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顽回到靖宁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在汾州的特别发现让祝婉杨姗案的结案进程又搁置了下来,转移人质的十七名从犯,唯一的活口刀疤脸被交由靖宁警方看管治疗,救下的包括秦惜灵在内的二十一名受害者,目前都在靖宁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靖宁市局继山林别墅后再次发布最新案情通报。

  到局里的时候,高行隔老远就冲过来一个猴抱,一手勾着于顽,一手攀着相玉,“可以啊你们两个,跑到汾州干大事啊!”

  相玉摆摆手,表情轻松,“这有什么啊,我早就发现不对劲……”

  局里一群人把相玉拉过去,拿好板凳排排坐,听相玉添油加醋地描述这一趟汾州之行。

  刘杰过来碰了碰于顽肩膀,“真让你给猜中了。”

  于顽笑笑,放松地伸个懒腰,“还得是你给我打掩护,我才去得了。”

  刘杰嘶了一声,若有所思道:“现在只要带回来的那个什么刀疤脸,能承认主使是萧栏,指控成立那我们就能大胆查他了,不过这汾州冒出的另一批人,是什么势力,又为什么和萧栏对着干?”

  于顽重呼口气,“我刚开始担心,这一批受害者会是下一个祝婉或杨姗,但带走她们的那个面具人并没有让她们做什么事,或者是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这两天盯萧栏的得再跟紧点,如果是冲着萧栏去的,那这事儿就还没完。”

  刘杰啃着纸杯点点头,又拍拍于顽没干透的肩膀,“辛苦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医院那边通知能去了我再叫你。”

  说到医院,于顽倒想起来个事儿。

  前天深夜带他飞跃山间小道并因他受伤的某位好市民,好像,还没看望慰问过人家。

  去他公司?或许他在医院,打个电话问问?于顽摸出手机找到荆澜生的号码时又停顿了,好市民如果客气地表示不用探望的话怎么办?

  还是得去的,毕竟是为自己受了伤。

  于顽在心里点点头,准备先去荆氏大楼看一看,不在的话再打电话问。

  夜晚的荆氏大楼一如既往灯光璀璨,温重岭正从地库里开车上来,刚好碰见下车的于顽。

  他怎么在这儿?

  轻按一下喇叭,温重岭侧出头挥了挥手,于顽大方走到车前。

  温重岭推了下眼镜,笑容友善,“还记得我吗?我叫温重岭,荆澜生的朋友,上次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于顽点头,问了声好,问道:“请问荆澜生在这儿吗?”

  温重岭挑眉,“在,你找他?”

  于顽心放下去一点,不用打电话了,回道:“对,他上次帮了我大忙,连累他受伤还没来看看他,那我就上去了,谢了。”

  “行,再见。”

  温重岭坐回车里,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秘密。

  荆澜生对这个小警察的不同他是看在眼里的,怪不得前天深夜了还在外面,荆澜生有这闲心去做好事儿?还受伤,铁人似的荆澜生还会受伤?反正他没看出来。

  温重岭越想越有意思,这荆贼,不会用受伤哄骗别人来看他吧!

  好家伙,温重岭还说要教他开窍呢,原来他自己造诣颇深!

  温重岭摸出手机给荆澜生发了个信息,好兄弟,你有一趟电梯的时间收拾你自己,警察上门问话了。

  于顽还在同前台沟通的时候,总裁专用电梯停在一楼,荆澜生摁住电梯,朝于顽挥了挥手。

  前台赶紧放行,于顽道了声谢后跑过去。

  电梯门合上,于顽扫了一眼,荆澜生衬衣没扎紧,也看不清里面缠了绷带没有。

  带伤坚持上班啊,小荆总称职!

  电梯一路畅行无阻,于顽突然想到第一次来荆氏碰见荆澜生的时候,也是在电梯里,不过他那时候好像坐的是普通的员工电梯吧,怎么碰上荆澜生的?

