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标本馆是在一片绿意森森的原野上,与昆虫标本馆一片冬雪惨白的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远处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把植物标本馆与其他区域分割开;

  近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原,圈在植物标本馆的周围,仿佛是宝石底下衬托的绿色丝绒布。

  所谓的风吹草低见牛羊,这里虽然没有牛羊,但是半人高的花花草草,一望无际的原野,绿得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大草原。

  这里有鲜花,有绿野,有艳阳高照,还有流水潺潺,偏偏没有任何鸟语虫鸣,安静地仿佛是昆虫们的墓地。

  最原始最狂野的生命力,与最安静最寂寥的声音,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生态环境。

  荆戊低头观察着路边的野花野草,时不时扒拉开半人高的野草查看一下,按理说这样荒野一般的环境应该是最为适合昆虫飞鸟游蛇生长的,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荆戊甚至连一个虫子蛀出来的洞都没看到。

  这里,全然是植物的世界。

  但又因为缺少了昆虫的授粉传播,这里的植物看起来有些完美的不真实,仿佛是假的,是人为精心挑选并且栽培移植的。

  因为草木过于旺盛,森林里原本应该有的小路越往里面走越看不到,荆戊和稻草人不得不用捡来的树枝充当手杖,一边扒开茂密的草木一边往里面走,走得极为艰难,而且露在外面的皮肤时不时还要接受草木的摩擦。

  不知道是不是草木太密,行走太累,荆戊感觉还没走多久自己就热得汗流浃背:“好热。”

  荆戊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边红彤彤的大太阳,耀眼的阳光刺的自己睁不开眼睛,这种灼热的感觉他只有在盛夏才能感觉到。

  他感觉自己嘴唇已经热得干裂,停下来喘了口气:“好渴。”

  稻草人无辜地眨眨眼:“我觉得还好。”

  荆戊热得心情烦躁,闻言翻了个白眼。

  废话,你又不是人,不需要喝水当然觉得还好。

  荆戊摘下一大片芭蕉的叶子,当扇子给自己扇了会风,凉快一些后,一鼓作气快速往前走。

  穿过半人高的野花野草原野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植物标本馆。

  植物标本馆整体是绿色的,是一个盖在地面的半球形形状。它的墙面贴了满墙的玻璃,当周围的野花野草映照在玻璃上,仿佛植物标本馆成了一片静谧的镜中森林,又仿佛是神明遗落在草原上的一滴泪珠。

  如此优美的环境,唯美的建筑,看起来十足无害,让人不知不觉降低了些许戒备心。

  两人脚步忍不住放轻了许多,踏上了标本馆门口的路上。

  标本馆内同样安静的似乎无人,自动感应门感应到门口有人自动打开,敞开后,露出里面一排排玻璃展示柜。

  从门口看不清楚展示柜里的植物具体是什么,但是荆戊从门外看,能感受到馆内依然是一股热浪冲面而来,一点也没有空调的凉爽。

  荆戊:“啊!这里的空调罢工了吗?”

  他烦躁地拿着芭蕉叶使劲地扇风,看到四下无人,干脆把外套脱了,还有继续脱T恤的架势。

  稻草人反倒是很适应这样的环境,尤其是感觉体内的魔种因为缺水和操控者荆戊的疲惫变得萎靡不振时,心里暗爽。

  它巴不得这样燥热的气温来得更猛烈一些,能直接热死渴死体内的魔种更好,反正它作为一个稻草人,根本不需要水也能存活。

  稻草人故意怂恿道:“那棵大树就在植物标本馆的深处,这么热,不如不去了吧?”

  短暂的时间相处,让稻草人已经知道荆戊的性格,他就是迎难而上的勇者,从来不是用逃避来回避现实的懦夫。

  但也因为这样,会让荆戊面临更多的危险,稻草人巴不得他立刻遇难,然后自己恢复自由。

  最好的是,能让荆戊跟果农同归于尽,到时候它稻草人就成了植物园的主人!

