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的心脏咚咚咚砸在苏梓闻的手心上, 所说的一字一句如同无数惊雷劈向苏梓闻。
劈的他头昏脑涨，浑身发烫，好像快要煮沸了一般。
苏梓闻几乎呆滞了好一会儿, 才在霍昭火热的视线下开口道：“殿下……”
比以往都要冰冷的语气开口让霍昭内心一痛, 但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所以不给苏梓闻开口的机会, 这次轮到霍昭抬手捂住了苏梓闻的嘴。
苏梓闻被霍昭的举动弄乱了节奏，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霍昭笑了笑，道：“你不想面对我的感情也没用, 我就是摊开给你看了，我不想做你效忠的君主, 你教养的学生, 我就想做能抱你的男人。”
霍昭结结实实压在苏梓闻的身上，配上这句话, 让苏梓闻听着都心中莫名的胆怯起来。
那是强于自己的雄性天生的威压。
霍昭眯着眼，像是晒完太阳的大型猫科动物，浑身都通畅了。
“别把我跟霍恒或者季谦混为一谈, 霍恒没有我专情，季谦没有我勇敢, 我会做的比他们都好，你暂时不喜欢我没关系，你现在记住我喜欢你。我既然已经讲明了, 就容不得你逃避。”霍昭目光灼灼，直直的锁着苏梓闻的视线。
苏梓闻目光闪动, 藏于青丝之中的耳根明明红的快滴血了, 却仍旧拧眉看着他。
霍昭却毫不遮掩的深情凝视, 把他所有的路都堵上,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伤害你, 所以你不用担心别的，只要考虑能不能喜欢我就好，我可以等，多久都等，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我就是一个混蛋，没有那么大方，别逼我，我也不知道我发起疯会对你可能喜欢的人做什么。我就是在威胁你。所以你若是不喜欢我，那就一辈子做我的臣子，你若是喜欢我，那你就做我的皇后。”
苏梓闻听到这里，终于还是被他惊世骇俗的说法惊得没好气的狠厉瞪一眼，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凶的眼神了。
但是霍昭却十分受用，因为他知道苏梓闻听进去了。听进去才会用眼神骂他疯子。
可是他就是疯子啊，从来都没有好过的疯子。只是疯子的执念从复仇作乱变成了苏梓闻一个人罢了。
霍昭含着笑，正要松手。
苏梓闻也憋着一口气要爆发，结果刚刚挪开一点的手又按了上来。
苏梓闻都要被霍昭的反复激出脾气来了。
“嘘，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我该说的说了，你想说的那些，我也不乐意听，所以别刺激我……否则，你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就亲你一口，这可不算我耍流氓，我提前说过的。”霍昭直接无赖说道，目光还透着暧昧在苏梓闻脸上扫视，留下火辣辣的痕迹。
苏梓闻眼睛都瞪圆了，原本就白的皮肤，透着被气出来的嫣红显得十分娇艳生动，眼睛也因为用力分泌出液体，化作一汪清泉。
可是下一刻，霍昭就被他动人的样子迷惑了，低头又在他眼下妖痣上落下一吻。
苏梓闻瞳孔一缩，整个人都脱力一般。
等到霍昭都松开人了，苏梓闻还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做完这些霍昭也心虚，生怕自己冲动之下真的惹怒了苏梓闻，但他也实在不想藏着掖着了。
霍昭不敢再压着人，自己坐起身，想要拉苏梓闻起来。
苏梓闻就跟失了魂一般被拉起身，直到坐直了，才反应过来，使劲儿的把手腕从霍昭的手中抽出。
霍昭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梓闻，苏梓闻揉了揉手腕，没张口，却又冷冷的盯了霍昭一眼。
“干嘛啊，这么生气。”霍昭大咧咧道：“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苏梓闻被霍昭的直白打击的不轻，越想越气不过，动了动嘴，才满脸愠色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明显一句质问加埋怨的话让霍昭一愣。
随即从苏梓闻别扭的神情中反应过来。苏梓闻是在说他都还没有开口，霍昭凭什么亲他。
霍昭莫名心中一动，直接抬手伸向苏梓闻。
苏梓闻真是怕了霍昭了，想躲，却赶不上霍昭的速度，就被人擒住了下巴。
霍昭的拇指缓缓滑过那鲜嫩的红唇，传来的触感化作细小的电流流遍霍昭的全身，却让苏梓闻感觉被接触的地方传来灼烧的痛。
“那算什么亲，亲这里才是亲。”霍昭眼睑低垂，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处，仿佛下一秒就能亲上去，霍昭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销魂的感觉，一定十分美好吧。
而苏梓闻已经被霍昭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了，赶紧打开霍昭的手，慌张无措的只能微微后仰，可怜的自保一下。
霍昭的确跟其他人都不同，他脸皮最厚，苏梓闻根本不敢再在此事上多说，生怕霍昭再胡来。
只能忍气吞声转移话题。
“别闹了，说正事，我刚刚回去办事见到太子，你要对付贼寇的事情应该还要经过太子才行，否则……”
