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睡得正美呢, 结果就感觉身边跟炸了一样,剧烈一动,他被惊醒, 条件反射的摸出刀刃将身旁人护在身后, 面相外面。

可是等清醒过来, 却发现根本没有需要警戒的事情。

一脸茫然的霍昭回头看向身旁的苏梓闻,只见苏梓闻已经穿上最基本的里衣,见霍昭看过来, 就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霍昭被那眼神冻了一下,莫名的放下利刃, “怎么了?起床动作这么大。”

苏梓闻藏在黑发间的耳朵滚烫, 面上却是一片铁青,见霍昭完全睡迷糊的样子, 刚刚清醒时还条件反射要护着他,顿时感觉那一口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没什么。”

霍昭看苏梓闻的样子不像没什么, 感觉好像快吐血了。

霍昭已经习惯睡着后缓缓运行内力,按照荀越的说法, 这样抱着苏梓闻,对苏梓闻也是有好的影响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弄, 他也不是很清楚,还以为是弄错了什么, 就问道:“我弄得你不舒服吗?”

苏梓闻脸色一变, 几乎阴寒起来, 死死的瞪着霍昭, “你说什么?”

霍昭不解道:“你的寒症啊, 一晚上过去,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荀越过来看看。”

苏梓闻被激起的情绪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没事,就是……不习惯与人同睡,醒来时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

霍昭也没多想,抬手就去摸苏梓闻的额头。

苏梓闻已经心理性的防备了,直接避开了,“退烧了。”

霍昭也没坚持,道:“天色还早,你不再睡一会儿?”

苏梓闻摇头拒绝。

霍昭见苏梓闻都要起了,自己肯定不能在他面前偷懒赖床,只能伸个懒腰,准备起床。

结果一动,就感觉某些尴尬了,不过幸好是被子盖着的,所以霍昭只是尴尬的偷瞄了一眼苏梓闻,然后就用内力压下反应,随即才大方起床。

至于刚刚脑海中的美梦,也因为被惊醒而忘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似乎是重复梦境的感觉。

霍昭本来是利落的跳下床的,结果刚刚落地,腿就软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差没摔倒。

已经把上衣都穿好的苏梓闻瞧见,问道:“怎么了?”

霍昭尴尬道:“没什么,我走了。”随即强撑着一口气,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离开了苏梓闻的营帐。

苏梓闻看着他走路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心中疑惑。

没过一会儿,荀越就找了过来。他原本是待在霍昭的营帐中帮忙遮掩的,结果没想到霍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所以他就在霍昭的营帐休息了一晚,等被叫醒后,还没空回去休整,就被霍昭催着来看苏梓闻的情况。

虽然心中有些不爽被两个人使唤的团团转,但是想起刚刚霍昭回去的画面就十分想笑,一见到苏梓闻就道:“你昨晚是把他榨干了吗?我见他站在那边腿都打颤。”

苏梓闻正准备开口的话硬是被噎了回去,顺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他的内力有限,一下子消耗太多,累虚脱了呗。”荀越上前就给苏梓闻把脉,很快眼神一亮,“寒症缓解了,果然我的预测没错,这效果可比之前只用丹田好多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

苏梓闻点点头,身体的确轻松了不少,但还是开口道:“我想换之前的方式,而且最好也别让霍昭这么劳累。”

荀越瞬间脸色就臭了,眯着眼看他,“你习惯身体的各种不舒服,所以不觉得有问题,但其实你的身体就跟基地不稳的房子一样,现在摇摇欲坠,人家刚刚帮你稳住一边,只能让你倒下的速度减缓,并不是停止倒下。”

“可是……这样真的不好。”苏梓闻皱眉抗拒道。

荀越立马怒道:“身体是你自己弄坏的,给你治疗,你还推三阻四,那你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活几年好了。”

苏梓闻真的是有口难言,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只是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对霍昭也不好。

荀越看苏梓闻的神色,忍不住道:“我直接跟你说吧,其实霍昭昨日走火入魔,本就不适合给你运功疗伤,知道你情况很不好,我就提了一下,也不指望他一个殿下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帮你,但他非要来,我就说适量运功先缓解一下就行,结果没想到他真的给你弄了一晚上,要不然今日你药效退了,都不一定起得来。”

苏梓闻立马皱眉,“走火入魔?那你怎么还让他……”

“他是主子,我能拦他?不过程度很轻,不严重,放心。”荀越又拿出银针继续给苏梓闻针灸道:“你就别在意那些虚礼,他愿意帮你,你就受着,你本该受着。难道你想回宫后,身体逐渐恶化吗?”

