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沉默了一会儿, 看许文崇含笑的样子,有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那不一样, 她们那是又蠢又坏, 但齐知理不一样, 他只是不了解我而已,他的本意不是坏的。”

  许文崇点了点头,“所以我也没有斥责他。”

  周子墨哑然。

  最后周子墨只能扭过头去,表示不想搭理许文崇。

  许文崇也不介意,他含笑望着周子墨的侧脸,也没再说些什么, 就这样, 两人一时都静悄悄的, 周子墨有一些的不自在, 直到齐知理再度进来说人员车马已经安排妥当了。

  周子墨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 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那就出发吧。”

  齐知理安排的很周到, 海寇三当家一辆马车, 车里有人看着,而周子墨和许文崇则坐上了另外一辆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差役和一队士卒跟在一侧,原先跟着许文崇一起把那个海寇送过来的三人在许文崇和齐知理说完了话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许文崇和周子墨上了马车。

  马车虽然不精致豪华,但是还是扑了垫子, 坐上去要舒服很多。

  周子墨昨晚半夜起来, 心惊胆战了半个晚上, 早上又要和许文崇一起骑马到县城, 因此根本没有休息过,因此坐上了马车之后没多久就靠在马车车璧上睡着了。

  许文崇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周子墨的睡姿,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则揽着他靠在了车壁上,这样一来,当马车颠簸的时候周子墨有许文崇的身体做缓冲,不会过于颠簸乃至睡不安稳。

  周子墨也是太累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睡了一觉起来,周子墨意外的发现马车居然停了下来,许文崇没有在马车车厢里,他心一个咯噔,侧耳贴着车璧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没有打杀声,松了一口气,这才掀开了车帘,这时许文崇正抱着几张饼子上车。

  见他醒来,许文崇扬了扬手中油纸包着的几张饼子,“我正要叫你起来吃点东西,现在既然你醒来了,那就下来走一走,也吃点东西。”

  两人早上都只吃了齐知理让差役买回来的几个包子,不过一早上奔波忙碌,那点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周子墨也是肚子饿了才醒过来。

  周子墨应了一声,扶着许文崇的手下了车,接过了许文崇手里的油纸包,边打开边问他,“你吃了吗?”

  许文崇拍了拍他的肩膀,“齐知理吃食备的挺足的,不用担心,等下你吃完了我再去吃。”

  周子墨想想也是,虽然澜海县确实很穷,但是一地知县,不至于连几张面饼子都提供不了,再说大魏的官员俸禄也不会低,算是历朝历代里最多的那一档次的了。

  周子墨确实饿了,吃的很快,吃完了之后才绕着马车走动一下。

  现在看来是停下休息一下让护送的官兵吃点东西,再就是马也要喝点水了。

  等到许文崇也吃完了面饼,周子墨这才问他,“这一路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许文崇摇头,“没有人来拦截,后面的路就要加倍小心了。”

  等所有的官兵都吃过了东西,马也喝了水,周子墨和许文崇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启程了。

  就在这时,有一支箭射向了前面那辆押送着海寇的马车,紧接着就是密集的箭雨。

  正要启程的时候防备比较松懈,一时间竟然真的让人射伤了好几个差役,好在护送的兵卒们都身经百战,没有人被刚刚那一波箭雨射杀。

  等箭雨结束,就有十几个穿着麻衣的蒙面汉子出来,他们手上都拿着刀,不管不顾的就往前面的马车里去。

  周子墨一听到这动静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他握紧手,有点担忧的看向许文崇。

  许文崇很是冷静,他没有贸然出去,而是拉着周子墨蹲下来,避免有箭矢通过窗帘射入马车里面。

  许文崇和周子墨的马车边上在这个混乱时刻一直都有两人骑着马警惕,虽然看着前面的混乱和交战情况想要上前加入其中拼杀,但考虑到马车里还有两位大人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始终勒着缰绳,让马在马车边上来回踱步。

  许文崇撩起车帘一角,看了眼外面的情况,然后又放了下来,和周子墨说,“看来这些人是想要杀了这个三当家灭口就是,并不相救他。”

  周子墨转脸看向他。

  许文崇接着道,“我看了,来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人,这人数还比我们的人少上一些,想要完好的救走这个三当家不可能,那就是想要灭口了。”

  周子墨同意了他的说法,“他们没有打我们的主意,就是害怕你和我死了被陛下和太后娘娘追究。”

  如果这些人要杀他们的话,之前他们下车活动的时候就会动手了,就算是距离比较远箭矢的准头不够,但也可能会射伤他们。

  这些人应该也是害怕他们刚来就死在了这里被京城里的人注意到要彻底追查,这样的话,他们估计也躲不了多久就要被翻出来见天日了。

  确定了这一点,周子墨松了一口气,不是想要连他们一块杀就好。

  现在的情况很清楚,这批人是来杀三当家灭口的,前面比较混乱,许文崇不知道他们的战况如何了,他们又不能贸然出去,要是那些人眼见杀不了三当家劫持他们二人威胁官兵们放了三当家或者动手杀了三当家就不好了。

  周子墨蹲的有点难受,许文崇注意到了,从座位上拿了一个垫子垫到地上,“坐下吧,我们只用防备流矢,马车边上还有两个官兵护卫,要是他们能冲破这两人威胁到我们,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周子墨闻言,虽然气氛沉重,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别这么说。”

  他动了动腿脚,坐在了垫子上。

  没叫他们两人等多久,外面传来了声音,是护卫着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大人,刺客已经全数清理,还捉拿了一人。”

  还抓到了一个人?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啊!

