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许猛的一下被周子墨拉起来, “等等,什么大佬?”

  周子墨拉起他就跑,“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 医学大佬啊!”

  段许呆了会儿, 就被周子墨拉出了办公室, “你不是说那位大佬在别的国家游医吗?而且冯老不也是说了没有接到回信吗?怎么会来这里?”

  周子墨语速极快的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管他呢,姓林的游医来拜会,我们知道的姓林的游医不就那一个?快快,一起去。”

  段许有些无奈的被周子墨拉去了白玉学院的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头戴方巾背着箱笼的中年文士。

  周子墨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这么标准的书生打扮, 还是中年人, 和冯老说的五十六岁的老人完全不像啊。

  难道就是一个普通的姓林的游医?

  这时,那位中年文士注意到了朝着门口跑来的周子墨和段许, 他不在意周子墨脸上出现的疑惑神色, 而是拱手一拜, “在下林文儒, 见过淮国夫人、嘉昭县主。”

  林文儒!

  是那位大佬!

  周子墨赶紧上前,“老……呃,先生不必多礼,请进。”

  这就是传说中的驻颜有术吗?

  在古代这种四十多岁就已经显老的时代,他是怎么做到五十六岁看上去比现代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显年轻的?

  段许也是知道林文儒的年纪的, 他看了眼, 又看了眼, 对林文儒热情了许多, 附和周子墨道,“先生快请进,之前我们见先生如此年轻,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文儒再度一拱手,这才直起身来,“在下多年游历三国之间,因此身体尚好。”

  说话间,冯老也接到了消息赶来了,“你可算是愿意从那苦寒之地赶回来了,我之前听说北边的皇室似乎想要留你做太医?你居然能从那群野蛮人手里跑出来?”

  林文儒苦笑,“他们无病无灾的,他们那边的巫医手段也了得,我治病的方式和他们那边大不相同,他们没有理由留我做太医。”

  冯铭华是个幽默风趣的老人,他闻言笑道,“你这话里话外的,好似还想要去那里看看?”

  林文儒正色道,“医者只为治病救人,不论流派和治病的方法,只要能救人,那就是好医术,值得我们去了解并接纳,他们的巫医对一些比较特殊的病症颇有心得,或许我能从中得到一些想法,用在大魏的医家上。”

  旁听的两人顿时满脸钦佩的看向林文儒,北边的蛮族跟大魏的关系可不好,他们那边的人还排外,林先生去过一次,还想要再去一次,这是为了医学而奋不顾身啊。

  冯铭华对林文儒的话见怪不怪,“我也劝不住你,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在这休息一段时间,我叫你回来,正是吴大家的后辈这儿有些新鲜东西,我听着颇有几分道理,或许你也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呢?”

  周子墨嘴角一抽,吴大是什么称呼啊?

  对上林文儒看过来的视线,周子墨连忙端正表情,“林先生过会儿可以看看我和段许编修的急救知识课本,请林先生斧正。”

  先别管林先生是不是要再跑去其他的地方,现在先用起这位大佬,让他给他的课本好好修正一下,他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前世出版的书籍自己删改而来的,但万一这个世界人类和前世人体构造有些许不同呢?

  虽然看那些自己收集来的他看不懂的医书内容好像没什么区别。

  林文儒颔首,“淮国夫人能想到□□学草药知识已经很不错了,医家敝帚自珍很多年了,在下曾考虑过如何打破这种现象,想来想去,也只能把自己得到的和收集到的药方公布出去。”

  说着,林文儒叹了口气。

  大魏是有百家的说法的,虽然如今的百家大多敝帚自珍,但传承未曾断绝,也没有足够的凝聚力,和这个世界的战国时期的百家不可同论,但至少有这么一个说法,大家对各家传承人也很是尊重。

  周子墨安慰林文儒,“先生已经迈了一大步了,先生的《魏本草》如今可算是医家必读书籍。”

  说话间,周子墨已经带着林文儒到了图书馆,他最开始只是想要留住林文儒,让他任教,后面听到林文儒说自己想要采纳百家所长来改良药方时,周子墨就只是想要让他帮忙斧正教材书而已,但现在,周子墨想要把空间中的那些前世的医书给林文儒。

  他相信,有了这些书,林文儒可以走的更远。

  他毕竟不懂中医的那些阴阳五行、药性四气,五味他只能用到做饭中。

  在啃了药书五六年光景之后,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根本没有学中医的天赋,放弃了空间中那些生涩难懂的药书。

