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顽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妇女,“你和杨姗说过话吗?”

  妇女听到这个名字,反射性地抱紧了手臂,随后点了点头,“陈先生一般不让杨小姐下楼来,我们只是送饭上去,有一次老齐送过去看到杨小姐精神很不好,问了她一句要不要给她拿点药,结果回来差点被陈先生开除,后来,后来陈先生就在门下面开了个门洞,饭菜都从那里递进去。”

  “好,”于顽默了默,“4月10号那天,你在陈宅里吗?”

  妇女对那天印象深刻,连忙点头,“在,就是那天,杨小姐她,跳楼了,我从新闻上看到了。”

  “她是怎么出去的?”

  妇女愣了愣后摇摇头,“我们晚上送饭的时候,看见午饭一直没拿进去,但我们也没钥匙,陈先生回来之后摔东西发火后我们才知道杨小姐不见了。”

  妇女低着头,“后来新闻就开始播,我们、我们心里也很难受。”

  于顽安抚了两句,问道最关键的几句,“所以,那一天,杨姗是没有从大门出去的对吗?那天还来了别的人吗?”

  妇女仰起头仔细地回想,“杨小姐没下过一楼的,不过,那天有个修树的来过,带了把长梯子。”

  车子正好开到目的地,于顽停下车正过身,“她是男性还是女性,你还记得他的样貌、身高、身材吗?”

  妇女艰难地回忆着,“我真的没注意长什么样子,那个人戴着帽子,一直在外面修树,好像和我儿子差不多高,一米七五左右吧,其他的真的没印象了。”

  “好。”于顽点点头,道了声谢后帮妇女把行李拿下车,看她进屋之后才驱车往局里走。

  路上这一折腾,到局里接到柏青后再回拳馆已经快到夜里九点多钟了,4月中旬的白日里天气渐暖,晚上却还如初秋一样凉飕飕的。

  夜风呛得柏青又咳两声,于顽关上车门后勾着柏青往里走,瞧见里屋大灯还亮着,暗想到惯来爱睡养生觉的老伍居然还没回房睡觉。

  进了堂屋,于顽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后顿了一下,老伍正端着小紫茶壶,给对面的人笑意盈盈地倒茶。

  有客人啊,怪不得没睡,不过这客人,大晚上的是来上拳课!?

  听见门口的动静,老伍对着面前的荆澜生说:“说曹操,曹操到吧,这不回来了。”

  荆澜生回头,黑眸在于顽揽着柏青肩头的手停了一下,随后移开视线,站起身来。

  柏青认出面前这位就是上次带于顽的宾利帅哥,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心里暗暗想到自己这便宜弟弟可千万要和宾利帅哥打好关系,将来自己也好跟着沾点桃花运财运什么的。

  宾利帅哥也礼貌地打了招呼,虽然有点冷冷的,但看在外形气质好,礼仪风度佳的份上,柏青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98分。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荆、荆总。”于顽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好好叫过他名字,一时间还不知道要叫什么。

  “有东西落在你这了,晚上刚好有空过来取。”

  今天事儿太多,于顽差点忘记了小荆总在他的浴室来洗过澡,“啊是吗,你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就是。”

  “警察同志办案辛苦,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老伍在旁边插一嘴,“人家小荆说直接进别人卧室不方便,在这等了你个多小时呢。”

  于顽连忙跑进房间浴室,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你落了什么东西啊,我好像没找到。”

  荆澜生闻言走向于顽房间,于顽本来想出去让他自己进来找,可荆澜生走到浴室门口没一点要让的意思,还直直地冲浴室里走了几步,于顽不由得退了几步。

  “好像在门后,你退后一点。”

  荆澜生握住于顽的肩,让他又退了几步,直到于顽背上感知到瓷砖的凉意,荆澜生才转身,将留出关门空间的浴室门关上,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了一根青色的手绳。

  浴室不大,挤进去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后更为拥挤,尤其是荆澜生,看起来冷飘飘的,在冷的地方反而像个燃烧体一样,源源不断地输散出热意。

  于顽背过手撑了撑墙,直起身子后问荆澜生:“这是什么啊?”

  荆澜生转过身,于顽感觉才挺直的后背又被他转身带起的气流压回墙上。

  荆澜生对着于顽举起那条手绳,手绳整体呈深青色,没什么别的装饰物,就像是把几股深青色的线编合在一起。

  “手绳。”

  于顽:“……”

  我当然看出来这是条手绳了,你左手上那块表随便拆个零件下来够买几万条这种绳子吧,荆氏开车到拳馆可不近,为这个专门跑一趟?

  在心里想完,于顽还是问了句,“很重要吗?”

  荆澜生将手绳套上右手,指节弯曲扣紧活结,“嗯,别人送的,很重要。”

  于顽盯着他系绳的手,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莫名想到荆澜生给自己打领带那件事,颈侧的皮肤好像又突突地红了起来。

  于顽边向门口拱,边转移话题道:“女朋友送的啊?那可得收好了。”

  荆澜生侧身让他出去,闻言眼神暗了暗,“不是。”

  于顽本来也就是顺口一问,听到不是后也没多问,走出房间问荆澜生要不要喝点什么。

  荆澜生跟在他身后,随意地开口问道:“那位女士,是你女朋友吗?”

