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肆意仰望【完结番外】>第62章 第 62 秒

  裴慕西缩了缩手指。

  顺着夏糖的视线, 瞥见了自己手腕上泛起的红色小疙瘩,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她的动作明明已经很小心。

  可还是出了问题。

  她看着夏糖心疼的眼神, 心里某处仿佛塌陷下去,她看了看剥得不剩几个的虾, 张了张唇,安慰夏糖,

  “没事,戴了手套没事的。”

  “只是一点点,不会出什么问题。”

  裴慕西很清楚自己的过敏体质, 虽然手碰虾就会过敏, 但症状不严重, 只要没有吃到, 过会把皮肤洗干净就没事。

  夏糖当然也很清楚裴慕西的过敏体质, 源于那一次发烧后的第二天,夏糖说自己想要吃基围虾,但沈梦丹要继续上班,于是裴慕西也给她买了基围虾来, 一个一个地剥给她吃, 她那时昏昏沉沉,本想推拒,可裴慕西剥一个就递到嘴边, 她吃一个就有下一个递到嘴边来。

  夏糖那时不懂有人连剥虾也会过敏,只觉得那时生病吃的虾最好吃, 可后来她吃完没多久就又把那些虾肉全吐了出来, 吐得昏天黑地, 睁开恍惚的眼, 看到裴慕西泛着红疙瘩的手愣得嘴里泛酸,可那时裴慕西仍然只是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等彻底好了。

  她才从南悦斯那里听说裴慕西过敏的事情,是连虾壳都碰不了的过敏,只要碰到虾壳手就发痒就泛红,但只是轻微程度,只要不吃就不会很难受。

  可就算是这样,裴慕西仍然会每次都帮她剥虾,因为她不擅长,剥虾的时候总是很笨拙,有时候十来分钟才能剥下来一个完整的,所以每次裴慕西都说着看不惯她剥虾太慢,说是别人都吃完了她才吃不到一个,然后就戴着厚厚的手套帮她剥。

  夏糖当然不让,每次都和裴慕西争来抢去,可每次都抢不过裴慕西,后来裴慕西哄她说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剥。

  她每次都输,便瘪着嘴不肯吃,可裴慕西那时又会装可怜,举起手,说剥都给她剥了她不吃,很对不起她。

  于是,每次认输的那个都是夏糖。

  再后来,就算裴慕西戴着厚厚的手套不会弄到手上,夏糖再也不和裴慕西一起吃虾,也不当着裴慕西的面吃虾,却没想到昨天只是说了一下,今天裴慕西便提着虾上门来找她。

  夏糖盯着裴慕西手腕上泛起的红疙瘩,本就因感冒堵塞的鼻子越发有些堵得难受,“姐姐别给我剥了,我自己也可以。”

  “最后几个。”裴慕西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便也加快,对自己手腕上泛起的红疙瘩视而不见。

  “不碍事,这几个虾要是你自己来剥可能得剥个几十分钟——”

  话音刚落,手腕上就传来轻软的触感。

  用了些力道,温热的体温顺着逐渐沸腾的血液传递。

  纤细柔软的指尖覆了上去,裴慕西愣住,一抬眼,对上夏糖有些执拗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糖攥着,从椅子上起了身,脚步轻轻地被带到了洗手间。

  水龙开被打开,淅淅沥沥的水声递到耳边。

  恍惚间,手上手套被轻轻摘了下来,被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反应过来时,视线已经回到面前的镜子上,和镜子里的夏糖视线相接,有一瞬间的缠绕,便又避开。

  重新回到紧紧交缠着的掌心和手腕上。

  “夏糖……”她轻轻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

  可夏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抿唇用自己的手试了一下水温,水有些凉,她皱了一下脸,见裴慕西注意又连忙舒展开来。

  “姐姐以后还是别给我剥虾了。”她强调着。

  水温这时已经调到了合适的温度,裴慕西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带到温热的流水之下,被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擦过,似是恋人湿润又流动的亲吻。

