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真人的计划,确实如大仓所料,是准备用顺平胁迫虎杖,让他和他体内的宿傩达成某种有利的束缚。

  至于用来引来咒灵杀死顺平母亲的,则是宿傩的手指之一。手指是有那个“夏油”提供的,真人还对他这么轻易地拿出咒物有点疑惑,但看他神神秘秘好像另有计划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因为“夏油”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大计划,不太方便在高专的人面前露脸,所以手指原定是由真人去放。但由于真人在大仓那里不幸翻车,迫不得己她定下了束缚,为了满足束缚的情报条件,不得不告诉了大仓关于吉野顺平的情报。

  不用想都知道大仓肯定会去吉野家里蹲他,所以真人在给出情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放弃了用顺平胁迫虎杖这条线。讨好两面宿傩这种事随时可以做,为此再撞上大仓烨子这种煞星就完全不值得了。

  由于束缚的存在,真人没有办法把大仓的情报以各种方式透露给自己的同伴。好在接下来有阴谋的是那个神叨叨的“夏油”,他们只是普通合作关系,让他去当炮灰再试探一波大仓这个新出来的特级的情报,对真人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当“夏油”问他,为什么要放弃这条线时,真人也只是随口糊弄道:“把这么珍贵的手指拿来做这个事总觉得有点浪费。”

  “夏油”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我故意把手指让高专的人回收,自有我的打算。”

  真人躺在太阳椅上,随意地把腿交叠起来,对“夏油”对不满毫不在意:“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夏油”恼怒了一瞬,但想到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真人又只是个“小孩”性子,于是只能按耐住脾气解释道:“我需要让那个高专的人回收手指,然后通过手指封印上你的咒力痕迹去定位高专的忌库所在,从里面取出高专保存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你早说嘛。”真人双手抱头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回头我随便找个咒灵把手指塞进去,再让高专的人来祓除就好了。”

  “夏油”对这个计划的粗陋感到不满:“不能保证来执行任务的一定是高专的人。”

  “概率很大啊。毕竟是在东京这个地界,除了高专其他人基本都是在划水。”

  “也没有都在划水吧……”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假“夏油”真羂索下意识地反驳了这句吐槽。不过大概不是他的“大脑”,而是他身为卷王的“身体本能”在反驳这句话吧。

  “卷王”一般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卷,而且并不太想承认自己是被卷死的。

  真人有点不耐烦他这样唧唧歪歪扣细节的样子:“即使是其他人拿到了,五条悟也会让他们交出来给高专保管吧。毕竟也没有比高专忌库更安全的地方了。”

  羂索仔细想了一下,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他可以不相信高专人的运气,但应该相信五条悟的霸道才是。

  于是第二天,真人随便找了个低级咒灵把带有自己咒力封印痕迹的宿傩手指塞了进去。

  窗的人发现了,窗的人报告上去了,来的人却是禅院家某个知名不具的嫡系少爷。

  金发的封建大少爷禅院直哉祓除了准特级咒灵,然后一脸血地拿着宿傩大爷的手指,大摇大摆地就回自己家了,完全没有上交的意思。

  暗中观察的羂索:MD晦气!

  御三家之前不是对两面宿傩避如蛇蝎,怎么突然对它的手指感兴趣起来了。

  不只是羂索奇怪,就连得到了这条消息的五条悟也感觉特别奇怪。

  于是五条悟跑到禅院家去堵门,要求他们把手指交出来,谁知道禅院家竟然特别强硬,说什么五条家交他们就交。

  自己本家竟然也偷偷摸摸搞了这种勾当,五条悟面子挂不住,跑回去质问了一番,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偷藏了。

  这样一来不就更没有立场让禅院家交了吗?

  于是五条悟威胁自己家的长老先交出来。五条家的长老就跪在他脚边痛哭流涕,说是加茂家也有,作为御三家,如果五条家交了就在军备竞赛中输了云云。

  不是,宿傩手指啥时候成了战略物资了?

