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救救她◎
羽轻瓷思索了一下说道:“可是, 这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就算你不是我的家人,你也会永远支持我。”
她心里很清楚, 他的支持, 其实并不怎么客观。
更多的是出于毫无原则的偏爱。
既然不是很客观,那就不能作数。
或许, 不仅仅是因为妈妈不允许她那样做。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应该。
越是清醒,就越痛苦。
做一件明知道是错误, 并且不被允许的事,她应该会在内心谴责自己千百万次。
还会将所有侮辱的话语, 在脑海里都过一遍。
然后凭借那份沉重的恐惧, 将做事的欲望强行压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内心早已经变得溃烂不堪。
在每一个他极为珍视她的瞬间,她都会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进行辱骂和威胁。
试图抵抗他给她的诱惑。
只是大多时候, 好像都没什么用。
类似于那种,她越是在心里摧残自己, 就越抵抗不住他带给她的温暖。
真是恐怖极了。
羽轻瓷很害怕这种失控感。
她害怕自己一边在心里学着妈妈的样子, 疯狂地辱骂着自身的不堪, 一边猛烈地抱住他不肯放手, 把他当成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更害怕自己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 再也藏不住那些令人不齿的声音和心思,只知道可怜而急切地对他呼救, 求他救救她。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 那么狼狈的样子。
像一只失控的巨型怪兽, 毫无章法地在城市里横冲直撞, 践踏花草树木和精致的房屋。
拼命地在世间索取极致的爱意。
可许慕白似乎听到了她心底的呼救。
或许,是感应。
他的心底传来了很急切的呼救声。
那是,她的声音。
“如果家人不支持的话,那就换掉她们吧。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我会像付秋的家人那样,爱你,支持你,保护你。再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羽轻瓷感觉自己原本,正在被内心幻化出来的话语辱骂。
突然就被许慕白给强行拽了出来。
她呆呆地望向他,努力地克制往他怀里躲藏的举动。
为了不让自己太快地犯错,她反复地对他拒绝道:“不,不行。对不起,我不行。我不可以那样做。”
那样她会挨骂挨打,还会让妈妈感到失望。
她应该听妈妈的话,拒绝和他纠缠下去,重新回到无望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虽然麻木又黑暗,可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很适合她这样容易受伤的人。
最后,她会死在那里。就像很久之前,自己所预想的那样。
许慕白的声音,像有某种魔力一样。
听起来越是温和平静,就越是动人心魄。
“你可以,可以永远待在你的舒适区,不想走出来也没有关系。只求你的世界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羽轻瓷感觉自己脑海里拉扯得很紧的一根弦,砰地一下断开了。
这根弦不仅让她失去理智,还让她完全倒向了他这边。
那些逼迫她拒绝的理由,似乎已经无法再阻挡她。
她对自己的每一声侮辱和恐吓,都让她更为迫切地想要一个藏身之所。
他不会逼迫她做什么事,就只是想留在她心里。
而她也想藏进他的内心深处。
彼此都不再受任何惊扰。
许慕白察觉到她的目光有所松动,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激动。
可是他并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生怕将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选择吓回去。
羽轻瓷的目光瞬移到许慕白的脸上,之后又怯怯地看向了别的地方。
她很缓慢地低下头去,然后又很缓慢地抬起来。
这个动作,大概只有许慕白看得懂。
他开心又无措地对她轻声问道:“我能,能抱抱你吗?”
她想要给他回应,只是窗外似乎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羽轻瓷忍不住去看,结果就看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吓得瞬间趴到床上,蜷曲着身体躲进被子里:“我妈妈来了。”
许慕白看向窗外,并没有什么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没事的,她不会来的。”
因为,他的人会在门口拦住沈如霜,千方百计地阻止她进来。
他不会再让她伤害自己的女儿。
羽轻瓷哭着说道:“可是我真的,看到妈妈了。你别和我讲话了,不能被妈妈看到。”
许慕白下床将窗帘拉好,顺带给门落了锁。他半跪在床下轻声地安抚她:“我把窗帘拉起来了,外面看不到我们的,更加不会有人闯进来。即便是她真的出现,我也不会让她带走你。因为,你选择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自信,忽略了付杨这个大隐患。
如果是走正常的通道,沈如霜的确进不来。
可如果付杨暗中帮忙,那或许,沈如霜早就进来了,甚至还在监控室观察了他们许久。
只是昨天他已经和付杨讲得很清楚。
就算没有自己,沈如霜也不会同意阿瓷和付杨在一起。
而且,付杨被沈如霜耍过,应该不至于上赶着去帮忙,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可付杨就是会做。