  动作很轻,轻得人呼吸发颤,心尖发痒。

  她们似是在水中交换体温。

  裴慕西僵了一会,轻声开口,“我没事,戴了手套的……”

  话没说完。

  手上泛红处就被柔软指腹拂过,本就有些痒,被轻轻揉捏了几下,更痒,痒得那处发麻,痒得喉咙发干。

  “夏糖,你还生着病呢。”裴慕西强调,喉咙上下滚动。

  夏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垂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还是没将她们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手分开,只默默将水开热了一些,指腹软轻地拂过她的手背,指尖,指缝,似乎要把少女逐渐沸腾的体温带到她手上的每一处缝隙。

  “要洗干净一些,不然姐姐会难受的……”夏糖慢吞吞地说,声音发着点轻微的颤。

  滚热的水从交织的双手缝隙里无声淌过。

  发烫的手指像是水中摇曳起舞的藤蔓,又湿又热,紧紧攀蹭在她手上,从手心滑落到手腕,又从手腕滑落到手心。

  裴慕西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觉得这下连水也救不了她,只能任由自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任由夏糖摆弄。

  直到耳边响起隐隐压抑着的咳嗽声。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收起自己几乎停滞的呼吸,眼神瞥到镜子里夏糖泛红的耳朵尖尖,还有有些干涩却又看上去柔软绵满的唇,因为咳嗽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

  几乎是一瞬间,裴慕西在接近失控的边缘清醒过来。

  “已经洗干净了。”

  她强调,便关了流动的水,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将自己的手从夏糖发烫的手指间隙抽出来。

  她这是在想些什么,夏糖还生着病。

  裴慕西快速走出洗手间,有些慌张地从桌上纸巾盒里连续抽出不知道多少张纸巾,等夏糖步履缓慢地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惊觉自己手上已经捧了一叠纸巾。

  夏糖慢吞吞地看她一眼,又看着她手里那一叠纸巾,声音有些轻地吐出两个字,

  “浪费。”

  裴慕西动作一顿,将自己手里的纸巾分了两张给夏糖,又自己拿了一张出来,剩下的放在桌上,

  “不浪费,等你吃完虾擦桌子。”

  她说着,用自己手上的纸巾擦着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动作略显慌张,也许是因为她抽了太多纸巾出来,也许又是因为刚刚在洗手间……

  想到这里,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少女粉嫩的指尖。

  思绪便不受控制,极为强烈地回忆起刚刚水下交/融的触感,她阖了阖眼,便联想起很多不应该有的画面,仅仅是手而已,仅仅……是手而已。

  “你快点吃完,量个体温。”她说着,睁开眼的那一刻清醒过来,恢复成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还有几个虾……”她说着,目光下落,停到剩下没剥完的虾上,“我不剥了就是。”

  这次认输的是她。

  夏糖便松了口气,擦干净手,笑吟吟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着虾满足地往嘴里送,饱满的虾肉被剥得干干净净,蘸上汁水咬下,便塞满了整个腮帮子,像只小松鼠。

  夏糖的吃相一贯很安静,不然也不会一剥虾就要剥个十分钟,按道理来说,如果剥一只虾要剥十分钟的话,一般人会选择直接咬着吃。

  但夏糖不会。

  因为夏糖很乖也很安静,这也是裴慕西就算碰到虾壳会过敏,也宁愿自己帮夏糖剥虾的原因。

  这既出于某种护短,她不愿意看到一桌人一起吃饭,只有夏糖这个乖小孩吃得少,这会让她产生没由来的心疼。

  也出于某种投喂的享受,她喜欢看夏糖吃东西时塞满腮帮子慢慢咀嚼的满足感,有时吃到好吃的眼睛还会眯成一条缝,这也会让她感到开心。

  夏糖应该去做吃播。

  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吃播。

  裴慕西有些不切实际地想着,等夏糖把虾吃完了,外面也开始刮起了更大的风,雨开始哗啦啦地落下,砸在玻璃上,豆大一颗,发出响声,吹得外面的树木也开始摇晃。

  裴慕西把体温计拿来,递给被她勒令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的夏糖,又将视线投在玻璃窗上,静默地望着这一场“仰望”带来的大雨,

