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邴辰侧眸看了黎简一眼,“再找找,是不落哪儿了?”。
“总共就这么大地方,”黎简边说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兜,里面一片平坦,根本没有钱夹的踪迹,“估计是打台球、放衣服的时候甩出去了吧。”
黎简“啧”了一声,烦躁堆了满脸。
邴辰把车子停到道边,翻出手机划拉着找通讯录里的号码,随后拨了出去。
“涛哥?”电话接通之后邴辰说,“打听个事儿,你台球厅今天捡到一个钱夹没?”
那边的人在说什么黎简也听不到,提溜转的眼睛带着点期待,丢点钱倒是没什么,主要证件都在里面,这些手续补起来太费劲。
“对,人叫黎简,”邴辰接着电话,黎简在一旁松了口气,看这意思还真有人捡着了。
“好嘞涛哥,添麻烦了哈,那明天我过去取,”邴辰笑笑,挂了电话。
“真找着了?”黎简有些惊讶的问。
“嗯,明天下午你来学校取吧,”邴辰放下手机,发动车子继续前进,“要是我不在办公室,你就给我打电话吧,我下午有堂课。”
“哥们儿你这社交可以啊,打个台球居然还认识老板?”黎简兴奋的冲邴辰竖了竖大拇指。
“巧合,”邴辰笑了笑,“那家店的老板之前跟陈洲有过合作,我们一起吃过饭。”
黎简乐呵呵的点点头,然后满意的望着窗外。
新奇感占上风,让人忽视了黑暗中的恐慌,连黎简自己都没发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在副驾驶上,他没这么踏实、心安过。
邴辰到陈洲那儿的时候挺晚了,王歧和陈洲已经喝一轮了,加班狗林凯之刚被放出来,正专心的干饭中,看到邴辰手里烧鸡的时候两眼放光,打开袋子就撕了个鸡大腿咬在嘴里,有几分洪七公的风貌。
“你可真行,加班到这么晚胃口还挺好!”陈洲拿过残缺的烧鸡,歧视的邪了林凯之一眼。
“卧槽!就是加班到这么晚才吃啊!你怎么不说我消耗大啊!”林凯之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的抗议。
邴辰脱下外套,扭了扭酸胀脖子,盘腿坐到沙发下的地毯上,靠着沙发给自己起了瓶酒。
“给你殷勤的,大老爷们不会自己打车啊?”陈洲没什么铺垫,抛出的眼神满满的试探。
邴辰愣了愣,随后才苦笑一声,“你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你胳膊被人打了,脑子也被人打了不成?”陈洲继续说:“怎么还和这人搅一起去了?”
“哪跟哪啊?”邴辰笑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陈洲不太知道,他也懒得说,毕竟一说就会绕道丁捷身上,他是真不爱提这个人,不爱提这个名字。
“谁啊?”王歧也扯了个鸡腿啃着,白天他没在,不知道黎简来过。
“有病不?上次酒吧碎他胳膊那人,今天他给领来打台球了,”陈洲神色里带着锋利,不爽的说。
“吴中风那朋友?”王歧诧异的问。
“嗯,”林凯之插话道:“台球打的贼帅,仅次于他俩。”
王歧没说话,视线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邴辰,好一会儿,邴辰才蹬了他一脚:“看什么呢你!有话直说!”
“我......我能说吗?”王歧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邴辰没稀罕搭理,拿着酒喝了两口。
“你是不也觉得那小子长得,和那谁,有点神似?”林凯之压低声音在王歧耳边说,客厅的空间就那么大,再低的声音也传的到其他人的耳中。
邴辰手指扶着额头,疲倦的眨了眨眼,面对其他几个人审判的目光不置可否。
他承认,第一次见面,在医院的那晚,他就觉得黎简有和丁捷神似的地方,但这二人在长相上实在是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当时时间特殊,本以为是自己的情绪在作祟,要不是林凯之几人今天提起,邴辰都把这茬抛之脑后了。
将黎简那张脸拽进思维里,认真和丁捷做了几秒的对比,便被强行拖出,他不想去想丁捷,平心而论,邴辰现在没那个本事,客观的回忆丁捷。
“别说了,不是要喝酒吗?”邴辰又开了3瓶,放到茶几上。
“我不喝,明天还上班呢,我保持清醒送王校长吧,”林凯之摆摆手说。
“我也不喝了,喝不少了,你俩早点睡吧,我俩撤了,”王歧说完这话就轻轻踹了林凯之一脚,“吃饱没?吃饱咱俩走吧。”
林凯之边点头边拽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大嘴油,他们几个在一起玩这些年,林凯之和王歧从不留宿,没别的意思,就是人俩是直男,4个人在一起住多少有点莫名。
等林凯之和王歧走了之后,邴辰二人拿着酒瓶各有各的心事,好一会儿邴辰才想起来问问陈洲怎么了。
“你,有事?”邴辰侧头看过去的时候,陈洲正拿着手机发呆。
“嗯?”陈洲支了一声,“没事儿”。
俩人又喝了两口酒,叹息声传到耳边,陈洲掏出烟盒,拽了根烟递给邴辰,随手又拽了一根叼在嘴角。
点燃的香烟映衬着陈洲面颊上的愁绪,邴辰吐着烟雾,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你记不记得那些年,咱俩经常这么坐着,喝酒、抽烟、痛恨当下、担忧未来?”好一会儿,陈洲开口说道。
邴辰垂眸笑了笑,又吐出一口烟雾,思绪飘回很多年以前,正如陈洲所说的,这一幕并不陌生。
陈洲起身把灯关了,只留了个壁灯,屋子里罩上一层昏黄,多了几分萧索,碰撞在一起的酒瓶声荡在心间漾起阵阵回响,微醺的状态,最适合吐露心扉。
“我昨天......”陈洲没什么情绪的开口,越是这样,邴辰越知道他的状态不佳,“撞上了他和另一个人......”
