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须舟靠在车子上抽着烟，盯着不远处的花店，这么晚了花店里进进出出的客人。
今天是平安夜。
他想起什么，打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干嘛。”对方的语气像是吃了枪药。
程须舟笑了笑，“生气了？”
“哪里敢呢，你陪你老婆多重要啊，我算什么。”
“我送她回去就过去，”程须舟说，“想不想要花？”
“不要！”
听着这语气程须舟就知道了答案，他点点头，“行，那我给你买一束大的。”
“我说了不要！”对方的语气有了点撒娇。
“马上圣诞节了，真的不要？”程须舟反问，“那好吧，不要的话我今晚就睡在禾笙庭算了。”
“你敢！”
“不敢不敢，”程须舟看见萧千亦抱着一束花出来了，他说，“先不说了，晚点见，等我。”
“才不等你。”对方小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萧千亦抱着花小心地钻进了车里，程须舟也坐进车，回过头看了眼，是一束粉色洋桔梗。
他系上安全带，说，“送给你的他？”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萧千亦说。
程须舟耸耸肩，发动车，“好奇，我的老婆可从没这样过，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我从没好奇过你的副驾驶是谁，”萧千亦说，“你也不用好奇我的。”
萧千亦伸手揉了揉花瓣上的水渍，低头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为什么要买洋桔梗她也不知道，花店里各种各样的玫瑰花看着她头疼，她就想送给卞凌一些不一样的。
玫瑰太明显，洋桔梗刚刚好。
程须舟没说话，萧千亦却说道，“要不交换一下？你告诉我副驾驶主人，我告诉你这束花的主人。”
“你厉害。”程须舟投降。
萧千亦眼皮轻轻垂下，程须舟的反应全在她意料之中。
车子停在别墅院子里，萧千亦抱着花下车，程须舟一脚油门着急忙慌地离开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萧千亦打开门，屋子里的灯虹膜感应而亮，走过的地方亮起了灯。
她把花放在桌几上，掏出手机，拨通了卞凌的电话。
“萧女士？”卞凌没想到这个点接到了她的电话，语气颇为震惊。
“卞律师…”萧千亦光着脚往楼上走，声音放的又小又低，“你睡了吗？”
“没有，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那…”萧千亦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打扰你和你男朋友约会。”
卞凌叹了口气，看了眼离她十几米远不肯搭理她的江巍，背过身说，“也没有，您遇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
电话里的萧千亦又吸了吸鼻子，听上去好像是哭过了，卞凌直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今晚约了我老公，想偷偷看他手机，结果…被他发现了，”萧千亦说的断断续续的，“他…打了我。”
“啊？”卞凌震惊，“报警！我帮你报警。”
“别别别，他现在已经走了，不能报警，报警了这事儿就闹大了，我不想让我家人知道。”
“他都打你了！”卞凌不能忍，“这是家暴，报了警有了底，等以后你打离婚官司这就是证据！”
“不能…”萧千亦还是拒绝，“我爸爸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婚反正我是要离的，就不想让他知道我被打，我怕他受不了。”
提起家人的身体卞凌瞬间冷静了，她说，“打你有证据吗？”
“没有，扇了我一巴掌，也没人看见…我就是，害怕。”
卞凌叹息，似乎都能想象到萧千亦此刻脆弱的模样，一个人在大房子里无依无靠的，她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过来陪你。”
“不介意的，”萧千亦语气里万分感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事，谢什么，”卞凌说，“我这就过去。”
她挂了电话，疲惫的看了眼江巍，五分钟前两人在争吵，原因是江巍瞒着她开了一个双人房，说是带着她看夜景，结果带她来到了酒店。
卞凌转头看着马路对面的情侣酒店，刚刚的气被萧千亦的电话给弄消了，现在她不想去争吵，只想去陪着脆弱的萧千亦。
“江巍，”卞凌站在路边招出租车，说，“我不想跟你吵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巍转过身，“我想什么？”
“你不尊重我，”卞凌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尊重我再来找我吧。”
“你要去哪儿？客户家？”
出租车停在卞凌身边，她不想说太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巍往这边冲了过来，“不准走！”