霍昭默默盯了苏梓闻一会儿，就顺着他道：“我刚刚就是想要回去找你，顺便跟太子说一下这事儿。”
见他配合，苏梓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镇定自若道：“那你现在去吧，趁他还在府内。”
霍昭立马不悦道：“又要赶我走？然后你单独送你师兄？”
苏梓闻头疼：“请殿下公私分明。”
霍昭突然凑近苏梓闻，专属于他的气息就跟笼子一般罩了过来，苏梓闻瞬间紧张起来。
“我偏不分。”
苏梓闻顿时无语的看向霍昭，就见霍昭满脸不悦道：“我才不给自己情敌机会呢，我要跟你一起送他走，然后再去办正事。”
霍昭是彻底放开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可苦了读圣贤书的苏梓闻，根本适应不了霍昭的虎狼之词，每每都被说的耳根发烫，最后也只能妥协。
而当他们下马车时，苏梓闻再一次经受重大的冲击。
因为马车下，小城子，荀越，葛炎虎都在，他们护在马车周围，将马车停到不会挡着人的巷子中，周围都是安静的环境，所以……看几人精彩纷呈的表情，也能猜到他们多半都是听见了。
苏梓闻身形晃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是被霍昭折腾的身心俱疲，却只能假装泰然自若的样子才不至于羞到无地自容。
小城子和葛炎虎都算是给他们办事的下属，所以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都装聋作哑。
可是这里还有一个荀越啊，荀越瞠目结舌，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道：“我之前就怀疑了，原来真的是……”
荀越顾不上苏梓闻黑沉的脸色，直接对着霍昭道：“你可不能像霍恒那样，仗着身份欺负人。”
霍昭挺起胸膛，“当然不会。”
苏梓闻幽幽的扫了霍昭一眼，明明刚刚就是欺负人，还是在这混小子看来，那样的举动都称不上欺负吗？苏梓闻不得不反应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才让他把自己的底线越踩越低。
带着霍昭重新回到了季谦这里，本以为在季谦这边可以恢复正常了。
结果季谦只是看了他们两眼，看过来的眼神就变了。
面对师兄的眼神，苏梓闻真的如坐针毡。
霍昭则是摆出得意挑衅的样子，仿佛他表白了就胜券在握了，十足的小人得志。
季谦静静的喝下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又是简单的闲聊，不到中午，季谦就启程出发。
把人送到江边，季谦才开口道：“师弟，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霍昭刚要说话，苏梓闻就点头道：“好。”然后回头看向霍昭。
霍昭对苏梓闻的神情真的都有自己直觉的理解，他知道此刻的苏梓闻不是他可以耍赖的。所以只能闷气离开。
看着他爽快的离开，苏梓闻和季谦都十分惊讶。
苏梓闻看着霍昭的背影有些不理解似的。明明之前那一副死活不给他跟季谦单独相处的样子。
季谦却笑道：“看来他真的十分了解你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不能任性。”
苏梓闻一愣，回头看季谦。
“你们在一起了？”季谦突然开口问道，虽然嘴角含笑，但眉眼之间都是落寞。
苏梓闻却被说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可能！”
季谦却道：“梓闻，你还是说谎了。”
“我没有说谎。”苏梓闻坦荡道。
季谦笑道：“我说的是，你之前跟我说你没有对任何人动心，这一点，你说谎了。”
苏梓闻脸色几不可控闪过一丝茫然，“我没……”
季谦又黯然的笑了笑，“即使你觉得没有，也动摇了，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接近你的心，不是吗？”
苏梓闻眼帘颤动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是，他的确在我心中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但是这跟感情无关，他是我恩人的孩子。”
季谦有些心疼的看着苏梓闻，因为他知道苏梓闻说的是真的，在苏梓闻心中，没有任何人比他的恩人重要。他就是为了当年的恩情而活的。
“我突然觉得，若是你喜欢上霍昭，也不错。”
苏梓闻愕然不解的看着季谦，季谦苦涩一笑道：“即使我走不进你的心，我也希望有别人走进去，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苏梓闻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季谦，季谦的情谊，他看得明白，但是他没法回应。
“师兄，谢谢。”
季谦看了看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里，随时传来警告眼神的霍昭，又看了看面前的苏梓闻，道：“好了，再见你一面，我也算是放心了一点，有缘再会吧。”
苏梓闻道：“师兄，保重。”
季谦登上船只，冲着苏梓闻摆了摆手，就带着小厮进了船舱。
船缓缓远离，季谦终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也要认真寻觅能相伴终生的良人了。
没错，他放弃苏梓闻了，因为他知道就像霍昭说的，但凡有一天苏梓闻能接受男子，那必然会选择霍昭。
