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程不知道从哪找了张露营折叠凳, 拿着进浴室的时候,晏遂安正在脱衣服,宽松的棉T兜头脱下, 手刚扶上腰侧就迟疑了,动作停下来。

  直男却先急了,催他:“愣着干嘛, 赶紧脱啊, 洗完早点睡,困。”

  晏遂安心一横,弯腰一把拽掉裤子,背着身坐在凳上, 长腿曲起, 双手支在膝头。收敛了一身的游刃有余, 变得顺从又拘谨,竟还有些乖巧的错觉。

  原本就不大的浴室被两个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子占据,更显得窄小。

  施慕程拿着花洒有些束手束脚, 第一次伺候人实在没经验, 想到哪算哪, “我冲水了啊,闭眼睛。”

  闭着眼也能想象出, 身后人衣服下是怎样的画面, 心跳声被花洒淅淅沥沥的水流没过。不管晏遂安对这近在咫尺的身体有多熟悉, 依然抵不住此刻情难自禁的, 本能的疯狂悸动。

  他十分庆幸刚才只脱了卫裤,不然此刻尴不尴尬另说, 会吓到人倒是真。

  水流顺着发尾滑下, 滑过修长的脖颈, 淌在坚硬的背脊上。斜方肌恰到好处的饱满,肩又宽又直,隆起的背部肌群如雕刻般,扫一眼就知道平日里必定没少去健身房。

  施慕程下意识收了收自己过于纤细的小臂,轮休时不是去骑车就是健身房的他,能练成现在的身形已是极限,说不羡慕是假的。

  来自直男该死的胜负欲徒然而生,施慕程合着哗啦啦的水声问:“一周几次啊?”

  “啊?”这么直接的吗?晏遂安语言系统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小腹紧绷,起立升旗,腿也下意识并拢。

  “可以睁开眼睛了。”花洒停下,施慕程压了两泵洗发露,双手揉搓着,语气一本正经,像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问你一周几次。”

  倒是晏遂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说不好,要看情况。不出差基本上每天吧,有时候一天也能......好几次。”

  “一天好几次?”施慕程震惊,泡沫搓在头发上的动作都不自觉更用力,坦坦荡荡地评价,“那你也太拼了。”

  晏遂安想起曾经被称为禽兽的行径,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年轻人这种频率也就还好吧。”终于可以自称一次年轻人了。

  也还好?还骄傲上了,施慕程撇撇嘴自叹不如,自己顶多只能一周去两次健身房,平日里根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那也得有时间,还真有点羡慕。”

  晏遂安被话惊的扭过头,被泡沫摸了一脸,给施慕程吓一跳,赶紧抽过一条毛巾帮他擦。

  毛巾带着洗衣液的清香敷上眼眶,眼前顿时暗了下来,遮掉晏遂安脸上难得的茫然表情,“倒也不用羡慕吧......横竖不都还是伺候你吗......”

  施慕程无暇再去思考他不合逻辑的回答,只关心眼睛,“没事吧?难不难受?还能睁开吗?”关心是真关心,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那点钱再经不起折腾了。

  晏遂安抬手握住敷在他眼睛上的手,掌心抵着手背,比水温还烫,只一秒钟就不想当人了,“很疼,又蛰又疼。”喉结快速上下滚动,“要不你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慌了神的施慕程懵懵懂懂,“怎么分散注意力?”

  晏遂安疯狂暗示:“比如......一些让情绪起伏比较激烈的事情。”

  “治标不治本。”医生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施慕程就抽回了抓着毛巾的手,“洗发露是碱性,易溶于水,进眼睛里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用水冲,我去拿瓶矿泉水给你冲冲,等着。”

  晏遂安:“......”

  眼睛也冲过了,头也洗过了,甚至连后背都打好沐浴露,施慕程引着他的手去摸不锈钢水龙头,交待他:“往右是热水,往左冷水。站起身,左手边毛巾架上有浴巾和衣服。”

  又递给他挤好沐浴露的起泡网,“拿着,接下来你自己洗,我出去了,有事叫我就行。”

  施慕程走出卫生间,虚掩上门的同时深深呼出一口气。还好对方是个有眼疾的,不然被看出来也太尴尬了。竟然被一个男人握一下手就起了反应。平日里对这方面本就看得很淡,偶尔的纾解也不多,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一点就燃似得,一定是晚上机车太过激烈给刺激的。