  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稻草人嘴上一会故意刺激一会儿故意怂恿,总之就是一个目的:让荆戊去冒险,让荆戊去跟果农干架。

  稻草人不知道标本馆里到处都有监控,也不知道现在监控另一端的主人已经从果农换成了越金儃,更不知道越金儃现在正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越金儃用果农的手机找到了怪奇植物园的后台操控系统,但是麻烦的是,他不会操控,而果农也不太配合。

  上面的图标根本没有文字,全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和植物。

  越金儃指着向日葵图标问果农:“这是什么意思?”

  被绑的比粽子还要严实的果农,只剩了一张嘴能够自由活动,冷笑一声:“快乐。”

  越金儃虽然知道果农肯定不会配合,但是对他的态度还是很生气。

  提起一筐装满人头水果的水果,朝着果农头上倒扣下去。

  这些大部分都是被果农残害过的水果,有了报仇的机会,逮着果农一阵阵疯狂地啃噬,这是直达灵魂的伤害,啃噬的果农控制不住地发出阵阵惨叫。

  越金儃只好自己一个个尝试图标。

  他点下那个向日葵图标,界面闪过提示:

  【太阳灯启动,加热中——】

  接着就看到植物园标本馆里的大厅天花板内,隐藏在吊顶里面的夹层里,亮起了一盏灯,一盏如同太阳一样巨亮、巨热的工业矿灯!

  大灯的火热光线可以调整,越金儃把向日葵图标用手指操控,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当火热的光线照耀在荆戊的身上时,荆戊热得终于控制不住,开始脱仅剩下的一件T恤了。

  原本想要挪开光线的越金儃,在监控的另一端看到荆戊雪白的腰身寸寸露出来,吞了吞口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向日葵,挺好的!

  在标本馆的荆戊却感觉到了有暗中的注视落在自己身上。

  他停下脱衣的动作,怀疑地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个满脸无辜的稻草人,还有一片死寂的植物标本,似乎再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标本馆的光线也十分明亮,在头顶数目居多的射灯照耀下,他甚至有种站在盛夏正午时分的大太阳底下暴晒的错觉。

  “脱啊,你怎么不脱了?”稻草人感受到体内的魔种越来越萎靡,面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喜悦,甚至对荆戊也没那么唯唯诺诺了。

  荆戊感受到了稻草人微妙的态度变化,稍微一想就知道为什么。

  只是因为魔种控制了稻草人才暂时让它听话,可这并不意味着稻草人对自己一定忠心。

  荆戊微微一笑,假装没看出稻草人的变化:“好啊,我这就脱。”

  荆戊直接把T恤卷起来,笼罩住了面部,挡住了所有视线。

  就趁这个机会,稻草人全身稻草猛地变长,从那一张假人皮下冒出来,朝着荆戊席卷而去——

  然而也正是这个时候,越金儃看到了荆戊雪白的上半身,耀眼的如同黑夜里月下的银尾鲛人,那么纯洁无瑕,那么光彩照人。

  越金儃看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现在就赶到荆戊的身边,将这一抹雪白拥入怀中,独自珍藏。

  然而再一看,旁边还有个稻草人,太碍眼了。

  他都没能近距离看,稻草人算个什么东西。

  尤其这稻草人直勾勾地盯着看,色眯眯一看就不怀好意!

  越金儃还没等稻草人出手,立刻调转光线,把大灯调到最大度数,对着稻草人猛地一聚焦——

  “火!”本就因为高温浑身燥热的稻草人猛地跳脚尖叫起来,躺在地上打滚试图把火苗熄灭,一边跟荆戊求救,“救命啊!我着火了!”

