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初中时代,同龄的小帅哥们都被女孩子们抢着要□□微信,陈里行情也不赖,就是差了点意思。差就差在来拦他的起码有一半是男生,大多是在陈里放学路上红着脸杵他面前,支支吾吾半天:同学你好,我觉得你好漂亮……

  然后被一边的章泽大惊失色地拉到一边思想教育:兄弟这是我大哥啊大哥你懂啥意思不这是个男的啊,不想挨打的话就快跑吧你,云云。

  不过这些花花草草们也不全是瞎到分不清人性别,也有一些性向小众的同学,有男有女,都以为陈里是自己同路人,追求的方式就更直接一点,但陈里觉得那些可以按下不表,因为实在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出众的外貌也从来不是彻底的蜜糖,对女孩是这样,对那时的他也是。他常常不得其解:你可以做个男生,也可以做个女生,但如果从一个男生变作一个女生,就会被同龄人铺天盖地的探究和无处不在的恶意淹没。

  陈里想了很多遍,每次都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留长发没错,像个女孩没错,即使不是为了剪下来送给别人,也没有错。于是就不再想了。

  陈女士为他这事跑过几趟学校,师长都理解且同意,与陈里熟识的同学们也维护他,那些难听话就渐渐消失了。

  中考前,陈里寄走头发,一剃子理了个寸头,那绝对是他整个初中里最爽的一天。还在十几天后的毕业典礼上当场吓死了好几个骚扰过他的傻逼男,更爽了。

  寸头干净利落,让偏深偏浓的五官更突出,也让他凭空多出一种冷酷感,不说话不笑时就看着难以接近。

  ——这简直正中中二叛逆少年陈里的下怀,他巴不得全世界都不要来烦他,于是这个发型就一直留了快两年。

  车厢里,章泽笑得好放肆,“嗤嗤”的声音用手心都压不住。窗外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车窗,投在林峥手腕,他低头看着屏幕里陈里不高兴的神情,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在想象那个比现在瘦小一些、年幼一些的男孩子:十五岁的陈里会在每天清晨的梳洗后自己扎头发,大多数时候是高高的马尾。

  那会不会偶尔也会允许妈妈给自己编一条漂亮的麻花辫,低头写作业时有没有习惯性地把鬓边的碎发往耳后勾?冬天来临的时候,花很久时间吹不干长发,是不是还会一个人对着镜子红着耳朵生气。

  如果头发放下来,亲眼见见又会是什么模样,一定比照片里还漂亮。

  林峥想如果自己早几年认识他,一定会用心观察,也会很愿意替他吹头发,绝对绝对不会笑话他。

  陈里睡得沉,眼下还浮着一片青,圆脑袋窝在他的卫衣兜里,在他的腹部鼓出一块小猫形状的突起。

  林峥忍不住隔着一层校裤轻轻捏捏他的小腿。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无论遇见他有多早,都觉得还不够早?最好替你赶跑那些笨蛋男生的人是我,最好是我陪你一起回家。

  车子转弯掉头,陈里上半身顺着椅背往外移,林峥凑近他,轻轻扶着他的侧脑和肩膀,让他继续保持那个舒服的姿势。

  即使心里正毫无章法地咕嘟咕嘟冒泡泡,本能地,好像也还是最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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