陈洲说着说着嗤笑一声,难以言表的场景被大口的酒尽数冲回咽喉,不想接受的事实,就算客观的说出口,都能剐痛神经,让人疯癫。
“为什么特么要骗我呢?”陈洲气不过的狠“啧”了一声,“我好耍吗?耍我过瘾吗?”
邴辰侧眸看了陈洲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睫,陈洲双眸里燃起的怒火带着愤恨与不甘,古怪的执拗撕扯着他的心,又气又痛又委屈,184cm的英俊汉子,在这一刻,蜕变成受伤的小孩,偏偏能劝慰他的人,不在这儿。
“你没问问?”邴辰扬起下颌,大口喝酒。
“我问什么?”陈洲苦笑一声,“人没承认过我俩的关系,我自己贱,非往人面前送!”
“我没脸说你,”陈洲垂眸,一条腿伸直放在地毯上,另一条腿微微弯曲,恰好支撑起俯下的额头,不长不短的碎发盖在前额,衬得出情绪的疲乏,“你好歹确定在一起过的人都是真心对你,我呢?我身边的人,从来都特么不是真心!”
邴辰想安慰几句,却属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俩认识的年头长,对彼此的家庭、过往都了解,他清楚陈洲一路走来的艰辛,知晓光鲜亮丽的陈总背后,是怎样的辛酸史。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骄傲的人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得起的人,带来歇斯底里是常态!
谁都会累!偏偏你累的时候依旧不服输!
邴辰第一次见到雷奕的时候,就知道陈洲要栽,这人成熟有魄力、行事够胆识、外表温和、内里却非常刚毅,把控着分寸的同时总能勾了人的魂儿。
陈洲绝对算不上省油的灯,他出手大方、为人仗义,这样的人身边总是不缺人的。
可让他付出个真心也不容易,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人也没见过,什么亏没吃过,该滑头的时候他比谁都灵,可要说看对了眼,他比谁都实诚。
所以打从和雷奕有过一面之缘后,他们几个就几乎没去过别的酒吧,抛去酒吧性质不说,陈洲那点小心思,邴辰看得清清楚楚。
“你问问吧,”邴辰摇晃着酒瓶,声音低低的。
“问什么?”陈洲发出“呵”的一声冷笑,“自取其辱吗?”
“我活该!我自己倒贴!大家你情我愿的事儿,难不成到头来要承认是我玩不起吗?”陈洲梗梗着脖子说:“我偏不!赶哪天我也带人去,就去他的星夜,冲他笑,跟他打招呼,我就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光你玩我!小爷我也是玩你的!”
邴辰眯了眯眼,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自己也不是在感情里能卑躬屈膝的人,劝慰别人的时候,总要感同身受。
“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个神!你就是个预言家!”陈洲单方和邴辰碰了个瓶,随后将酒一饮而尽,“你说的对,人总归是孤独的!不能对别人报以期待!”
“我那是屁话,你多余合计,”这话得是邴辰10来年以前说的,当时他受了刺激,情绪沦落在谷底,每天浑浑噩噩,正事不干,抽烟喝酒这些恶习都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这么多年过来,时间不懈的冲刷着过往,不能说将一切放下,但总归学会了向前看,他不希望当年那些丧气的态度影响陈洲,以陈洲的家境来说,能走到今天这样,他就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