  “雨还挺大的。”

  “还好,比我想象得要小一点。”夏糖说着,便乖乖把裴慕西拿过来的体温计夹到腋下,体温计略凉的触感让她不经意地皱了一下脸。

  裴慕西注意到了夏糖的表情,走到她旁边沙发上坐下,给她掖紧身上盖着的毯子,“量完体温就吃药,然后睡觉,要多睡觉才会好。”

  “可是我不困呐姐姐。”夏糖看着她,头在抱枕上蹭了蹭,眼神留恋地盯着窗外的雨。

  “困就睡。”裴慕西这么说着,又伸手去探了探夏糖的额头,略热的触感让她担心地蹙起了眉心,“家里有药吗?”

  台风天的大雨一般不会很快停下。

  如果夏糖发烧的话,这是一件麻烦事。

  “有药。”夏糖说着,额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像一只软黏黏的小熊。

  这其实是夏糖生病时的习惯性动作。

  可不知怎么,长大了的夏糖做起这个动作来也毫不违和,让裴慕西的呼吸紧了几分,手心仿佛被柔软的糖水淌过。

  “那就好。”她松开手,试图避开些什么。

  可指腹上萦绕着的触感,又仿佛让她有些留恋,甚至想要更多,触碰更多,戳破更多。

  夏糖只是望着她笑,纯粹地笑,“裴阿姨每隔三个月就会给我们家的医药箱换新,不用担心。”

  提到裴斯云,裴慕西的心平静下来,她静静望着夏糖,“听说我不在南广的这三年,你经常去陪我妈?”

  “也没有经常啦……”不知是不是饭后犯困,亦或者是生病让人脆弱,躺在沙发上的夏糖异常乖巧,“只是有空的时候才去,我自己想去,有时候还怕自己耽误裴阿姨的事。”

  裴慕西“嗯”一声,又说,“谢谢你,夏糖。”

  夏糖缓慢地眨眼,没再固执地说“我们之间是不需要互相感谢的关系”,只是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的瓢泼大雨,轻咳了咳,转移了话题,

  “‘仰望’这个名字,还怪好听的。”

  裴慕西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垂了垂眼,又说,“是挺好听的,她应该很喜欢这个名字。”

  “南姐姐很挑的。”夏糖软软地说着,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有些费力地把头往外仰了仰,“姐姐我妈妈给我们求的平安符,被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了,你去拿一下嘛……”

  裴慕西替她重新盖好毯子,嘱咐着,“你别乱动。”

  夏糖便听话地没有乱动,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她。

  等裴慕西走进夏糖卧室,从抽屉里拿出平安符,顺带着把医药箱带出来的时候,夏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她身上,跟着她跳跃,流动。

  “平安符有三张?”裴慕西把医药箱放在桌上,拿着手里的平安符走到夏糖面前坐下,问她。

  “对啊~~”夏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轻,“你一张,我一张,还有南姐姐一张。”

  一瞬间,手里握紧的平安符便有些发烫。

  “沈阿姨怎么还替南悦斯求?”她有些讶异地说。

  “她就是习惯了。”夏糖眯了眯眼,似是有些犯困,“以前也是,不管南姐姐有没有回来,她只要去了什么寺庙,只要有人和她说什么能保平安、保健康,她就要弄三份。”

  说到最后,夏糖眼皮开始打架,便轻轻阖上了眼皮,“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困了吗?”裴慕西连忙把手里的平安符放下,凑过去问。

