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清顺着郎卅的视线向下看去——

  视线的焦点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小腹处原本平坦的衣服弧度被顶起一个极轻微的凸起——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凸起, 只是衣服走线处微微绷紧,不似以前那般宽松。

  谢芷清呆呆望着那里,嘴巴惊讶地张成一个圆。

  难道是……

  他抬起头和郎卅对视一眼, 两人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

  谢芷清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 好像,是, 会, 显怀, 了吧?

  “显怀”这两个字从脑袋里蹦出来的时候,谢芷清浑身一震——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把衣物间的缝隙捋平,很仔细地感受了一番。

  片刻后他抬眼望向郎卅, 神色惊喜又迷惘。

  ……他摸到了, 小腹那里真的隆起一道小小的弧度。

  很细微,要很了解这具身体才能发现。若不是郎卅忽然提起, 恐怕谢芷清自己都无法察觉。

  他朝郎卅挥挥手, 兴奋道:“郎卅, 郎卅!小聆月在长大!他长大啦!!”

  郎卅这一整晚都在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暗自激动,此刻终于确定了那是真的而非自己错觉, 他也难掩心中的狂喜。他弯下身子,一手揽着谢芷清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盖, 将人腾空抱起!

  狼王抱着谢芷清放到床上,用额头蹭着他。四目相对时, 两人脸上皆是甜蜜。

  郎卅又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 两手揽着腰, 低声道:“让我看看小清儿重了没有?”

  谢芷清咬着嘴唇笑笑, 他用鼻尖蹭蹭郎卅,声音轻得快要听不到。

  他问:“重了吗……”

  郎卅真的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只是这点重量对狼王来说实在难以辨别。他摇摇头,道:“感觉不到。”

  说着又伸手覆在谢芷清的肚子上,欢喜道:“但他在长大!”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同样让谢芷清万分激动。他倚着郎卅的肩膀,自言自语道:“好快呀……都四个月了。”

  这件事情带给他的惊喜大于一切,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觉得手掌下面的皮肤真的有了生命一般,身体里的宝宝终于有了实感。

  小聆月一直很听话,乖乖待在他的肚子里,从未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安静得不得了。四个月过去了,宝宝终于……终于有了一点存在感。

  谢芷清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抱着郎卅的胳膊,开始幻想起宝宝以后的性格。

  “你说,他现在这么乖,以后长大了也会很乖吧?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呢?”谢芷清话语一顿,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像你,还是像我呢……”

  原本,郎卅并不太在意宝宝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都好,是什么样的长相都好,他同谢芷清一样,只希望宝宝以后能够平安幸福。

  但现在谢芷清问起这个,郎卅也忍不住,思维开始乱飞了。

  如果宝宝像自己,以后他们就可以一起保护谢芷清了;不过,如果宝宝像小清儿……

  家里如果有两个这么可爱的人,那也太幸福了吧……

  郎卅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太远,连忙回过神来。他清清嗓子,点点谢芷清的鼻子,正色道:“距离宝宝出生还有那么久,不要想这么久以后的事了。”

  狼王特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严肃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宝宝,每天只想着给他做小衣服小手套,只想着他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性子——满脑袋都是宝宝,小清儿以后一定是个宝宝奴。”

  说这话的时候是半真半假,万没想到说着说着还真有点在意了。郎卅双手抱胸看向谢芷清,又重复了一遍:“小清儿现在心里只有宝宝,除了宝宝之外,旁的都不在意了。唉!”

  谢芷清偷笑着抿了抿嘴。他还是那样的性子,即便知道郎卅又在使坏逗他,还是忍不住认真解释。

  他说:“我当然在意宝宝啦!难道你不在意吗?”

  郎卅虎着一张脸看他。

  不过狼王在心爱的王妃面前一向没有什么威严,再严肃的表情也坚持不了太久。这一次,谢芷清只戳戳他的腰,笑眯眯问了一句“难道你不在意吗”,他便破了功。

  郎卅捏着谢芷清的两边脸颊向中间挤去,趁机在他被迫噘起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般的啄吻很快变成了深吻。

  郎卅搂紧谢芷清的腰,让他的身体牢牢贴着自己。

  过去这三个月里,郎卅对孙太医的种种指示言听计从,这其中就包括……

  怀孕头三个月,不能行房事。

  于是这段时间里,除了某一次小小地边缘探索外,两人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素得不能再素了。

  久违地又尝到小皇子的香甜气息,郎卅心里有点冒火,手上的力气也大了些。

  他按着谢芷清的脑后压向自己,贪婪地啃咬着那人柔软的唇瓣。

  郎卅心中还是有顾及,总担心哪一刻自己控制不住,要伤了谢芷清。

  他勉力按下心里的情.欲,不舍地离开了谢芷清的唇。

  双唇分开的那个瞬间,谢芷清的舌尖轻轻碰到了郎卅的嘴角。

  小皇子眼神迷离,嘴唇红润,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只是靠在郎卅肩膀上小口喘息着。

  潮湿呼吸洒在狼王的脖颈,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他抱起谢芷清,让那人在自己腿上坐好,右手犹豫着伸向他的发簪——

  在仍然保留着理智的最后一刻,郎卅看向谢芷清——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无声问着:“……可以吗?”