  荆戊本就只是故意的脱衣服做障眼法,等着稻草人偷袭后自己反击,没想到稻草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出手自己就自燃了。

  荆戊还提防着它是自导自演,放下衣服旁观了一阵,看着稻草人都烧出焦糊味开始求饶“老板我错了,我再也不动歪心思了”。

  荆戊这才慢悠悠走过去,用自己脱下的外套把它身上的火扑灭:

  “天气太热容易自燃,你也缺水。”

  稻草着火燃起来特别快,也蔓延的特别快,荆戊好一阵扑火加上脚踩,后来想起在售票处买的纪念品里有张破旧的二手毯子,这才想起那二手毯子为什么感觉材质有些奇怪了。

  那是防火毯,可以盖在身上阻隔燃烧的。

  荆戊从背包里翻出百元大礼包,找到那破旧的防火毯盖在稻草人身上,把它紧紧地裹起来隔绝氧气,最后火苗才彻底熄灭。

  标本馆里回荡着一股稻草被烧完后残留的碳灰味道,稻草人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荆戊警惕地观察周围,这个火势,这个燃烧的味道,还没吸引外人过来,难道标本馆里真的没有人?

  按理来说各个区都应该有个守林员看守,这里怎么会没有?

  荆戊踢了踢地上装死的稻草人:“植物标本馆里没有守林员吗?”

  稻草人嗓子里冒出一股黑烟,哑声说道:“有个熟人……”

  “啥?熟人?”荆戊环顾一圈植物标本,没什么兴趣,只想赶紧找到果农找到越金儃。

  “既然你认识,可以解决吗?”

  “熟人!”稻草人急地指手画脚,“熟人!大树咳咳!”

  “哦,树人。”荆戊这才明白,联想起稻草人说得要故意引他去树洞,顿时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树洞?”

  “我也不知道。”稻草人缓过劲来,从地上站了起来,抖落一身烧掉的黑色碳灰,还裹着防火毯不愿意松手。

  但它被荆戊救了一回后,对荆戊的态度好了许多,也愿意主动配合,说出更多的消息。

  “标本馆后面,全是树,其中一棵就是守林员树人。但是在我眼里吧,他们都长一个样,如果它不主动出来,我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树人守林员。”

  想了想稻草人又补充道:

  “不过树人脾气很好,可以说是植物园里脾气最好、最宅的守林员了。”

  荆戊微微挑眉,稻草人这一次给出的信息可是很多而且很有用,倒霉一次想开了?

  却见稻草人的眼神警惕地在标本馆四处逡巡。

  它怀疑,刚刚是果农发现自己的背叛,对自己出手了。

  不然,荆戊可没这种能让自己自燃的本事,只有一手掌管植物馆的果农才有。

  稻草人主动催促道:“走走走,快点去后面,说不定果农就在后面等着。”

  快点让荆戊把果农搞死,不然自己这个叛徒随时可能被果农搞死。

  稻草人已经想清楚了,就算要搞死荆戊,也得等荆戊搞死果农再说,不然果农可容不下自己一个叛徒。

  荆戊奇怪地看了稻草人一眼,但是他很快就想清楚了稻草人的小打算。

  稻草人并不算多聪明,那点小九九明白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只是因为要用它,不得不当做没看到。

  在稻草人的带路下,荆戊这一次很顺利穿过了昆虫标本馆的前厅,走到了后面的展馆。

  后面是一个露天的四合院一样的建筑结构,四面有长亭走廊,中间露天的地方是一排排参天大树,如稻草人所说,大树极为巨大,而且都是同一品种,密密麻麻地相连着,看不出谁是谁。

  大树底下,还有一方清水池。

  一个椭圆形的清澈水池,碧绿的如一方绿宝石,镶嵌在庭院里遮天蔽日的树林之中,显得更为幽静清澈,凉意习习。

  两人看到水池同时被吸引了:“水!”

  荆戊是干渴燥热的不行,稻草人是对自己自燃依然心有余悸。

  不等荆戊行动,稻草人主动扔下防火毯,一边往水池里跳还一边大言不惭道:“老板我先下去帮你探探路,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话还没说完已经跳进水池里了,然后发出舒服的喟叹。

  荆戊也不计较稻草人的小心思,他知道,以植物标本馆这里一切生物灭绝只有植物独霸的风格,这里必然是没有什么危险生物的。

  荆戊穿着衣服走进水池,被水湿润了身体,全身干渴的肌肤得到滋润,顿时身心舒畅。

  水池果然清澈,水池边有巨大的树根倚靠,没有任何小虫子,躺上去干净舒适如同天然的枕头,尤其是气温燥热,水池也被影响,水温有些微微热,泡在里面仿佛是在泡温泉。

  头顶有绿荫如盖的树冠遮阳,耳边有风声习习送来阵阵清凉,身边的水温热的刚刚好,沁润的走路太久的酸痛肌肉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全部放松。