“快走。”卞凌说，“去禾笙庭。”
司机看着两人，瞬间明白了，“小情侣吵架了吧？有事好好说嘛。”
司机没有马上开车，江巍已经跑了过来，要拉车门，没拉开，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玻璃，“卞凌你下车。”
“师傅你快走！”卞凌拍着驾驶后背，“不用管他。”
司机踩下油门走了，卞凌的手机响起，她接通，江巍说道：“卞凌，你什么意思。”
卞凌说，“你现在很不冷静，你需要冷静思考，等你冷静下来你才知道你今晚做的是多么不尊重我，你想明白了再找我。”
卞凌果断挂了电话。
她认为两人之间遇见了问题可以沟通，但一定要理智，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只会越说越吵。
今晚的约会并不美好，卞凌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她担心再吵下去，她也会失去理智。
幸好萧千亦的电话解救了她。
卞凌敲响门铃，萧千亦好像就在门边守着的，刚响第二声，门就开了。
萧千亦穿着淡黄色长睡裙，宽松的款式，头发有些乱，左边脸颊上有明显的红肿。
“这么晚还让你辛苦过来。”萧千亦对她浅浅一笑。
这个笑容看起来很疲惫，卞凌进屋换鞋，不过是第三次来，她已经开始熟悉。
“我正好在外面。”卞凌看着她，“你的脸…”
“很明显吗？”萧千亦伸手捂住脸，“我自己用冰块敷了很久。”
非常的明显，也有可能是她本来就白，看上去更明显了。
“我看看。”卞凌走近她，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好像是挺大的，给我打的耳朵都嗡嗡响。”萧千亦乖乖回答。
“你等等。”卞凌掏出手机，给她的脸全方位拍了照片。
“留证据吗？”萧千亦问。
卞凌点头，“留着备用，不过用处不大，因为并不能直接证明这是你老公打的。”
“嗯，”萧千亦认同，“确实不能证明。”
“最好是去医院做一个伤残鉴定，”卞凌给她出主意，“但是打巴掌也鉴定不出…”
“先不提这个，”萧千亦拉着她的手腕走到客厅，“这个花送给你。”
客厅桌几上摆放了一束不算小的洋桔梗，卞凌疑惑，“送我？”
“是，已经圣诞节了，祝你圣诞快乐。”萧千亦说。
“啊，”卞凌蹲在花的旁边，凑近闻了闻，很清香，“谢谢，不过…您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萧千亦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咬了咬嘴唇，“其实是我想送给我老公的，但他没收。”
她神态格外的伤心，卞凌于心不忍，一把抱住了花，“我喜欢！正好今天我没收到花。”
萧千亦扭过头，“男朋友没给你送花？”
“没有。”卞凌抱着花放在怀里，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喜欢，她把手机递给萧千亦，“帮我拍几张照片，我今天也收到花了。”
“好。”萧千亦接过手机，对着镜头看一眼，卞凌的手机少说用了三年，像素也不是很清晰，她站起身，“我们去三楼，那边有拍照的地儿。”
“哎哎？”卞凌跟着起身，“不用这么麻烦…我就随便拍拍。”
说是这么说，不得不抱着花跟着萧千亦上三楼。
萧千亦带着她进了个小房间，说是小，其实只是相对于这栋大房子来说，真要比起来，比卞凌出租屋的房间要大多了。
小房间里有打光板、摄影机，是一个小型的摄影棚。
“萧女士，您家里还有这些啊。”卞凌放下花。
“你过来。”萧千亦站在房间另一个口，卞凌这才发现这间小房间左右两边两个门。
萧千亦打开另一个门，卞凌瞪大了眼睛，这是一间堪比服装店的衣帽间。
卞凌啊了一声，“好大。”
简直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地儿。
萧千亦打开一扇柜门，拿出一套白色偏正装又偏性感的露腰连衣裙，拆掉吊牌拿给卞凌，“换上。”
卞凌亲眼看着她拆了吊牌，这是一件新衣服。
“我就拍个照…穿您的衣服不合适吧。”卞凌没接。
“送你的。”萧千亦对她笑笑。
这衣服的logo她认识，价格不菲，卞凌后退着摇头，“我不能要。”
“那花儿是我送给他的，不算送给你，”萧千亦将衣服比在她身前，“这个才算送给你，谢谢你来陪我，我真的很开心。”
萧千亦拉着她的胳膊站在镜子前，“我们俩身材差不多，你能穿。”
白色连衣裙贴在卞凌身上，衣服真的漂亮，卞凌是喜欢的，但她还是拒绝，“谢谢您的好意…”
“你是不是…”萧千亦垂下眼睑，“是不是也嫌弃我。”
“没有的！”卞凌说，“我一点都不嫌弃，衣服我喜欢的，就是太贵了，要不您送我一个便宜的？”
不对，怎么还主动跟人要礼物！
卞凌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萧千亦面前完全不好使，她急着改口，“我不是找您要礼物…我是说…”
“它不贵，”萧千亦拿下衣架，举着衣服，“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收下它。”
衣帽间的灯光明亮，她脸上的伤痕更加明显，卞凌心里一软，这怎么拒绝。
手不自觉地接过了衣服，“我真的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