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诚的身体还是不允许外出的, 只好遗憾退出了这次的集体行动。

  连珏和他们坐到一起时,觉得有点新奇,“你们经常这么坐在一辆马车上?”

  邱巡笑嘻嘻的道, “这也是我们第二次一起坐一辆马车, 平日也基本是两人坐一辆的。”

  连珏颇觉有趣, 他自幼家教甚严,加上他出生时,父亲已经是正五品官员了,家中不缺钱,他都是只带着一个贴身小厮坐马车的,还没有这么热闹的挤在一起过。

  其实这辆马车还是很宽敞的, 坐五个人绰绰有余。

  五人谈笑着就到了贡院门口, 时间还早, 榜单还没有贴出来, 但贡院外面已经站了一部分的学子了。

  因为贡院外面未张榜前,是不允许长时间停留的, 所以他们都是踩着点到的, 没有等多久, 就有官差从贡院出来张贴杏榜。

  学子们一下子全都围了过去, 许文崇也进入了人群中,从上往下开始看起,第一名就是连珏,第二第三并不是他们认识的任何人,倒是他的名次比较靠前, 考中了第七名。

  闵严中了第十三名, 吕唯是第二十一名, 邱巡没有中。

  除开许文崇和顾明诚以外, 一切都在他们的预估范围内。

  顾明诚的排名是比他们想象中要低了一些,但看顾明诚出来后大病一场的模样,想来在贡院号房内状态也不好,所以导致发挥不好呢,但会试的排名不是特别重要,等到殿试的时候,还要重新排名,并且最终授官看的也只是他们的殿试排名。

  但许文崇的排名就是意外之喜了,按照他们对彼此学识的评估,许文崇的水平大概在闵严和吕唯之间。

  面对好友们的疑问,许文崇也只能说自己运气好。

  他们站在一边谈论着各自的名次,然后纷纷上马车准备回去了。

  连珏在与他们分别前还约定了时间再聚。

  回了吴府,吴家的下人仆从都很是高兴,他们也刚得到报喜的官差的消息,说是考中了第七名,被派到许文崇身边照顾的小厮昨晚就拿到了许文崇给的一个荷包,预备着今日他不在而报喜的官差来了吴府报喜的情况。

  许文崇除开这个给报喜的官差准备的红包以外,还准备了一些碎银子,等回到了吴府,就把那些碎银子发给了那些在他院里伺候的三四名下人。

  吴府的下人不少,但是许文崇以自己习惯自己做事为由,拒绝了更多的下人,所以这三四人除了那个小厮是真的来照顾他的起居以外,其他都是洒扫院子的,平日里不会进屋。

  所以当他们拿到了许文崇让那个小厮分发的碎银子时很是感激。

  他们其实也就只是维护本家的客院而已,平时没人住时是这么多人洒扫,现在许文崇住进来了也是这么多人洒扫,也就是说,许文崇这笔银子完全没有必要去出,但许文崇还是出了。

  吴清嵘听到了许文崇做的这件事情之后,倒是颇为满意。

  虽然在汴梁的时候,他也了解了许文崇为人处世之道,但那基本都是对上位者和平等相交的人,今日许文崇做的那就是对下位者施恩,不管是否是有目的的施恩,还是无意的感谢,那都说明了许文崇在面对下位者的为人处世之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许文崇本来想要继续考会试之前的生活,但吴清嵘不让了,特地把人喊过来,“殿试是陛下出题,你该听听同榜对于这几年天下大事的看法,而不是窝在小院里看书,殿试可不是你看看书就能高中的。”

  许文崇只能无奈应是,然后在放榜之后的第三天,就被吴清嵘丢给了吴清崎的长子,吴樉,让他看着许文崇出门。

  许文崇:倒也不必如此。

  没有办法,许文崇带着吴樉一起出门去了连家。

  是的,今日是连珏邀请他们一道到连府去做客,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有其他同榜排名靠前的学子和连珏打小认识相熟的公子少爷们,连珏送来的请帖上言辞恳切的说想要借此让众人相互认识一番。

  这是一场大型的聚会,吴樉本来也被邀请了,但他说他之前是没准备去的,“连珏什么都好,就是他有个表弟,一个哥儿孤身一人借宿在连家,这主意打的谁都看得出来,也就连夫人自己觉得很好,本来虽然大家对连夫人的做法看不上眼,但这也不干我们的事,连家嫡长子就算是娶了他,也与我们没有关系。”