  “舒服~”荆戊靠在水池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保留着警觉心,努力睁开眼看了看稻草人,却看到稻草人已经舒服地睡着了。

  是啊,真舒服,他也好想睡觉。

  荆戊再次闭上眼,昏昏欲睡中,大脑努力保持了一丝清明。

  好像遗忘了什么事?

  算了,不记得说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荆戊瞬间将它抛在脑后,全身放松地享受了起来。

  而一旁,刚刚闭上眼睛睡觉的稻草人立刻睁开眼,眼里清明一片,哪有半分睡意。

  它看着荆戊睡着的样子,朝水池边的大树瞥过一眼,眼里带着隐约的兴奋和期待。

  刚刚对荆戊所说的一切,的确是真话。

  它只是故意遗漏了一些信息,一些最重要而且也最致命的信息。

  树人守林员的确是脾气最好,但不代表,它不吃人。

  相反,树人是个杂食生物,什么都吃。

  这个水池也根本不是用来泡澡的,这里就是它的食堂。

  每当有人类被热得受不了,看到水池就会来饮水或者来泡澡,那个时候就是树人捕猎进食的时候。

  稻草人故意主动往下跳,就是为了引诱荆戊上当。

  树人的巨大树根如同章鱼的恐怖触手,从水池边缘的泥土里快速伸出来,铺天盖地地朝着荆戊笼罩而去。

  而此时,荆戊睡得深沉,小呼噜甚至都出来了。

  稻草人眼神越发狂热,树人可不吃死物一样的自己,荆戊被吃后,自己立刻就自由了!

  下一秒,树人的树根刚卷向荆戊,突然猛地缩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荆戊猛地睁开眼睛!

  ——当荆戊和稻草人一前一后跳进水池,被泡的舒舒服服开始睡觉时,一直旁观的越金儃看了又觉得碍眼。

  鸳鸯浴什么的是很浪漫,但是如果跟荆戊一起泡鸳鸯浴的是自己才浪漫。

  一个稻草人,算什么东西!

  越金儃再度开始找水池那里的图标,对着一堆看不懂的植物图标开始尝试。

  其中有一朵看起来像是郁金香的红色图标,越金儃点了一下,就看到页面上闪过提示:

  【加热程序启动,已升温——】

  “失误……”越金儃手忙脚乱。

  这个郁金香怎么会是加热呢,不应该啊……

  越金儃到处找降温图标,看着各种茉莉、梅花的图标不敢下手,后来看到一朵五瓣花看起来像是梅花,梅花总是冬天开的吧?

  越金儃一点,然而提示却是【炽烧模式已启动,加热沸腾中——】

  越金儃:!!!

  等等,荆戊还在水池里!

  越金儃都不敢看水池里荆戊的表情,低头踢了地上的果农一脚:“这个不能调低吗?”

  果农冷笑:“能啊,死了就可以重新降温。”

  越金儃干脆把另一筐人面水果给浇上去,又迎来了一阵阵的尖叫。

  监控视频里听不到荆戊的声音,但是水池里的荆戊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就是快速跳上岸,并且在岸上热得跳脚,现在对比之下发现岸上的泥土已经算凉快了。

  “啊好烫好烫!”荆戊在短短的加热水温中,烫的浑身皮肤通红,如果不是跳出来及时,他都要烫伤了。

  “什么鬼水池,差点要煮熟了!”

  荆戊骂骂咧咧,自己缓过劲来再看稻草人时,发现后者艰难地从水池里往岸上爬,却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甚至全身已经有些腐烂,好像已经被煮熟了?

  荆戊上前赶紧把稻草人拉上来,被拉上来扔在岸上的稻草人仿佛成了一潭在污水里泡了太久的烂草。

  荆戊看着都有些不忍:“还好吗?”

