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陈邦消失,树不顾自己还没修成,强行让树灵脱离了本源。

  本源就是它的树身。

  这个行为就好像鱼儿离开了水,树被连根拔起,脱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很快就会死去。

  好不容易才修出树灵,开了智,千百年的修行却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然而树并不后悔,只要能让陈邦消失。

  可是苏婉接受不了,陈父陈母几人也不想树消失。

  纵然陈父没办法看着陈邦消失,但对于树的这个决定,陈父带着强烈的心痛,“修行来之不易,孩子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这样做,得不偿失啊。”

  陈邦听了破口怒骂,“老东西,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它是个精怪,不是人,人家来也是为了苏婉,干你什么事!没了老子,以后谁给你个老东西送终!”

  而后陈邦又对着苏婉满口恶语:“就知道你不安分,整天跟村里那些汉子眉来眼去就算了,竟然还勾搭上了树精!”

  祝微生嫌恶地看过去,一枚符纸从他手中飞出,快准狠地贴上陈邦的嘴巴,手动让还想继续口出恶语的陈邦闭嘴。

  但陈邦这些话也触怒了树,树忽然发怒,右手冲着陈邦抬起,宽厚的手掌忽然变成了细长的枝条。枝条柔软,像蛇一样缠上陈邦的脖子,狠狠一勒。

  “唔!”

  不能说话的陈邦立即涨红了脸,脸上的皮肉因为窒息的痛苦而不停抽动,青筋鼓起来,双眼也不自觉突出来。

  苏婉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幕只有祝微生看得到,但看树那么生气,就知道一定是陈邦说了什么惹怒了它。

  “树,你放手快放手,不值当!”苏婉拽着树的手,很怕树再做些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眼看陈邦差一点就要被勒死,祝微生再摔出一枚符纸切断了树的细枝条。陈邦无力地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状,捂着脖子没命般咳嗽。

  祝微生蹙眉,看着树:“你真想消失么。”

  树冷声道:“他该死。”

  “树,之前在山上时我不是就和你说过吗,我们已经准备把宅基地卖给同村的人,偷偷搬去一个陈邦找不到的地方。”苏婉安抚着树,“只要陈邦找不到我们,就算他不同意离婚也影响不了我们什么。”

  从陈邦第一次对她动手后,苏婉不是没想过离婚。只是那时候她娘家人都没了,陈雪还小,她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出去谋生,实在太困难了。

  公婆把她当亲女儿疼,苏婉试过让公婆跟她一起离开。但因为还陈邦的赌债,陈家还欠了些钱,没办法彻底和别人断绝联系,陈邦通过这些人打听他们的消息找过来,最后的结果其实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后来陈雪大了一点,家里的债也还完了,苏婉继续想离婚。但陈邦不同意,他阴魂不散地纠缠着苏婉,去陈雪学校大闹,哪怕真离了婚,也一样被他骚扰。

  好在这些年,他们彼此扶持,已经攒够了甩掉陈邦的底气。所以,苏婉觉得树完全不用牺牲自己来保护她,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愿意这种事发生。

  她希望树能回去,继续好好地做一棵树。

  理清树出现的原委,陈雪也急急巴巴地道:“树!我就快要长大了,到时候我会努力变得强大,保护妈妈和爷爷奶奶,不会让陈邦再伤害到我们,你可以不要担心。”

  树的出现,短暂地弥补了陈雪父亲位的缺失,短短一个多月,她对树的感情已经很深。

  可是树还是摇了摇头,它变得有些颓丧,“你们逃不开的。”

  祝微生听它语气有异,恍然过来,“你消耗了树灵力量,预知了他们的未来?”

  树点点头。

  见树这番模样,苏婉下意识地抿直唇角,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如果他们在未来过得还不错,树应该是不会出现的,更不会做出吞噬陈邦的行为。

  陈雪还在好奇,“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树没有开口。

  祝微生看了看小姑娘脸上还残存的天真,“如果树不出现,你们将没有未来。”

  人的面相并非固定,会随着命势不停变化。一般的玄师只能看到一个人当下的面相变化,但祝微生可以看到更多。

  刚和陈父照面,祝微生看出他即将丧子,但丧子面相之下,又有着另一种即将消退的变化,那是过去命势的残留。祝微生根据这一点残留的命势逆推,推出了陈父原本的面相。

  ——他原本不会在今年丧子,但他自己会在今年下半年,死于一场火灾。

  等来了陈家,祝微生在陈家其他人脸上都发现了和陈父差不多的变化。他逆推所有人,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下半年死在一场火灾中。

  而纵火的人,是陈邦。

  陈家人被祝微生口中的未来震惊在原地,因为听到苏婉他们准备偷偷搬走而处于愤怒中的陈邦也顿住了。

  “不可能!”陈邦下意识否认,“我知道自己混账,但我不至于畜生到放火把自己亲生父母都烧死……”

  没人搭理他。

  苏婉去看树,“大师说的是真的?”