  在马车里,吴樉和许文崇说起了这段往事,“但偏偏这人居然还看不上连玉衡,瞧上了连珏了,想当连珏的正头娘子,可也不瞧一瞧,他一个哥儿,还只是提刑按察使司一名佥事的儿子,一个正五品的嫡哥儿,想要嫁给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的嫡次子做正头娘子。”

  他评价道,“痴心妄想。”

  吴樉有些惋惜的道,“要是只是那个哥儿想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偏偏连夫人跟被迷住了一样,一心想要让他娘家侄子嫁入他们家中。现在连家正闹的鸡飞狗跳呢,也是连珏自己稳得住,此次会试没有受到影响。”

  许文崇没想到还有这种往事,吴樉接着道,“其实我是不建议你和连珏走的过近的,虽然连家如今如日中天,但当家主母如此拎不清,连玉衡不如连珏聪明,在父辈的荫佑下当个四五品的官员还是没问题的,要撑起连家的门楣还是要看连珏,可连珏要是娶了那个和连夫人一脉相承的哥儿,先不说哥儿难以有孕,就说那种性子,都是一个祸害。”

  许文崇知道吴樉这是把他当作自家的弟弟来看待了,所以在悉心指点他,他也领吴樉的这个情,“多谢师兄指点,文崇当仔细思考。”

  吴樉点点头,虽然他没有拜入大伯门下,但许文崇喊他一声师兄,倒也没错。

  他见许文崇是真的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要不是看在许文崇拜入了大伯门下,多少也算是吴家的一人,他又怎么会做这种在人背后嚼人舌根的事?这不是君子所为。

  很快,连府就到了。

  许文崇被人引到花园中一处小亭子里落座,吴樉却被引入了正中间的凉亭落座。

  许文崇微微蹙眉,感觉这分座位的分法与连珏的行事并不相符。

  闵严和吕唯也坐到了许文崇的身边,邱巡却不见踪影。

  两人脸色都有点不满的坐了下来,许文崇见状,低声问怎么了。

  闵严轻叹了一声,“邱弟被人引往花园边缘去了,那里排了几桌矮案。”

  “花园边缘?”许文崇眉微拧,虽然知道这次是一个大宴,邀请了不少连珏认识相交的同榜学子,但人数说起来也就二三十人,怎么也不至于安排不下,还要安排到花园边缘去。

  许文崇看这排位,多少也猜出来这是吴樉口中的那位连夫人所为。

  等到连珏脸色有点沉的出现在宴席上,还让人请被安排到花园边缘的几人换到前面时,就确认了他的猜测。

  许文崇低叹一声,也告诉了四人连府的事,他得到了师兄的提醒,也已经决意不和连珏深交下去,但好友们还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猜测是不是连府的下人出了问题。

  听完许文崇说的,闵严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连珏。”

  宴席散场后,几人都很有的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许文崇白天被吴樉带出去见了见和吴家交好的人家的公子们,也算是告知世人许文崇是吴清嵘的弟子,是吴家人了。

  晚上的时候许文崇会写信说说今天自己见了谁,做了什么,一天一封,五天一送。

  周子墨的信件也很多,只不过这些信件里还包括了何氏和许纹绣想要说的话,就算是周子墨自己写的内容,也有很多关于家中琐事的内容,信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了,问他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许文崇每次写信回去问他现状如何,周子墨都一笔带过,那一笔还一定带着孩子,许文崇每次看周子墨寄过来的信件,都很是失望。

  他现在就是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早点结束,然后让他可以回去看看周子墨。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三月十五日。

  卯时,三百余名贡士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穿过了千步廊,齐聚在承天门前,然后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上前由金吾卫检查,才能入宫。

  紧接着这三百余名贡士就在特地为殿试调派过来的大汉将军的注视下跟着礼部侍郎进入宫中,往着午门而去。

  在午门前面,贡士们会分成两队,会试名次单数的走走东侧的左掖门,双数走西侧的右掖门,这两扇门只会在殿试或者大朝时开启,而正中间的门是只允许皇帝走的。

  穿过了午门,他们走到了奉天门门前,此时大门还关着,他们需要在门外等到大门打开,才能到皇极殿的丹陛前,和着读卷官、受卷官一起等着皇帝的到来。

  许文崇一路上都谨小慎微的垂着头,视线只放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等候在丹陛前的时间里,他也绝不抬头乱看,恭恭敬敬的垂首,但腰背挺的很直。