  夏糖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只迟缓地点了点头。

  裴慕西抿着唇,“体温应该已经量好了,你先把体温计拿出来。”

  夏糖没有答话,纤细修长的睫毛颤了颤,仿佛只这么几秒钟就已经陷入沉睡。

  裴慕西有些担心,又伸手去探了探夏糖的额头,明显感到比之前的温度更高,而就连她做了这个动作,夏糖也没有像刚刚一样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只安静地睡着,像只柔软的小猫。

  “夏糖……”

  裴慕西试着把她喊醒,但夏糖只是昏昏沉沉地抬了抬眼,语气有些弱,“姐姐,我有点冷,也很困,好累。”

  “你先把体温计拿出来。”裴慕西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然后喝了药我带你去房间睡。”

  “外面冷。”

  夏糖没有马上回应她,过了好一会,才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勉强撑着把体温计拿出来给她,瘪了瘪嘴,语气带着点撒娇,

  “姐姐我好难受。”

  裴慕西看了一眼体温计,38.6,不难受才怪。

  “你发烧了,夏糖。”她这么说着,便又赶紧从医药箱里拿了退烧药出来。

  步子有些急。

  去倒了热水,又快速走了回来。

  掌心贴着杯壁,觉得温度合适,可又怕入口温度不合适,便端起杯子试了试,夏糖喝不了太烫的水。

  等把药和水都备好,她将夏糖扶起来,才这么一会,夏糖的体温就已经高得有些烫。

  “把药吃了。”她有些庆幸今天自己赶了过来,如果夏糖一个人在家发着烧,那后果不堪设想。

  夏糖难受地睁开眼,就着她喂过去的药和水,把退烧药吞了下去,便又闭上了眼。

  “多喝点水。”裴慕西催着她,“把这些热水都喝了,等喝完我就送你到床上去。”

  夏糖蹙着眉心,难受得在她怀里发抖,像只颤抖着的无助小猫,可还是憋着一股劲把她喂过去的热水勉强喝了下去。

  “头好晕,好冷。”夏糖在她怀里乱动着,攀附在她身上,试图寻求让自己舒服的体温。

  裴慕西有些心疼,没心思想其他,便就这么把夏糖架起来,送到床上,塞进柔软的被子里。

  夏糖闭着眼,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浑身发着烫,可嘴里还是说着冷。

  体温上升的阶段,的确是会冷得发抖。

  裴慕西好歹也在裴斯云的影响下,知道发烧的基本症状和处理方式,可这一会,她还是慌了神,把被子给夏糖抱过来,盖得厚厚的。

  夏糖冒着冷汗。

  她鼻尖也冒出了薄汗。

  她几乎想要打电话给裴斯云求助,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像她第一次面临发烧的夏糖时一样,强装镇定地打电话给裴斯云,问她该怎么处理。

  正如现在。

  她明明知道该怎么处理,可看着夏糖难受的模样,却还是照样慌乱,也照样无助。

  她只能坐在床边,没有任何用处地坐着。

  “姐姐……姐姐……”

  夏糖喊她姐姐,一声又一声地重复喊着,嘴唇涩得有些发干,她给夏糖喂了些水,夏糖便好受一些,抱紧被子,可脸色仍是苍白。

  她试图向夏糖传递她在旁边的信号。

  可紧闭着双眼的夏糖也仍然慌乱。

  最后。

  裴慕西干脆将自己的手伸进被子,牵住夏糖有些彷徨的手,紧紧牵住,和夏糖交换体温,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说,我在,我在,我在。

  夏糖似乎找到了什么支撑点,迷迷糊糊之际,便攥紧了她的手,紧紧牵着,试图从她身上找寻到让她舒适的落点。

  裴慕西任由她牵着,什么想法也没有。

  过了几秒,夏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难受地蹙起眉心,用着发烫的手指攥紧她的手腕,用了些绵软的力道将她扯近。

  裴慕西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便凑过去,

  “怎么了夏糖?”