  许文崇轻声嗯了一声,“原地修正还有打扫,三刻钟之后再上路。”

  外面的人应诺一声,紧接着就是洪亮的大嗓门,“知府大人吩咐,原地修三刻钟,同时清扫干净这里。”

  这一遭过去了,后面的路途遭遇刺杀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不过众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修正之前还是先检查了附近的情况。

  等伤亡统计出来了之后,守在车外的官兵再度禀告,“大人,死了五个差役,伤了十一人,刺客死了七个,一个活捉,剩余的都跑了。”

  周子墨听到了这句话,心脏猛地一抽,五个人?

  许文崇沉默了一会儿,“死了的人就地安葬,等你们回澜海县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去吧,记他们一功,抚恤本官会亲自盯着,至于受伤的人,一起去府城吧,府城的大夫比较好,如果伤残,也会按律发放抚恤金的。”

  外面禀告的人应是,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周子墨捏紧了许文崇的衣角。

  许文崇看他有点难过的样子,拥他入怀里,安抚他,“子墨,如果三当家放到澜海县,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大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澜海县就为了审问他,更何况,看守的狱卒说不定会被那些人收买。”

  许文崇声音缓慢而温柔,“他们越是想要灭口,我们越该好好审问他,问出这些海寇的情报,剿灭海寇,还百姓一个清净。段许和海寇有仇,他本身也是依靠剿灭海寇的战功封县主的,子墨,我们可以相信他和他手下的将士,带去府城,让段许手下的将士看守三当家才不会出问题。”

  周子墨怔住了,他原本没有想这么深,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确实不可避免,他们最好还是带着这个海寇去府城,把他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去才好,那么牺牲的人也是不可避免的,又或者说,那些人派来拦截灭口的人越多,那么这个三当家的作用就越大,他们应该更高兴才对。

  周子墨微微推开许文崇,自己揉了揉眼睛,把眼里雾霭的水汽揉去,才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明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有罪的是那些通敌的人,是为海寇通风报信的人,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海寇。”

  许文崇叹了一口气,他注意到了周子墨有些泛红的眼角,但他没有点破,周子墨低下头就是不希望他看到,他就算心疼周子墨也不好在周子墨不愿意表露出来自己的脆弱的时候去揭开他的脆弱来安慰他。

  只能让周子墨他自己去缓和自己的情绪了。

  周子墨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很快,他只是难过在他的眼前死了五个人而已。

  其实周子墨的心应该在逃难路上变硬的,当时他有足够村里所有人吃的物资,但他怕自己暴露,在不断有人因为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敢拿出来,就连自己在山洞里挨了整整两天的饿的时候他也没有拿出来,他以为自己不会为死人而难过了。

  现在却好像心突然软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怀疑是自己和许文崇带着海寇回北沧府城的决定害死了他们?

  周子墨说不清楚,但他现在确实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可惜他们,但不会像之前那样那么难过和愧疚了。

  重新上路的时候,周子墨掀开了窗帘的一角,目光掠过了护卫在马车两侧的官兵,落到了那五个小土包上。

  等看不到了他放下了窗帘,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许文崇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周子墨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一路无事。

  下午寅时六刻的时候,他们终于返回了北沧府城。

  另许文崇和周子墨心一沉的是,他们到北沧府城外的时候,居然有不少官员等在了府城外,虽然他们恭敬的向他们行礼,说是迎接知府回府,但两人都清楚——这是在警告。

  他们出门的消息没有传给任何人知道,虽然这些人肯定会知道他们离开了北沧府城,但他们也不该知道他们归来的时候才是,他们也没有往府城递消息,这些人哪里知道的他们回来的确切时间?

  他们总不能每天都会来府城外面守着等他们回来吧?

  那就只可能是这些人另外有渠道知道了他们途径了澜海县,现在正要回府城。

  正想着,就有一个官员上前一步,“大人,请问前面那辆马车里是何人?居然先于大人?”

  许文崇瞥了眼那个官员,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他们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他带了谁回来?

  他不咸不淡的回道,“抓到了一个海寇。”

  在那些官员要说话之前,他先开口定下了海寇的去向,“正好嘉昭县主养伤,闲来无事,不如就把这个海寇交予嘉昭县主负责审问,嘉昭县主和海寇打过很多回交道,想来能审问出一点东西。”

  那些官员沉默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办法插手了,他们倒也不介意交给嘉昭县主审问,齐齐应是。

  许文崇又赶在那些官员说话前打发走了他们,“本官在外两日有余,如今正要回府,如无要事,那就等到明日再说罢。”

  说完,许文崇不给这些官员说话的机会,带着周子墨重新回到了马车里,明晃晃的表示自己不想继续听他们说话了。

  那些官员到底不能拦着他不让他走要求他留下来听他们讲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回府的路上,周子墨连回家即将见到两个孩子还有其他亲人的喜悦都淡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和海寇……”

  有关?

  许文崇蹙眉想了想,“他们应该不是为了海寇而向我施压的,前知府通敌,朝廷派下的钦差必然是查过的,之前的案宗我也和你说过,牵连者甚众,虽然必然有隐藏至深者,但也不至于这小半个府城官员都没被查出来。”

  周子墨努力去跟上许文崇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中大部分人应该与通敌无关?”

  许文崇颔首,补充道,“更何况,如果都是通敌的,他们派来的人也不该才十来人。”

  周子墨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是通敌,那让他们一起在城门口施压的原因是我们暗访下属各县?”

  许文崇颔首,“这说明了下属县城有很大的问题,不过鼓动他们来城门的应该是和海寇有关的那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真的没智商,所以有些官场写的会想当然,也或许会有很多bug,有bug大家可以提出来,我正文完结了会去修的,现在要保证更新不好修。

  复健中……今天码了四千多字,比以前好了点。

  如无意外,明天可以开始还债了(瘫)也快要开学了,赶在开学前还完我的欠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