  五条悟无语地望了望天,低头威胁道:“你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塞粪坑里。”

  见家主动了真怒,长老也不好继续敷衍下去,只好期期艾艾地交代了前段时间御三家争夺“黑闪”秘传,然后又说黑闪秘传大概率和两面宿傩有关,宿傩手指可以辅助修炼之类的。

  “……”五条悟盯着长老秃了的脑门,这一次真的有点想把他脑袋开瓢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屎。这么明显的谣言他们是怎么相信的?

  果然人一贪起来,就会蠢得特别厉害。

  他叹了口气,干脆盘坐了下来:“把家里拿到的所谓秘传拿给我看看。”

  长老一开始怕五条悟责怪,不敢告诉他,现在迫于压力说了,自然也想让当今的咒术界第一人帮忙掌掌眼。于是很快就让人把那几页残卷拿来了。

  五条悟拉开眼罩,在长老心疼的视线中,把那几页泛黄的残卷像厕纸一样抖来抖去,一边翻还一边在嘴里啧啧称奇:“厉害啊……”

  长老随即附和道:“果然如此吗?这秘传之高深……”

  “不是,我是说造假技术厉害。”

  “哈?”长老大惊失色:“假的?不会吧?”

  五条悟把秘籍甩到长老脑门上:“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种秘传能让人主动打出黑闪?”

  长老期期艾艾地回道:“可是我们仔细查证过史料哎,两面宿傩使出黑闪的频率真的非同一般,说不定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和传承。”

  “……”五条悟懒得再解释了。其实要不是大仓烨子事先告诉过她,这秘传就是她作假的,他也不敢第一时间肯定这就是假的。

  一个假的秘传,以假乱真到六眼都不能第一时间发现,骗过御三家这些蠢材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大仓烨子可能又在设局坑人,人家都拿出那等诚意来跟他结盟了,自己也不好拆她的台。自家的这些蠢材也着实有点欠教训,于是五条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起身回了高专。

  ——

  御三家私藏宿傩手指的事情还是传播开了。虽然说咒术界不成文的规矩是,谁打怪掉落的战利品就是谁的,但是像宿傩手指这种具有高危性质的咒物,都是得开个会来讨论后,才能决定要怎么处理。

  像是之前吞了宿傩手指的容器虎杖悠仁,也是经过了一定的程序,被保守派合纵连横,最终以多数决通过了死刑的提案。

  虽然司法省对于总监会这么一个特设机构竟然有司法权和行刑权感到格外不满,将之视为和异能特务课一样的毒瘤,但好歹是像模像样地走了一遍程序,不算完全的封建特权。

  即使是咒术最强五条悟,想要保下他的学生,也是通过施压少数派,提出行政复核,重新走了一遍程序,才把死刑改成了死缓。

  总之就像是在牌桌上玩牌,总有一个大家认可的规则,有时候仗着人多钱多玩儿花活,私底下换牌出千搞联合,但最基本的规则还是得认,那就是赢牌的人才能拿“筹码”。

  你现在牌都不打了,直接把桌子一掀,把筹码拿走,那肯定是很犯忌讳的。弱者自然也不会守规则了,得想办法溜号或者抱大腿,强者会想你都掀桌子了我不掀?当我好欺负?到时候大家都来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最后的赢家再重新制定规则。

  如果按照这个道理,谁最强谁说了算,那肯定是五条悟狂喜:还有这等好事?