  夏糖仍然是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紧闭着的睫毛发着颤,又用了些力道把她拉低。

  裴慕西由着她,便感觉到夏糖灼热的呼吸溜进她的后颈,这让她有些难受,可还是没能舍得推开夏糖。

  如果夏糖这样会舒服一些。

  她宁愿维持这样的姿势。

  “姐姐……”夏糖仍然是喊她,意识有些散,呼吸潮热。

  裴慕西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在呢,还冷不冷?”

  夏糖没说话,试图离她更近,索取更舒服的体温,等近到不能再近了,夏糖才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湿漉漉的眼里有几分乞求,语气被烫得发热,

  “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

  有一瞬间,裴慕西的指尖在颤抖,下一秒又犹豫,她下意识想要遵循夏糖的请求,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这样做,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夏糖故意想要发生的。

  所以她说,“很不舒服吗?”

  夏糖在枕头上蹭了蹭,迷蒙的眼里有些委屈,“以前发烧的时候,姐姐还会抱着我一起睡……”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裴慕西试图在这个时候和夏糖讲道理,也试图给自己讲道理,尽管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也只是静静看着夏糖,然后替夏糖擦了擦脸的汗,语气冷静又镇定。

  “不可以,夏糖。”她强调着,有些欲言又止,可还是轻声和她解释,

  “你现在长大了,不一样。”

  “而且我对你不是以前那样纯洁的想法,在这种时候我最好不要这么做,更何况,就算我抱着你睡,你也不会好得更快。”

  她只是想让自己,也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想法很明确。

  她的所有举动,所有行为,几乎都被某种防御系统强制性地控制在某个明显的边界之内。

  可以聊天,可以明确地说喜欢。

  但是在明确关系之前,在清楚彼此想法之后,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们不能发生任何越界的、实质性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个生病时躺在床上的拥抱,哪怕是她们关系没有改变之间极为正常的举动,都会因为关系的变化而变得需要斟酌和考虑。

  夏糖很清楚裴慕西的想法,也很清楚这是因为裴慕西为她考虑才会做出的行为。

  可她不想讲道理。

  人在生病的时候可以不那么讲道理。

  夏糖执拗地想着,想要死死攥着裴慕西不放,可还是在几秒后松开手,她并不想逼迫裴慕西。

  所以她阖起眼皮,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没再和裴慕西说话,也没再要求裴慕西为她做些什么。

  “除了这些……”裴慕西放轻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听起来也有些犹豫,“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夏糖。”

  夏糖转过身去,眼尾不知为什么开始有眼泪淌过,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发出些动静,说,

  “没事的姐姐,我睡一会就好了。”

  裴慕西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可终究也还是没说些什么,只又轻轻给她盖紧了被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

  裴慕西这么说着,然后走了出去。

  任由夏糖独自躺在被子里,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异常脆弱,需要人陪,也需要人在身边,于是她的想法开始无边无际。

  原来是这样。

  是她把爱情这件事想得太简单,她以为只要喜欢,那么她们在一起会是迟早的事情。

  但对裴慕西来说不一样。

  裴慕西会接受她没有越界的请求,会像以前一样包容她,但其实,在这些举动背后,裴慕西不是没有彷徨,不是没有顾虑,她同样也会考虑夏糖一直以来都没能考虑到的事情——也就是她们没有在一起的这个后果。

  对裴慕西来说,这个决定永远要比她艰难很多。

  她可以没头没脑地戳破窗户纸,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喜欢,但对裴慕西来说,窗户纸被捅破,里面还有一扇厚厚的单向玻璃。

  喜欢她,承认喜欢十九岁的她,甚至在承认之后不躲着她不逃避这件事,而是选择积极地处理这件事,把她当成一个大人,把她放在平等的视角,和她一起商量和讨论她们的关系——对裴慕西来说,本来就是一件难事,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

