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没有将肖祺忽如其来的关切当一回事。

他甚至没有望向肖祺, 只是目视前方说:“我已经无事,劳烦肖公子挂念。”

林倾白很冷淡,肖祺目光黯了黯,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前方几人赶了回来。

“师尊!师尊!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林倾白转过身,朝声音处望去,看见莫御罗双手抱着一个红白相间的蛋, 激动的乐颠颠的朝他跑过来。

凉瑶楚几人都跟在他身后。

莫御罗跑的太激动了, 脚下踩着一块金币,哗啦一声滑倒了。

可即便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双手还是极为宝贝的捧着那颗蛋,没有让那颗蛋伤到半分,而是紧张的坐起身, 检查那颗蛋的有没有被摔坏。

“你小心一点啊!”

“好不容易捡到的蛋, 摔碎了, 你就哭吧!”

凉瑶楚和何棱走在他身后,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莫御罗抱着那颗蛋, 抚了抚上面的土,又小心的抱在怀里,再次站起身小跑到林倾白的身前。

他刚想将捡来的宝贝捧给林倾白看,忽然看见林倾白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莫御罗一看见肖祺的脸,大惊失色, 慌忙把蛋护在了身后。

肖祺看见他这一举动,挑了挑眉问:“藏的什么?”

莫御罗怯生生的看了他师父一眼,却见他师父站在那人身侧, 面容不变的说:“拿出来吧, 没事。”

莫御罗便乖乖的将抱在怀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林倾白看清楚了, 是一颗流光溢彩的蛋,蛋面光滑,红白花纹,每一处花纹的地方都泛着赤红的光。

林倾白抬起手,指尖停留在蛋的上方,刹然间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灵力。

林倾白目光一厉,问道:“这个蛋是从何而来?”

莫御罗指了指莫怨河说:“是我方才在河中捡到的。”

林倾白顺着莫御罗指的方向望去,没有说话。

鬼王还在不断的往地上洒着宝物,河中也飘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稀物件,就算是抛下来一颗蛋也不为稀奇。

何棱几人也走了过来。

何棱看见了肖祺,对着肖祺行了一个礼,算作打招呼了。

而凉瑶楚却对肖祺极其厌烦,她瞪了肖祺一眼,转而走到了一旁远离肖祺的位置。

何棱对林倾白说道:“师兄,你也察觉到这个蛋里面的灵力了吧,根据我的推测,这里面一定是个很厉害的灵宠!灵宠难得啊,你都不知道我们方才为了帮你徒弟从河里把这个灵蛋拿上来,费了多大的力气,我的裤腿都被河水淌湿了。”

林倾白望着那个东西,依旧没有说话。

正如何棱所言,这个红蛋里面确实是灵宠,并且法力高强,实在是难得。

但是鬼族投放下来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莫御罗仰着脸,小心翼翼的问:“师尊,我可以养它吗?”

“.......”

瞧见林倾白不说话,莫御罗又抱着蛋凑近了一些,更是哀求的说道:“师尊,我肯定好好照顾这个灵宠,绝对不给师尊添麻烦,师尊,能不能让我养它啊......”

听见莫御罗这番话林倾白却是一顿,他抬起眼望着莫御罗的那双恳求的眼睛,依稀像是望见了曾经。

郗安六岁的时候,从山上带下来一只小白狗,央求着林倾白想要留下那只狗。

于是他蹲在林倾白的身前,自己就跟一只小狗一样,眼睛亮闪闪的,摇头晃脑的央着林倾白同意他。

“师父,师父,我方才在山上看见了一只小狗,我就把它给带上了.......”

“师父,你看它又瘦又小,在山上可能被野兽给吃掉,我把它给捡回来,你让我养它好不好.......”

“师父,求求你了,养了它之后我肯定把它照顾的好好的,绝对不麻烦师父......”

“师父,好不好啊......”

“我可以养它吗,师父.......”

林倾白的手紧紧的捏成拳,袖摆下的手腕都在细细的颤抖,忽然有些愤怒。

他总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为什么还是会记得?

为什么每次他过的很好的时候,一点点的小波动,或者一点点与当年相似的话,他都会忆起来曾经。

他筑好的心防,瞬间崩塌......

林倾白眼睛酸涩,他将头低的更狠了一些,生怕别人看出了他的异样。

这样看着,大家都以为林倾白是在研究这个蛋。

何棱在一旁帮腔道:“师兄,这个蛋之中的灵力确实难得,我觉得里面定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灵宠,若是扔掉确实可惜了,更何况莫御罗本来学的就是御兽,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他。”

“........”