  树再次点头,“是真的。”

  那一天苏婉上山来,跟它说他们准备偷偷搬走了。树虽然失落于自己即将和苏婉分开,但它又为苏婉开心。它比苏婉还希望她能甩掉陈邦那个人渣。

  只是一旦分开,它可能就要很久很久都无法再见到苏婉了。于是它动用了自己树灵的力量,预知了一下苏婉的未来。

  在那片预知场景里,树看到好不容易才偷偷离开,甩掉陈邦认真迎接新生活的苏婉他们,只安宁了短短半年,就被陈邦找到了。

  陈邦愤怒于他们的“抛弃”,然后向他们要钱,因为他又欠下了赌债。

  苏婉几个不给,并且报警驱赶他。陈邦心怀怨恨,就去买了汽油,趁着半夜熟睡无人知时,泼在苏婉他们租住的屋门前。

  苏婉他们租住的房子很便宜,各种年久失修,设备老化,那火燃起来就停不下来。等苏婉他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他们没能跑出去,最后被大火堵在房子里,全部因为吸入烟雾过多,窒息而死。

  陈邦觉得自己不会丧尽天良到这个程度,但陈父几人比陈邦更了解他。

  陈父疲惫地抹了一把脸,眼眶赤红,“是那个畜生做得出来的事。”

  陈母捶着胸口,已经伤心到说不出话来。

  “难怪树灵的力量消耗这么快。”祝微生明白了。

  正常情况下,修成的精怪力量远不会这么弱小,只吞噬一个人,剩下的力量就到了不足以让它承受反噬的程度。但在先预知了未来的情况下继续耗费力量吞噬陈邦,这样消失的话,就正常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苏婉很难受,树是陪伴了她快三十年的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树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看着祝微生,苏婉冀求道:“大师,您有能力让树可以不用消失的,对吧。请您帮我留下它,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婉婉,我不后悔这样做。”树阻止,“不要让我的力量白白浪费。”

  “比起你因我而消失,我更希望你因我而留下。”苏婉握着树的手,“我才四十岁,余生还有很多年要过,你不在了,我以后去找谁说话?”

  “树,我也不要你消失!”陈雪面露难过,像孩子依赖父亲一样将头轻轻搭在他胳膊上。

  陈父陈母还是那句话,因为陈邦这样一个人渣而消失,不值得。

  “对对对,不值得,真的一点都不值得!”见树铁了心要把自己吞噬,陈邦急切地开口,“树、树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才修炼成精,就这么没了,你甘心吗?我、我看你挺喜欢苏婉的,你不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吗?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我立即和苏婉离婚,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树看向陈邦,“你保证?”

  “我保证我保证!”陈邦点头如捣蒜。

  “那你发誓。”树冷冷道,“明天你就去和苏婉离婚,余生的日子不会再靠近陈家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如有违背,你不得好死。”

  陈邦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按树说的发了一遍誓言,然后紧张地看着树。

  树深深地看了陈邦一眼,转头看向祝微生,道:“请您帮我,我……想留下来。”

  祝微生对树的怜惜,和当初对小胡仙的怜惜是一样的。草木想要修成精怪比动物困难得多,只看树千百年才产生灵智,就可以看出草木的修行有多么不易。

  正因为草木修行不易,树却半途而废,轻易就耗费自己的力量去做下害人的事,天道给予的惩罚比旁的都要重一些。

  所以祝微生可以帮忙让树不消失,但真的也就只能像它自己说的那样,留下来而已。想要恢复到它拥有灵智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这个结果早在树的意料之中,从它决定吞噬掉陈邦的那刻起,它就已经做好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准备。

  苏婉则难免神伤,但也知道这是天道规则,人力无法更改。

  之后,树不再动用自己剩余的力量去吞噬陈邦,回到了山上。

  陈邦的身体,慢慢地重新显现在众人面前。

  他倒也信守誓言,第二天就去跟苏婉办了离婚,什么东西都没要,连爸妈都留给了苏婉,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习惯从家人身上吸血生存的陈邦,实在不想自己辛苦努力了后,试图违背誓言,重新回到陈家。