苏梓闻脸色更差了。最后只能道:“最快需要多久,最快。”

荀越见苏梓闻是真的难以接受的样子,想了想,道:“五天差不多,之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三天一次丹田运功,等天气彻底暖和了,就改药浴,那时候就不需要霍昭帮忙了。”

苏梓闻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

治疗的事情确定好了之后,荀越就忍不住八卦起来,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最近的关系变得很亲近了。”

苏梓闻顿了顿,就直接道:“我漏了破绽,他不相信我帮他的原因,认定我是真心效忠他。”

“咦,这么说,你们说开了。”

“我没承认。”

荀越满头问号:“你这嘴还真硬,还有掩藏的必要吗?他都猜到了。”

“我……暂时不想他面对秦王妃的事情。”苏梓闻道:“先谋权再说。”

荀越一怔,霍昭知道自己的生母是皇帝的弟妹秦王妃,这样的身世十分尴尬,在荀越看来,自己这个老友之所以拼死护佑霍昭,是因为当年秦王妃的救命之恩。

而苏梓闻和秦王府的关系当初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几个敢提,毕竟苏梓闻的地位如日中天,在皇帝面前对他的宠臣跟昔日叛贼的关系旧事重提,这不是膈应人吗?所以霍昭想要查到也不容易。

可是荀越知道苏梓闻还隐瞒了什么,“真的这么简单?”

苏梓闻不答了。

他基本不对荀越说谎,若是不能说,那就不会再开口。

等到天色大亮,就开始拔营回宫。

霍昭装病被先安置在马车内,前世的时候,他即使身体不方便行动也勉强自己去探望了苏纤凝,但是现在,却是一直没等到他出现的苏纤凝跑来找他。

霍昭掀开马车帘见到苏纤凝都觉得奇怪。

苏纤凝脸色有些不自然,眼底却有些埋怨,因为之前大皇子还特意来找她,说是替四皇子谢她救命之恩。

苏纤凝虽然不想回忆起当时的危险,但事后想想,她的确算是救了霍昭啊,怎么霍昭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不是对自己有点好感吗?

结果直到马车都要走了,苏纤凝都没有见霍昭来找自己,她又不像苏梓闻那样能跟去皇宫,只能主动一点来找霍昭了。

“四殿下身体如何了?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也许四殿下就不会遇此劫难。”苏纤凝自然不可能直接邀功,而是自谦的提醒霍昭。

结果霍昭却直接开口道:“这事也不能怪苏姑娘,毕竟刺客和毒蛇都不是姑娘能控制的,至于救你的事情也不用放在心上,当时任谁不会武功跟我在一起,我这个练武的都得负责抵挡不是吗?”

苏纤凝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脸,她很想说若不是她带着苏梓闻过去,回头给他们传信,霍昭可能就死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呢。

霍昭看着苏纤凝扭曲的脸就觉得好笑,原来上一世,苏纤凝是真的打从心里觉得传一次信就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后他没有明言,所以苏纤凝也自然而言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了?

原来这才是苏纤凝的本性,真是自以为是的女人。

但……若是这一次是乌龙误会,可是还有一次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

记得那时候已经是夺位之争的后期了,皇帝被他弄死,篡改了圣旨,登基称帝,但是霍恒却还没认输,对天下宣告霍昭皇位来路不正,是谋朝纂位得来的,依旧带领着叛军就在皇城之外与他分庭抗礼。

朝廷那时候虽然也不稳,但是在京城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人头落地。

苏梓闻当时跟霍恒在外城,但是安国侯府却在城内,他们家的儿子是霍昭的心头大患,自然是害怕被牵连,所以召回了苏纤凝,苏纤凝想挽回霍昭,霍昭根本没空理会。

可是在一次出宫约见定山王下属势力后,却遭遇霍恒安排的行刺,那刺客在刀刃上涂了能令他血逆而亡的毒药,但那时候他因为多次中荀越的毒,有了一些抗毒体质,没有当场出事,现在想想训练自己的体质应该也是荀越有意为之,要不然凭着荀越下毒的能力,想一次性毒死他还是很简单的。

之后凭借诡异的邪功,将毒性逼出了大部分,保住了性命,却引发了邪功反噬,他气血上涌,走火入魔,只想发泄。

所幸他在的地方就是春楼,不缺女人,他本以为他失去理智之下随便拉了一个女人发泄了剩余的毒性,那是他第一次经历男女之事,又在失控的情况下,其实没有什么记忆,醒来后,除了满床的红白狼藉,只有碎掉的玉佩一角,像是断掉的花瓣,并未有第二人。

等他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正欲推门而入的苏纤凝。

霍昭对于在这里碰见苏纤凝十分惊讶,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昨晚的人是她?所以直接开口就问,苏纤凝神情十分难堪,最后还是红着眼点了头。