眼见林倾白没有搭理他,何棱面子有些挂不住,转而又问向站在林倾白旁边的人:“肖公子,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

“肖公子?”

肖祺久未应声,林倾白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了肖祺。

却见肖祺望着那颗蛋,也是一脸出神的模样。

他听见喊声,猛地一怔,缓过来神,面色不变的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何公子说的甚是有理。”

“师尊......”莫御罗不死心的拽了拽林倾白的衣角。

林倾白沉默了半响说:“你可知灵宠未孵化之前,要用自己的灵力供养。”

虽然灵宠还小,需要的灵力不多,但是那也如同抽人的血一般,每一天抽一点,每一天抽一点,会让人变得比以往更虚弱。

莫御罗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师父,但我不怕。”

由此林倾白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就如当年对郗安那样淡淡的说:“想养便养吧......”

说完林倾白转过身,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却在转身时看见肖祺定定的望着他。

林倾白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肖祺的目光太复杂了,复杂到让他不知所措。

林倾白问他:“怎么了,肖公子。”

林倾白对外人的语气一向冷淡。

肖祺深望着他的目光恍然一顿,瞬间就变得一如往常,深不可测,冰冷的不含感情。

肖祺笑了一声,随口说:“无事,只是觉得这灵宠不错,我也想捡一个。”

莫御罗闻言立刻将他的宝贝蛋抱的紧紧的,警惕的望着肖祺。

空中又洒下来一阵宝物,这次的宝物比之前的还要好,还要多。

围观的人像是疯了一般,有的人看见更好的宝贝,把慌忙的自己刚捡起来的宝物扔掉,着急的往身上塞更好的宝贝,有的甚至跳进了莫怨河中去打捞宝贝。

周围乱作一团。

凉瑶楚双手抱胸望着那些人,不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也不全是如此,你们看那个人。”何棱抬手朝远处一指道:“此人便不是。”

众人望去,看见在所有人都蹲在地上捡拾宝物时,还有一人同他们一样,站立在原地,对于周围的宝物丝毫不在意,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犹如杨树立

于平原之中,一眼望去,十分显眼。

确切来说,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魂。

那人身上全部都是半透明,没有一处化出实体,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他长相俊朗,仪表堂堂。

“这个人好奇怪.......他为什么不抢东西?”凉瑶楚嘀咕着:“他是不是傻的?”

“人家不捡东西就是傻,这样说我们都没有捡东西,岂不是更傻?”何棱反问道。

“你.......”

这话给凉瑶楚咽的脸色涨红,想要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何棱没有心思与凉瑶楚争论,反倒是觉得那个鬼魂有意思,他抬头顺着鬼魂的目光看去,眸色一紧,半响淡笑着说:“你们猜他在看谁?”

众人顺着鬼魂目光看了过去,却见他正一动不动的望着立于在山崖之上的公主。

即便是公主与他距离遥远,即便是落在他脚边的宝物珍贵,他依旧没有动一下目光。

“好小子.......”何棱低声说:“这是看上最大的宝物了。”

“看上了也得不到,白看。”

凉瑶楚抬手一挥,结束了这个话题。

盛典结束以后几人回到了客栈,如来时一般。

只不过这次,肖祺和枫绾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路上几个人也不搭话,就像是顺路一样。

他们二人落在几个人十步之外的位置,不知道意欲何为。

凉瑶楚最先忍不住了,她转过身走到肖祺的身前说:“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肖祺像是往常一样悠闲,纯黑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凉瑶楚说:“我走哪里需要你管吗?”

凉瑶楚的手握成拳头。

眼看着又要起纷争,何棱把她给拉了回来,并笑眯眯的给肖祺赔了个笑。

一直到回到客栈,凉瑶楚和何棱站在二楼客栈的走廊之上,俯身看着肖祺在前台办理入住。

凉瑶楚冷哼了一声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之前压根没有住过这个客栈,一看便是故意跟着我们来的,也不知是有何图谋。”

何棱转头看向了林倾白,也难得面色沉重了起来。

他低声问:“师兄,你觉得他们是敌是友?”

林倾白正在开房门的铜锁,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转过身合上房门之时,抬眼望向何棱,浅声说:“另有图谋,非敌非友。”

何棱便皱眉琢磨起这句话。

晚上吃饭时,几人都下到了客栈一层大堂,正好肖祺和枫绾也在吃饭。

肖祺瞧着心情不错,他单手撑着桌子,对何棱说:“何公子,真巧,不如一起用膳?”

