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喜欢你,最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沈如霜之前一直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自己。
但现如今关乎到她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她只能急切地辩解道:“我, 我没有不珍惜她。我怎么可能不珍惜她?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了。”
她觉得是因为许慕白没有孩子,更没有正常人的情感。
所以才会不理解自己一直以来为轻瓷做的一切。
故而转向许太太说道:“许太太,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人, 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
同样是作为特殊孩子的母亲, 一些在常人看来不理解的地方,许太太是能够看懂沈如霜这样做的缘由的。
适应这个世界, 很重要。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就像如果她不好好教导许慕白,让他尽量变得正常一些, 那他很可能会成长为很恐怖的人。
虽说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不会为了自己的喜好, 无缘无故地去伤害别人。
沈如霜对女儿也是这样。
只有让她尽量混迹于人群之中, 才不会被当成异类。
让大家意识到她是可以交流的人, 从而避免被孤立的下场。
可对于许慕白来说,这都是些很庸俗的理想。
宁可伤害自己也要去融入不合适的地方。
不知道到底是谁疯了。
他略带些嘲讽地说道:“你爱她,可是又从来不肯抱她。明知道她性情和善, 但一旦她受到伤害,就要她去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受欺负。”
沈如霜在女儿不记事的时候, 还是常常抱她的。
她并不是像许慕白说的那样嫌弃她。
“我不想她变成一遇到困难, 就只知道躲在妈妈怀里哭的孩子。她需要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 不能养成那种逃避的心理, 那样, 太懦弱了。”
许慕白很少有生气这种情绪,但他现在快要被沈如霜气死了。
“你不喜欢她懦弱, 可是懦弱有什么错?或许你觉得有这样的孩子很丢人, 但是你有给过她不懦弱的底气吗?哪怕, 哪怕有一次, 你有站在她这边过吗?”
自从看到沈如霜对于那件事的态度后,他就已经知道,她始终是站在别人那里的。
他们自诩正常人,不屑与异类为伍。
丢失基本的同理心。
因为知道处理起来会很混乱,所以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沈如霜虽然有些心虚,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连我也被拖进那种漩涡里,那要怎么维持正常生活?”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惩罚不应该因为年龄、性别、地位的不同,而有所差别,甚至自我否定退却。我妈妈是这样教我的,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许太太听完目光微怔,她确实有这样教过他。
因为很担心他变成很不好的人。
所以从小就告诉他任何人犯错,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不会因为任何外在条件而改变。
许慕白对沈如霜继续逼问道:“稳定生活?你维持的,是哪些人的稳定生活?小孩子犯错不用惩罚,老年人纵容不能计较,同性的打压调侃要忍着,地位高的人欺负要受着。你维持的是作恶者的稳定生活,唯独不在乎阿瓷的死活。”
许太太觉得许慕白的话有些极端。
毕竟,沈如霜也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更多的,可能,只是不想生事。
不能要求每个人都生活得像他那样任性,该妥协的时候总是要妥协的。
对于小阿瓷这样的孩子来说,能锻炼到脱敏总是好的。
每一句恶意的话,都要去在意的话,对精神的内耗是很大的。
不去计较,相当于以最小的成本,来获取了内心的平静。
可就在许太太准备帮沈如霜解释时,突然又听他凉凉地嘲弄道:“当然了,你多清醒啊,你知道对付那些人,要耗费无尽的精力,要歇斯底里地去吼叫,要丢掉脸面去撕咬。可是,训斥阿瓷就容易多了。只要让她听话,让她别在意,她就会放弃尊严。”
许慕白看透了沈如霜所谓的清醒和理智。
其实就是维护阿瓷的成本,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程度。
所以只能倒逼她坚强起来。
许太太一直都是那种,谁有道理就听从哪一方的人。
然后现在她有些动摇。
甚至觉得,是不是她和沈如霜的观念出了问题……
沈如霜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调整好情绪,强势而冷漠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她不是小孩子了。”
许慕白从小到大看了许多,和阿瓷有关的影像资料。
说实话,他从未把她看作是大人。
感觉她的心理年龄,可能也就十岁左右。
许多观念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她自己并没有很多的成长。
只知道要讨妈妈欢心。
“不是达到某一个年龄,就会变成大人的。只有在足够的爱意滋养下,才会从孩子渐渐地走向大人。可惜你并没有给她创造成为大人的环境。她一直在寻求妈妈的爱,最害怕的就是妈妈不喜欢她,这些你明明都知道的。”
沈如霜对许慕白的偏见存在已久。
她很难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哪怕她已经将这些话尽数听了进去,可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样做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我已经不想再为此辩解了。可既然你知道她离不开我,希望你能让她回到我身边。”
“她不在我这里。就算是在,我也不会让她回去的。”
在重新找回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她。
除非他死。
沈如霜强撑着一口气出门。
这些天她原本就很少休息,而今又在这里受到了不少的刺激。
刚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晕倒了。
许太太连忙带她去了医院。
别人的生死,许慕白毫不在意。
只有阿瓷是最重要的。
其实他不只是恨沈如霜,也非常恨自己。
沈如霜加剧了她病情的恶化。
可他知道,促使她决心去死的,是自己。
他的买主身份,对她来说,恐怖又绝望。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羽轻瓷做了很长很离奇的梦。
梦到自己重新出生,一路都被保护得好好的。
从未受到过任何伤害。
她的身上没有了那些恐怖的痕迹。
可是,妈妈还是不喜欢抱自己,只喜欢抱着姐姐出去玩。
每次她跑过去,都会被推开。
一次两次还能忍,总是这样的话,她终于哭了出来。
不过可能是担心会伤害到妈妈,她连控诉都是很小声很克制的。
“为什么不喜欢抱我?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伤疤了,为什么你不肯抱抱我?”