  在上方的读卷官们看着下面的贡士们微微点头,都低着头,没有一个胆子大到抬头乱看的,其中几个挺立腰背在其余含胸驼背的考生衬托下,倒是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群。

  直到辰时一刻,永宁帝才出来了,众人这才进入了大殿。

  行完礼,听完首辅宣读的圣旨,众人才按照会试的排名依次落座。

  策题的题目是‘治民’。

  这是许文崇拿手的点,为了之后能治理好百姓,他特地学习了不少治民的政策,自己也总结了不少好的和不好的,但吴清崎提点过他,说是问策,你不能写那些出格的,不然读卷官那里你就过不了关,呈不到陛下眼前,你写的再好也没用,还会得罪以后的同僚。

  所以歌功颂德为主,然后再委婉的提出一点建议就好,以他会试第七的成绩,无论如何二甲还是保得住的,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大放异彩。

  许文崇本来都提笔写了一行字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陛下绝不是笼统的出一个策题的人,按照三年前和六年前出的题目来看,陛下出题都和时事相关,被点为一甲的也都是结合时事说话的。

  许文崇思索起来,和治民相关的,那就是有哪一地的百姓治理出了大问题。

  平襄王。

  许文崇脑中突然闪过平襄王的封号。

  他出身于平襄王的封地,也是受其害才会南逃,去年平襄王被活捉的事情就连百姓们都知道了,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个,平襄王本人被处死,其余妻妾子嗣被贬为庶人囚于高墙内。

  而平襄王原来的封地也就回到了朝廷的手里。

  许文崇另起了一张纸,开始重新写起了文章。

  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名太监走过,看了几眼他的文章,然后悄悄在永宁帝耳边说些什么。

  读卷官们看到了却目不斜视,其实按照前朝的规矩的话,皇帝在读卷官呈上卷子请他圈定一甲前,是不该看考生们的卷面的。

  但先皇作为开国之君,不讲规矩的让识字的太监看卷子后告诉他卷面情况,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只能连夜改规矩让皇帝的言行是符合规矩的。

  现在永宁帝有样学样,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夸奖先皇说他这么做是对的的那批人都还没走干净,总不能夸老子做的对,转头对儿子说你不能这么做吧,这不明摆着告诉皇帝你瞧不起他吗,他们还想要头上的乌纱帽。

  但永宁帝还是给群臣面子的,虽然派了太监看了卷面,但他只会在读卷官呈上的卷子里实在没有他看好的那名学子时才要求读卷官呈上另外的卷子。

  读卷官们只需要尽量公正,不让真正的好文章被埋没了,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家都有面子,皇帝没被糊弄,臣子没有被皇帝下面子说没眼光。

  这回读卷官们看到永宁帝睁开眼,往刚刚太监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时,就知道,这名考生的卷子,看样子是需要被呈上去了。

  虽然说君心莫测,但是皇帝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臣子们再看不懂,也混不到来殿试这里当读卷官了。

  不少官员都记住了许文崇的脸,虽然被陛下看中的学子每年殿试都有那么几个,但一旦被陛下记住了你的名字,只要不作死,升迁就是要比别人顺一点,爬的也会比别人更高一点,那么记得这么一个有前途的未来同僚就很有必要了。

  许文崇对上方的情况全然不知,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了一篇治民的文章,内容还是歌功颂德为主,但是在建议里却选择了以叛王封地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

  殿试内容参考知乎《明朝赶考指南——殿试篇》

  本文的官员等级和科举制度是按照明朝的来的,有些微调,比如明朝州附属于府的,我这里是府附属于州了。所以关于这个的官员等级也会调整。但不妨碍阅读,因为我会写出了他是几品的。

  还有小许会在京城呆两三年混个资历,不然外放就只能当个县令啥的,上官太多了,也不方便子墨文崇施展。

  外放的地方不会是叛王的封地,咱们不去边关,不打仗,只建设。

  最后!两个宝宝,大家取个名呗,我康康谁取得好听,最迟大后天宝宝就要出来了,咱们需要起名了,要男名哦~你们不取我就只能去翻诗经了(不想翻书)(懂我的暗示吧)名字采纳了送一百点红包~一个名字一个红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