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零九是阴间鬼差,凡有恶人死去,他们就会带着拘魂镣铐出现。

  虽然打扮得非常现代时髦,但零八、零九其实是已经死了上千年的古代鬼。因为拘魂常到阳间来,每年阴间又有那么多新死鬼需要管理,所以两人平日获取的信息也一直随时代变化不停更新。

  祝微生第一次见到零八、零九时才满三岁。

  那次两人来阳间拘魂,脑袋上顶着烟花烫爆炸头,画着黑眼影,穿着花里胡哨的上衣,裤子上挂满丁零当啷的东西,抖起来比他们手里的锁链还要响,据说两人当时是什么地府葬爱家族分族资深成员。

  这些年祝微生和师父送了不少恶鬼去地府,和零八零九打交道的次数挺多,彼此都熟悉。

  看到祝微生,零八扫了一眼他旁边蹲着的那些老实厉鬼,挑了挑眉,“小微生,你这次看样子又要赚不少功德啊?”

  这么多厉鬼全部超度下来,天道反馈的功德绝对不少。

  “你们是来拘钱忠的?”祝微生道。

  “是啊。”零九道,“这家伙生前作恶,死后必成大恶鬼。他在阳间祸害咱们管不了,死后归入地府,可不能再让他继续逍遥。”

  阳间、阴间各有运行规则,两边互不干涉,只有发生同时涉及到阴阳两界的大案,才会互通有无,合作办案。

  旁边的厉鬼们听着三人交谈,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有些问题想要向你们请教。”祝微生帮着说了一句,就往旁边挪了挪,把空间让给厉鬼们。

  厉鬼们于是就地府公务员应聘事宜开始询问。

  得知这些厉鬼有意加入地府公务员行列,零八道:“咱们地府现在就需要你们这些现代新鬼的加入。你们有所不知,地府目前运行的还是过去万年的那一套,麻烦又冗杂,办事效率实在太慢。如今地府办事系统正在革新阶段,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只可惜很多新死鬼下来后,都说哪有生前做社畜死后还做的,都不愿意来应聘。就算有人来,工作个几年就投胎去了,所以咱们地府公务员一直处于频繁波动的紧缺状态。如果你们谁有个一技之长,欢迎来和我们做同事啊。”

  厉鬼们听了,有的胸有成竹。有的则茫然忐忑,“没有一技之长的呢?”

  零八看一眼这么问的厉鬼,“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像你们这种死后有冤仇的厉鬼,咱们地府有不少,那十八层地狱里负责刑罚的执行者,基本都是你们这种。就是要花体力,累一点儿。”

  “咱们地府公务员有不少福利哦。”零九道,“逢年过节如鬼节清明这种,基本的香烛纸钱和纸扎新衣等都是有的;还有探亲托梦假,让你们可以在不给阳间亲人造成任何影响的情况和他们联系感情;工作到一定时间,还可以用工作年限兑换投胎免排队时间,让你们比别的鬼更早投胎。”

  零八、零九十分平易近鬼,对厉鬼们的疑问解答得十分详细,这让厉鬼们确认祝微生的确没有骗他们,而且打听来的结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

  这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生前已经够惨了,若死后再因为一个大恶人赔上鬼生,那真就是一亏亏两生,太不划算了。

  于是一时间都对祝微生十分感激。

  一个厉鬼做了决定,“祝天师,请你帮忙超度我。”

  有一个开口,其他厉鬼纷纷也表示希望祝微生超度他们,他们要去地府应聘公务员,不想余下鬼生继续陷在仇恨里。

  他们已经被仇恨折磨很久,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他们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只想把它转移,转移到钱忠身上。

  祝微生就让他们等钱忠死后,和他一起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降临,钱忠也迎来了他的死亡。

  钱忠死的时候,被他害死过的所有厉鬼都聚在了医院。他们看着钱忠的心跳缓慢停止,在停止的那一刻,一股阴戾之气在医院扩散。钱忠的阴魂从他的身体里飘出来,阴气之多,鬼力之强,只他一个就顶得上这群厉鬼。

  果然是一只大恶鬼。

  钱忠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脸上只短暂地闪过一丝恐慌,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和厉鬼们一样以另一种形态存在,顿时十分兴奋。

  他看着围着他的众鬼,脸上带着阴狠,“就是你们杀了我!”

  钱忠感觉得到面前这些厉鬼不是他的对手,他眼里闪烁着恶意,向群鬼扑去,预备将这些厉鬼撕碎。

  但是钱忠刚一动,就感觉双肩传来了剧痛,身体也动弹不得。

  钱忠低头,就见两根带着倒勾的利刃穿过他的双肩,牢牢将他钳制住。剧痛从那两个位置传来,疼得他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

  零八、零九缓慢现身,一人持一条拘魂锁链。

  他们面色淡淡,“钱忠,随我们下地府。”

  作为阴差,零八、零九对阴魂有天然的压制性。

  钱忠看着他们,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一下,眼里闪过惧意,“你们是谁?”

