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几人望着那个鬼魂。

旁边的何棱嘴巴张了张, 刚要对鬼魂说话:“你......”

话音还没有出口,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嚷喧闹声。

“有人闯入皇宫!!!”

“就在那里!”

“我方才听见他们就在花园中!”

“王上嘱咐过,后日就是公主的婚典, 所有人必须保证公主的安全!不得有半点闪失!还不快追!!!”

这些声音响的突然,随后就是火把的光芒从暗夜中骤然亮起。

那些火点围绕着结界的外围转圈, 眼看着就要朝他们这个方向逼近。

然而此时四下望去除了结界之内, 已经再无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肖祺手中缓缓地凝出了杀光,随时准备将士来到时大开杀戒,然而这个时候远处的鬼魂又看了他们一眼, 转过身朝前面飘去。

林倾白望着鬼魂的背影皱了皱眉, 忽然有种预感从他心中升了出来。

这个鬼魂是要带着他们逃离危险。

林倾白抬手制止了肖祺手上的动作,沉声说:“跟上他。”

肖祺不是个轻易相信人的性格, 他转过身望着林倾白, 问:“为何跟着他?若是他将我们带进陷阱中该如何?”

确实有这个可能。

林倾白抬头望着肖祺, 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不论如何, 都比在鬼族引起动乱的好。”

肖祺目光一沉, 无话可说了。

连肖祺都不反驳,其他的人自然是跟着鬼魂朝前面走。

鬼魂确实像是在为他们引路。

他带着林倾白几人一直向前走,绕过一片小树林, 走的是一条很偏僻的道路。

肖祺是真的不相信那个鬼魂, 他虽然是一路跟着走, 但是目光一直警觉的望向走在前面的鬼魂, 警戒的就像猎鹰一般,双眸尖锐。

林倾白丝毫不怀疑,只要是前方的人有任何异动, 肖祺会直接抬起一掌, 将他给拍的魂飞魄散。

“我之前一直以为傅公子为人警觉, 从不随便相信他人,没想到如今居然会相信仅仅一面之交的鬼族之人,将所有人的性命都交于他,真是令我开了眼。”

肖祺说这句话是嘲讽的语调。

林倾白知道肖祺何意。

无非是在揶揄林倾白,肖祺救过他那么多次,林倾白却从未信过他,现在却能平白无故的相信一个鬼族之人。

这任谁看见了,心中也难免不平。

林倾白没有应声,心中也觉得自己当真是大胆。

那个鬼魂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林倾白居然就相信了他。

不凭交集,不凭话语,只是因为林倾白觉得他是可信的。

就这样大家跟在鬼魂身后走了没多久,鬼魂就停住了脚步。

几人再一抬头看,发现他们还是在结界之外,只不过从公主庭院的正前方,转移到了右侧偏一些的位置。

这里距离公主更近了一些,从侧面能够更为清晰的看见公主的一举一动。

何棱在一旁低声说了一句:“好小子,这是天天都守在公主门口啊,在哪里的视线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肖祺一向没什么耐性,此时更是一脸的不耐烦,两步上前拦住了鬼魂,问他:“这就是你带着我们来的地方?”

鬼魂转过身,双眸一动不动的望着肖祺。

肖祺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凝出了一道法力,打死这个敢骗他之人。

这时林倾白冷着声音说:“他带的路没有错,你们看那里。”

几人沿着林倾白的手指望过去,看

见结界处有一些异样。

也不知道为何,林倾白手指的那一处结界比其他位置的结界要薄上许多。

其他的结界都是黑色,只有这里是薄薄的浅灰色,就像是在结界的窟窿上铺了一层软膜,用来掩盖这里破了一块的事实。

肖祺看着那个位置也是一愣。

他抬手用了一点灵力戳到了软膜之上,那个软膜忽然出现了短暂的消失,然而在肖祺手中灵力挪开之时,结界上的软膜又瞬间出现了。

这一处的位置极其隐蔽,软膜的颜色也与其他地方相差不大,若不是鬼魂将他们指引到了此处,他们就算是围着结界绕上七八十圈,也找不出这里的异样。

眼瞧着胜利在望,肖祺抬手凝结了一道法力,正要将结界的软膜给彻底的打开。

然而在肖祺挥手的瞬间,那个鬼魂却忽然挡到了他的身前。

这个变故来的突然,众人皆是惊出了声。

然而肖祺却是目光一厉,并没有停下手中攻击的力道,想要将法力直接穿过鬼魂的身体,直直的打出去。

那鬼魂本来就只剩下魂魄,肖祺这一掌要是挥下去,他就成烟了。

可更令人不解的时,那鬼魂居然也不躲,只是望着肖祺,似甘愿承受这灰飞烟灭的一掌。

“肖祺!”

