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困樊笼【完结】>第24章 求我

  拿着衬衣上楼,杜恒熙的手微微发颤。

  简直一口黑血郁结在心,让他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彻底做实了,他真没有想到,所以金似鸿先前那幅样子是装给谁看?

  他这人有个毛病,越是生气面上就越不动色,只是惨白个脸像个瓷人,明明恨得牙齿都咬得格拉拉作响了,然而他推开书房的门时,仍是镇定自若。

  房门吱呀一声轻巧地开了,他慢慢走进去,金似鸿正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案前,案上摆了一副棋局,他低头捻着枚黑子,垂眸看着棋局思索。还是自己昨天跟他打发时间时对弈的一副残局。

  杜兴廷爱棋,却是个臭棋篓子,杜恒熙为讨父亲高兴,学了手神乎其神的棋艺,能输得让人看不出来破绽,表面只差半手,好似旗鼓相当,实际不过是处心积虑怎么输罢了。

  除了跟杜兴廷下棋,他几乎不跟其他人下,因为棋局谋划很能暴露一个人的思想,他也怕显露自己的真实水平,不可能见谁都输,也不乐意输给别人,而如果赢遍了上下,又太出风头,再到杜兴廷面前就不好糊弄。

  但对着金似鸿就没关系,因为金似鸿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全然不需要遮掩。

  他在门口伫立半晌,看着从琉璃窗洒下来的浅淡橙金暮色,勾勒出金似鸿的轮廓。

  乌黑短发,削平双肩,眉骨高,鼻梁挺,双目就愈发深邃,小时候可爱讨喜,长大了则英朗俊秀。

  杜恒熙抿了抿唇,觉得金似鸿枉费了一副似模似样的皮囊,再好看也是匹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对他的好,在他眼里恐怕也不过是作弄取乐的玩意儿。

  原来自己千辛万苦想隐瞒的秘密早被他知道了,亏自己还绞尽脑汁在床上百般掩饰,他竟然也就得寸进尺?一想到金似鸿是怎么欺骗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被他耍的团团转的,杜恒熙就气得眼前发黑。

  听到门开的声音,金似鸿仰头看见他,把棋子扔回了棋盅,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但看到杜恒熙满身脏乱,领口有未清理的血污和手上拿的东西时,他动作一顿,随后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杜恒熙慢慢走进来,走到书桌前,把手上的衣服随手扔在椅背上,扯开领口,“我去办了件事,总算出了口恶气。”

  金似鸿眉心一跳,急走两步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看了看他袖子两边暗色的血迹,“你今天动了手?”

  杜恒熙笑了笑,“怎么反应这么大?你也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金似鸿犹疑地看着他,好像有什么预料,“你……什么意思?”

  杜恒熙冷笑一下,把口袋里那颗袖扣掏出来扔到他脸上,面上骤然变色,大怒道,“你说呢?自己看看,这是你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存心要羞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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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母石的袖扣反弹了一下落到地上,在深色实木地板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才无声无息地倒下。

  金似鸿的眼睛盯着那颗旋转的袖扣,一直到它停止动作。半晌抬起眼,“所以,你杀了他?”

  杜恒熙猛地抬手甩了金似鸿一个巴掌,把他打的脸朝一侧偏过去,“我杀了他又怎么样?我难道不能吗?他敢跟你联合耍我,就够他死十回了。我告诉你,我不仅要杀他,我要是想,连你也活不过今天。”

  金似鸿的脸上出现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因为肤色白特别显眼。被打歪了头,良久才转过来,嘴唇动了动,又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他死了?”

  杜恒熙双眼通红,看金似鸿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觉得可笑至极。

  他扯动嘴角阴笑了下,从书房南面贴墙伫立的五斗橱中,拉开抽屉,拿出一条马鞭,猛地转身劈头盖脸地朝金似鸿抽了过去。“别总想着别人,你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鞭梢劈开空气,发出凌冽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打到血肉之躯上,从脸颊侧划到胸前,白衬衣裂开,渗出血痕。

  金似鸿被抽的浑身一震,他抬起眼看着杜恒熙,虽然精神恍惚了,却还知道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

  一鞭下去,杜恒熙紧攥着鞭柄,骨节用力到泛白,太阳穴旁的青筋猛跳,用鞭梢指着他,声音冷酷,“知道错了吗?”

  金似鸿看着他,整个人好像坠入了时间错乱的迷雾里,“你也打我,从前只有老爷打过我鞭子。”

  杜恒熙瞪着他,气急败坏,“你能做出这种事,老爷可以,我就不能打了吗?”

  金似鸿垂下眼,缓缓吐气,“可以,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杜恒熙被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刺了一下,高高扬起手,鞭子就悬停在半空。再挥下来时,金似鸿却猛地抬手攥住了末梢,“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金似鸿的眼珠子漆黑,盯的杜恒熙有些发凉,“你真的杀了薛顺安?不问青红皂白就下了手?”