  “拘魂阴差。”

  “阴差?你们凭什么抓我!”钱忠慌张质问。

  零八、零九可没什么耐心跟一只生前作恶多端,刚死就准备犯阴间律法的大恶鬼多说什么,他们抖抖锁链,拉着钱忠就走。

  “不,我不去!你们放开我!”钱忠剧烈挣扎。

  “由不得你。”零八冷笑着,探手将旁边空间撕开一道口子。

  口子里冒出阴气,有厉鬼往里觑了一眼,只见里面阴风阵阵,一片漆黑的虚无,不时有鬼哭惨嚎从里面传来。

  零八、零九拽着钱忠走进去。

  钱忠身上戴着拘魂锁链,锁链勾刺直穿魂体,他一动就会生出灵魂撕裂的剧痛,不得不顺着零八、零九拉扯的力道踉跄向前,满脸痛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旁边这么大一群厉鬼阴差不抓,却来抓他这个刚死之人。他虽然因为死亡而感到遗憾 ,但当看到自己透明的魂体时,他又为自己另一种形式的新生而狂喜。

  他以为自己迎来了彻底的自由,却没想到转头就落入了这样的境地。

  “钱忠,在下面等着我们吧!”

  在那道口子合上之前,钱忠听到了身后厉鬼们的喊声。

  他回头,只看到一双双对他带着深深恶意,却闪着诡异兴奋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钻出来,钱忠打了个冷颤。

  *

  钱忠被阴差带走后,祝微生也准备把厉鬼们带走了。

  祝微生准备回山,现在已经是晚上,他也没打车,而是蹭了别的阴差的顺风车,走的阴间近道。

  蹭顺风车这种事祝微生常做,毕竟作为一个缺钱的穷人,不是随时都会有人给他报销车费。不想走太久路又想节省一点钱的话,就只能用这种省钱的法子了。

  所幸他和大部分阴差们都熟,阴差们也乐意带他。

  离开二十多天,山上的一切都没变。

  祝微生住的是一栋小房子,普普通通的几间瓦房,周边用竹子围成篱笆。中间的空地用青砖铺就,沿着篱笆有一圈同样用青砖垒出来的一块块小菜畦,种了不同的蔬菜。

  祝微生走了这么多天,里面的蔬菜长得都挺好,不见几根杂草,瞧着像有人打理的样子。

  祝微生走在院门前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但当他的手碰上院门时,屋子里忽然亮出一点幽黄灯光。

  “微生回来了?”有人说。

  祝微生听到这声音,一愣,“刘老师?”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祝微生身后跟着的各种死相的厉鬼们,刘老师“嚯”了一声:“这回带了这么多回来啊。”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祝微生摆摆手,让厉鬼们自己随意,他走进屋内。

  “回来几天了。”刘老师笑呵呵地看着祝微生,“之前你说这一趟用时最多一个月,我估摸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正好我最近有假,就回来看看你。”

  祝微生放下背包,“H市的城隍司工作不忙么?”

  “最近还好。”刘老师说,“鬼节那一阵忙过,工作就清闲下来了。倒是你,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拿到了吧,学费够了吧,去学校报道的那天用我陪你不?”

  祝微生耐心回道:“拿到了,学费也够了,刘老师你白天也不便露面,我自己可以去。”

  刘老师叹气:“你师父那老东西,死了就扔下你不管只顾着自己逍遥了。你安心,我已经给我的好朋友托梦,等你去了学校,让他多照顾着你一点。”

  “劳您费心。”祝微生说。

  “你怎么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半个儿子也没差了。”刘老师说,“当年我被你师父抓来的时候,你才我大腿高,小小一个,病歪歪的。现在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比我还高,比我还壮……”

  刘老师絮絮叨叨,时不时拿眼瞄一瞄祝微生。

  祝微生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指指墙边一个木箱子,“知道你爱吃,给你留了不少,就在里面存着,你走的时候都拿上吧。”

  刘老师顿时一笑,搓着手走过去打开箱子。

  看着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香条,刘老师笑得眼睛边都是褶子,“多亏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香,才让我和城隍司的那些同事那么快就打好关系。嘿嘿,微生,老师就惦记着你这一口呢。”

  祝微生的制香手艺,凡是吃过的鬼就没有不念念不忘的。

  和蔡家查到的资料不一样,祝微生的确是没有在学校里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但他不是文盲。