林倾白心中一惊,抬手一道法力挥出,将肖祺手中的法力打开。

那一道白光直接打到了肖祺的手腕处,将他的手臂挥到了一边,肖祺愣了一下,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腕。

林倾白下手不轻,直接将肖祺的手腕打出了一道血痕。

肖祺目光暗了暗,垂下了手,衣袖盖在了他的伤处,手却在身侧紧握成拳,怒眼望向林倾白。

林倾白也是动了怒,双眸凌厉的回望着肖祺。

周围一片的寂静,只余下众人的喘息声。

林倾白有的时候觉得肖祺这个人,很不可理喻。

说他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却又好像不是如此。

在结界之中,他与林倾白一行人同行,虽是互不信任,相互试探,但是遇到危险时,他还是愿意出手相救。

但是有的时候他又像是一把尖利的刀,满身的杀气,似要将靠近的人全部杀光。

莫说是心怀苍生了,他甚至连心怀怜悯都没有。

在鬼族初次相遇的那一次,仅仅是因为一位鬼族之人偷了他的东西,他就要在大庭广众下将人摔死。

而现在,这个鬼魂什么都没有惹到他,甚至还帮了他们,不过是挡住了他法力挥出的地方,而他却没有半分的收敛,甚至想要将其一掌拍的灰飞烟灭。

林倾白胸口起伏了两下,声音微哑的对肖祺说:“肖公子,还望你可以适可而止......”

肖祺目光似剑一般望着林倾白,声音更为生冷的说:“傅公子,我如何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林倾白忽然心生疲惫。

他其实不止一次的意识到他和肖祺不是一路人。

而这一次只是让林倾白更为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两个人的想法不相合,说什么也不过是徒增争执,没有任何的意义。

林倾白没有理他,转过身看向了那个鬼魂。

鬼魂不能说话,依旧是站在肖祺的身前,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肖祺,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说。

林倾白走上前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鬼魂点了点头。

林倾白思索了一会,抬手指尖泛出白光,画出了一道细长的线条,随后那个线条轻轻的落下,变成了一条枝干落在了林倾白掌心中。

那个枝干并非普通的枝干,而是通灵枝。

通灵枝是专门用作人与鬼魂的交流术。

鬼魂不能说话,不能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更无法与人类交流。

只需要将通灵枝抵在鬼魂的脑上,另一头拿在想要交流之人的手中,此人便能看见鬼魂的心中所想,从而得知鬼魂想说什么。

枝干泛着莹莹绿光,林倾白细白的手指紧握着通灵枝,正要将通灵枝抵在鬼魂的额间,为他通灵,那鬼魂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林倾白手上的通灵枝。

林倾白的手停在空中,不明白此人何意,问道:“你不想通灵?”

鬼魂冲着林倾白摇了摇头,转而望向了肖祺。

那就是想通灵的意思。

林倾白想了想,看着那鬼魂望向肖祺的目光,忽而心中灵光一现,试探的问:“你不想让我给你通灵?”

鬼魂点了点头。

林倾白拿着手中的通灵枝指向了肖祺,一步步循序渐进的问:“你想让他给你通灵?”

鬼魂又点了点头。

林倾白明白了,转身将手中的通灵枝递给肖祺,说:“他想让你给他通灵。”

肖祺远没有林倾白那么好说话,何况他方才才和林倾白起了不快。

现在他站在大树的阴影之下,目光沉沉的望着林倾白,不冷不淡道:“方才傅公子不是还要我适可而止吗?通灵这种小事,公子自己上不就好了。”

“.......”