  杜恒熙顿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我杀不杀又怎么样?”

  金似鸿眼睫抖了抖,觉的自己害了人,声音有些不稳,“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该杀了他。”

  杜恒熙原本气头上,是口不择言的,可看金似鸿这副样子,还是松了口,“没有,我只是打了他一顿。”

  金似鸿猛地抬起眼,“他还活着?”

  “是,”杜恒熙冷笑,“你要过去陪他吗?”

  金似鸿看了他一会儿,好像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熟练地把白衬衣解开脱掉,背朝着杜恒熙跪下去,“你打吧。”

  杜恒熙看着在自己面前裸呈的背脊,纵横交错的肌理,肌肉匀称有力,上面竟然横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甚至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伤的。

  杜恒熙抓着鞭子柄的手收紧了,狠下心扬到半空,运起全身力道一口气抽了十来下后。这一口气使尽,他半弯下身子,脱力般浑身发抖。

  随后重重把马鞭往地上一扔,他大步走出书房,把楼下执勤的卫兵叫了上来,指了指书房,气喘不匀地说,“100鞭,执行完了把他赶出去。”

  年轻卫兵一个踏步,“是!”说完就正步进了书房。

  杜恒熙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外头站了会儿,神情肃穆得像一座雕像,能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清脆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响亮单调,却没有一声呼痛。

  年轻卫士下手不知轻重,不像老的那样有经验,恐怕真会打出个好歹。

  杜恒熙站了一会儿,还是给他留了条生路,去楼下挑了个年龄大些的,让他去接替楼上的行刑。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并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回到房间后,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下来。

  杜恒熙仰头倒在床上,甚至懒得换掉脏污的衣服,昏昏沉沉裹着松软的被子睡过去。不知道短短一个下午,怎么能让他心力交瘁到这种程度。

  这一睡就睡到了深更半夜,醒来时,睁开眼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愣了下神,几乎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等思维清晰点,他摸索着开了电灯,从床上下来,去拉开了点窗帘,让月色投进来些微,又趿拉着拖鞋去倒杯水喝。夜里很静,他凝神听了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窗外呼啸的风拍打墙体。

  100鞭应该已经打完了,金似鸿走了,自己把他赶走了。

  杜恒熙面无表情地想。

  活该,是金似鸿活该。他自言自语的劝服自己。自己没有做错,金似鸿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肯放他一条生路,已经算得上仁慈,若是换了别人,绝没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也就此一刀两断了,自己把他打成那副样子,再厚脸皮的人,也不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又热脸贴上来。

  更何况是金似鸿这样记仇的人,小时候自己只是像对待其他仆人那样不痛不痒的骂了他一句,他就一礼拜阴阳怪气,还偷偷给自己的饭里头放辣椒。

  杜恒熙喝下一口凉水,水像冷硬的冰块一样坠入胃里,冻得骨头打了个哆嗦。

  端着玻璃杯站了会儿,杜恒熙又觉得疲劳,已经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床上。

  上床前意识到自己衣服还没换,三两下解了长衫,没有力气去洗漱,干脆赤身钻进了被子,沉重地闭上眼睛。

  迷糊睡过去一阵,在睡梦里却感觉自己像被压了千斤重担,噩梦连连的喘不上气。

  只一会儿,杜恒熙就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正看到床头站着一个黑魆魆的身影,背对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睡梦中感觉到的压迫感就来源于此。

  杜恒熙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张开嘴,一声叫喊还没发出。就被那个身影伸出的手给堵上了。

  “别叫。”声音暗沉,干哑的厉害。

  那人弯下腰,脸就浸入月光中。浓眉高鼻,嘴唇因为过度失血而惨白着。

  杜恒熙看到他,表情冷下来,一颗心落回原处,“你来做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金似鸿捂住他嘴的手本来就没用什么大力气,现在下移,握住了他的肩膀,用力下压,把杜恒熙摁进了床褥中,让他没有办法起身。

  “你干什么!”杜恒熙大怒。金似鸿的脸上没有他习惯的和善的笑容,眼帘半垂遮了一半眼珠,整个人看起来就很阴沉,让人一阵心慌。

  杜恒熙被他盯得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随时等着下刀,气得声音都颤抖了,“金似鸿!你好大胆子,真是要造反了!”

  金似鸿抬起一只膝盖陷进床褥,干脆把半个身子都压上来,彻底把杜恒熙隔着被子压得严严实实,一动不能动,说话平稳,“你气什么?你是大帅儿子,我怎么敢冒犯你,不怕你们父子两再赏我一顿鞭子吗?”

