乐安小说网>其它小说>死亡面具>死亡面具 分节阅读 36
萝拉:双目失明,静静地等待着当局来抓住她。还有莱唐莎莉。
  接下来,是帕尔墨的那些记忆内容传递给了他,与他自己的记忆混合在一起。因此,要想分清楚哪些记忆内容到底是属于谁的,真是难上加难了。
  眼前浮现出一片海滩。
  迷失了方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被大家无情地抛弃了。坚硬的海沙刺疼了赤裸的双脚。
  一位妇女在哭泣,可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她的衣服是浅蓝色的,一点儿皱襞也没有。
  起风了,浪来了。
  “我得走了,”她说,“可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误呢?”他心里想知道,便急着问道。
  “我得走了。”她这样说着,却又突然停住了。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可她站在那里,背对着冬天苍白的阳光。她的脸被阴影遮住了:“你听懂了,对吧?”
  “是的。”
  当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刚刚在海滩上洗干净,他还站在那儿等待着。“我告诉她可以走了,”他对他们说,“但是,我想她还会回来的。”
  于是,他一个人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凯里班记得帕尔墨记住了这一点。他记住了疼痛,他记住了帕尔墨像枯老的树木一样坚硬,他发誓再也不能受到伤害。
  他记住了帕尔墨。

  学校:嘲笑那些能力低下的同学,冷酷无情地揭露老师也并非个个知识渊博,如饥似渴地学习。
  大学:不合群,仅仅在能够从别人那儿学到新东西的时候才与外人接触。
  一位姑娘:“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心里明白。你同样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一位爱慕者:“那是你的错,知道吗?”
  工作:“对不起,帕尔墨。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无法进行工作。”
  名声:“帕尔墨先生,你的雇员对你的勇气特别仇恨,这是真的吗?”
  力量:“你说什么都行,帕尔墨先生。”

  记忆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凯里班,可他却一边哭着一边默默地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感情像惊涛骇浪一样铺天盖地朝着他涌了过来:内疚、悲痛、愤怒、罪过、困惑、羞愧、苦恼、忏悔,还有渴望。
  它们都在狠狠地斥责他,直到他被批驳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但他仍然在过去的记忆中飘浮着。他正在体会着什么,忽然间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也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故然微不足道,但总比什么也不知道要好得多了。
  他伸出手去,把那些各式各样的记忆内容都抓到了自己的跟前。回家吧!他对他们大喊着。我没有心脏,我的体内有足够的空间!都进来吧!他打开了自己的身体,把过去的记忆内容通通地塞了进去。
  他慢慢地把它们捏在一起,揉成一个圆球,再加上一点儿带有疼痛和愤怒的作料,最后使它变成了一个又硬又黑,同时又充满了活力的圆球。
  在黑暗中他手握着这个记忆之球,在黑暗中他掌握着这个感情之球。
  这里面保存着我的过去,他无声地对自己说,这里面有一个人,我是他的一个组成部分。
  他挤压着手中的圆球,他能够体会出它的坚硬的质地。他能够感觉到流出来的眼泪。他平静地望着那座光芒叹息大厅。银灰色的光芒从上面倾泻下来,让他想起了映在水中的月光。
  他缩回了自己的手,高举着那个记忆之球朝着整个世界的窗户猛地扔了过去。窗户上的玻璃砰的一声被砸出了一个洞,一时间银色的碎片四处飞溅。
  凯里班随即拖着自己的身体从那个孔洞中间飞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发言人皱着眉头,心里琢磨着帕尔墨的最后通牒。这个人信得过吗?还有什么别的既安全又可靠的办法打垮他吗?他在十亿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苦苦地寻觅着,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一定要抓住它。
  忽然间,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眼睛瞪得大大的,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真是把我的头搞昏了。”他说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手在冒火。“这么说来,这就是它本来的感觉,”他心里好生奇怪,“因此,可以把它叫做疼痛。”
  帕尔墨耸了耸肩膀说:“别跟我说什么疼痛。我是靠两只脚走过来的,什么艰难险阻也不在话下。”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发言人说,“有一件事情让我昏了头。它就在那儿!”
  一个极其微小的金色光环从他的手指缝中间飞了出来,接着朝着他的面部扑了过去。他不由得挥起手来想把它赶走。“离我远点儿,你这可恶的对手!”他一面说着,两只手有气无力地挥舞着,“真没规矩!”
  帕尔墨开始笑了,可他的笑声却突然间停止了。他的全身一下子僵硬了起来:手指弯曲得像鸟爪子,下巴也歪了,脸部的肌肉扭曲着,被挤压的喉咙里面传出来刺耳的噪音,从表情来看仿佛是身体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