林倾白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想让你来。”

肖祺却是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鬼魂而已.......我没有傅公子那么多的闲心思,管不了那么多人,他一个鬼魂的意愿与我相何干?浪费时间。”

肖祺说完两步上前,正要再次挥出手中的法力击向结界处。

只见他手中的赤红似血,划过夜空,正在这时林倾白乘其不备,抬手之间燃起银光,双指狠狠的点住了肖祺脖颈后的定身穴。

肖祺对林倾白未有提防,直接定在了原地。

“师尊.......”

“你.......”

这一路前行,几人差不多都了解了彼此的性格。

肖祺这个人性格有些极端,属于别人负我一寸,他就要报复回一丈。

锱铢必较。

做同伴可以,只是千万不要惹到他。

而现在,林倾白直接一言不发将人家给点住了。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等到肖祺解了穴,会是什么反应。

怕是会不顾现在是在鬼王宫殿中,将整个宫殿都给炸了。

这边的人各个都捏了一把冷汗,而那边的林倾白却面容依旧,像是不过是点了一只阿猫阿狗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无视了肖祺双眸中要将他杀死的暴怒,而是将通灵枝塞到了肖祺正好悬空的手中,随后让开了身子,鬼魂便很主动的飘到了肖祺的身前,将头抵上了肖祺手中的通灵枝。

通灵枝的头尾处猛地泛起一束绿光。

鬼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见几束绿光犹如藤蔓一般,从鬼魂的头部冒出,缠绕着通灵芝,一点点的进入肖祺的手掌中。

绿光越来越亮,越走越快。

肖祺的双眸猛地一震,继而眼中的怒火骤然消失,双眸渐渐的闭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到了鬼魂的神识中,经历着鬼魂曾经经历过得事情,听着鬼魂想要和他说的话。

其他的人看不见他们两个在交流什么,只能看见肖祺一点点的皱起眉头,握着通灵枝的手竟然开始隐隐颤抖。

一直到过了一刻钟之后,肖祺猛地睁开了眼睛,浑身的法力向外骤然爆开,竟然生生的挣脱了林倾白点的定身穴。

赤红的光芒的猛地一闪,站在他身旁的林倾白只觉得一阵烈风吹过,飞沙猛地卷起,所有人都抬手遮住了眼睛,挡住风沙。

而肖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冲击,身子朝前猛地一扑,半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胸口起伏着一下又一下的喘息,额角也冒出了冷汗。

大家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肖祺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仅仅是看了鬼魂的意识,竟然会有如此的反应?

要知道在他们与肖祺相遇的这些日子中,肖祺哪怕是身处险境之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可他不会。

而现在,他到底在神识中看见了什么,竟然会生生的挣脱了林倾白给他定下的定身穴,震惊到如此的地步。

此时鬼魂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虽是没有瞳孔,但是也含着数不尽的痛意,他垂下眼望着伏在他身前的肖祺,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腰想要扶起肖祺,可是双手却在触碰在肖祺的肩膀的时候,猛地穿身而过。

他一愣,低下头目光缓顿的望着自己虚无缥缈的双手,忽然有些无措。

他现在就像是雾一般。

什么都触碰不到,什么都话都说不了.......

想要表达,想要说话,却还需要别人将通灵枝指在他的脑袋上。

最后鬼魂双手垂在身侧,竟然是单膝曲起跪在了肖祺的身前,做出了拱手行礼姿势。

这个姿势通常是请求人帮助是的敬意,也是将士向上级行礼的礼节。

众人都觉得是鬼魂这番动作是第一种情况,对此没有多想,反而将目光都聚集在了肖祺的身上。

肖祺闭上了眼睛,半响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子,望着跪在他身前的人,声音低哑的说:“起来。”

鬼魂便站起了身子,一双冷峻如山的眼眸直视着肖祺。

肖祺手中紧握着那根通灵枝,举到他的面前问:“你想要她看见?”

鬼魂点了点头。

肖祺又问:“如果她不原谅呢?”