许慕白夜里本就睡不着,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在闭着眼想事情。
起初在听到她的第一句话时,还以为自己因为太过伤心出现了错觉。
直到她说出了后面的话,他才意识到阿瓷在对自己说话。
他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有些无措地说道:“我,我喜欢,抱你,也一直,在抱着你。”
在这种混沌的时候,她听不出来是谁在讲话,下意识地把这当成了妈妈的声音。
所以仍旧带着细微的哭腔说道:“不是。你只喜欢……姐姐。”
许慕白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对沈如霜讲话。
而且,还是在讲梦话。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的事情了。
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说话,还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声音。
为了不让她难过,他只能装作沈如霜说道:“妈、妈妈不喜欢姐姐,只喜欢你,最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说完之后,许久都没有听到阿瓷的回应。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讲话的时候,忽然听她很小声地说道:“不要这样。如果只喜欢一个孩子的话,被丢下的那个会很难过的。”
许慕白觉得阿瓷仿佛有什么魔力。
听起来明明是很简单的话,却可以轻易地勾出他的眼泪。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那妈妈,给你们同等的喜欢,好吗?”
“好。”
许慕白第二天一早,就给苏夜罄打去了电话。
苏夜罄说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可以让她在意的人,多跟她说说话。
他不可能让沈如霜见阿瓷,更不可能让她再说什么刺激到她的话。
不过,为了能让她早点醒来,他采集了沈如霜的声音,给她做了一个会讲话的小兔子玩偶。
每天让那个小兔子对着她讲话。
有时是氛围很温馨的童话故事,有时是讲小学时学过的数学题,有时就是单纯地夸奖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小兔子夸她的时候,他好像看见她笑了一下。
他觉得她不只是在梦里,可以听到小兔子讲话。
平时似乎也能听到。
于是,小兔子讲的话越来越多了。
他趁机还加入了一些,有关肢体动作的语言。
比如小兔子会说:“妈妈给阿瓷梳头发。”
然后他就会给她编精致的鱼骨辫。
“妈妈好喜欢抱你。”
每到这时候,他都会紧紧地抱住她。
抱好一会儿才会松开。
原本还想加一句“妈妈亲亲……”
但是,在设定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变态。
所以就删掉了。
小兔子有时候还会引着她,讲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她大多数时间是不会回应的。
只有在问到分数时,会很小声地回一句。
许慕白知道她读书很用功,所以加入了初高中的辅导内容。
小兔子早上的时候,会给她读文言文,有时候还会冷不丁地提问她。
每次她都会很紧张地回答。
在梦里的羽轻瓷过得特别开心。
宛若重生一样。
她快乐地过完了小学、初中,直到读高中的时候,遇到了许慕白。
在小兔子照常问她,在学校过得开不开心的时候。
许慕白听阿瓷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有些,害怕一个人。”
他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小兔子这时也气势汹汹地问道:“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的女儿?告诉妈妈,我明天就去找他家长谈话!”
羽轻瓷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他甚至,没有和我讲话。我只是,从他身边经过了一下。”
霸道的小兔子紧咬不放:“那也不行,谁让我的宝贝害怕,谁就是坏人。你告诉我是谁,我让他转学!”
她紧张地说道:“不用了。他并没有伤害我。求你,千万不要这样做。我就当,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说:
小·兔子·白:我去帮你锤爆那个人的狗头!
小阿瓷: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