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拿上来后,大家集体研究了一番。

  卡牌内容以大冒险为主,牌里的游戏内容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变态问题和变态冒险,尺度控制得很好。

  尽管卡牌内容不够劲爆,但仍然无法抵消这个游戏自带的刺激。

  在这个游戏里,一切都是未知的,你无法知道自己下一个会抽中什么,无法知道自己下一个搭档的人会是谁。

  卡牌中有一种冒险是“喝一杯”,这种冒险的数量也相对最多,不少人中招。

  因为在场的同学中有男有女,时间也已经不早,为了保证同学们的安全,所以大家决定女生抽中“喝一杯”就喝一杯橙汁,男生抽中则喝一杯啤酒。

  参加聚餐的同学很多,因此卡牌一圈轮下来要花不少时间。

  期间江逾白手气尤其差,连着抽了几次都是“喝一杯”,而沈南晏手气绝佳,轮了三圈毫无意外全是安全牌,平安通过,没有惩罚。

  这逆天的运气对比让所有人都不免惊诧,这真的是人可以拥有的手气吗!

  卡牌第四次轮到他俩的时候,江逾白已经有些轻微的醉意了。

  他喝完酒后不显脸,除非控制不住耍酒疯,否则不论醉到什么程度别人都看不出来。

  现在,他双眸微眯,死死盯着那副卡牌,像是一只大猫盯着盘中亟待入口的鱼。

  沈南晏抽牌的顺序在江逾白前面,由于他前面三次全是安全的缘故,大家都对他这次的结果分外好奇。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看着他抬起那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卡牌。

  手与牌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碰上,忽然——

  “等一下!”出声的是江逾白,“我把牌再洗一遍。”

  他一把抓过卡牌,罕见认真地重新把牌洗了许多遍,最后一次结束时,他满意地摊开手心道:“来,抽吧。”

  沈南晏:……

  在几十双眼睛的集体注视下,他伸手,随便在牌里抽了一张。

  翻转看清内容后,他把牌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靠,又是安全牌!”路右旗的声音响在人群中,霎时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晏哥你今晚出门前用什么洗的手,手气怎么会这么逆天?”

  “这手气,得是上辈子拯救了天神才有的吧!”

  江逾白也看得大跌眼镜:“沈南晏,你老实讲,你真的没有对这幅牌做什么手脚吗?”

  “牌不是你洗的?”沈南晏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也是,牌确实是他洗的,而且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还反复洗了好多次。

  卡牌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江逾白不信邪地朝它伸去了魔爪:“我洗的牌肯定没问题,大家看好了啊,这次我一定抽到别的。”

  话音落下,他抽出一张翻转过来,只见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白哥喝一杯喝一杯喝一杯!”

  “喝一杯喝一杯!”

  “喝一杯”三个字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霹在江逾白的头上,如潮的声浪争先恐后涌进他的耳里,他愣愣地坐在原地,好似石化般,一动不动。

  “喝吗?”沈南晏叫了他一声。

  沈南晏不过是随口一问,江逾白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你是不是怂,不敢喝”。

  怂是不可能怂的,他江逾白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怂过,不就是喝一杯酒吗,这有什么不敢的!

  嗯,喝,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下。动作间不乏恣意潇洒,这一刻如果再配上一首豪迈洒脱的李白诗词,他感觉自己都能就地升天和酒仙一决高下了。

  凉酒下肚后,他的脑袋开始混沌,眼里的世界也有点晃悠。

  “我喝了。”放下杯子,他对沈南晏说。

  这种行为,就像是小朋友和人打赌做完某件事后特意来炫耀自己能力一样。

  真够幼稚的,沈南晏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你今年有三岁吗?”

  “什么,三岁?”江逾白拿起一串烤串,边吃边说,“看不起谁呢。”

  “哇!!公主抱!”

  “抱一个抱一个!”

  饭桌对面的喧嚷声引走了江逾白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去,是有人抽到了“公主抱”卡牌冒险。

  抽中的人脸皮薄,被起哄的人吼得面红耳赤,拿着卡牌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卡牌上的详情内容那一栏写着“请公主抱你右边的第三位同性”。

  他的右边第三位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同学,站起来足足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熊抱都不一定能抱起来,更别提公主抱。

  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只能位置互换,让身材高大那位公主抱了抽中卡牌惩罚的同学。

  一阵嘻嘻哈哈过后,陈盛走到江逾白身后,拍了他一下。

  江逾白回头:“干什么?”