  那些明亮的尘埃纷纷朝着发言人扑了过去,他想躲开,可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踩着高跷,东倒西歪的,因此,他的对手轻而易举地击中了他这个目标。
  就在这个时候,容纳科比的那块薄板里喷射出了金黄色的亮光。一个闪闪发光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全身透着黄金一样的颜色,好像是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她的脸融化了,一层接着一层地变换着,那不再是一张脸,而是变成了许许多多的面孔,各种各样的面容。
  发言人被一张巨大的网罩了起来,就是那个微小光环织成的围网,它的颜色也像太阳一样,散发出耀眼的金黄色。
  那个金色的女人慢慢地走向帕尔墨。她高高的个子,窈窕的身材,一头乌黑的长发。
  起初,她穿着蓝色的长裙,可刚刚迈出一步长裙就变成了粉红色,裙边还带着一点儿皱襞。她的脸上像抹了一层明亮的薄雾,微微地透着亮光。
  “不。”帕尔墨喃喃自语道,“不应该是你。”
  他想看着别的地方,可他的头却猛然转了回来,不得不面对着她。
  他想闭上眼睛,但两只眼睛在他那扭曲的脸上只能够睁得大大的。
  由于面部肌肉的剧烈痉挛,他的嘴也只能张开着。
  “不。”他说,“停住。我要你停住。”
  那个金色的女人又向前走了一步,脸皮一层接着一层地滑落下来,而后又一层接一层地融合在一起了,每一层脸皮都带着遗憾的表情。“托马斯。”她叹了一口气,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远远飘过来的一阵风。
  他的头猛地转了回来,一下子呆住了,肌腱也随即在脖子上鼓了起来。“我……”他的声音嘶哑,话刚说到这儿就卡住了。在身体内部力量的压迫下,他的两个肩膀也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积蓄着体内的力量。那个金色的女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可还没有伸到他的跟前,他就大声喊了出来:“应该是我!”
  他那巨大的吼声一时间在房间里回响着,渐渐地在地面上消失了。
  发言人笔直笔直地站着,在微弱的光亮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慢慢地举起了两只手,它们都沾满了暗红色,也就是那种陈旧血液才有的颜色。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把满手的红色光芒引到了他的面前,与胸口平齐的高度。突然间,他把两只手合到一起,握住了一粒急速旋转的尘埃。随着一道微弱的金色光亮,那粒尘埃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血红色的光芒从他的手指缝中间透射出来,渐渐地汇集在光芒叹息大厅的地板上面。那个用微小光环编织起来的网子也随之销声匿迹了,发言人迈步走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依然保持着那种苦苦思索的表情,他的长袍上也出现了一些皱襞
  那个金色的女人悲伤地摇了摇头。她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她用手把它拨到了一边,说:“托马斯,到上路的时候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就在这个时候,帕尔墨的脸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完全变成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金色女人在他的前额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只见他眼珠向上一翻,随即便全身瘫软,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上了。