鬼魂双眸恍惚了一下,但只是瞬间,他便却依旧定定的望着肖祺,目光固执的一动不动。

肖祺知道了他的答案,抬手习惯性的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手却猛地落空。

肖祺顿了一下,却还是佯做一如往常,拍了拍空气了两下,说:“我知道了。”

鬼魂从肖祺的身前让开了身子,肖祺这次再无阻拦的打开了结界。

只见红光一线,结界的薄膜处出现了短暂的消失,几人都依次走进了结界之中。

而那个鬼魂却只是站在结界之外,望着他们走进去,一动不动。

肖祺从林倾白点穴中挣扎开之后,出人意料的没有计较林倾白点了穴之事,也可能是没有心思去计较了。

他的面容比方才更加的冷了,像是覆上一层冰霜。

哪怕是众人都很好奇肖祺在通灵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问他一句。

“他不进来吗?”

莫御罗站的位置距离肖祺稍微远了一些,没有看见肖祺脸上冷如冰霜的表情,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他不进来。”肖祺道。

“为什么?”

肖祺猛地顿住了脚步,身上的寒意似乎又重了几层,林倾白站在他身旁,立刻警惕了起来,目光紧盯着他的侧颜,谨防他又做出什么忽然伤人的事情来。

肖祺却只是回过头,双眸黑沉的望着莫御罗。

莫御罗的岁数其实比肖祺小不了多少,可是两个人对视之间,莫御罗却还像是个孩子一般,他一望见肖祺生厉的眼眸时,顿时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说话

了。

令人没想到的时,肖祺却回应莫御罗了,他声音很沉说:”他是鬼魂,进结界之内会魂飞魄散。”

莫御罗垂下头,说了一声好,就跟在林倾白身后不说话了。

肖祺又看了林倾白一眼,随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当几人走进庭院的时候,公主就已经望见了。

她从窗边一点点的坐直了身子,没有叫人,只是微皱起眉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来者。

林倾白想了一下,对身后的人说:“羌缦和我一起去庭院中,其余的人都站在这里,不许入内。”

何棱也想要跟上前,刚喊一声师兄就被林倾白的厉眼一扫给打了回来,也脚步一顿,转而佯做潇洒的抬头赏月,不说话了。

林倾白让凉瑶楚跟着的原因很简单,公主如今一个女子在闺房中,他们一堆男人贸然前往自然是不妥的,也生怕将人给吓着了。

而带着凉瑶楚前往,女子和女子之间更容易放下戒备之心,也更好交流。

于是三个人一同走向了公主的宫殿中,一直走到了公主的窗前。

公主单手撑着窗台,望着他们几个不速之客,并不惊慌,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凉瑶楚向公主行礼,拱手道:“公主,鄙人羌缦,这位是傅慕,这位是肖祺,我们今日有重要之事找公主,未等通报就进入了公主的宫殿,还望公主见谅。”

公主仰着头,杏眸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即便是殿室中进了陌生的人,她也没有一丝的惊慌,恩了一声,说:“然后呢?”

凉瑶楚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直脾气,可是这次她是第一次见的鬼族公主。

能否和鬼族公主搞好关系,关系到他们能不能从公主这里得到鬼火山的线索。

于是她难得认真的思索下一句话该如何的说,这个时候肖祺直接将手中的通灵枝递到了公主的身前,干脆直接道:“握住它。”

公主垂眸望着那根枝丫,手指轻轻地点着窗沿,她望了一会,抬起眼睛望着肖祺。

本该灵气流动的双眼,此时却波澜不动的犹如一滩死水。

她淡声问:”这是什么?”

肖祺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握住它,可以让你看见你最想看见的人。”

公主的身子忽而顿了一下,随后她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仰头望着肖祺说:“你知道我想看见什么吗?”

肖祺却对她说:“我知道。”

肖祺的目光太笃定了,公主望着他深黑的眼睛时恍惚了一下,继而又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却像是镜花水月一般,美虽美,但笑意不入眼,总觉得比哭更悲伤。

公主望着那根通灵枝,没怎么再犹豫,就直接用手握住了通灵枝,闭上了眼睛。

通灵枝上的绿光又起,顺着枝干蔓延缠绕,一直通到了公主的手掌中。

公主也看见了通灵枝中的景象,瞬间脸上笑意全无,手猛地用力的握住了通灵枝,就像是害怕有人将它抢走一般,用力的骨节发白,手腕颤抖。

过了许久,通灵枝上的光渐渐的淡了,一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公主却久久的没有睁开眼睛。

“公主......”凉瑶楚轻声的唤了她一句。

公主这才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却依旧垂眼望着肖祺手中的通灵枝,她沉默了很久,忽然红着眼睛笑了,抬起头一双含笑的泪眼望着肖祺说:“肖公子,这对我而言并不是好的回忆.......”