  于顽递给他一瓶啤酒,一下没反应过来,“谁?”

  荆澜生指了指柏青回房的方向,于顽一瞬间又有点错觉,好像又看到了他煮面给荆澜生的时候出现的那种大型犬科动物,那只大宠感觉现在还带着点细微的要失宠的谨慎不安。

  于顽反应过来,笑起来,“当然不是,她是我姐。”

  夜风透过门缝扬起黝黑的碎发,男人爽朗的笑声碰撞着啤酒叮咚响,某大型犬科动物被慢慢抚顺炸毛。

  荆澜生没多待,因为要开车他没喝于顽递过来的啤酒,但还是装袋带走了。

  老伍打着拳回房,于顽把怀里捂热的手串塞给老伍,老伍反应过来后瞬间弹起来,摸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把手串一颗颗地擦干净,边擦边骂,“臭小子,要给我整坏了看我锤不锤你。”

  于顽嬉笑道:“你破案有功,改天让局里发个小锦旗挂在拳馆门口,明年招生都招得多。”

  关掉堂屋的灯,于顽回到房里,刚一开灯就被床上坐着的一只不明生物吓得弹了几弹,捂着胸口瞪着床上的人,“你他妈在这干嘛!”

  展弋穿着皮卡丘的睡衣,大刺刺地占满了于顽的整张床,一只手撑着脑袋,圆眼里充满着探究,“哥,你刚跟个男人在浴室里干嘛呢?”

  刚才于顽和荆澜生进浴室的时候没开房间的灯,展弋又没发出点声音,他俩自然没看到床上的人,床上的展弋倒是盯着开灯的浴室看得一清二楚。

  于顽走过去抱住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揉,“谁让你上我床的!”

  展弋被揉的晕头转向,举着手乱打,“又不是没上过,唉呀别弄乱我发型!”

  展弋鼓着小脸摸着自己的头发,酒窝深陷在双颊,“我床单都洗了,姐让我在这睡的。”

  鼓捣完自己头发,展弋又爬到床尾,眼睛睁得溜圆,“哥,刚那是谁啊?怎么把你按墙上亲?”

  于顽炸毛,“哪儿亲了!?”

  “哦没亲,只把你摁在墙上啊?”

  “别人来找东西,我看你今天是要被我打到墙上。”

  于顽作势要动手,展弋连忙缩进被子里,颇有点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给我找了个男嫂子呢,不过那哥还真挺帅的,都快赶上我了。”

  于顽脱下衣服,扔在出言不逊的展弋头上,“闭嘴,我出来之前还没睡着,你就去院子里睡去。”

  展弋的一句男嫂子一直环绕在于顽的脑海里,他暗道童言无忌的同时又还真的设想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用花洒在脸上冲了冲,他在想什么!?

  擦着头发出来,展弋果不其然还睁着大眼睛,于顽翻个白眼,在床的一侧躺下去。

  “下午没看见你,晚上回来的?”为了防止展弋再问男嫂子的事,于顽主动发问。

  果然展弋的八卦热情被浇熄一半,拉过杯子盖住脸,闷闷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又和管家吵架了?”于顽偏过头问,展弋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留个发旋儿在外面。

  “只知道躲回娘家,没出息。”

  展弋翻出来,头发乱糟糟蓬在头上,“什么娘家!这才是我家,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展弋不可思议地回道:“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于顽曲起双肘枕在头下,闭上眼睛道:“没没,高大着呢。”

  见展弋半天不吱声,于顽侧身,“展家那些人欺负你了?”

  展弋撇撇嘴,扯过被子瓮进床里,“也不是,哎呀我说不出来。”

  “你青春期还没完?”,见展弋没有真受什么欺负,于顽扯过他枕头枕在自己头下,“我明天要早起上班,你现在给我闭眼打呼,不然把你丢院子里和老四睡。”

  老四是条中华田园犬,拳馆的顾客有怕狗的,所以老四一直喂在后院。

  展弋知道他哥真干得出来这种事,翻个白眼闭上嘴巴团在被子里。

  三分钟后展弋脆软的声音响起:“哥,你会喜欢男人吗?”

  于顽深吸一口气,“不会,给我睡觉。”

  十分钟后,“哥,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会呢?”

  “嘶……”刚睡着的于顽翻身下床,连着被子把扑腾的展弋裹起来扔到了堂屋沙发上,然后果断地转身回房锁门。

  正闭眼的柏青听见堂屋的动静,默默地塞上了耳塞,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把朝珠手串藏好的老伍也听见沙发上扑腾的动静,迅速地把门锁上,安心地睡去。

  展弋抗议了两声发现没用,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和明月下兴奋刨地的老四,暗示自己睡沙发也没什么不好的,遂裹好小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