  在祝微生七岁时,师父给他办了入学,但因为小时候身体不行,加上周边条件不太允许他频繁出门,经师父运作,学校允许祝微生在家学习,只要定期参加考试就是。

  之后,师父就出去给他抓了几只鬼回来,让他在家里上课。

  刘老师就是那时候被抓回来的。

  刘老师是在上课期间被自己的学生捅死的,而原因只是那个学生骚扰女同学后被他私下里请家长。

  刘老师那会儿刚死,看到那个学生捅死他之后却因为还未满十四岁而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刘老师整个人被不甘和怨恨包围,有化厉鬼的趋势。

  那会儿祝微生除了文化课,还有很多符啊咒啊诀啊的玄门知识要学。刘老师被抓回来时,祝微生正好在学超度厉鬼的清心咒。

  一身怨气的刘老师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每天听着祝微生复习清心咒,内心渐渐地平静下来,隐约冒头的怨气消失,又变回了一只普通鬼。

  刘老师算是祝微生超度的第一只鬼。

  当然,让刘老师彻底愿意留下来给祝微生上课的最大原因,还是祝微生这一手制香手艺。

  祝微生制的香,就像世上最顶尖大厨做的饭,真的是又香又饱腹。吃了之后仿佛灵魂都被清风涤荡了一遍,祛除了身上的所有负累,灵魂从内到外的感到愉悦放松,仿佛整个鬼生都升华了。

  祝微生的鬼老师不止刘老师一个,每一个鬼老师被抓来时都满腹怨言,但在尝了一口祝微生烧出来的香后,就全部闭嘴了。

  这些年,鬼是师父抓的,但学费是祝微生靠着制香自己交的。

  等到他考上大学,未来几年都将在别的城市渡过时,这些鬼老师们比祝微生还不舍。

  刘老师清点完香条的数量,语气有些感慨地道:“微生,过去大部分时候你都待在这个山上,虽然以你的体质来说,你的人生充满了奇幻经历,外人看着很是精彩。但老师知道你一直都希望自己能走出去,体会那些看起来普通但又很热闹的生活。现在你自己有了能力,可以不依靠别人就可以给自己赚功德续命,老师很为你高兴。”

  “谢谢老师。”

  祝微生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他命格特殊,头上好像始终悬着一把刀,稍不注意刀尖就会离他近一点,取走他的性命。换做其他人,可能很焦躁,但祝微生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各种意义上。

  刘老师去年考上地府公务员,被分派到H市的城隍司工作。今天是他最后一天假期,过了子时,刘老师就扛着祝微生给的香一本满足地离开了。

  祝微生给去世的师父烧了一节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布阵做道法,念咒超度跟他一起回来的群鬼。

  超度厉鬼,对祝微生来说考验的只是耐心,但对厉鬼们来说,考验的却是他们的承受能力。

  超度是将厉鬼们身上的怨气从身上剥离,这些怨气已经和他们的灵魂长在一起。超度就如同将皮肉从他们身上撕开,会给他们带来蚀骨剧痛,时程还不短。

  而比其他厉鬼还要承受更多痛苦的是那只集怨鬼。

  它身上结合着十几只厉鬼,他们也都长在了一起,想要恢复正常,也必须将自己从集怨鬼身上剥离,恢复成正常个体。

  好在不管是其他厉鬼还是集怨鬼身上的鬼,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在最后一只厉鬼的怨气被超度干净时,冥冥中祝微生感到一股神奇的力量落在了他的身上。这种感觉祝微生已经很熟悉,是天道回馈给他的功德。

  祝微生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纹,他的生命线又拉长了一点。

  之后,化去怨气后的群鬼们向祝微生表达了感谢,一一离去,为接下来的地府公务员应聘做准备。

  祝微生也开始收拾行李。

  超度厉鬼用了好几天时间,今天已经是开学时间了。这次祝微生还是准备蹭阴差顺风车,没办法,虽说是要体会普通人的生活,无奈钱包不允许,就只好做半个普通人了。

  离开之前,祝微生带着香去了屋后面。

  屋后是更高的山体,更密集的树林,祝微生把香点燃,对着树林喊了一声:“魅魅?”