  他走进书房,窗户推开半扇,十月的秋风已有些凉意,楼下小区里很静,这个时间连家里的猫猫狗狗都睡了。

  踱步到书架,抽出一本全英文专业书,试图想让自己在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里快速冷静下来。见鬼,从站在窗边到躺在卧室床上,事实证明并不是打开方式的不对,依然一个字母都看不进去,心跳比赛道上最后一圈时还快,气血全都说好了般往一个地方涌。

  晏遂安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时,施慕程仍只能表面做出在看书的样子。他从床上弹跳坐起,合拢书放在床头柜上,“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快步走出卧室,在擦身而过时甚至屏息,连气都不敢出,生怕露出什么端倪。在花洒下狠狠冲了十分钟的冷水澡才感到好些。洗完澡出来,又在书房强行自己学了很久的习,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回到卧室。

  床头夜灯被调到最暗一档,晏遂安已经睡了,一脸平静,对比自己的诸多心思,更加让他自惭形秽。

  第二天,施慕程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伸出手去摸手机,摸到一片坚硬的胸膛,温热的肌肤触感,一个激灵醒透了,脑中警铃大作。

  他不仅睡在人怀里,手还摸着人家的胸肌。虽然胸肌手感不错,是平时他会虚心请教怎么练的程度,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细想,更无暇顾及为什么新晋室友昨晚睡下时明明还好好穿着衣服,现在却是这副境况。

  施慕程按下手机静音键,小心翼翼地滚出怀抱,赤脚走向阳台去接电话,没有看到身后床上的人,勾了勾嘴角。

  “小勇哥......什么事?你说......这样......也不是......那我去吧。”

  电话是施慕程小时候同个福利院的崔勇打来的。这家乡镇福利院早些年已经被合并关停,但几个年龄稍大已经参加工作的孩子,一直还和院长婆婆保持联系,并共同承担婆婆的赡养工作。

  婆婆年轻时就接手福利院,一直没有结婚,更无子女。这两年住在临市乡下疗养院,随着年龄愈渐老迈,时常认不出人。

  催勇是年龄最大的孩子,在疗养院留下的联系人号码也是他的。今天打来正是因为疗养院通知他,婆婆早上散步时摔了一跤,受了些皮外伤。他自己正在出差,没办法赶过去,只得拜托离得最近的施慕程。

  电话收了线,施慕程开始思索着怎么安顿家里这位大爷。

  大爷仍是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居家短裤大咧咧从卧室走出来,一身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虽然腹肌也不错,但这大清早的也不怕着凉。

  施慕程撇过脸不敢多看,不知是因为几分钟前刚摸过不好意思,还是对比过于惨烈心生嫉妒,拿起主人的架势:“以后在家把衣服穿上。”想了想,赶紧又补充:“睡觉,也穿上。”

  晏遂安一脸无所畏惧,坐进沙发,“我在家都是不穿的,习惯了。”

  已经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的施慕程,拿着牙刷探出头提醒他:“但这是我家,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回自己家。”

  “......我穿还不行吗。”

  早餐很简单,两片烤土司,一人一杯麦片,几分钟就摆上桌。

  施慕程把烤得金黄焦脆的土司塞进晏遂安手里,“早餐将就吃点,中午给你点些像样的营养餐。”

  “点?”晏遂安人精中的人精,很会抓重点,“不是你做吗?”

  “你不会真觉得我做的好吃吧?”施慕程被逗乐了,脸上不再是先前的严肃,“明天中午吧,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我尽量晚上回来,那个......帮你洗澡。”

  晏遂安无语,就好像他住进来就是为了找人帮忙洗澡一样。昨天晚上就出去一晚上,今天再一个白天,相处的时间又少了,那怎么行,朗声道,“我也去!”

  “你知道我去哪吗就也要去。”施慕程喝了一大口麦片,咽下土司,“那里路不好走,山路颠簸,而且我也没车,要坐那种很旧的城际小巴士,单程就要两小时。”

  单程两小时,一来一回不就是有四个小时近距离接触嘛!晏遂安一听那更得去了,“也不是我非要去,我就是担心万一白天我眼睛不舒服了,或者有个什么意外的,连个帮我打电话的人都没,你知道吧,让一个盲人,特别是一个新手盲人......”

  熟悉的论调,熟悉的配方。

  施慕程把麦片推到晏遂安手边,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玩味道:“要去就去,也不是不行。到时候婆婆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别后悔就好,赶紧吃。”

  “婆婆?什么婆婆?”

  “养我们长大的,福利院院长婆婆。”

  晏遂安一怔,养他长大的婆婆那不就是家长的意思嘛,见家长四舍五入不就是关系更进一步,盖章印戳得到官方认可嘛!那更要去了!完全忽略了施慕程为什么说他自己别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