随即伸出手臂让他看了那消失的守宫砂,霍昭本以为她跟霍朗走了,早就是霍朗的人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清白之身,加上床上的痕迹,霍昭自然不能不负责任,加上曾经的年少情谊和两次的救命之恩,霍昭就许诺她入宫。

只是那之后,虽然苏纤凝已经是他的贵妃了,可是他却没有再碰过苏纤凝,毕竟他很忙,好不容易铲除敌人之后,就一心报复过去的所有害过他的人,根本无瑕顾及后宫的女子。

尤其是抓到了苏梓闻后,就偏执的跟折腾苏梓闻较上劲,他都没看过后宫的妃子脱衣服,尽看苏梓闻脱衣服了。

现在想想,当初苏纤凝大概也不是真心要救他,反而是她捡到了这个机会,不得不为了家族牺牲才出手的。

想到这里,霍昭看着苏纤凝的眼神越发微妙。

苏纤凝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下脾气,笑的勉强道:“不管如何,我会记下四殿下的救命之恩。”

霍昭挑挑眉,心中冷笑,这是打算赖上他了,不……可能只是多放鱼钩多钓鱼,而他正好是苏纤凝本人最喜欢的鱼罢了,所以不想让鱼儿脱钩,哪怕恩情跟前世完全相反,也不愿意放弃这个羁绊。

霍昭想到这里就冲着苏纤凝虚假的笑了笑,顺口一问道:“对了,你父兄如何了?”

苏纤凝见他关心自己父兄,还算有点安慰,“大抵是受寒了,不过回去好好保暖喝些驱寒的药就好了。”

“发烧,咳嗽?”霍昭又问。

问的这么细致,让苏纤凝又不免多想。表情柔和多了,“都没有,不严重的,多谢殿下关心。”

霍昭点点头,苏纤凝这才告退。

看着苏纤凝离开的背影,回忆着刚刚苏纤凝提起家人情况的温柔表情,霍昭的眼中都是狠戾之色,嘴里喃喃道:不够啊不够。

回去的马车队伍晃晃悠悠,在皇宫队伍和其他官员队伍即将分开的时候,要路过一条河。

结果意外发生。

等苏梓闻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听着小城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安南侯府的马车如何马匹失控冲入河中,父亲,兄长,三妹如何在冰河中挣扎狼狈。苏梓闻都觉得事情巧合的太过了。

直到皇宫的夜晚,坚持不点灯的苏梓闻再度被霍昭抱入怀中时,为了缓解尴尬提到此事。

苏梓闻直接问道:“是你做的?”

霍昭在后面轻笑一声,呼吸都洒在了苏梓闻的脖颈上,弄得苏梓闻那块皮肤十分不舒服。

“啊?是他们自己倒霉吧,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若不是霍昭的语气明显带着得意,像兽类翘起尾巴,苏梓闻都不能这么确定。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判断,苏梓闻真的是凭着直觉。

因为那一晚,霍昭的态度让苏梓闻觉得,他是会这么做的人。

果然是他们的孩子啊。

同样的维护,那两个人也偷摸着做过,那时候自己在秦王府接受治疗,继母带着长兄前来猫哭耗子要接走他,结果被秦王妃阴阳怪气的怼回去,临走前,还拉着秦王一起偷偷的干坏事,给那对母子的马车里面放了几十只耗子,还带着苏梓闻偷看那母子狼狈吓哭的模样,就是为了给苏梓闻出口恶气。

这给当时才五岁的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惊愕记忆,心中只觉得不可意思,人人称道的夫妇还能偷摸着干这种事情。

现在再看霍昭,竟然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霍昭在后面没听见苏梓闻的接话,心中有些不安,毕竟是害了他的亲人,就是怕被责备,所以才不敢承认。

霍昭忍不住扬起一点头,偷偷看苏梓闻的表情,却看到苏梓闻嘴角微弯,如画的眉眼带着一丝笑意,披着夜色明媚的模样甚是动人。

刹那间,霍昭都看傻了,心好像被塞满了什么。

毕竟两世,他都很少看见苏梓闻的笑。

这一点笑意好像箭射了过来,明明中了,却不疼。

霍昭莫名有些激动,本能的想看更多,身体都跟着扬起,这样自然会引起苏梓闻的注意。

苏梓闻不知道环抱着他的人在搞什么,就疑惑的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却反应过来黑夜中,他是看不太清楚的。

只看到那人的脸在他的正上方,呼吸直洒落他的鼻息间。隐隐的压迫感紧跟着袭来。

这样危险的氛围太熟悉了,苏梓闻心中一紧,谨慎道:“怎么了?”

而一双直愣愣盯着他的黑眸正逐渐显露出侵占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拖延症犯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