  香飘出烟气,几秒钟之后魅魅从树林里飘出来。它的手里捧着阿纸,身后还跟着几只颜色比它更淡的雾团。

  如果说魅魅的体型大得像皮球,那么这几个雾团就只有拳头大。它们的雾团形态也不稳定,时而被风刮成椭圆形,时而被半路探出来的树枝砍成两半后,又慌慌张张合拢。

  跌跌撞撞,好像还在适应这个世界。

  魅魅带着小雾团们来到祝微生身边。

  祝微生蹲下,用手指撩了撩几只小雾团,“多谢你们帮我打理房子和菜地,这是请你们吃的。接下来,还请你们继续帮忙,我会定期回来的。”

  几只小雾团在空中上下摇晃,像点头一样。

  之后,祝微生看着吃完香后雾团变大了一点的小雾团们结伴离开,他也带着魅魅和阿纸回屋,拖出了行李箱。

  叫上还在山中玩耍的黑黝黝,祝微生等来经过此地的阴差,踏上了外省求学的近路。

  祝微生出发的时间很早,用了半小时到学校所在城市时,清晨的街道才刚刚喧闹起来。

  祝微生出现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和阴差们道别后,他就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了小巷。经过一个早点摊子,祝微生买了一袋包子和一瓶奶,边吃边向附近的公车站走去。

  祝微生就读的大学在离这里完全相反的很远的地方,几乎要跨越整个城市。他先转车去附近的汽车站,然后再坐上去学校的车。

  车程很长,一路不停有人上车,很快就坐满了人。

  车子行到某一段路后,一下又上来不少人,这下连站的位置都没几个了。

  之后车子继续往终点站开去,这般过了十几分钟后,车里忽然响起一道急喊:“我钱包呢!我钱包怎么不见了!”

  还算安静的公车里顿时起了骚动,众人纷纷查看自己有没有丢失东西。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包!”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咄咄,“刚才上车时你就在后面撞了我一下,之后还冲着我的方向鬼鬼祟祟弯腰!”

  车上人多,争执发生在前面,祝微生坐在后面,他仔细望了望,才透过缝隙看到丢钱包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正抓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质问。

  那个小伙子年纪和祝微生差不多,皮肤黝黑,满头大汗,穿着洗得发皱掉色又变形,背后印着某某公司标语的活动衫,后背和腋下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小伙子自己应该没发现,他衣服肩胛的地方滑线了,破了一个挺显眼的口子。他一只手提着一个灰扑扑的行李袋,脚边还放着一个大花编织袋。

  整体来看,小伙子的经济状况似乎不太好。

  祝微生心道,和他有得一拼。

  此刻面对大爷的愤怒质问,小伙子很冷静地说道:“我没有偷你钱包。我撞你是上车时不下心绊到了别人的腿,我也向你道过歉。弯腰是我袋子里的东西滑下去,压着别人的脚,我整理了一下。”

  大爷不信,打量小伙子的眼神怀疑中带着一点鄙夷,“小伙子,我那钱包里装了不少钱,你现在主动拿出来还给我,我看你年轻也不忍毁你前途,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说了我没有。”小伙子依旧冷静理智,“我建议你现在就报警。”

  “我这还忙着回去带孙子呢,谁有时间报警和你浪费时间。”大爷说,“我也不想把事搞得那么复杂麻烦,你把身上的兜和包都打开,让我检查一下。”

  小伙子终于有了点怒气,“我说了让你报警,警察可以让我配合调查,但你没资格搜我的身和包。”

  大爷似乎听不懂人话,坚持相信自己的推断,指着小伙子一点一点,冲两边的人道:“你看你看,我一说搜他兜和包他就生气,我的钱包一定就在他身上!”

  被大爷寻求认同的很多人都没搭腔,倒是一个戴着眼镜,一只胳膊里夹着公文包一手拉着吊环的中年男人帮腔道:“我说这个小伙子,你没偷你怕什么。如果你真的没偷,让大爷搜一下兜和包,你也不会损失什么,正好证明你清白嘛。”

  “对嘛,不就看一下的事嘛!”一有人认同,大爷就变得比刚才激动,看向小伙子,“看你这穿着,家里条件也不好,是出来打工的吧。咱们这座城市是讲道德讲文明的,你一来就干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咱的城市形象就是被你这种人破坏掉的!”

  中年男人附和:“就是就是。”

  车上有那看似热心的人劝小伙子:“算了吧小伙子,你真没偷就让他查一下嘛,就拉下拉链的事。”

  也有人用和大爷一样的怀疑目光看着小伙子,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

  但更多人对此是事不关己。

  这时,又一个站点到了,公车缓缓停下。

  在小伙子坚持不同意大爷搜兜的声音中,前车门和后车门都打开了。

  后面的人下车,前面的人上车。

  大爷和小伙子都被人潮挤着往后门退。

  大爷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往后走,他拍拍大爷的肩,“哎,大爷,实在不行你还是报警吧。我到站了,得下车了。”

  这一站下车的人有好几个,他们陆续经过祝微生身前。

  中年男人从前面走过来,祝微生看到了他的正脸。

  在中年男人下车时,祝微生身体前倾,一把将准备下车的中年男人拽了回来。

  祝微生用的力道大,中年男人猝不及防,直接后倒半摔在地上。

  一直被中年男人夹在胳肢窝里的公文包掉下来。

  一同掉下来的,还有一个有些鼓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