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川表情瞬间凝固了，半晌，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你说什么？”
“我说。”我调整了下呼吸，再次开口，“我想，交个男朋友，行不？”
路北川盯着我，嘴唇抿着不说话，又过了两秒，他推着我肩膀往前走，手上有点儿用力：“为什么突然想交……朋友呢？”
我背对着他，被他推着往前，慢慢地在夜晚的树荫底下行走，压着胸口熟悉的酸涩感，我说：“就是突然想谈恋爱了。”
身后一阵沉默，路北川久不说话。
回寝的林荫道上，精力充沛的同学相互追逐打闹，衬得我和路北川之间异常安静。
“你要是不想我交男朋友，那就算了吧。”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我不交了，我说了听你话的，你不想我就不交了，当我没说过吧。”
路北川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有些着急：“我没说不让你交啊，你，你想交就交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真的可以？”我回头问他。
“嗯。”路北川眉头微微皱着，“但是现在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你看要不……”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难看，路北川眼神复杂，改了口：“你谈吧。”
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我真的，再这么喜欢他下去，感觉自己要得神经病了。
听说迅速不爱一个人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我希望我能成功。
说干就干，晚上洗了澡，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下了一个张佳莱偶然和我提到过的gay专用的社交软件。
注册账号上传头像之后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个软件，就滴滴滴收到了一大堆私信。
-弟弟，你多大了？
-约吗？春林宾馆豪华套间等你。
-帅哥，我是1，你呢？
-小哥哥你是1吗？我空窗软0待撩哦~
我头疼得很，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叫住从我床边经过的张佳莱，偷偷问他什么是1和0。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张佳莱眯着眼睛打量我，小声道，“你终于肯和我出柜了？虽然你出不出柜在我眼里都一样，但你亲口告诉我的话我还是挺开心的，有种被你信任的感觉。”
“0，就是你这样的，1，就是我这样的。”张佳莱慢慢靠近我，一只手比了个1，一只手圈成了个圈，把1放进了那个圈里，动了几下，眼神故作迷离地说，“就是这样……啊呀！”
他被路北川一把从我床上拉走了。
“回你床上去。”
张佳莱咋呼：“我还没洗澡！干嘛要回床上去？！”
路北川微眯了眯眼睛，张佳莱立马没了声儿，去柜子边上收拾东西准备洗澡，时不时往我们这边看，一脸憋屈。
“他和你说什么？”路北川一屁股坐上了我的床，语气听起来有点儿不太高兴。
我往墙边退了退：“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脸这么红？”路北川怀疑地看着我的脸。
“有吗？”我摸了摸脸，发现确实很烫，都怪张佳莱讲的太生动，妈的，他才是那个圈圈！
“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路北川再一次问道。
“就是，就是和我普及了些知识。”
嗯，我这么说是没错的。
路北川沉默了一瞬，然后脱了鞋，整个人都上了床来，向我靠拢，用背挡着胖子看向这边的视线。
然后抓住我一只手，把我手指拢成了一个圈，把他修长的食指伸进了我手指圈成的那个圈里，进|出了两下。
我有点儿懵神，心脏猛跳了起来，觉得被他手指摩擦过的手心里热热的。
他脸上起了两抹飞红，将手指抽离，问我：“他刚才做了这个动作，你们到底在聊什么？”
我缩了缩腿，抱住膝盖，非常小声地说：“就，就普及一下性知识……”
“你！”路北川立马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阳台门，似乎是确认张佳莱不会这么快洗完澡进来，又往前向我靠近了些，凑到我耳边，“你找他了解性知识干什么？”
我也小声地回答他：“我不是要交男朋友了吗，有些事还不太明白，就问了他一下。”
路北川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你交朋友就交朋友，干嘛了解这些？”
我不明所以：“因为我可能要和他做一些……嗯……”
我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谈恋爱不一定要那个，你还小……”路北川呼吸有点儿重，我知道这是他生气了的表现。
