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疯狂的想法◎
虽然她和他对视的情况并不多。
可每次撞进他目光里的时候, 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片深海。
平静而沉郁。
无论她那时正做着怎样难堪的表情。
都不会从许慕白的眼中,找到诧异或嫌弃的目光。
那片海始终波澜不惊。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他这样的。
从小到大,她也只遇到他一个而已。
让她在疲乏的人生中, 得以暂时的喘息。
宋简清见羽轻瓷低垂着头, 怎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她现在的样子,和初中的时候, 没什么变化。
别人的时间用来成长和蜕变,她的时间仿佛都用来逃避和胆怯。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用穿越厚重的时光, 就能找到当年的她。
那时候他没能好好对待她,希望可以用今后的时间慢慢补偿。
他对她缓缓伸出手:“轻瓷, 过来。”
她紧张地摇了摇头, 急忙切入正题道:“对不起。我那时候, 应该跟你说一声,再离开的。”
“没关系,我知道, 是他强行把你抱走的。他有没有欺负你?”
她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是我不懂事, 请你不要怪姐姐。”
看到她这副自责的样子。
他大概知道沈露用了什么方法, 才将她送到他身边的。
宋简清对她安抚道:“我没有怪她, 只是有些伤心。轻瓷, 你想不想回来工作?”
她迟疑了一下。
其实做他的助理, 没什么不好的。
要做的事情很少,薪资足够交房租, 也不用和人有太多的交流, 只要听他一个人的就好。
可是, 她已经跟许慕白签了合同。
这个好像不太好违约。
她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的能力不太够, 也——”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种眩晕感。
感觉自己好像趴在了云朵上,哪里都是软绵绵的。
宋简清给经纪人使了一个眼色,经纪人赶在羽轻瓷睡倒之前,将她扶到了他的床边。
沉痛的记忆,可以暂时忘却。
可她的身体对宋简清,有着本能的排斥感。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的时候,她稍稍找回了一点意识。
只想着赶快说完,然后下去找姐姐。
她昏昏沉沉地说道:“也,也尽不到,助理的职责,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就想要离开,可是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臂,试图推开他的手。
结果身子一歪,睡倒在他的身前。
病房里,响起了潺潺流水的声音。
是她的手机铃声。
起初的声音并不大,响的时间越长,声音才会越清晰。
许慕白特意设置成这样的,担心她会被突兀的铃声给吓到。
宋简清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人时,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许慕白温和的声音:“阿瓷,该睡觉了。”
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一声嗤笑灌进了许慕白的耳朵里,他的心蓦地沉了一下。
“你是谁?”
“轻瓷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
他听得出这是宋简清的声音。
“不可能。”
虽然说得很坚决,可许慕白的心里,始终是没底的。
毕竟,宋简清可是羽轻瓷,宁肯跳楼也要去见的人。
“怎么不可能了?轻瓷刚一回家,就来医院看我,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许慕白一时语塞。
他的脑海里闪现过很多,她喜欢他的证明。
却唯独忽略了,这些有可能是她为了迷惑他,故意表现出来的。
不然他怎么会放她回家呢?
唯有让他对她的喜欢深信不疑,他才有可能给她自由的空间。
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他家里出去。
去见那个真正喜欢的人。
空气里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刀,他每呼吸一下,心就会被划上一刀。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疯狂的想法。
比如把宋简清从病房里扔下去,把羽轻瓷强行掳走藏起来,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
可无论想法有多疯狂,只要一想到她会害怕他,就什么也做不出来了。
她半点也不喜欢他。
被他强行留在家里的这段时间,过得似乎也并不是很开心。
他没办法成为治愈她的那个人。
所以,只要她愿意活下来,哪怕是为了另一个人……
也可以吧。
在思索良久之后,他强压着情绪,对宋简清嘱咐道:“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你别欺负她。”
宋简清听完有些震惊。
许慕白怕不是疯了,当初打他打得那么狠,还以为今晚他得冲过来呢。
想不到会妥协至此。
“我自然不会欺负她。我们以后会好好的,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宋简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删完通话记录后,就把手机放回到她的口袋里。
经纪人上前说道:“咱们可以多拍几张,到时候凑十八张图。”
宋简清把玩着她的发丝:“不用。那样显得太刻意。两三张就够了。”
“哎,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你去外面拍,要路人视角的。重要的是,拍下她的脸。”
经纪人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同他确认道:“有疤的那面,太影响观感了。咱们拍另一面,对吧?”