  于顽跟着荆澜生走出电梯,又仔细地瞄了一眼他的后背,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荆澜生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侧身让于顽进去,似乎在认真地思考怎么描述这种感受,而后关上门回答:“有时候像是淤血堵塞,医生看过了,没事。”

  “啊?哦,那就好。”于顽很自然想接一句医药费可以报销,但很快想到人家好像并不需要。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了,荆澜生看上去还在加班的样子,看来太子爷也不是好当的。

  于顽悄悄打量了一下,丛万山的浮夸富贵风办公室被改得素了不少,偌大的办公室里,荆澜生皮鞋走动的声音和两个人的呼吸声格外明晰。

  “一起吃个夜宵吧。”

  荆澜生向你发出邀请。

  十五分钟后站在夜市一条街的于顽有点意外,荆澜生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要放在高档又精美的地方,而此刻站在拥挤、炭烤和烟气齐飞的夜市口,一脸淡定地问他喜欢吃什么的荆澜生,好像是另一个人格上身了一样。

  刻板印象不可取,小荆总还是挺接地气的。

  于顽弯唇,眼睛也弧成月牙,“这儿我熟,哪家好我最有数了,今天保证让你吃撑了走。”

  既然荆澜生想来,那今天就陪他逛个开心!也算是一点答谢,虽然还挺微不足道的。

  于顽站在荆澜生旁边,挡住受伤后背的那一方,以防被人撞到,随后带着荆澜生穿梭在冒着热气的夜市街上,碰见家好的就要买给荆澜生尝尝,不多时,荆澜生手里已经拿不下了。

  于顽还要带着荆澜生往里走,荆澜生无奈勾唇,拉住于顽坐在一旁的公共长椅上。

  这个时间点有很多出来逛的年轻人,一对情侣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亲昵地喂着食物。荆澜生瞟一眼,从手里拿出一串肉递到于顽嘴边,“先吃,一会儿冷了。”

  于顽还处于兴奋状态,一边往里指着,一边张口咬住,腮鼓得圆圆的突然顿住,这个姿势……

  荆澜生拿着串儿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帮于顽把肉捋下来,于顽连忙自己伸手接住,一串啃完后,荆澜生又拿了一串递过来,对这个投喂游戏玩得很认真。

  不对,怎么他一个人在吃!

  于顽从口袋里翻出一盒还在冒热气的炸酥肉,捧到荆澜生面前,真诚地安利道:“你得尝尝这个,调料味不重,但特别香!”

  荆澜生面色不变,“是吗?我尝尝。”

  荆澜生双手举着一大把串儿,于顽想接过一把好让他腾出只手,但荆澜生话说完后就俯过身子,张开嘴,一副等投喂的样子。

  于顽停了一下,荆澜生抬眼,似在询问为什么不喂他。

  人家帮你这么多,还被石头砸,你喂别人吃个东西怎么了?

  时间仿佛停顿了几秒钟,在荆澜生没得到回应,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于顽迅速捏起竹签,精准扎住一块酥肉,举到荆澜生面前。

  荆澜生似乎是笑了一下,于顽没看清楚,因为荆澜生的嘴很快就咬住那块酥肉,肉似乎卡得很紧,于顽能感受到荆澜生唇齿的力道,连着自己的手被扯住轻轻往后带。

  于顽好像突然间又看到了荆澜生第一次去拳馆的时候,他给他煮面吃,恍然出现的那个巨大的乖顺宠物体。

  真的很像在喂宠物呢。

  夜市里的荆澜生吃东西也很斯文,末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评价道:“好吃。”

  于顽干笑两声,“是吧。”

  等到把手里这两大把解决完之后,两人手才空下来,夜市也走到头了,本来站在荆澜生侧边替他挡人的于顽,不知怎的走到了他后面一点,倒是成了他帮自己挡风了。

  荆澜生转着肩膀,说道:“谢谢你陪我逛,想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人一起。”

  于顽瞬间想到了大嘴侯说的什么豪门家族培养冷血继承人的手段,心想荆澜生肯定从小到大都孤单冷凄的,要不然怎么连个夜市都没人陪着逛呢!

  于顽迅速接道:“下次想吃再一起来呗,下次可以逛逛我家那边的。”

  荆澜生转身,面对着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好啊。”

  夜灯映在荆澜生浅色的眼瞳里,餍足的小表情让平时冷峻的脸柔和了不少,于顽别开眼睛,“那早点回去休息吧,后背伤也……”

  话没说完,荆澜生向后扭着半边臂膀,硬挺眉峰微皱起来,发出轻微又似隐忍的嘶声。

  于顽心一跳,说发作就发作了?

  “怎、怎么了?”

  荆澜生呼出一口气,表情恢复无异,摇摇头道:“没什么,医生说没伤到内里,但最好去推拿祛瘀什么的。”

  于顽好似想到什么,手一拍,“你去我家吧!我家有专门祛瘀血的药酒,你上次去有看到吗?还挺管用的,要不,试试?”

  他当然有看到。

  荆澜生表情微动,“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

  于顽已经抬手拦车了,回头接道:“方便,况且这伤也本来就是为我受的,换我被这么来一下,躺几天是躲不了的。”

  “那就,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