他不仅做,还要做得特别彻底。
这次他让沈如霜亲眼见证了,许慕白究竟是怎样蛊惑瓷瓷的。
明明瓷瓷都已经拒绝好多次了,他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纠缠。
就算是块石头都要被捂热捂化了。
更何况是一个本就缺爱的小女孩儿,哪受得了这个。
门被人从外面锯开。
刺耳的电锯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许慕白的心沉了一下,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在转过身的瞬间,羽轻瓷从被子里钻出来,紧张地抱住他的手。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讲不出来。
只是紧紧地抱住他的手,不许他离开自己。
许慕白没有想过离开,他刚刚是想跟沈如霜去外面交涉,不让她在这里打扰她。
门锁被锯坏后,电锯声戛然而止,沈如霜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看起来气势依旧不减,却给人感觉没有昨天那么激烈了,似乎是多了一分哀伤,但也仅仅是一分而已。
她冷冷地说道:“跟我走。”
不等羽轻瓷回应,许慕白替她说道:“我不会放她离开的。”
付杨躲在沈如霜的后面看好戏。
其实他有门的备用钥匙,是故意让沈如霜用电锯来锯开的。
他期盼着,沈如霜或许能发场大疯,在这里解决掉这个跟她抢女儿的人。
刚巧许慕白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用了“放”这个字。
将所有的责任转嫁到自己身上。
这正是付杨期望看到的。
不能低估一个坚韧的母亲,想带走自己女儿的心。
就凭这句话,沈如霜在这里了解许慕白,完全不过分啊。
这不是在找打么。
可惜,付杨低估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沈如霜的智商。
她从来不被人利用,就算做什么事,也总是暗地里做。
因此,许慕白的话,就这样被她巧妙地忽视。
她只会在合情合理地范围内,有效地针对自己的孩子。
“轻瓷,过来。”
羽轻瓷将身影藏在许慕白身后。
仿佛哪一处不小心露出来被妈妈看到,就会立即痛不欲生。
她不敢说任何话,只是这样躲藏着。
沈如霜被气得头晕,她压抑着脾气说道:“现在来妈妈身边,我可以不追究你过去的事。我们还和原来一样。”
在她看来,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只要女儿从此跟许慕白断干净,她的人生就能重新回到正轨上。
其实羽轻瓷有些心软。
她本身就是摇摆不定的犹豫性子。
如果妈妈不再责怪她,对她稍稍温和一些,那她更愿意接受妈妈的爱。
可是,妈妈又说,和原来一样。
原来妈妈对她,并不怎么亲密,也很讨厌抱她。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她回去,仍旧是被厌弃的孩子……
羽轻瓷心里觉得特别难过。
为什么妈妈要说,和原来一样呢?
明明可以说,只要她回去,她们会比原来还要好一些。
只要妈妈对自己说,以后会多抱抱她,试着去理解她的害怕。
那她一定立刻马上冲进妈妈的怀里。
可是,妈妈说的是,和原来一样……
羽轻瓷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忽地捏成了碎渣。
她不再对回去抱有期望了。
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刻,都要确定,自己不想像原来一样。
“她有什么要你追究的?仅仅是因为你生养了她,所以就能肆无忌惮地控制她么?”
沈如霜冷笑道:“我就是养条狗,都会帮我看家。可我养个废物,外人翻窗进来了,她都不敢声张,还帮着人家掩护。这件事,应该没人能比你清楚。”
羽轻瓷回想起之前有一次,许慕白夜里来家里找她。
好像,她是帮他隐瞒来着。
妈妈这样讲,似乎也没什么错。
她确实连狗都不如,没办法为家人提供任何价值。
“就她这样的温吞性格,我都这么努力控制了,都能被卖还帮人数钱。我要再不控制她,那得变成什么样啊。这是我们自己家里内部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讲话。她自己没有嘴么?要你来帮她说?”
许慕白并没有被沈如霜的话影响到。
就算他是外人,也不是不能管。
况且,之前的事,因他而起。
“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理解过她,一直都是在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她。替我隐瞒,你就觉得她是怯懦。帮我说话,你认为她没有良心。当她想要息事宁人时,就成了你眼中的绝世废物。”
“难道不是么?哪个正常人会像她这样?我控制她让她变得正常,到底有什么错?”
“那时候,她对我的印象并不好。替我隐瞒,是不想我和家人之间发生冲突。她害怕因为自己,给妈妈和姐姐带来麻烦。更担心,我会在之后变本加厉地报复。你们从来没有给过她安全感,导致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保全家人。”
“之后为我说话,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在她的潜意识里,我既不好惹也不讲理,还可能影响家人的事业。所以,尽量避免你对我讲难听的话,担心我小气又心狠,只能努力地在一边维护我的尊严。希望我看在她的份上,不要对你们计较。”
“至于最后想要息事宁人,你以为她的真实目的,是帮我逃脱惩罚吗?”
作者有话说:
付秋:你这个混蛋,怎么又把沈如霜喊来了?
付杨:我,我觉得,就算瓷瓷最后真的成了我小姨,那也不能和许慕白这样的人在一起。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