“........”

公主又问:“......他在哪?”

肖祺朝远处鬼魂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

主顺着肖祺手指的位置望去,看见一个人遥遥的站在远处。

其实他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人,不过是在她们鬼族里最低级的一个鬼魂,连实体都没有。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身姿挺立,眉眼俊烈,望着她时像是身后依旧站着千军万马,而他还是那个穿着一身战甲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公主只是望了两眼,就垂下了眼睛,抬手轻轻地拭掉了眼角的泪,说:“劳烦你告诉他,我现在很好,无需他记挂。”

肖祺皱起了眉头,说:“他当时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公主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着说:“谁没有身不由己呢.......”

“.......”

“我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只是从一开始就以背叛为目的接近,不论过程如何,不论结果如何,注定就是错的。”

公主说完这句话,缓缓抬起眼睛望向了肖祺,轻声的问道:“我说的对吗,肖公子?”

公主的这句淡入缥缈的话却犹如投入湖中的一个巨石,骤然引起了波涛巨浪。

肖祺一愣,连林倾白都瞳孔紧缩,嗓间干涩,愣住了。

是啊。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不由己,不管是多么的身不由己,欺骗就是欺骗,背叛就是背叛。

一开始就以背叛为目的接近,不论过程如何,不论结果如何,注定就是错的......

全部都是错的......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捏紧了衣袖。

公主的这番话分明不是在说他,可是却让他深入其境,似字字发自于他的肺腑,以至于他浑身冰凉,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肖祺却没有回答公主的问话,而是忽然转身就走了。

他走的步子很快,甚至连公主手中的通灵枝都没有拿。

风吹得他衣摆轻动,何棱几人一看他走了,立刻走到他身前,不知是问了些什么,而他却置之不理,甚至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高大的身影渐渐的掩入了黑暗中。

肖祺的性格一向就是如此,来就是来,去就是去,从来不给人任何回旋的余地。

林倾白习惯了,凉瑶楚也习惯了。

他走了正好,林倾白不需要再避讳什么。

于是林倾白定了定神,直接问公主:“公主,傅某还有一事请教。”

“说吧。”

“公主可知道鬼族的鬼火山,在何处?”

公主听见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的意外,淡声说:“我只是鬼族中最卑贱的一个公主,不配知晓。”

林倾白一听这句话,心不由的沉了下来。

时间紧迫,在整个鬼族若是不能从公主这里得到消息,怕是真的再无可能了。

林倾白不再多说什么,正欲向公主告辞,却听公主又说了一句:“但是有一人可能知晓。”

林倾白立刻问道:“是何人?”

“鬼城最东边的画舫中,寻一位断了左手的画工,他是我们鬼族的万事通,莫说仙界之事,就是在三界中他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公主这句话似黑夜中又燃起星火,林倾白拱手对公主道谢:“谢公主指点。”

“别急着谢,让他开口很难,并非是所有人的问题他都会回答。”

“那要如何?”

公主不急不忙的抬起手,莹白的指尖拉开了前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泛着蓝光的玉石。

那块玉石光洁无暇,像是鹅卵石一般光滑,没有雕刻任何的图案。

公主将这块玉石放在了林倾白的掌中,说:“将这个给他,他便会回答你的问题。”

林倾白

接过了玉石,再次向公主道谢。

公主却挥了挥手,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通灵枝递给了林倾白。

林倾白说:“公主若是对通灵枝中事还有不舍,我可以将通灵枝赠与公主,公主便可以时时回忆。”

“时时回忆?我要和时时回忆 ......."公主似是有些疲惫了,说:“拿走吧......再好的回忆也不过是回忆罢了,留着只会徒增伤心。”

林倾白便松开了紧握成拳的双手,接过通灵枝,和凉瑶楚一起和公主告辞之后,转身离开。

然而在他们走出两步之后,公主却忽然又出声叫住了他。

“傅慕。”

林倾白回过身,望向了公主。

公主的脸映在桌上的暖色的烛火中,眼角还泛着未散的红意,望着他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信物只能用一次,你只能问一个问题。”

“.......”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问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