  “不好……”稻草人气若游丝,一边说嘴里一边往外冒着滚烫的热水,它的嗓子嘶哑的仿佛含了热铁烙伤了声带,嘶哑的完全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我好像已经成了一碗稻草人汤……”

  它说着都快哭了起来,而荆戊深以为然。

  瞧这枯黄的稻草仿佛要发酵腐烂了,变得混沌一团的模样,拿个陶瓷碗装起来,可不就是一碗稻草人汤?

  水池里,热水还在继续沸腾。

  但是这种沸腾的状态极为奇怪,一会儿沸腾的像是锅里开水煮沸了冒泡泡,一会儿又像是调换了小火变得平静地热着,一会儿突然降温开始慢慢缓和,一会儿甚至结冰变得寒冷了起来!

  荆戊在小小的水池看到了四季的变幻,也看到了水池边的大树随着这可怕的变化开始摇晃起来。

  荆戊有些奇怪,连忙追问稻草人:“水池到底有什么危险,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稻草人刚要说话,突然平地一声旱天雷,轰隆一声打断了稻草人的声音!

  荆戊:“我去,发生了什么,这动静该不会是要下雷阵雨吧!”

  稻草人脸上一片茫然: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也想知道……

  稻草人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越金儃知道。

  监控那边,越金儃看到荆戊已经离开水池,反正也不会伤害到荆戊,索性开始各种尝试按钮。

  加热,升温,烧烤,炽热,抽干………

  几番祸祸之下,水池的水分开始快速蒸发,满池的水竟然干得可以见到河底了。

  河底没有活鱼或者死鱼,反而有一堆白色的人类枯骨。

  监控那头的荆戊和监控这头的越金儃同时脸色严肃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平静优美的水池下,竟然藏满了人类的尸骨?

  荆戊眼神如刀刺向稻草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树人脾气最好吗?”

  稻草人被热水之前烫的身体有些溃散,现在还没回过劲来,闻言小声道:“对啊,它吃人时也很温和,不打架不追杀,无声无息就吃了……”

  周围的树木开始摇曳,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是在回应稻草人的发言。

  没错,它不打架不追杀,吃人还为人类准备好了洗澡池,让他们死的舒舒服服,也让自己吃的干干净净,多温柔,多体贴。

  荆戊看到周围的树木树根缓缓在大地,在水池里游走,大地翻滚,如同一条条巨蟒即将从土地下钻出来。

  稻草人害怕的趴在地上:“我看你还不如躺平,死的舒服点!”

  “我看这天气,没准一道雷就把它劈死了。”荆戊斜眼扫了稻草人一眼,冷冷看着树人,眼里丝毫没有惧意。

  话音刚落,刚刚只是旱天雷响了大半天没见到大雨落下的天空,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如长矛一样斜着刺穿了大树的身躯!

  闪电,真的劈到了大树的身上!

  稻草人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被劈成两半的大树,再看着傲立风雨中的荆戊,差点绷不住地跪下!

  大树先是树根被开水烫,又是躯干被闪电劈,本就气得不行,荆戊偏偏还在继续说风凉话:“我看普通的闪电烧不了,还不如来个球形闪电,一把火送你上西天。”

  稻草人突然尖叫:

  “小心!”

  也不知它是想提醒谁,但是天边果真落下一个金灿灿的闪电光球,朝着大树滚落下来!

  荆戊看着面前树冠化为一团大火球的大树,终于失去了表情管理:

  球形闪电还真来了!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天气这么奇葩!

  稻草人比他更为惊恐。

  它联想着荆戊前后的表现,荆戊说闪电就闪电,说球形闪电就球形闪电,荆戊明明站得离大树这么近,丝毫没受影响。

  除非,这就是荆戊一手操控的!

  当大树从上到下全身着火,烧成了黑黢黢红彤彤的一片,黑烟白烟笼罩了整个标本馆的上方,但是没有一丝火焰落在荆戊的身上。

  荆戊仿若神明,站在烈烈大火之间,欣赏着神明对忤逆者的神罚。

  稻草人看着荆戊轻松自若的模样,终于崩溃了。

  它信服了,不再想反抗了,真真正正地跪下来跟荆戊忏悔:

  “我错了!老板我真的错了!”