  谢芷清抬起眼睛看着他,那眼神依然清澈干净。他眨眨眼睛,脑袋重新埋进郎卅的肩膀。

  唯有攀住狼王肩膀的手指抠得更紧了些。

  郎卅喉结一滚,不再犹豫,利落地拔掉了谢芷清的发簪。

  柔顺的黑发瀑布一样垂了下来,扑了郎卅满手。长发微凉的触感短暂地中和掉了掌心的高温,却又很快带来新一波的热浪。

  郎卅的手掌轻轻握着那卷长发,青黑色的狼纹从袖口钻出,蜿蜒地爬在手腕内侧,逐渐和谢芷清的黑发融为一体。

  灰色衣料被粗鲁扯下,露出小皇子白皙的肩膀,两片蝴蝶骨间夹着一道深深的沟壑,阴影狡猾地钻进衣服中消失不见。

  郎卅的手就按在他的背后,粗糙的手掌锁着谢芷清细长的颈子,几乎一手就能攥住。

  谢芷清却毫不在意地接受着狼王的亲吻,任由他粗暴地扫荡着自己的唇舌。

  他揪紧郎卅的衣服,裸露在外的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狼纹的颜色逐渐变深,混合着手臂内侧隐隐凸起的青筋,交错着形成一副狰狞可怖的画景。

  最后,谢芷清呜咽着发出一声气音,手指在床单上黏出一片水渍。

  折腾了这么一通,谢芷清的精力耗得干干净净。

  他枕在郎卅的膝盖上,狼王为他擦干长发,自己则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半晌,郎卅摸摸他的脸颊,轻声道:“好了。”

  谢芷清揉揉眼睛爬起来,躺进被子里。

  睡意朦胧间他说:“好遗憾哦,冬天都快过去了,那个小温泉我才只去过一次……”

  先前特意问过孙太医,怀孕期间能不能泡温泉——小皇子对温泉实在喜爱得紧。

  然而孙太医拒绝得十分委婉:“最好不要。”

  于是那个小温泉只履行了一次责任,便暂时报废了。

  郎卅亲亲他的鼻尖,道:“刚好趁这个时候好好改造一下,之前也太简陋了。”

  谢芷清含糊着应了一声。

  就快进入梦乡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谢芷清挣扎着想起身,被郎卅小心按下。

  “我去,你睡。”郎卅说。

  半梦半醒间谢芷清听到来人对郎卅说礼物准时送到,他想问问是什么礼物,重要到让侍从大晚上跑来禀告郎卅。只是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了,这话便没问出口。

  这一夜,谢芷清睡得香甜。

  小皇子在这里做了个好梦,他远在安渝的亲人们倒是彻夜难眠。

  所有人都很紧张,谁都睡不着,每个人都在为明天的大事忐忑。

  明日便是谢芷明的登基大典。

  父子两个和一众大臣千挑万选,选中了这个良辰吉日。

  那日一早,礼部的官员们率先结束祭祀仪式后,新皇继位的仪式终于开始。

  谢芷明换上了明黄色的龙衮,仪表堂堂,不怒自威。台下跪着文武百官,向新皇行叩拜大礼。

  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圣人那位行动不便的二弟。

  谢芷风天生残疾,无法行跪礼,皇帝便免了他的礼,准许他同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参加仪式。

  谢芷风身边的女孩偷偷抬起脸,说道:“皇长兄好威风!”

  “嘘——”谢芷风束起食指,低声说道,“芷月,莫要胡闹!”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吐吐舌头,老实地重新跪好。

  新皇按照惯例祭了天地、改元、大赦天下。

  随后,殿外传来一声嘹亮的男声——

  “草原狼族王妃谢芷清、狼王郎卅,献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骏马三千匹、牛羊五千头,敬祝新皇登基——”

  谢芷月听到“草原狼族”这几个字时就开始兴奋。女孩对那些远道送来的礼物没有概念,只知道这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小清儿的心意。

  她拽拽谢芷风的袖子,拍手道:“小清儿,是小清儿!”

  谢芷风连连道:“是,是小清儿,是他,你不要激动。”

  谢芷月怎么可能不激动?她甚至无暇仔细听听礼单,只自顾自拍着手,口中念念有词地重复道:“狼族王妃?小清儿也好威风哦!”

  谢芷风拍拍她的头顶,笑道:“是,小清儿也好威风!”

  他哄过妹妹,又抬头看向殿上。

  那位前来送礼的狼族使者已经缓步走到新皇面前,双手呈上礼单。

  然而皇帝并未对他送来的丰厚礼品过多关注,他让身边的太监接过礼单收好,自己则亲自接过了那位使者送来的另一样东西——

  礼单用金黄色的丝带系着,上面端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形玩偶。

  谢芷明将那玩偶握在手里,低声说:“烦请使者替朕谢过王妃。”

  那日谢芷明匆匆来返,短短一晚的时间不足以再讨来一个兔子玩偶。他只说笑般地对小弟提了这件事,万没想到小弟竟真的放在了心上。

  他看着手中那个小物件。

  小兔子就坐在他的掌心中,冲他笑得可爱。

  许久后,谢芷明才又开口。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说,“谢谢小清儿,谢谢他。”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