第二十九章

  “凯里班!”
  “科比!”
  “还好吧?来呀,该起来了。我们已经找到精英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哪。”他说着,“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去见……”
  “是呀,我知道。”科比疲倦地说,“人们就要开始说话了。”
  科比把他拉了起来,他说:“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我的名声可真是糟透了。”
  “可毕竟是喜事多愁事少吧。”她说,“我们现在正处于精英大家庭的心脏地带。这位是发言人,是这儿的顶头上司。”她装扮出一副鬼脸后,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揉着自己的脸。
  “你还好吗?”他问她。
  “从来也没有现在的感觉这么好。你呢?”
  “我倒是挺危险的。”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张开了口:“嘿,我想说我可不愿意再仔细观察你了,是不是帕尔墨还呆在这儿啊?”
  “你倒不必这样想了。”他轻松地说。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最好是离开这里,我想最好离开这里。”
  是我们一起离开还是他自己?凯里班心里好生纳闷,便说:“我看见了,是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那个金色的女人就是你吗?”
  “那是当然啦。他们把我关进了那个薄板形的容器,我是从那里面看见的。我猜想你可能会干点儿什么,再说帕尔墨好像要转移。因此,那可能就是放他一马的最好机会了。”
  “你说放谁一马?”
  她耸了耸肩膀,说:“我想我并不像你和帕尔墨那样彼此之间依附着对方的身体。这些年来你们这些人一定已经形成了一些习惯。你要记住,我既是这种肉体素材的一种最新产物,又有适合于模式、编码那样方式的生存历史。我现在只不过是对我的模式进行了重新组合,就这么回事。”
  “那么复杂的模式,让你一说却变得这么简单明了了。”
  “这里面有我的诀窍嘛。”她一边说着,一边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可那张脸……”凯里班一想起那个人浑身上下闪闪发光,迈步向前的静止画面,她的脸随着身体的运动不断地融化了,脸谱也一幅接一幅不停地变换着,他的声音也就不由得小了下来。
  “那是帕尔墨的记忆。几年前,只要我看见是他的记忆内容,就接着把它们存储下来。我从中发现了他母亲的影像,还有别人的。后来,我还为这事和他当面争吵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挺惭愧的。
  凯里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气息说:“这件事儿伤害了他,使他伤心到了极点。”
  科比不经意地嗅着鼻子,可脸上的表情却振作起来了。“我干的就这么多……也是我认为惟一能够有点儿分量的事情……”
  “啊。”
  显然,是他的语调提醒了她,使她猛然扬起了头,连忙问道:“他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留给我?”他回应着。给他自己留下什么东西了吗?留下了一些记忆,也许吧。
  “帕尔墨走了。”他说着,揉着自己的鼻子。

  “只是有点儿可惜。”发言人插了进来。
  凯里班也随即转过身来接着补充说:“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也许是你们那个时代最有作为的人。他的出走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科比对此不屑一顾,“我可是看见你把血都哭出来了,是吧?”
  那位精英对科比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尽办法把自己解救出来的,但是,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发言人把身子转回来对着凯里班说:“你已经成功地通过这场游戏的各个关口,你赢了。”
  凯里班扮了一个鬼脸,说:“一场游戏,你从中把自己假装成真正的人类,这种方法我已经搞清楚了。”
  “请说说看吧。”发言人说,“这场游戏本身就是展示我们个人能力的一个竞技场嘛。”
  “一个卑鄙下流的竞技场。”
  “我们在你的路途中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障碍,你都一一过关斩将,顺利地通过了。与此同时,你还先后战胜了帕尔墨,他既是我们的缔造者,同时又是我们的敌人。”
  “那么,你又战胜了谁呢?”
  发言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们的对手。”
  “对手?就朋友之间而言,这样做可不光彩吧?”
  “她有时候会钻进来插一下手,她是一个叛徒,是一个鬼魂。”
  “如果她跟你作对,她就属于我这种人。”
  “她希望我们都销声匿迹。”
  “就我所知,她和我属于同一类人。如此说来,听起来像是一个好主意。”
  “你想脱离我们的管理辖区吗?准备为世界崩溃铺平道路吗?”
  “停止那个新世界行动,制止一百万人的死亡计划。”
  “区区损耗何足挂齿,只是你那个词汇听起来有点儿陌生。”
  凯里班不由得攥起了拳头。“我们要你担负责任的那一天就是人类的末日。”他气愤地说,“你现在就是一个牧羊人,照看着几十亿只绵羊。”
  “是喂得肥肥胖胖的绵羊,是心满意足的绵羊,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如此。”
  “可是,你却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