  以为这些书籍终究要蒙尘,后面建图书馆的时候,他也只是复印了一份放在了角落里,要是白玉书院能传承的久些,碰到一个医学天才,这些药书就能重见天日。

  如今,不用等候一个未知的天才,一个已经长成的、估计还能活很多年的大佬站在他面前,不冲就是傻的了。

  周子墨不是脑子一热就下定了决心,他有思考过利弊。

  他不懂这些书,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来源,这是可疑的点,但林文儒不顾自身,只为扩宽大魏的医学,他毫不藏私,把家中先祖和自己多年的行医经验全无保留的拿出,以一举之力,带动了大魏的医学发展,他悬壶济世,行医按病患的家境收费,遇到没钱的农人时,他还会自掏药费。

  周子墨敬佩这样的人。

  这段时间越是了解大魏医家之前的情况,就越能明白林文儒这样的人是怎样的大公无私,是怎么样与全天下的医学世家作对。

  这就和前世战国时间的兵家只有关于兵法的书、没有关于练兵的书一样,医家面对大众的就只有药草怎么处理,大致能用来治疗什么,但具体的变换和经验是不外传的。

  就像战国时的兵家能垄断成为将军的通道根本在于练兵方法和经验一样,医学世家传承多年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自己的治病方子和经验。

  也就是现在的医学世家几乎无法垄断这些治病的方子了,不然他们指不定多恨林文儒。

  林文儒看到图书馆的时候,表情只是露出了一点惊诧之色,欣慰的连连点头,“书籍本来就不该是束之于高阁之中,当成一件所谓的底蕴的,先人著书,自然是想要所有人都接受他的思想,认可他的观点的。”

  冯铭华笑道,“我来了这儿,就把这儿没有的家中藏书送来了,图书馆——当真是书籍真正的归处啊!”

  冯铭华每每坐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心中都充满了珍重的感觉,这好像回到了他刚拿到书的时候,因为家境不算好,那个时候他翻开每一本书的时候都虔诚无比,现在反倒失去了这种感觉。

  但在图书馆里被书籍包围的感觉、在休沐日时贫寒的士子们小心而欣喜的取书来看等等,让他突然重拾了当年捧着书时的珍惜之情,用院长的话来说,知识总是让人感动的。

  周子墨尴尬的站在一边听着两位先生互相唏嘘。

  “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不要挡着其他人进去。”

  身后传来了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

  是另外一位先生:苏良弼,一位看上去很古板但又不是这么古板的先生。

  也是吴清嵘向陛下推荐的。

  本来在京城附近的书院任山长的苏先生被迫来了北沧府。

  之所以说他看上去古板却又不这么古板是因为苏先生恪守传统,平时生活一板一眼的,包括冯先生在内,全都被他念过,但苏先生很支持周子墨的图书馆等政策,包括期末考请家长开家长会这种。

  他似乎是位教育学家,他认为教育是师长的事,而师长是老师和家中长辈的合称,其中长辈也包括了不被认可的后院女子哥儿,虽然苏先生只是希望作为爹爹和娘亲,他们应该负责督学和安排好孩子们的生活,父亲应该负责检查和考校,而老师负责教导和检查。

  不管怎么说,他都认为女子和哥儿应该参与到孩子的学习中,要是爹爹和娘亲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作为孩童的最初启蒙者也是很重要的。

  苏先生也是著作等身的人,他年轻时研究学问,做官时研究如何治理百姓,等到年纪大了做夫子和山长的时候,他又研究起了教育。

  并且研究的都很深入,并且最终都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虽然因为他的学问研究到一半就放下了,转道研究实务去了,没能做成大儒,但严格来说,冯铭华在士林的名声是没有苏先生响亮的。

  这样一个多变的人,你说他古板?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但苏先生的言行举止真的很古板,就像学堂里的老夫子一样,你犯了错,那就要受到责罚,虽然苏先生并不会责罚他们,但是苏先生也会严厉的指出来,并且一次比一次严厉。

  周子墨还好,段许因为穿越前是个东北汉子,穿越后也是跟着军汉们混,行为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点兵油子的感觉,因此经常被苏先生严厉的指出错误,并且被训话。

  段许对苏先生的声音都有PTSD了,闻言猛的站直,反应过来苏先生说的是什么,连忙拉着周子墨和冯先生让开道。

  今日是休沐日,有很多人来图书馆看书,这也是林文儒一看图书馆就赞扬周子墨的原因。

  林文儒也退开了一步,给后面的学子让道。

  苏先生走到他们面前,“冯先生,苏某在期末试卷上,还有事情相商,不知先生是否有空?”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的很多观点带有作者的个人观点,请大家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