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狼占鹊巢【完结】>第48章 天真有邪

  “下班之后,是不是跟你的如意狼君,梦中情狼滚床单了?”白清波圆润的脸蛋儿堆起坏笑,洗着抹布揶揄,“像冰淇淋一样,水乳交融?”

  “哎,你说话的尺度越来越大了,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最多算是故人。”乌善小奋力擦拭斑驳陆离的磁砖,狠狠瞪去一眼。

  “嫌我尺度大?”白清波面露委屈,“谁叫你逼着我开情趣用品店,人家本来卖钓具卖得好好的。你的机器爆开之后,柯道长来找我帮忙,你知道我当时在干什么?我正在给一个男顾客介绍丁丁,一手拿一根!当时,人家的表情像吃苍蝇了一样,我都被鄙视了!”

  “啊?哈哈哈……”乌善小微微一怔,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大笑,眼角迸出泪花。难怪,方才柯道长说他“卖那种奇怪的东西”。

  白清波抱起手臂,不忿地冷哼一声:“明明是正八经的朝阳产业,市里还定期举办博览会呢,却被说成不知廉耻。我要关店,我要接着卖钓具!”

  “乖,兄弟还要靠你增加愉悦系数呢,你也不忍心看我去动物园吧?”乌善小连忙安慰,还说将来有机会,会好好给柯道长介绍这个行业,让对方摘掉有色眼镜。

  彻底擦净厨房时,已是凌晨四点,夜色已尽天光微亮。乌善小困乏到极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好友送出门。

  “进门啊。”山美看向好友,接着抿唇一笑。

  “门在我手里。”大肥鹅小心翼翼,将被山美不慎扳掉的门板立在一旁,然后走进没有门的破屋,“对不住了,门被我朋友搞坏了,他会帮你修好的,跟我没关系。”

  书生起身相迎,请他们在粗糙得剌屁股的凳子落座,又倒茶。二妖举杯啜饮,同时把脸皱成一团:“这也不是茶啊?”

  “这是积雪草,当茶喝可以清热利湿,很好的。”

  “你买不起茶叶吧?再怎么说,也要备一些,不然像现在这样,家里来客人了怎么办?”山美一语道破,极为直白,因为他懒得委婉,觉得没有必要。说完,他与好友相视一笑,捉弄人的愉悦感油然而生,艳若桃李的脸庞顾盼生姿。

  书生神色微窘,而后淡然一笑:“是啊。”

  “桌椅也好粗糙,连漆都没有。一到冬天,你这破房子就没法住了,四处漏风,会冻死人的。”大肥鹅也跟风挑剔。他胆子小,连拦路打劫都不敢,看好友无所顾忌,便也跟着逞口舌之快。

  “嗯。”书生的目光悠远平静,丝毫不觉得受到冒犯。

  山美歪头看着他,心想:他怎么都不生气啊?看着不过二十来岁,怎会有如此定力?要是家里那只恶狼敢这样挑剔,早被老子扔出去了。

  山美觉得无趣,正色道:“给我们看看你的书,教我们识字吧。”

  书生点点头,露出真诚的微笑:“不如,就先学你们自己的名字。对了,我姓李,可以叫我李秀才。”

  “你是秀才,那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山美笑嘻嘻地问,并非揶揄,是真的好奇。

  对方依然不生气,只是叹息道:“一言难尽……”原来,李秀才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在城里活不下去,这才在上月搬到乡下无人居住的破屋。

  大肥鹅看着摞在墙边的书,问:“那你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呢?继续考功名?”

  “身体欠佳,恐怕力不从心。”

  “那还读什么呀,又当不了官。”

  李秀才仍不以为意,只是挽起打了补丁的袖口,拿起半截墨条,默默地在砚台上研墨,苍白的唇边浮着温润的浅笑。

  山美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粗陋的墙壁上居然还挂了几幅画。

  山水,亭台……目光转向其中一幅时,他不禁怔了怔。画中,一只蓝喜鹊正凌空与灰黑色恶狼缠斗,栩栩如生,仿佛眨眨眼就会动起来。左下角有这幅画的名字,不过他不认识。

  “这是你画的?”他错愕地问。

  “几年前,我与家人外出探亲。”李秀才悬着细瘦的腕子,有条不紊地磨动墨条,“乘车路过山脚时,听见远处的草里有动静。掀开车帘一看,原来是一只巨犬在追喜鹊,喜鹊扭头去啄它的眼,场面很有趣。回家之后,就随手画了下来。”

  山美大笑起来:“哈哈,这是狼,不是狗。”

  “那是我无知了,我没见过狼。”

  山美隔着衣服挠了挠大腿上顽固的疤痕,感到非常奇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不曾想,他以为早已逝去的一瞬间,竟被笔墨留住了。

  也许,这就是书画、典籍存在的意义?