  “你一定是天命之主,我以后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想背叛你了!”

  荆戊没有理会它,一直专注地欣赏着火焰对大树的改造。

  从杀人于无形的神秘大树,变成火炬一般的木炭,只需要一道闪电,和一眨眼的功夫。

  从树冠,到树干,到树根,完完整整,烧成了一整节黑炭。

  荆戊一直看到水池里的树根也被燃烧,看着大树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神志,巨大的躯干摇摇欲坠着,仿佛想朝自己砸下来以报仇。

  荆戊转身,看向稻草人笑了。

  荆戊越是不理会稻草人,稻草人越是惧怕,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当荆戊笑出声来,稻草人反而心里猛地一个颤抖,比荆戊在他身体里种下魔种出言威胁时更为惧怕。

  “小稻,多亏了你,我才能轻松杀了树人。”荆戊声音温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你放心,现在果农也被你搞死了,我答应的让你做稻总的承诺有效,我一定会……”

  稻草人起初听到荆戊的感谢还是欣喜若狂,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荆戊。

  可是当它抬起头,看到面前的荆戊只有嘴角上钩,脸上面无表情,眼里甚至只有冰冷的杀意时,稻草人就明白了什么。

  它猛地站起来:“我——”

  “轰隆——”

  被烧成焦炭的大树,树干断裂,狠狠地朝稻草人当头砸下!

  刚刚站起来的稻草人再次被大树压了下去,这一压倒,彻底压入泥土中,彻底的散架,毁灭,淹没。

  荆戊心念一动,魔种快速疯长,绿色从稻草人的身体里迸发,朝着四面八方冒出来。

  大树和稻草人一起倒下,倒在了已经干枯的水池里,倒在了他们携手欺骗谋害了无数人类的狩猎场里,倒在了受害者的尸骨上,接受来自死者的审判。

  荆戊面无表情站在水池边,看着这一幕,在心里缓缓补上最后一句话:

  我一定会,送你跟他们一家子团聚的。

  生是同事,死了还得继续当同事。

  这样两面三刀、墙头草两边倒的稻草人,荆戊可不想收为自己的员工,太危险而且太不靠谱了。

  淡淡地旁观一会后,荆戊走向倒下的大树躯干。

  在烧焦的大树躯干上,荆戊绕着它走了一圈,找到了之前稻草人所说的树洞。

  大树极为庞大,遮天蔽日。树洞同样又深又大,可以容纳一个半大的孩子站着,容纳成年人蹲着。

  但是荆戊并不打算进去,他只站在树洞口,就找到了一个越金儃想让他找到的东西。

  监控器?

  荆戊拿起监控器,联想刚刚发生的如言出法随的一系列气象变化,瞬间明白了什么。

  拿起监控器,荆戊拍了拍,听到里面传来的滋滋滋杂音,再看镜头,上面虽然有裂痕但或许还能使用。

  荆戊拿起监控器对着自己,对着口型呼唤着对面的人:

  越金儃,还不出来,等着王子来吻你吗?

  监控器的另一边,越金儃看着荆戊的模样,心跳脸红的不能自己。

  是啊是啊!

  越金儃很想这么说,可是他知道,荆戊看不到。

  单向的监控,只有越金儃能看到荆戊,荆戊看不到,也不知道越金儃现在的状况。

  荆戊又道:

  我会继续去温室花房,我在那里等你。

  虽然荆戊不知道越金儃如何操控天气配合他,但是如果监控那头真是越金儃,那说明他一定解决了果农;

  反之就算不是越金儃,是果农,那也正好,在温室花房那里做个了断。

  说完之后,荆戊扔下监控器,屏幕朝下被踩进了泥土里,陷入一片黑暗。

  越金儃则是突然紧张得不行。

  他赶忙调出温室花房的各种资料,看到里面漂亮新奇的各种环境,突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这个地方,好像很适合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