这一问肖祺也算是问对人了,但凡他问了除何棱以外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好啊,肖公子。”

何棱答的爽快,转过身从店小二那里要来了两大坛子酒,对林倾白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走,我们去套他的话,看我不把他灌趴下!”

林倾白却不想与肖祺一起吃饭。

肖祺的那双眼睛,他不喜欢。

但是何棱不由分说的已经将那两大坛子酒放在了肖祺的桌子上,其余的人也都入了坐,林倾白也只能坐下了。

何棱刚一落座就掀开了酒坛子上的红布,笑着对肖祺说:“肖公子,你我几经相遇,缘分颇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日一起来喝一盅?”

肖祺说:“自然好。”

何棱便拿来大碗,将自己和肖祺都满上了酒,瓷碗狠狠的碰了一下。

”来,干了。”何棱说。

肖祺却没有急着喝,而是

端着那碗酒,望向了林倾白:“傅公子不喝?”

林倾白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睛都未抬,冷声应道:“我不喝酒。”

肖祺眯了眯眼睛。

何棱立刻打着圆场道:“我师兄身体不好,喝不了酒,我们来喝,我先干为敬!”

说完何棱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肖祺拿着酒碗笑了笑,抬手也将酒一饮而尽。

那酒很烈,就算是没有喝到嘴里,林倾白坐在何棱的身边也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又辣又呛。

可那两个人却喝的面不改色,犹如吞下的是佳酿。

何棱酒量好,是仙族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几千年来喝遍整个仙族,从来没有尝过醉的滋味。

两个人推杯换盏。

喝了三碗之后,眼看着肖祺也喝到了兴起,何棱借机问道;“还从未问过肖公子是哪族之人啊?前来鬼族所为何事?”

肖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答的直接:“我是妖族之人,这次来鬼族也不过是听族人说鬼族公主成婚,便想要来凑个热闹,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你们呢?”

何棱这个老狐狸一笑,谎话张口就来:“我们是仙族平民,也同肖公子一样,不过是来涨涨见识,看看这鬼族的地下之城是何等风貌,今日一看当真是来对了地方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碗我一碗。

肖祺也是个实在人,何棱端个碗要喝,他也不推辞也不拒绝,抬碗就碰,次次喝的干净。

给旁边的凉瑶楚看的直皱眉头。

等到把两坛子酒都喝完之时,肖祺已经醉的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而何棱也坐在位置上摇摇晃晃,一脸懵懂的醉意。

这个饭局到此就散了。

枫绾搀扶着肖祺,玄彻搀扶着何棱,走回了各自的房间中。

林倾白他们的房间在客栈二楼的东边,肖祺他们来的晚了一日,房间在西边。

房门相对,中间却隔了整个大厅。

等到将何棱送回房间,关上了房门,倚在玄彻身上的何棱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直起走到案几前,拿起茶壶咕噜噜的喝了两大口水,抹了一把嘴说:“这个小子看不出来啊......还真能喝,最烈的风坤酒居然喝了足足一大坛子才把他灌倒,喝的我都快醉了!”

何棱感慨完,转过身对林倾白说:“我们今晚就出发。”

林倾白说:“原计划是明晚。”

“机不可失啊师兄!”何棱指了指门外:“那小子精的很!跟猎鹰一样!我好不容易把他灌成那个样子,他今天一晚上绝对不会醒过来!若是到了明晚出发,碰见了他们,那事情多有变故啊!”

林倾白垂眸思考了一会,说:“好,今晚亥时出发。”

-

亥时。

林倾白几人来到了鬼族王宫之下。

鬼族的王宫建在了鬼城的边缘,最高的山脉之上。

那个山脉犹如通天柱,高到望不到头,仰着头只能看见山脉周围密布的黑云。

近来鬼族来往的人多,鬼族王宫为了防止外人入侵,做了十足的防护。

他们不允许会法术之人进入王宫,于是在山脉周围布满了法力屏障,屏障由一个个金色的光点组成,那些金色的光点密密麻麻的犹如萤火虫般,蔓延在山脉之下,在空中漂浮。

只要有人使用法力,屏障便会警铃大作,通知鬼族王室之人。

“.....怎么办?不用法力我们怎么上去?”何棱转过身问道:“爬上去?”

其他人也都是眉头紧锁,思考该如何是好。

距离火山喷发的时间将近,他

们必须在这几日知道鬼火山的具体位置。

由于这件事情在鬼族是机密,只有王族之人知道,所以今日林倾白他们计划偷闯入鬼族王室,看看能不能找的关于鬼火山的线索。

可没想到,连王族都没进去就遇到如此难题。

王族皇宫的位置在云端,高可通天,不使用法力如何上去?

