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未能得到沐凌轩的宠幸,头一次能只穿了寝衣蜷缩在沐凌轩怀里,阿九几乎彻夜未眠。
借着昏黄烛,悄悄抬头端详沐凌轩不怒而威的英武睡颜,阿九心里还是无限得意。
都说沈云景娇俏可人、冰雪聪明,盛宠二十年不衰竭,不过也是奴家的手下败将!
可翌日,沐凌轩照例早起去上了早朝,阿九被拖下榻时,禁军手中的水火棍,无情地将他年轻诱人的身子死死夹住。
“你……你们敢动我!”阿九抬眸,怒目而视端坐在一旁龙凤大镜前的沈云景,“奴家是陛下亲封的贵人!而你,入宫二十年没名没分,谁人不知你不过一栾宠,连个洒扫宫女太监都不如!”
披头散发、衣裳半敞,脸上身上潮红未褪。就算咬牙切齿怒目而视,阿九还是显得楚楚可怜,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按住他的禁军都有两人下意识舔了下唇角。
唯独沈云景,心底手上巍然不动。
“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时辰?”沈云景一身尚书服侍,青服玉带将他颀长的身形衬得修长有致。“莲花心音”一丝不苟簪在头上,他拈着中指的伤痕轻蔑一笑,“你这样的人,除了在床上以色侍人,又知道些什么?!十年前,我就是皇上亲封的兵部尚书!打你,够不够格?!”
二十梃杖下去,饶是娇花照水如阿九,也只剩了一滩血水,蔫成一团。若不是沐凌轩下朝及时赶来,阿九恐早就香消玉殒了。
“小景儿!”沐凌轩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哀求,万分心痛,“你何时,也变成了这样?”
沈云景眼皮一抬,“哪样?”
薄唇蠕动,沐凌轩似要吐出一个“君”字,还是揶揄着住了口。
“臣不仅能在床上伺候皇上,还能上战场血战四方。”沈云景站起身来,“这几十年,若没有沈家军在边疆浴血奋战,为沐家江山做保,陛下恐是早就做了戎然人的阶下囚!脑袋被砍的恐就不是莫玉大王,而是陛下!”
周围众人,包括阿九都吓得生生咽了一大口口水,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恃宠而骄”四个大字,此刻形容面带得春色的沈云景,再合适不过。
“小景儿,朕知道朕对不住你。可这五年,连欢儿都不能理解朕的苦心。朕只想找个人聊说说心里话……”
他伸手去拉沈云景的手,却被他反手狠狠推到一旁。
“臣不敢拦着陛下。”沈云景语带厌恶,“现在,陛下可以整夜和他说悄悄话,得偿所愿了!”
……
长景宫中,沐言欢跪在沈云景的榻前听完这一切,目瞪口呆。
沈云景那只温柔地抚摸自己头顶的手,他都浑然不觉。
“唯有沈爹爹出手,才能制住阿九他们的阴谋。”一旁端着粥碗的的君竹淡淡道,“王爷,可算出了气?”
沐言欢:“……你以为,父皇会善罢甘休?阿九会善罢甘休?既然不能一击即中,就是为未来埋下隐患!”
“不引蛇出洞,如何能彻底铲除掉老奸巨猾的翊王和红绫?”君竹放下碗,“我还担心他们无动于衷!”
二人走出长景宫时,天色已薄暮。
盯着君竹在自己身前颀长的背影,他总觉莫名陌生,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竹儿!”他突然唤了一声。
“你不要瞒着我去对付翊王!”不顾身旁来来往往的宫人太监,沐言欢跑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君竹,“他朝中有权柄,又有兵权,父皇这些年如何不知,他的势力尾大不掉?可父皇都对他有所忌惮……”
他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理儿。他更生怕君竹见此番凶险,定要涉险,以身相搏!
来得急没带狐裘。寒风中感触着身后满满的温暖,君竹愣住了。
他以为沐言欢要责备自己指使沈云景冒犯沐凌轩。却未曾想到,无论自己所欲何为,如今沐言欢心底满满的所思所想,竟然都是自己不要受伤害!
“我不该瞒着王爷,指使沈爹爹这么做。”摩挲着沐言欢围在自己腰际的火烫手指,君竹低着头,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怪你。正如你所言,如今除非爹爹出手,谁都不能遏制住阿九进一步行动。”
君竹:“你不怕爹爹继续触怒皇上,自己受到伤害?”
“那父皇这二十年的‘毕生挚爱’,就是个笑话。”沐言欢一笑,“他除了所谓‘天下’,其实一无所有。与爹爹的感情,是他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他如何会为一个不如牲畜的男宠轻易舍弃?除非,他心底也有自己的打算!”
暗夜中,君竹的眼眸火光一闪。
三言两语,却将个中情由梳理地明明白白。这一世的沐言欢,清醒睿智地令人生惧!
君竹:“那,你方才为何不问清我会让爹爹接下来怎么做?”
“我说过,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你不说亦有你的理由。你不多说,我不会多问。”打断君竹,沐言欢绕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是我该说‘对不起’三个字。到底该让爹爹揍那狗男男一顿出气!我还不信你的安排!”
满意地看到心上人的脸上,难以自抑地漾起带了红晕的笑意,沐言欢又拉起他的手往外跑去,“今晚我们再也不说这些事!听说东街集市今夜有灯会!一定有糖葫芦!我们出宫去玩!”
可二人还未走远,突见不远处一串灯火,如流萤一般朝长景宫流窜而来。
沐言欢再熟悉不过,是翊王沐凌风的仪仗!
戌时都已过去,“小叔子”沐凌风竟然大摇大摆,进了只有沈云景的寝宫!
惊愕未完,沐言欢又见苏衍扯了明黄的诏旨,带了几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身边。
沐言欢大声叫住他,“苏公公,出什么事了?”
“回宁王殿下的话。”低着头,苏衍竟然没有勇气瞧他一眼,“陛下方才下旨,要封……要封纯贵人为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