  但裴慕西做到了。

  夏糖知道,一直都知道裴慕西的决定有多不易,也自然可以想到在她醉酒表白的那个晚上,裴慕西应该是思考了多久才想清楚如何对待她,如何给她一个不伤人但是又明确真诚的答案。

  裴慕西在为她们两个留退路。

  可这并不妨碍夏糖为此感到难过,生病的时候难过一小会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并决心等病好之后再努力。

  总有一天,裴慕西能主动来抱她。

  她难受地想着,眼泪便也糊了满脸。

  直到。

  房间里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有水杯被放在床头柜的声音,然后是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夏糖也屏住呼吸,执拗地屏住呼吸,不让裴慕西察觉到自己还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觉到裴慕西一呼一吸间都在发颤,似乎在克制些什么,又仿佛是在犹豫些什么。

  直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背后就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体温相贴,她头晕得厉害,下一秒便被揉进了一个几近将她裹住的怀抱。

  有柔润的清香裹过来,三百六十度环抱着她,让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适地打开,迎接这种柔和缱绻的味道。

  有柔顺的纸巾覆在她脸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裴慕西躺在她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将手搭在她肩上,以一种环抱住她的姿势,将自己身上源源不断的体温传递给她,仿佛用着这世界上最轻最温柔的语气,说,

  “睡吧,夏糖。”

  泪水越发汹涌,夏糖忍不住呜咽一声,然后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窝进裴慕西的颈窝,哭得有些厉害。

  边哭边止不住咳嗽,她完全没办法控制这种生理反应。

  裴慕西便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的,夏糖。”

  “你不要自责。”她的语气实在轻柔得有些过分,明明是夏糖要求得有些过分,可先想清楚先来安慰她的,却又是裴慕西。

  裴慕西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猜到夏糖在想什么,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照顾到她的感受,哪怕夏糖什么都没说。

  这会让夏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更加不懂事,所以她哭得哆哆嗦嗦,难受得只能在裴慕西怀里呜咽。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只感觉到裴慕西给她擦着眼泪,又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姐姐。”夏糖说着,重复着,难受地重复着,甚至开始没由来地后悔,后悔自己不管不顾地表白,将裴慕西置于这样为难的境地,在这之前,她从未想到过这一层面,只天真地想着去表达,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爱意全都在裴慕西面前宣泄出来,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行为会给裴慕西带来压力。

  即使体温一直在上升,夏糖仍然还是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含糊不清,人也晕得一塌糊涂,像橱窗里脆弱又易碎的精致娃娃。

  裴慕西心疼地看着她,动作轻轻地拭去她眼尾的泪,将她抱紧,放轻了声音,“没关系的,夏糖,你不必感到抱歉。”

  哪怕她这么说,夏糖仍然在她怀里扭动着,蹭着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迟迟不肯陷入沉睡。

  她有些无奈,抬起手拂过少女颤抖着的背脊,用行动安抚着对方,说,

  “笨蛋,喜欢这种事,有什么值得说对不起的。”

  “至少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不需要为自己的喜欢而道歉。”

  她这么说着,试图将还生着病的夏糖安抚下来,更进一步地剖析自己的内心和此时此刻的想法,将完整的自己完全地袒露在夏糖面前。

  “其实你让我产生了某种期待,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发现……”裴慕西语气很轻地安抚着她,停了几秒,用力地抱紧她的肩,动作克制却温柔,语气柔软又沁着轻浅的笑,

  “原来我什么都乐意为你做。”

  哪怕是,触碰到我因为未知而产生忧虑的界限。

  作者有话说:

  姐姐快被攻略成功啦

  ——————

  感谢在2023-01-28 00:00:00~2023-01-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丽丝、酒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樂 50瓶;琪芽是真的 40瓶;冲鸭星 30瓶;民政局 18瓶;酒肆 12瓶;辛方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