一时间,众人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莫御罗的声音:“师尊,你看。”

众人寻着莫御罗手指望去,居然又看见了今日在盛典之上那个鬼魂。

只见他站在山下,身子被风一吹,居然就像是风中飞纸一般,穿过了山脉之下金光密布的屏障,直直朝山脉上飘去。

“.......这样也可以?”何棱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自然可以。”凉瑶楚说:“鬼魂没有实体,不会说话,有的鬼甚至没有意识,如果忽视他们的外貌,他们就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是一团有形的空气,没有任何攻击力,所以鬼王宫殿防人防妖防仙却不防鬼。”

说道这里,凉瑶楚的说话声一顿,眼睛猛地瞪大说:“等一下......我想到一物!”

凉瑶楚双手开始在身上乱翻,最后她从口袋中找出来一沓子符咒,在众多符咒中挑挑拣拣,拿出来了两张符,惊喜的眼睛都亮了!

“就是它们了!”凉瑶楚惊喜道。

“这什么?”何棱问。

“这是飞鱼符,你听过鲤鱼跳龙门没有?”

凉瑶楚道:“使用这个符咒不需要施法,只要将这符咒浸湿就可以变成飞鱼,飞鱼可以带着我们一直向上飞,跃过这个山,但是因为这个符咒平时太没用了,我就带了两张......”

说着凉瑶楚抬眼看了看人数,低声的自己嘀咕道:“一个飞鱼上面坐两个,一个坐三个,飞的慢一点,应该可以......”

眼看着问题解决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到了要浸水时,玄彻抬手就要召水。

林倾白反应很快,一把将他的手给按住,压低声音说:“不能使用灵力!”

玄彻一愣,收回手说:“是,师尊。”

何棱眉头一紧,说:“不能用法力,水又从哪里来?”

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山脉,连个河流小溪都没有。

正在大家愁眉苦脸之时,凉瑶楚又来主意了,说:“这还不简单!”

只见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那黄纸符咒放在嘴里舔了舔......

当时符咒中一个蓝色的鱼尾就现了出来。

“你们看,这样不就可以了,下个你们谁来?”

“........”

林倾白和何棱皆是皱着眉头,没说话。

于是那个符咒就塞到了莫御罗手中。

小胖子手足无措,只能随着凉瑶楚的做法开始舔那个符咒。

唾液浸入符咒中,慢慢的蓝色小鱼的尾巴,身子和头都接连现了出来。

一直到最后,整个符咒都被口水浸湿,两个飞鱼现身了。

那两个飞鱼大约有一个案几的大小,悬浮在半空中,通体透明泛着盈盈蓝光,在黑夜中格外的漂亮。

只是那两个小鱼一出来,互相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臭臭的都是口水味,尾巴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也不在空中游荡了,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凉瑶楚转过身,最先问林倾白:“你坐哪个?想和谁坐?”

林倾白脸色不太好看,纤细的手指紧捂着胃,没有说话。

他今晚吃的不太舒服,本来胃里就一阵阵涨痛,方才又看见凉瑶楚和莫御罗舔符咒,现在更是胃腹间一阵阵翻江倒海的反胃

何棱看林倾白脸色不好,问:“师兄,你怎么了?”

林倾白睫毛颤动,声音微哑的说:“无事。”

他望着那两个飞鱼,实在是抉择不出来坐哪个,正要随手一指。

忽然有一阵强风从身后呼啸而过!

霎那间落叶骤然飞起,风沙铺天而卷,将他们的衣摆吹起,那两只小飞鱼直接被风吹的撞到了山上。

林倾白被吹的摇摇晃晃,抬手盖住了眼睛遮挡风沙。

“卧槽.......”这时身前的何棱忽然骂了一句。

林倾白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瞧见何棱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身后的位置,惊讶的眼睛都要瞪下来了。

林倾白转身望去。

风吹拂开他的乌发,吹开他的衣角。

林倾白被风吹的向后退了两步,看见在他身后居然有一只巨大的飞鸟。

那飞鸟双翅展开犹如飞篷,遮天蔽日,腾玄在空,双翅为七彩羽毛,身长似仙鹤,头顶一发冠,发冠晶莹剔透,发出七彩光芒,很是威武神气。

这便是妖族圣兽七彩羽鸟!

妖族圣兽怎么会出现在此?!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七彩羽鸟飞停在几人身后,一男人坐在羽鸟之上,面容淡淡的俯身向下望。

此人正是方才被何棱灌的不省人事的肖祺!