  另一边,大肥鹅在李秀才的书山里翻看,终于找到一本看得懂的,夸张地大呼小叫:“天呐,你一个读书人,居然看这种奇怪的东西!”

  李秀才脸一红,劈手夺过那本《春宵秘戏三十六式》,慌忙解释:“这是你朋友送我的。”

  山美戏谑地笑了:“不是我,我没有。”

  接着悠哉踱步,摇头晃脑,懵懵懂懂地念起在市井间听到的打油诗,来捉弄对方:“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姓倪(泥)。”

  李秀才的脸红得滴血,大肥鹅先是跟着脸红,接着噗噗噗地笑出声来。

  “你们,你们……”老实的李秀才有口难辩,用衣袖掩住口鼻,一阵剧烈的咳嗽,靠坐在床边险些昏厥。沉默半晌,才说接着教他们写名字,问他们真名实姓。

  “我真的叫浅山岭第一美人。”山美整整艳丽的杏黄色沙袍,嫣然一笑。好友也跟着道:“我也真的叫野云渡大肥鹅,就住在野云渡旁的芦苇荡。”

  李秀才盯着他们,又瞥向自己方才在看的书,那是一本志怪类杂记。蓦然间,他似乎懂了什么,微退半步,眸中闪过惊惧,很快又转为从容。

  “也罢,我始终坚信,有教无类。”他笔走龙蛇,将二妖的名字写下,分别交给他们,让他们回去自行临摹。

  “多谢啦。”山美揣好名字,觉得该打劫去了,便牵着好友的手告辞,顺便把门板装好。

  李秀才将他们送出小院,长身玉立,心平气和道:“方才,你们笑我家贫,而我本可以笑你们目不识丁,但我没有。因为,如果有机会念书,没人愿意做个粗人。我安贫乐道,能体谅这世间的一切,无论何时,无论别人说什么,我心里都是宁静平和。你们问我读书何用,我想这便是吧。”

  山美哑口无言,一张利嘴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强词夺理:“我不信,你什么时候都能从容不迫。我,我——”

  他目光落在鸡笼,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钳着膀子拎在手里:“我打劫你了啊,你的鸡我抢走了。”

  李秀才平静地抬抬手:“如果你需要,就带走吧,我送你。”

  “我不要你送,我打劫你!”

  “不,我送你。”

  山美愣了一下,红唇微抿,哼了一声,拉着好友走了,身后传来李秀才清朗的笑声。

  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他是安于现状、知足常乐的,他的灵力修为远不如其他妖怪,因为他本就是山野间极其普通的鸟儿,被神女泪砸中撞大运才有了慧根。

  听说其他山头的狐妖修炼出第三条尾巴,蛇妖化成了蛟,他非但不嫉妒,反而愈发觉得自己幸运。

  可是,一个病恹恹手无缚鸡之力,一穷二白,连他年纪的零头都不够的小书生,为何会让他有挫败感?

  他没去劫道,与好友分手后径直回到洞府,把手中乱扑棱的大公鸡丢向十郎,打算看看“活鸡喂狼”这项表演。

  然而,十郎却叼着鸡,一瘸一拐地走出洞去,躲在草里吃完了才回来。他问它,怎么不当着自己的面吃东西了。它舔着嘴角的血,淡淡地答:“太狰狞了,不好看。”

  “呦,还挺腼腆,哈哈。”

  山美仔细检查它的伤势,换药时把方才在李秀才家发生的事讲给它,包括那首打油诗,边说边咯咯笑。

  十郎默默听完,也沉声笑了:“好一个左手换右手……你懂的比我想象中多,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都多大岁数了,当然什么都懂。”山美觉得累了,把下巴搁在它的大脑袋上,搂着它毛茸茸的脖子歪头遐想,一副天真有邪的样子,“你说,人所追求的是春宵一刻背后的永恒。但我还是不懂情和爱是什么感觉,也想不通,神女怎么会不喜欢洞天福地的生活,非要和凡人过苦日子,好傻。”

  十郎绷紧身体,叹了口气:“以后别随便对其他男人说那样的诗,太过轻浮。”

  “玩笑而已。”山美不以为然。

  “那也不行。”它语气冷峻。

  “跟你有啥关系?你又不是我爹。”他微恼,松开它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

  预告:在温十面前,小小开始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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