  但之后陈邦绝望地发现随着他不断地靠近陈家人,他的心脏就像被利刃绞了一通一样生出剧痛。距离他们越近,这种痛就越明显。

  陈邦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靠近陈家人,他会被活活痛死。为了摆脱这种痛,陈邦不得不再次远离陈家人,并且哪怕之后欠下赌债,被各种追债,他都没敢再靠近他们。

  最后陈邦漂泊无依,又穷又潦倒地死在外地。

  而回到山上的树,也慢慢地迎来了自己的反噬。

  山上的大树,枯萎得更加厉害。

  苏婉整日整日地去山上看树,摩挲着它失去了生机的树干。每一次,她都会带着一个刻着符文的小花盆,和一把同样刻了符文的小木铲。

  这两样东西,都是祝微生给苏婉的。

  树没有真的吞噬掉陈邦,得来的反噬没有最初预计的那么严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一是变数,是生机。而这个人,是苏婉。

  这就是天道给树留的一线生机。

  此时树的树灵已经消失,它会回到自己最本真的状态,也就是一棵无知无觉的树。

  只要苏婉虔心照顾,帮它渡过最脆弱的幼年时期,树木长成,树灵总会有归来的一天。

  只不过那时候的苏婉,肯定不在世了。

  这个结果纵然悲伤,但已经算是好的了。

  之后的苏婉,在已经枯萎的被一场风就吹倒了的大树树根下,发现了一株新发的树芽。

  苏婉用小木铲将树芽小心地挖下来,移栽进小花盆里,带回山下悉心照料。

  树芽慢慢长大,长大到花盆承载不下它之后,被苏婉移栽到了房子旁边。

  移栽后,陈父在挖出来的土坑上面砌上一圈红砖,像花一样把树围在里面保护起来。

  日光好的时候,陈母会把椅子搬到树旁边坐下,摸摸它的树叶,念叨几句,再打打瞌睡。

  过年的时候,陈雪会往树身上挂些喜庆的红灯笼,然后一家人站在树旁边,把树框进镜头里,留下温馨的合影。

  苏婉也像过去那些年一样,每天都跟树说话,说生活方面大大小小的事。只不过以前是烦恼多,现在是快乐的事情多。

  树慢慢地长,从小树长成大树。

  苏婉的模样也在慢慢地变老。

  等到后来苏婉死去,已经成家立业的陈雪请人将大树小心地挖出来,运送到山上,把树种回它原来那个位置。然后按照苏婉的遗愿,把她葬在了大树旁边。

  后来的某一天,陈雪忽然做了个关于妈妈的梦,梦见妈妈站在山上的树下,对着她笑。

  陈雪就回了一趟老家,去山上看妈妈和树。

  树已经彻底长大,树冠像伞一样在上空撑开。

  陈雪回去的时候正是夏天,郁郁葱葱的树枝随风摇曳着,陈雪在树旁边不远的地方,发现一根才长出来的小树苗。

  此后多年,小树苗越长越大,和树比邻而居。

  它们淋同一场雨,跟着风往同一个方向摇摆。云朵从它们上空飘过,小鸟们欢声叫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觅食的小动物在底下窜来窜去。

  两棵树的修行,不再孤独。

  *

  万物有灵,每一个灵的诞生都殊为不易。

  祝微生帮助树留存下了那一线生机,树灵回归本真状态重新发芽那天,祝微生收到了天道反馈的功德,给他加了半年的寿命。

  解决完树的事情的当晚,祝微生就提上行李,搭顺风车回到了学校。

  外地的学生基本已经返校了,走廊里恢复了闹哄哄的景象。祝微生进寝室的时候,沈健正和人在游戏里激烈厮杀,程煦则在各种洗洗刷刷。

  看到祝微生回来,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给祝微生各种投喂。

  祝微生的床也已经被程煦给收拾干净了,只需要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往上铺。和这样体贴的室友相处,实在舒心。

  祝微生拉开凳子坐下,打完一局游戏的沈健立即凑过来,殷勤地给祝微生捏捏肩,捶捶背,还问:“微生,这力道合适不?”

  这一套实在太眼熟,祝微生闭眼享受了会儿,“说吧,你要干什么?”

  “嘿嘿。”沈健笑两声,“那什么,之前从你这买的平安符啊,被我几个亲戚都给扒拉走了,我现在身上一张符都没了,劳您累累手,再给我画两张呗?”

  祝微生道:“压岁钱没少拿吧?”