  陈盛仔细端详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瞅瞅你喝醉没,要是醉了我就赶紧跑,免得待会还得被迫送你回家,被你的奇葩行为支配。”

  江逾白:“滚远点,你才奇葩。”

  “你今天这手气也太背了,”陈盛道,“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去塔温陶勒盖煤矿挖煤去了吧?”

  “瞎说什么,你说才黑!”江逾白踹了他一脚,“好好看着,我下一次保准抽中别的。”

  陈盛往后躲了两下 :“您快别踹了吧,这脚还瘸着呢,再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江逾白:……

  要你管。

  “对了,我得好心提醒你一下,最好祈祷自己也别抽中“背一个”这样的牌,不然就你这瘸腿醉汉,估计和上一组一样背不起别人,只能让别人背着你走。”

  “陈盛你可拉倒吧,上一组是运气不好才会有体型差那么大的组合。”

  陈盛:“难道你觉得你的运气很好?”

  江逾白 :……

  “滚。”

  陈盛大笑着麻溜滚了。

  他从始至终这么倒霉就算了,偏偏旁边还坐着个手气绝佳的人。

  江逾白余光扫了一沈南晏,越想越郁闷,拿起手边一杯不知道是什么饮料的东西就灌了下去。

  灌完后才察觉这玩意的味道有一点熟悉。

  他瞪大眼睛不愿相信地去看易拉罐上的字。

  “是啤酒。”在他看清之前,有人先一步告诉了他。

  操,今晚是和啤酒杠上了吗!

  顺着声音抬头,他和沈南晏的目光对上:“我知道。”

  沈南晏:“哦,我以为你不知道才喝的。”

  江逾白:……

  他觉得自己应该真的醉得不轻,否则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放心吧,说了我不会醉的。”他强行忽略掉脑袋上的恍惚昏沉,努力睁开眼睛强行解释。

  他的皮肤很白,饶是喝酒不显脸的体质,在店内暖黄灯光的照射下,也显出几分红晕来。

  沈南晏的目光在他脸上淡淡扫了一眼:“行吧,你说不醉就不醉。”

  说完后他又开始百无聊地刷手机。

  卡牌流转一周,再次传到沈南晏手上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对于这个游戏,其实沈南晏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好到这个程度。

  从小到大,他好像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不管是童年经历还是家庭氛围。

  因为这些微妙的不同,小时候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好,不然怎么会没有一个和别人一样的完整家庭。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而已。

  看着卡牌,他想,第五次了,好运应该已经用完了吧。

  他从其中抽了一张,缓缓翻转,只翻一半便知道这张卡和之前一直抽到的“安全牌”不一样。

  所以好运真的用完了吧。

  既然不是安全牌,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别的好运牌。

  他不抱希望地完全翻转过来,又不抱希望地把目光往卡牌的内容上投去。

  待看清内容后,他的瞳孔蓦地闪动几下。

  只见卡牌上写着三分令他十分意外的字——命令牌。

  命令牌,即是可以命令在场的其中一个人做一件由他提出的事。

  此牌一出,餐桌上又是一片雷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恨不得把眼睛塞回去重长一遍。

  “晏哥你今晚是开挂了吧,这也太牛逼了。”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如果存在这种可能的话,估计我的眼睛也出问题了……”

  在沈南晏百年不遇好手气的衬托下,这种猜测在现在的情况之下竟然也不显得多么荒诞。

  赞同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附和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瞎了。”

  “我也是。”

  “我要这眼睛有何用。”

  毫无疑问地,此刻坐在这里的所有同学中,最不愿相信这一幕的人非江逾白莫属。

  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一时无法完全接受这个结果,满眼不可置信地从沈南晏手中抽出卡牌。

  卡牌落入手里时,他的手指碰到沈南晏的指尖。

  刚摸过冰啤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像是夏日里裹挟着冰碴的晚风。江逾白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待那阵凉意散尽后,才翻动卡牌。

  卡牌在他手里转了几轮,来来回回查看多次,仍然没有找出问题,事实告诉他,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命令牌”。

  “你今天真的不打算去买张彩票吗?”江逾白捏着牌,语气认真得可爱。

  沈南晏:“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买彩票的事先放一边,晏哥你不如先想想这张牌怎么用?”许林林道。

  “让下一个人先抽吧,”沈南晏说,“我还没想好。”

  时间已经不早,很多同学不能太晚回家,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同意他的想法,让下一个人先抽。

  江逾白抽牌也是万众瞩目,大家聚在他的身边,恨不得把他抽牌那只手移动的每一帧画面都看清楚。

  终于,令人激动的一幕出现了,江逾白抽中的卡牌终于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喝一杯”!

