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前,在苏长空带着苏青衣离开菩提寺,慕弦歌欲要追他们的时候,‘剑仙’拉住慕弦歌的衣袖,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乾坤挪移符也给苏长空。
‘剑仙’她是天院在俗世的代表,一举一动皆是代表天院,所以,她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动,不能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所以,她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光明正大的站在苏长空这边。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向着自家师兄和苏青衣的心,所以,她就将赖以保命,万分重要的乾坤挪移符给了慕弦歌,让慕弦歌带给苏长空,使得苏长空和苏青衣的生存多一份保障。
苏长空看着慕弦歌手中的两块玉简,耳边听着他的话,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感动和温暖。
何其有幸,他拜入天院,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师兄妹们。
但是,这乾坤挪移符实在重要,相当于他的师弟师妹们的第二次性命,他不能收下。
“师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乾坤挪移符……”
慕弦歌看出他的拒绝之意:
“师兄,就算你不需要,苏公子也需要,苏公子现在身体极其虚弱,,不能千里奔波,若是奔波,大人受不了……而且,师弟我醉心医术,没有仇敌,不结仇怨,根本用不到这乾坤挪移符。”
这一番话,说的苏长空心里既是难受又是心动。
最终,为了苏青衣,他伸手从慕弦歌这里拿走一块玉简:
“师弟,那我就先拿了你的,这一块,你回去还给十一师妹,十一师妹代表天院在俗世行走,所要经历的艰险,并不比我们少,想来总会有用的到的时候。”
“呵呵,师兄,你说天下间谁敢得罪天院对师妹动手?况且,十一师妹与十师妹形影不离,她们两人可以共用十师妹的乾坤挪移符,这一块,也算是多出来的,否则,不用师兄你说,我自己就不会将十一师妹的乾坤挪移符拿来。”
说着,将手中的乾坤挪移符塞到苏长空的衣袖中。
苏青衣一日是祸世之子,他与苏长空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们后面逃亡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少,还是多带一块乾坤挪移符的好。
苏长空这一次没再拒绝,但却诚心实意,真心真意的道:
“谢谢。”
……
……
苏青衣是祸世之子,且天院五先生带他在五大方外之地强者的围剿之下,逃出菩提寺的消息传遍整个华夏大地。
一直行走在华夏大地各处寻找自家二师弟的大师兄,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菩提寺。
第二反应,就想起了曾经自家师父对自己所说的话,不让他插手苏青衣与苏长空之间的事。
大师兄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位苏青衣的身份,而且,并不希望他们插手,所以在最初就如此告诫他?
二师弟戚无庸还未找到,生死不明。
五师弟又摊上这样的事,天院平静数年,说不平静,便不平静的让人头疼。
大师兄决定再去找一趟自家师父。
其实他家师父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就等他很久了。
因为封墨很了解自己的徒弟。
在这件事传开之后,‘剑仙’的书信,他那三弟子的书信,接憧而至。
然而当事人苏长空并未想着向他求救。
连与苏长空非常亲密的白逸尘也没求救。
然后封墨就等到了他的大弟子,大师兄君子阳。
大师兄依旧一身青衣素衫,英俊逼人,长发半披半扎,却有两缕白发从两鬓垂下,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符。
他其实只是一个青年,还很年轻,他的那两缕白发,是修为所致。
“师父。”
他是天底下的最尊敬师父的典范弟子,也是天底下最爱护师弟们的典范师兄。
满身书卷气息,笑容亲切随和的封墨看着他,漆黑的眼底一片深邃,睿智无双。
“可有无庸的消息?”
天院二先生戚无庸因碧空岛对大堰出手之事,上碧空岛挑战碧空岛岛主,结果身受重伤杳无踪迹。
封墨一怒之下,灭了整座碧空岛,但却再也找不到二弟子戚无庸的行踪。
这天底下,让他找不到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他刻意让大弟子君子阳亲自去找。
大师兄摇了摇头:
“弟子踏过华夏大地每一处,见过许多人,有不少与二师弟都有相似之处,但却没一个是二师弟。”
封墨沉默了下,然后笑道:
“无妨,为师感觉的到,他还活着。”
大师兄点头,也松了口气,他隐隐之中也察觉二师弟应该是在活着,不然他师父何必让他浪费时间去找?
“师父,关于祸世之子和五师弟……”
大师兄刚开了个头,封墨便抬手阻止了他。
封墨笑道:
“子阳。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恭的活下去。”
他的话,让大师兄联想到苏长空。
苏长空愿意为祸世之子轰轰烈烈的不要性命……
而他师父呢?
想到这里,大师兄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师父不会出手,也不会让他们出手。
因为活了许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一定是成熟的人。
那么,他的选择……
“师父,五师弟的事,真的没办法么?”
纵然知道了自己师父的选择,大师兄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子阳,其实为师并不觉得小五的选择有错,若为师是他,为师必然会做出如他一样的选择,可问题是,为师现在不是他,而且,为师为了某个理由,需要谦恭的活下去,所以,关于这件事,为师不会改变主意。”
封墨的话让君子阳有些无法接受。
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师父这样的人也需要谦恭才能活下去?