  “那必须的。”沈健拍拍自己的口袋,“你放心,什么扫地打水,我都包了。鸦哥的一日三餐也照旧。”

  就算不包这些沈健要平安符祝微生也会给,毕竟沈健对他一向不错。

  平安符是现成的,祝微生摸出来直接给了,顺便也给程煦两张。

  沈健把新符戴在身上,正喜滋滋的,就听见两道敲门声。

  沈健跑去开门。

  “老沈,我给你发短信怎么没回,祝微生来了吗?”门外站着他们班的一个同学,那同学旁边还跟着一个沈健不认识的男生。

  男生皮肤状态不咋行,一脸青春痘,额头上的那颗痘尤其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吃太好上火了,嘴角都烂了。

  “刚来呢。”沈健收回目光,让开,“我刚打游戏没看手机,微生联系方式班群里不是有么,你怎么不直接找他?”

  两人走进504,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还是当面说好些。”

  沈健笑了声,没拆穿。

  整个班里祝微生也就跟他们几个熟,自从王弘璿的事情发生后,班上好多人都认为祝微生这人玄乎,不太敢直接跟他打交道。班里几个班干平常收点什么费用都不敢直接跟祝微生提,得通过他或者程煦帮忙转述。

  祝微生在收拾书桌,早听到门口的对话,等两人进来后,祝微生看了他们一眼。

  那同学正准备开口,就见祝微生的目光在他身边的男生身上停了停后,道:“被厉鬼缠上了?”

  同学和男生一惊。

  男生愣愣点头,声音含糊:“你看出来了?”

  “你身上沾染的阴气很重。”祝微生把包里的书放好,“眉心冒痘,唇角烂疮,这是怨气加身的表现。”

  而怨气,通常只有转为了厉鬼才会有。

  男生没忍住摸了摸眉心的痘痘,那痘痘鼓起拇指大一个包,红肿发亮,一碰就疼;嘴角的疮更是烂得没法正常说话,每一次张口都得忍着痛,小幅度动,慢声慢气地说。

  沈健把门关上,同学和男生拉了两张空凳子在祝微生旁边坐下。

  男生叫佟元东,本地人,是其他学校的大一生,和带他来那位同学是初中同学。昨天佟元东在朋友圈里问被鬼缠上了怎么办,同学想到了祝微生,就在评论底下提了一嘴,然后就被佟元东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找上门,带来学校找祝微生。

  佟元东被厉鬼缠上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佟元东睡到半夜,忽然被一股窒息的感觉憋醒。等醒来后,他才发现房间里全是烟味儿,他跌跌撞撞开门、开灯,缓过气后发现一直插在插座上的手机充电器正在往外不停地冒出浓烈的烟雾。

  佟元东当时后怕不已,只是觉得果然还是要按照说明书操作,不能一直把插头这么插着。还好他运气不错被憋醒了,再睡一会儿,估计直接就被闷死了。

  佟元东闹出的动静吵醒了家里人,佟元东被臭骂一顿后,只把这当做偶然的倒霉事件。

  然后第二天早上,就在他弯腰勾着头捧着水洗脸的时候,脑袋忽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摁进了水盆里。

  呛水憋气的感觉非常难受,佟元东以为家里谁在故意整他,费力抬头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大骂。

  但摁着他的那只手力道出奇的大,任凭佟元东怎么挣都挣脱不开。他手往背后扫,想把身后的人拽开,但两只手在背后扫来扫去,背后都是空荡荡的,指尖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随着持续的窒息,肺部传来了火辣辣的疼,就在被憋得头晕脑胀的佟元东以为自己就要被溺死的时候,摁着他脑袋的那只手忽然撤去。

  佟元东从水盆猛地抬头大口喘气,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而这时候佟元东才想起,洗手间的门在他刚才进来时,就已经被他反锁了。

  之后他问过家里每一个人,刚才有没有人趁他洗脸时进了洗手间。

  他爸爸妈妈都说没有,还问他怎么脸色那么白。

  只有他的妹妹翻着白眼,说他都把门反锁了别人怎么进,刚才她急着上厕所一直在外面敲门问他好了没,结果他都没出声,还以为他栽马桶里去了呢。

  可是佟元东确认,他刚才根本就没听到什么敲门声。

  他们家洗手间狭窄,只能容两个人同时待在里面,里面也根本藏不住人,出来前佟元东就确认过,洗手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是谁在门反锁了又没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洗手间摁下他的头?

  佟元东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可能是人。

  不是人,就只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