  这一刻,捏在他手里的牌都变得沉重了,但他整个人却很轻盈,不知是醉了的缘故,还是这迟来惊喜的缘故。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将卡牌完全翻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背一个”。

  江逾白顿在原地,霎时石化。

  下一秒,同学们的笑声沸反盈天,响彻云霄。

  其中,属路右旗的声音最大。

  “陈盛,你的嘴今天开过光了是吧。”路右旗边笑边说。

  在一片毫不掩饰的笑声中,一道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闷笑掠过江逾白的耳畔,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江逾白侧头,看着发出声音的主人:“很好笑吗?”

  “咳……”沈南晏收了笑声,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有点。”

  “我的嘴开没开过光不知道,但你今天的手肯定是黑得没边了。”陈盛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看看牌上的要求。”

  江逾白往牌上看去,他现在视觉有点模糊,牌上的字晃来晃去,看得他头疼。

  见他久久没有动静,许林林帮他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请背着你左边的第一位同行在街道上直行二十米”。

  念完后,她把视线投向沈南晏:“晏哥……”没想到你今天是栽在这啊。

  沈南晏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他绷着一张脸,对这件事表现出极度的嫌弃和抗拒。

  江逾白却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就是背着走二十米,多简单的事。

  他没有过多犹豫地起身,用还瘸着的腿踢开碍脚的凳子,期间顺手拉住沈南晏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走啊,去街上。”

  晃晃悠悠地拽着沈南晏往外走,走出烤串店大门的时候,一股清凉的夜风从东面吹来,拂过他额前的黑发。

  “背完二十米大家就各自解散回家吧,正好从那条街走了。”江逾白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竟然还记得提醒别人回家的路。

  走到杨树边的路灯下,他略微曲腿蹲下|身子,指着自己的后背,说:“上来吧。”

  同学们收好东西跟出来,把他俩围在中间,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只等这俩大佬开始行动。

  沈南晏站在他的身旁,没动。

  江逾白等了一会:“来啊,上来啊。”

  “我想到那张卡怎么用了,”沈南晏说,“让我背他走二十米。”

  江逾白:“什么?”

  同学们:“啊?”

  沈南晏:“就这样。”

  让这脑子不清醒腿还瘸的人背他,别说直行二十米,刚起身恐怕就被他摔地上了。

  他走到江逾白身前,半曲着腿道:“上来。”

  江逾白站直,凝视沈南晏,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抽中了“背一个”卡牌,按照规则,我应该背着沈南晏走二十米;沈南晏抽中了“命令牌”,按照规则他可以命令在场的任意一个人做一件事,我也是在场的任意一个人之一。

  所以沈南晏可以命令我。

  符合逻辑,没毛病。

  想通后,他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双腿微曲,双手一搭,趴在了沈南晏的背上。

  “喂,可以走了。”他含着醉意的话音擦着沈南晏的耳沿喷出,落在他的颈肩上。

  “嗯。”沈南晏低低应了一声。

  他们的右边是一条直直的街道,街道两旁种着高而直的樟树,树荫繁荣茂密,微微遮挡了路灯投落的昏黄光线。

  长街上,沈南晏和江逾白的影子重叠交错,缓缓向前。

  一路上,同学们都在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沈南晏却无法分心再关注别的了。

  江逾白在他肩窝拱了拱脑袋,跟只猫咪一样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沈南晏每走一步,他的鼻息就落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夹杂着醉人的酒精味。

  颈边传来的潮热气息让他不自觉加大手上力道,借此忽略那股难耐的痒意。

  二十米的距离从未如此长过,沈南晏走到终点的时候,轻轻叫了背上的人一声:“到了。”

  没回应。

  “可以下来了。”

  还是没回应。

  “白哥好像睡着了。”路右旗绕在正对着江逾白脸的那边,拨了拨他的头,换来的是一阵无声地抗拒。

  沈南晏的颈间,江逾白又拱了拱脑袋,将脑袋埋得更深。

  时间已经不早,天空中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

  街上的行人很少,同学们笑完后也都陆续回家,沈南晏背着这个上辈子大概是困死的人,在认真地思考是先叫醒他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松手把他仍在地上。

  哔——

  突然,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冲他们按了几下喇叭。

  沈南晏应声望去,驾驶位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徐涧的脸露了出来。

  “妈,”沈南晏意外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猫系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