他那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随心所欲与世人都不相同的师父,竟然……如此的让他难过。
是的,对师父的尊敬已经刻入骨子里,所以即使无法理解,即使不能接受,他也不是对自己的师父失望,而是……难过……
……
……
慕弦歌给苏青衣开了几个药方,给苏长空留下许多灵药之后,便离开了。
因为他让苏长空用乾坤挪移符带苏青衣离开,躲起来,而乾坤挪移符,一次只能带两个人瞬移。
慕弦歌打算先回到‘剑仙’和时景楼身边,看他们如何打算,想必他们的十一师妹已经问过师父了,他也很想知道他们师父的答案是什么。
感情上,他是想帮助苏长空的,但是理性上,他是听从师父安排的。
慕弦歌离开之后,苏长空也没多留,抱着苏青衣,便毫不犹豫的捏碎了一块乾坤挪移符。
然后,瞬间挪移到数万里之外。
竟然是一片雪原!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奇异的是那小溪竟然没有被冻结,冰原上零星的由几颗叫不上名字的树,树木上积压有厚厚的积雪。
刚刚到这个地方,苏长空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而他怀中无意识的苏青衣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冰冷,便自发的往他怀中缩了缩。
苏长空运起灵力,护住苏青衣,往前走去。
之前慕弦歌给了他不少辟谷丹,就算是在这种人迹罕至,没有吃食的地方,他们也能生存下去。
只是,苏青衣现在一直吃辟谷丹是不行的。
所以他要先找个落脚之地才行。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并未来过,此时他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么,外面的人们要找他们就会更难。
而现在,怕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们。
想到这里,苏长空的心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反而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因为从他做出选择那一刻起,他怀中的这个人和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世界。
如今,他的一切,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他怀中,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
苏青衣醒来的时候,苏长空已经在冰原搭好了木房,布下结界之后,外面的寒气并不能入侵到屋内,再由一些简单的法阵加持,屋内的温度非常适宜。
唯一不好的,就是苏长空手工不怎么样,搭成的木屋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看,做出的木床,木桌和木椅,都非常的怪异,只让人大概能猜出那是什么。
也幸好之前苏长空和白逸尘外出游历,习惯性的带有储物袋子,储物袋中更有棉被衣物等用品……应有尽有!
苏青衣最先感受到的是四肢百骸内的酸软无力,然后他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苏长空执剑飞天破护寺法阵的画面,时景楼浴血奋战的画面,还有天空中爆发火雨的画面。
如今想起那些,他的心还不由的紧缩了几分,立即睁开双眼,朝四周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苏长空那些拙劣的作品。
他不晓得自己在哪里,呆了下,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然后他撑着酸软的身体坐了起来,发现连身上的衣服都跟以前的不一样了。
他正在发呆,屋子便被打开了,他抬头看去,看到推门而入的人,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愕。
竟是苏长空?
为何要用竟字。
那是因为,苏长空此时穿的虽然还是往日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华贵的紫色长袍,但是,他的姿态,却一点也没往日的尊贵威严。
他的衣袍被撩起,绑在腰间,露出衣袍下的两条长裤,衣袖也被挽起,古铜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坚硬有力的肌肉,只是看着就很有力量,长发也没有很整齐的挽起,像是很匆忙的随便扎着一样,不像以前那么一丝不苟,令人不可侵犯,但那几分凌乱却让他恢复了他这种年纪的人该有的朝气。
“……”
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苏青衣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这种一觉醒来,自家高贵冷峻的王爷,就变成糙汉俊男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看着苏长空手中的木头疙瘩,苏青衣眨了眨浓长的睫毛,难道他从可以修行的华夏大地穿到了种田文里了?
这时候的苏长空怎么这么的平易近人,像是天空中清冷的寒月,忽然降临人间了一样。
“苏苏。”
苏青衣还在震惊,苏长空便将手中的木头疙瘩放了下去。
那是他给准备的玩具当然,还是半成品。
“你终于醒了,若不是九师弟说你一定没事,我都要带你去看别的大夫了。”
苏长空走到床边,自然而然的坐在床沿,伸手拢了拢苏青衣身上的棉被,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嘴角含笑。
这画面有点不真实。
好像苏长空又被白逸尘穿越了一样。
苏青衣头脑有些眩晕,闭了闭眼才又重新睁开:
“长空……”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你……”苏青衣还是没彻底的反应过来。
苏长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乖,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落在面上的表情愈发的温柔了。
苏青衣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终于正常过来:
“长空,我们现在在哪里?你和楼主他有没有受伤?我们离开菩提寺了么?”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这其实已经是苏长空带着苏青衣到这冰原的第五日了,这五日苏青衣一直不醒,苏长空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很狂躁,所以才让自己不停的忙碌,以此来抵消心底的不安。
而如今,苏青衣醒了,他便觉得满心欢喜,别无所求只要他和都好好的,他真的别无所求。
本来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心情又好,真是看什么什么都顺眼,一点也没逃亡中的自知之明,苏长空心情愉快的将苏青衣连人带被抱入怀中,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解释其他们现在的处境来。
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处境,最重要的永远是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