  结果你让五条悟都乖乖陪你打牌,你自己来掀桌子,那必定是有很多人不服的。

  以前御三家的人用程序限制五条悟,让他陪自己在不擅长的领域斗技,结果这次为了一份秘传争红了眼,坏了最大的规矩,不给个说法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善了。

  五条悟自己因为出身的五条家也参与了这件事,所以暂时还没有发话,即使他来牵头,底下一些小家族和平民出身的咒术师也因为他的出身会天然地怀疑他的立场,所以这时候如果有一个身份出身都恰到好处的人站出来,将暗流涌动的不满汇聚起来,当然是一呼百应的效果。

  大仓烨子要的就是这个局面。她是官方体制内的人,职阶又非常高,根正苗红。但有名无实,出身平民,实力没有完全暴露,除了高专的人,总监会的人没几个知道她的实力到了特级。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是反转术式的辅助技能,是一种非常重要各方都需要拉拢,同时又不会给人产生威胁性的身份。

  总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做这个牵头人。甚至不需要她自己主动站出来,那些平民咒术师中精通权术之人,第一时间就会发现她这个最佳人选。

  一时间伦理检察会这么个冷衙门竟也有不少人暗中登门。

  大仓矜持了几天后,等到大势汇聚,自然而然地就在众望所归中站出来,成了一个调停人的角色,希望御三家能够就宿傩手指这件事给众人一个交代。

  御三家毕竟积威已久,肯定不会因为一些他们眼中的乌合之众联合了起来,就会让步。

  当然大仓也不是准备用这么一次小小的攻势就把他们怎么样。她这次的主要目的,还是先为之后更大目标埋雷。

  所以她态度特别和蔼,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告诉御三家的人,下面确实有些不满的声音,你们这次无视了程序,也就是五条悟还没有反应过来,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去投靠五条悟,想挣一份前程,当个五条派的谋士之类的,去提醒他一番。等五条悟醒悟过来也准备掀桌子,你们这牌局也没法再玩儿下去了。

  一番敲打安抚之下,为了尽快平息事态,御三家的人不得不出来郑重表态,说明三家截留手指是出于安全考虑。所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不能让高专的忌库承担过多的压力云云。

  为了佐证这一点,他们甚至表示愿意加大资金,投入自家忌库安全级别,同时立下了军令状,如果失守就甘愿承担什么什么惩罚。

  一份冠冕堂皇的说明,加上事后重新走了一遍程序,御三家终于在官面上正式获得了宿傩手指的保管权。

  至此,掀开的遮羞布又重新盖了回来,平民的咒术师虽然心里都门清,但既然给了说法,就代表牌局还有得打,日子总得过,还没到揭竿起义那一步,所以也就得过且过地接受了。

  御三家的人也还算满意,只是一份不痛不痒的声明,就把事情过了明路,也不再怕五条悟反应过来秋后算账,算是祛除了一大隐患。

  至此,两方对大仓烨子这个调停人都还算满意,大仓也借此撷取了些许权力,获得了不小声望,算是正式在咒术界亮相,不再是以前的边缘人局外人的角色。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除了某个在几天后终于反应过来的最强,发现自己又错失了一次绝佳的敲诈高层的机会,不爽地在大仓的办公室里喵喵叫了半天,被已经完全摸透他脾气的大仓用小饼干成功安抚了下来。

  叼着小饼干回到高专的五条悟晃悠到校长办公室。

  等着他反馈的夜蛾正道一脸严肃地问:“怎么样?宿傩手指要回来了吗?”

  五条悟掏出一根饼干递过去:“手指饼干要不要?”?

  夜蛾正道额头青筋直冒:“那东西流落在外很危险!”

  五条悟咔嚓咔嚓把饼干一通嚼:“放心啦,有人在拿那东西算计人呢。”

  夜蛾皱眉:“大仓阁下?”倒也不是他敏感,主要是五条悟刚才去的就是大仓那里。

  “唔啊。”五条悟含含糊糊地回道:“我们等着看戏就好了。”

  “大仓阁下值得信赖吗?”夜蛾有些疑虑。

  “怎么说呢?”五条悟到脸色突然深沉:“除了她爱我爱得发疯,已经找不到她能做到这份上的理由了。”

  “……”夜蛾正道:“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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