“不。拍有疤的那一面。要拍出她像狗皮膏药,黏在我身上的感觉。”
经纪人听完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一直以为他就够没下限的了。
想不到还有更厉害的……
宋简清见经纪人站着不动,就对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呃……就是,我担心,会不会刺激到她。万一再闹个自杀什么的,你的名声可能会就此毁掉。”
“不用担心,她不会的。我只利用她这一次,以后都会好好对她。她帮我一次,我用一辈子来还,还不够吗?”
经纪人想,谁会想要和你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啊……
营造出自己不以貌取人的好形象,到时候时不时拉着女孩儿出来营个业。
名利双收。
算计人算计到了骨子里。
而且,他不觉得这个女孩儿有多喜欢他。
人家只是很礼貌地过来道个歉。
这能看出什么来?
虽然宋简清算他带的人中有资质的,背景也十分雄厚。
可应该还不至于,只要稍稍纡尊降贵一下,就能让一个原本不喜欢他的人,心动不已地嫁给他。
经纪人是认真谈过恋爱,几经曲折才成家的。
他知道女孩子的心动是很珍贵的。
能让她们爱上,那必然会有一些打动人心的点。
可能是猝不及防的温暖,可能明知试探的坦诚,可能是惊恐之下的安稳……
也可能是有不同于他人,而她又恰好需要的某种特质。
可无论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居高临下的施舍。
傲慢不可能打动人心。
自以为是的掌控,更不可能。
宋简清对经纪人问道:“怎么还不去?”
经纪人讪笑了两声:“万一,她没想要你的补偿,怎么办?不如,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主要是觉得人性不可掌握,他担心宋简清玩脱了。
“除了我,谁会要她?她刚刚还被人很轻易地抛弃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她。我的出现,于她而言,是海中浮木,是救赎。”
经纪人没办法,只好出去透过门上的玻璃,拍路人视角的照片。
拍完之后,拿给宋简清看了看。
宋简清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对他问道:“她姐姐走了没?”
“早走了。把她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还算识趣。”
经纪人听懂了暗示,准备离开。
“把花拿走扔掉,闻多了这个,对她的神经有损伤。”
“哦。咱们为什么没事儿?”
宋简清略有些嫌弃地说道:“她的体质比较特殊,比正常人要敏感脆弱许多。遇到特定的气味,会产生昏厥。毫不夸张地说,简直一身是病。”
经纪人之前,对羽轻瓷的情况不太了解。
现在听宋简清这么说,他觉得这个女孩儿也太惨了。
本着恻隐之心,他对宋简清劝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给过她机会的,是她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好好的助理不肯做,我能怎么办呢?”
宋简清说完又补充道:“等发布的时候,记得把她的病历也贴出来。毕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愿意守着一个一身是病的人过一辈子。”
经纪人愈发地为难:“病历应该属于个人隐私,我们好像很难拿到。”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
经纪人之前在外面拍照的时候,羽轻瓷就已经被宋简清抱上了床。
等经纪人拿着花出去之后,宋简清挑开黏在她脸上的几根发丝。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读书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可惜。
如果没有这些伤疤,她应该是很漂亮的。
或许,还是班上最漂亮的那个。
学习好,性格也好。
走到哪里,都不会缺少目光。
说不定,他从那时候就会追她。
在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她脸上的伤疤,似乎也不是很扎眼。
甚至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
应该,不会弄疼她。
或许是花被拿出去的原因,空气里的香味渐渐消散。
对她神经的麻痹作用也逐渐减弱。
羽轻瓷因为生理期的原因,小肚子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她疼得哼唧了一声。
宋简清的手蓦地停住了。
他并没有摸到她的那些伤疤。
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恐怖。
他耻于对她这样的人产生什么情感。
自己绝不可能,会对怪物心动。
方才的举动,只不过是出于猎奇的心理。
疼痛越来越清晰,她被迫睁开眼睛。
借着病房里昏暗的灯光,刚好看到宋简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她懵了两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宋简清一时也有些尴尬。
可他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羽轻瓷摔下了床。
她现在就是特别害怕。
原本是想说几句话就走的,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他的身边。
太冒犯了。
她一边慌乱地道歉,一边扶着床起来,可因为头昏昏沉沉的,不小心又摔回了地上。
他看着有些心疼。
因为他知道,是花的作用,导致她变成这样的。
“别怕。你可以过来睡。”
羽轻瓷小声地拒绝道:“不用了。我马上走。姐姐,还在等我。”
说着,就扶着一旁的柜子,努力地站了起来。
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小橘子:喵呜~你终于要回来了!
小阿瓷:抱抱!
小白:喵~(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