  他再开口,声音同样地嘶哑,好像身体失了太多水,喉咙都干了,“反倒是你,怕我干什么,我还会伤害你吗?我被你打残了,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杜恒熙试着挣了挣,发现金似鸿重的像一座小山,看着不胖,可连骨头都是千钧分量。他紧咬腮肉,低声,“那你来干什么?我打你是你活该,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金似鸿对他的斥责无动于衷,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杜恒熙,牢牢地把他圈在自己身下,目光像有实物一样地扫过杜恒熙眉眼,“我只是觉得冤枉,”他压低身,凑近杜恒熙的耳边,往他耳朵眼里吹气,“你那天没高兴吗?你打了我一百鞭,可我都没真的碰你。”

  从杜恒熙耳边移开,半撑起点身,金似鸿红着眼睛,他抓着杜恒熙的手摸到自己后背的伤,“云卿,你摸摸,你打了我19鞭,后来的人又打了100,我数着呢,这是我要讨回来的。”

  杜恒熙胆战心惊地摸到一片黏腻的血块,瞬间像被蛇咬了一样,让他从指头尖一路麻痹到心脏。

  他猛地缩回手,试了几次,才让声音稳定下来,“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我可没有冤枉你!”

  金似鸿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你那时候气头上,我不跟你争。但你让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又不是你买回来的玩意儿,挨打挨骂都身不由己,那就不能白白熬了,得讨点东西回来才公平。”

  杜恒熙拳头紧握,知道自己现在尽落下风,不能冲动,“所以你想怎么样?也抽我一百鞭子吗?”

  “我们打个赌,我要是让你高兴了,你就听我一次,怎么样?”金似鸿身子压下来,隔着被子几乎跟他紧贴,又把他的手搁在自己的颈项上,“我要是不行,那你就杀了我。”

  杜恒熙睁大眼,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猛地曲腿要去顶开他,“做你的梦!”

  他从金似鸿的钳制下脱空一只手,随手一抓,揪住金似鸿后背的衣服,可刚刚碰到他,就摸到满背黏腻滚烫的血。

  为了恢复对杜恒熙的压制,金似鸿完全爬上了床,伤口动作一大,刚有一点凝固意思的疤全都挣裂了,月光下堪称血肉模糊。

  杜恒熙猛然一顿,双眼紧盯着金似鸿满背伤痕,身体僵硬地没法动弹。

  而金似鸿已经乘机将手摸进了被子,触手是一片温暖光滑的肌肤。

  他略一挑眉,有些惊诧,没想到杜恒熙还有光着身子睡觉的癖好。但这样也好,否则脱衣服都是场血战,要费他不少力气。

  在之前半个月的相处中,金似鸿对这具身体已经很熟悉了,哪些是杜恒熙受不了的,哪里会惹的他虚软,他简直轻车熟路。

  手很快摸过大腿,用了点力气。

  身体最薄弱处被控制,杜恒熙瞬间不敢乱动,后背绷直,感到头皮发麻。

  被窝里本来被捂得热烘烘的,金似鸿的手却冷得像块冰。

  就这么闯进来,杜恒熙身上一块冷一块热,是在用体温把金似鸿这块冷疙瘩一点点焐热捂化。

  他慢慢觉得周身血气都被金似鸿吸干了,给自己留下的只剩下一腔冰冷的空洞,被冷风呼呼刮过,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金似鸿和他卷在被子里,另一只空闲的手揽过他的后腰,“上次你也没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的了?难道是玩太狠了,把自己玩废了?”

  指甲扣进金似鸿后背的伤口里,滚烫的血顺着指根往掌心淌。杜恒熙瞪起眼,一边喘气,一边恼恨得骂了句,“放你的屁,我是受了伤。”

  “受了伤?怎么伤的?”

  “开枪打的。”

  “战场上是太危险,”金似鸿若有所思地一笑,说着低下头轻轻一吻,“那既然没用了,以后不要随便给人碰了。”

  吻完后金似鸿松开手,直起身,脱掉早被血污浸染的看不出颜色的衬衣,又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小纸袋,掏出颗东西扔进嘴里,然后低下头,亲吻上杜恒熙的嘴唇,慢慢用舌头把东西推了过去。

  杜恒熙大惊失色,本能地要躲,却被金似鸿扣住下巴,硬生生地逼他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杜恒熙从金似鸿手中挣出来,要不是金似鸿及时松手,险些就要卸下他的下巴,额头淌下的汗打湿了睫毛,让他有一种淋了雨的虚弱相。

  金似鸿淡淡说,“我不是说过吗,以后你不想做的事,我绝不逼你做。”

  杜恒熙错愕极了,迟钝地没有理解金似鸿是什么意思。

  而顺着药丸在胃里溶解,药性开始发挥效力,他感到丹田下方一阵酥痒火热,好像烧起了一个火盆,全身血液都像沸腾了一样,而不可言说的部位竟然又热又痒,像蚂蚁钻进骨头缝里爬过。

  他下意识曲起腿,正贴上金似鸿浆洗得笔挺冷硬的西裤,柔嫩的肌肤摩擦过粗糙的面料,让他猛地一哆嗦,脚趾敏感地蜷起,仅是一瞬间,从皮肤表层蔓延开的快感就让他忍不住出了声。

  金似鸿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睛暗沉得不可见底,“你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