“十八了还小？而且我和你……都那样过……和我男朋友就不行吗？”我无比心酸，“还是你又不准我找男朋友了？那我就不找了吧，一个人，也可以……”
路北川一愣，随即又靠近了一些，挨到我身上，伸手抓着我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我，我不是，我没不准……对不起，我这脾气这习惯一下子改过来有点儿难……”
“谈恋爱呢你们两个，挨那么近都快亲上了！”胖子突然出声调侃道。
路北川一下子坐直了。
我们互相看着，都没了声儿。
“你想谈就谈吧。”最后路北川叹了口气，抬腿下床。
我心里莫名有点儿闷闷的，拿起手机继续翻看别人发给我的私信。
结果点进其中一条，聊天框里赫然有一张屌照！
卧槽他的也长得太丑了吧？！我差点儿瞎了眼，吓得肝颤，手机被我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正要去捡，还没上床的路北川先一步把我手机捡了起来。
然后看向了屏幕。
路北川：“……”
我：“……”
“你居然搜这种照片来看？”路北川一副要被我气过去了却依然强行镇定的样子。
“不是我搜的，是别人发给我的。”我解释道。
路北川脸色更难看了，抓着手机的手骤然用力。
“别摔我手机，刚买了没多久……”我声音弱弱的。
“什么好看的？美女的照片吗？”胖子朝我们这边张望。
路北川语气不太好：“野兽的照片，要看吗？”
胖子：“……”
“谁发给你的？”路北川又一次上了我的床，挨着我靠墙坐着，一边问我，一边翻着那个软件，“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是个交友软件。”
他转头看我：“你打算在这里面找朋友？”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还能在哪里找。”
路北川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重新把视线转回我手机屏幕上，之间他划拉着我的手机操作了几下，说：“别在这上面找，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帮你找，找个靠谱的。”
说完把手机扔了回来，我拿着一看，那个软件已经不见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
路北川神色有些尴尬的样子：“这不是管着你，就是担心你被骗，帮你把把关。”
行吧，帮我找就帮我找吧，我还省事了呢。
我点点头，路北川也不再说什么，回了上铺。
然而他说是这么说，这天晚上过后，一连好几天，关于给我找男朋友的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而且还总是和燕容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每次我一靠近，他们就停了下来开始讲作业。
这让我肝火有点儿旺。
转眼周五，我故意一直写作业不收拾东西，路北川催了我两次，我都没搭理他，满脑子都是他和燕容说说笑笑的画面在闪来闪去。
直到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我才把笔一扔。
“我的男朋友呢？”我问他。
“啊？”路北川一愣。
“你不是说要帮我找男朋友吗？人呢？”
“我，我在找啊，没那么快……歌儿，你这么着急的吗？”
“我着急，我很着急。”
每天被你和燕容秀得我心肝脾肺肾齐疼。
我往桌子上一趴，后脑勺冲他：“我很想谈恋爱，很想交男朋友，非常非常非常想，你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就还是自己找吧。”
我不管了，哪怕他不准我交男朋友，我也得交，我受不了这折磨了。
“你是个男的，能不能别老是把男朋友这个词挂在嘴边？”路北川扒着我的肩膀和我说话。
我：“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路北川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恶狠狠道：“行，明天就给你安排！”
-
周六，市里一家饮品店的包厢里。
一位理着寸头，穿着件大红色空松T恤，脸上麻子堪比满天星戴着条黑色骷髅头的男生推门进来。
“哟！两个吗？这是打算玩3P？”
“……”
路北川和我并肩坐着，额角上青筋有些明显，他又在生气了。
“这个喜欢吗？”他低声问我。
我摇摇头。
路北川打了个响指，外头有人进来把红衣男子“请”了出去。
接着又进来个满脸络腮胡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一个五短身材的……
最后甚至进来了个看起来起码五十多的老男人，一看见我就笑：“小可爱……”
“滚出去！”路北川打了个响指。
然后就没有人再进来了。
“你看，都是这样的人，都没什么好的，不如不交……”路北川好声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