肖祺黑眸清亮,面无表情的望着众人,清醒的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望向几人,又看了看那两只小飞鱼,慢声说:“你们五个人要靠这两个飞鱼飞上去?它那么小,驮你们五个人驮的动吗?”

闻言那两个小飞鱼飞的更低了,被肖祺这一番嘲讽,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

凉瑶楚冲上去,气的直跳脚,然而肖祺飞在半空中,她就算怎么跳,也威胁不到人家半分。

肖祺不理她,他俯身看了一圈,目光沉沉的定在了林倾白的脸上。

肖祺沉默了一会,忽然对着林倾白伸出手,低声说:“我可以带一个人上去,愿不愿和我一起走?”

风吹开了肖祺的发,一缕飞发在他眼前飞扬,在这纷纷扰扰中林倾白仰头望着他,只觉得肖祺的眼眸亮的惊人。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许久沉默。

他没想到肖祺会如此好心,权衡了一下,觉得那只小飞鱼带三个人,确实有些危险。

于是在狂风飞沙,林倾白袖摆翩涟,朝肖祺伸出手,说:“好。”

肖祺的手比林倾白的手要大,要暖和的多。

他紧握住林倾白的手,手臂猛的用力的将林倾白向上一提。

林倾白的衣摆似纱般飞洒而过,飞身坐在了肖祺的身前。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肖祺朝飞鸟屁股狠狠一拍,那飞鸟一声鸟鸣,长翅忽动,直直的朝云霄之上飞掠而去。

又是一阵狂风四起,何棱的声音在下面艰难的响起。

“师兄,当心啊”

七彩羽鸟飞的很快,几乎是沿着山脉垂直而上,风声如刀一般在林倾白耳边嗖嗖而过,他被吹的眼睛紧闭,身体都有些稳不住了。

而肖祺在他背后紧紧的拥着他,胸口炙热的体温传到了林倾白的后背,让林倾白浮在半空中的心有了几分安定感。

林倾白没做过这些飞兽,加上他今日胃不太舒服,现在是又晕又难受,他将肖祺的两个手腕抓的紧紧的,恨不得十个指头都要掐进肖祺的手腕中。

肖祺似感觉不到痛一般,也不躲,任由林倾白抓着。

只是在听闻何棱那句话时,他在林倾白耳边笑了一下,声音低哑的问:“.......当心什么?我能吃

了你不成?”

“........”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起了又落,将林倾白吹的身体僵硬,七彩羽鸟终于飞到了尽头,落在了山顶之上。

肖祺还未松开紧抱着林倾白的双手,就见前面的林倾白猛地从他怀中挣脱而出。

肖祺目光一沉,正在抓住林倾白手腕质问他何意,却见林倾白跳下了飞鸟,脚步虚弱的跑到了树林之中,蹲在地上难受的缩成一团,一阵阵的反胃干呕。

“呕.......咳咳咳咳咳咳......”

那咳嗽的声音撕心裂肺,听起来很难受。

肖祺眉头皱了皱,快步跟上前去。

他走到林倾白身旁,看着林倾白颤抖的脊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上心。

他能够感觉到林倾白身上的法力很强,绝对是个高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遇见林倾白的每一次,都会觉得林倾白脆弱的就像一片雪。

轻飘飘的,不能让他落在地上,会摔疼了他,也不能将他用力的捏在掌心,会捏化了他。

只能用手轻轻的护着,即便如此也要担心会不会弄痛了他,会不会让他不舒服了。

很娇气。

却有些像.......那个人.......

肖祺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拍一拍林倾白的后背,就像是他对那个人一样。

可是当他的指尖将要触碰到林倾白后背时,又忽然一怔,猛地握成了拳头。

肖祺如梦初醒,低声笑了一声,近乎报复的说:“傅公子也是仙族前辈,想不到身体居然弱成如此,连一飞兽都坐不得,如此这般前来鬼族能做何事?不过是拖后腿罢了。”

肖祺从衣襟中拿出一个布袋,扔在地上,说:“吃这个,会让你好受些。”

说完肖祺转身便走,背身立于道路边缘的一棵树下,不再多看林倾白一眼。

林倾白一人蹲在地上,又是吐又是喘,折腾了很久难受的眼睛通红,按着心口又缓了许久,才将胃腹中翻搅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他缓缓的直起腰,大口的喘息着,忽然他目光猛的一顿,浑身僵硬。

他看见方才肖祺摔在地的口袋敞开了,漏出来两个果脯。

而那个果脯红红的,只有指甲盖的大小。

林倾白再熟悉不过了。

是山莓果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