因为就连苏梓闻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霍昭有多么不同。
那微不足道的一喜一怒只为一人，却是苏梓闻活着的证明。
这样生动的苏梓闻让季谦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被送来白鹿书院的小梓闻，那时候他才五六岁，虽然害羞寡言，有些木讷清冷，却满眼都是光，一副要认认真真求学的样子。
直到那两人的死讯相继传来。被老师拘在书院的小梓闻眼里的光芒渐渐熄灭，从此十几年死气沉沉，所学所谋所求，皆为恩情，再也没有他自己。
季谦本以为苏梓闻这一生会到报完恩为止，到时候他生无可恋，自己就来接走他，带他游历山河，重拾儿时梦想。
可是再见已经物是人非，苏梓闻找到了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还因此眼中再聚星星点点逐渐亮起光芒。
季谦嘴角勾了勾，随即又苦涩的要来酒，他想喝酒浇浇愁了。
岸边，目送船只离开。
苏梓闻感觉到霍昭又来到他的身边，那种熟悉的存在感实在太过明显，仿佛能无形中侵蚀着他的皮肤。
苏梓闻刚想开口说走吧。
结果就听到霍昭道：“很羡慕？”
苏梓闻不解看向霍昭。
只见霍昭也在低头看他，神色纯粹又自然道：“我听他说过你小时候的梦想，想要自由山水间，如果你真的喜欢像他那样，要不……”
霍昭突然低头，凑到苏梓闻的脸前，近的苏梓闻瞳孔都不自觉的放大了。
霍昭神神秘秘低声道：“咱们现在就私奔。”
苏梓闻看着近在咫尺，俊朗桀骜的样貌，直接被惊得训斥道：“胡说什么？”
霍昭摸摸下巴道：“我没胡说啊，私奔也不难，我有武功，你有脑子，天下之大，换个身份，隐姓埋名，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能过啊，让他们几个兄弟斗去，我们结伴游历山河，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霍昭说的利落，直接了当，仿佛在他嘴里是真的不难。
霍昭也没想到自己争了两辈子的东西，随着这么一说，突然变得真的无关紧要了。他好像也是真的不爱名利，当初也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这口气如今不知不觉的就散了。
霍昭的话虽然听着吊儿郎当，但是神情却变得越发真挚，让条件反射想要训斥的苏梓闻都愣住了。仿佛只要他一点头，霍昭就能拉着他随便上一艘船远走他乡。
两人对视着。
苏梓闻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咚咚咚，仿佛有人在砸门。
“走吗？”霍昭扬了扬下巴，自信又傲然道。
苏梓闻呼吸一滞，抿了抿唇，喉咙竟差点发不出声音。
“不……不行，你必须要留下当皇帝。”
霍昭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哦。”
苏梓闻心中莫名一阵酸涩，霍昭必须要当皇帝的，那本该是属于他的荣誉，若是他没有登基，怎么为秦王夫妇翻案，怎么为他们报仇，若是没有尽快从老皇帝那夺得权力，万一让老皇帝先发现真相，霍昭必死无疑。
所以霍昭必须当皇帝。
可是看着霍昭眼底的失落，苏梓闻轻咬了一下下唇，犹豫着问道：“你……不想当皇帝吗？”
霍昭凝视着苏梓闻脸上的表情，突然笑道：“没有啊，我当然想当皇帝。以前被欺负的这么惨，总得找机会报复回去吧。”
霍昭没再提一起走的事情，表现的随意又自然。可是苏梓闻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别的意思。
苏梓闻缓缓垂下眼帘，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哪里都不重要。”霍昭突然又道：“朝堂，民间，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苏梓闻眼眸闪烁，看着霍昭抬手将他的手腕牵住。
“若我夺权，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永远不离开我。”霍昭低声问道。
苏梓闻知道的，这话不该轻易答应。
可是这一刻，苏梓闻还是点头了，仿佛补偿，又仿佛有几份真心实意。
只听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他的手腕被捏了捏，随即被猛然一拉。
苏梓闻已经练就反射了，赶紧止住脚步，要不然又成投怀送抱了。
苏梓闻情绪一散，抬头看向霍昭。
霍昭笑的顽劣，冲着苏梓闻挑眉道：“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答应，我应该提其他要求的。”
苏梓闻脸色顿时变了变，拉开手，“别耍流氓！”说完转身就走。
霍昭立马跟上，“咦，我都没说啥，你怎么知道我想耍流氓，难道老师其实也很期待我……”
“再吵，回宫罚抄礼仪册。”
“……你就会拿这一招制我。”
“我看你是抄少了。”
“抄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决心，所以……老师，苏梓闻，梓闻，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应啊。”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