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言初杀青的戏,导演当然不可能准假。
一群人在片场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主演的影子,导演叼着根烟,对副导演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呈砚对去叫人的副导演说:“你跟言初说,我回公司开会了,不在片场。”
导演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怎么惹了我们男一号了?”
宋呈砚笑而不语。
反正现在演员没来,导演索性扯了个凳子过来八卦。
“我听杨老六说,你给了言初九个亿?”
“……他说的话你也信?”
“我手头有个本子,能拿奖,票房不能保证,现在男二号没定,我觉得言初挺适合的。”
导演看了眼宋呈砚,又说:“小投资,一个亿足够了。”
宋呈砚看他一眼:“一个亿,男二号?”
“这不是剧本不合适嘛,再说了……”
迟到的男主终于出现了,打断了导演的话。
言初看到宋呈砚之后,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被欺骗的恼怒,但是来都来了,临阵脱逃更丢脸。
宋呈砚视线落在他通红的耳朵上,唇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家的小兔子已经尴尬得宁愿耽误拍戏也不愿面对他了,得先缓缓,免得把人吓跑了。
宋呈砚跟导演说了一声,暂时离开了剧组。
一方面是给言初一点时间,另一方面,从谢家截下来的项目有了新进展,他得回去看看。
正在拍戏的言初强迫自己不要想其他的事,专注工作。
最后一场戏拍完,节目组给他送上了鲜花和蛋糕。
言初在恭贺的人群中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忽然觉得面子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
跟大家合影留念之后,言初看到了宋呈砚发给他的微信,说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言初撇了撇嘴,回了个表情包。
宋呈砚的电话马上就打过来了:“恭喜杀青。”
“哦。”
“我以为你暂时不想看见我。”
低沉的笑声通过电话传来,越发磁性。
言初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语气中微小的失落却没逃过宋呈砚的耳朵。
又或许是宋呈砚足够了解言初,能看透他所有的口是心非。
“可是我想你了。”宋呈砚语调中的散漫慵懒都收了起来,宁着认真和慎重。
言初脸顿时就红了。
“没有刻意躲你,真的是公司有事儿。你晚上有聚餐吗?”
“干嘛?”言初别别扭扭地抠抠剧本的边角。
“项目出了点状况,我要去D市处理一些事。我派车来接你,一起吃个饭。”
言初怔了怔:“去多久?”
“我尽量两周内回来。”
那么久?
言初情绪跌到谷底,嘴硬道:“急什么?你最好呆到《星动》播完,网友们都忘了你再回来。”
宋呈砚懒懒地笑了:“忘了什么?”
言初顿时噎住。
宋呈砚那边忽然静了片刻,然后他说:“要忙去了,等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后,言初叫来王锡,让他去给剧组的人买点好吃的。
“晚上不打算聚餐了?”王锡说,“刚才副导演还问起这事儿,大家都庭舍不得你的。”
言初惜字如金地说:“不去了,有事。”
王锡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哦~~知道了。”
言初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脸上一热,踹了他一脚,“快滚!”
王锡笑嘻嘻地走了,遇到平时玩得好的,就贱兮兮地问想吃什么,老板请客。
导演听说言初等会儿就要走,特地过来跟他打招呼,还提了以后合作的事情。
林萱和也来了,送给他一个轻泥土做的小摆件,“我能提前预定喜宴的位置吗?”
“……”
“你们有没有拉了小群什么的,匀我个位置?”
言初:“……我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林萱和哈哈笑,拿出手机给他看,“初见一生13级,也就一般般啦。”
初见一生是初见超话粉丝等级的名称,能混到13级,至少是个核心成员。
言初把小摆件收起来,在林萱和揶揄的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酒店,另外一个助理已经帮他把行李收拾好了,言初无所事事地趴在床上,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他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外面被夕阳照得一片橙黄。
房间里静悄悄的,言初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靠在小沙发上的男人。
宋呈砚身高腿长,屈在沙发里,微微偏着头,碎发遮住眉眼,霞光落在他身上,画面精致得像一幅画。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言初在看他,宋呈砚睁开了眼睛,静静地与言初对视。
片刻之后,言初问:“不是说派车来接吗?”
“特殊的日子,不能缺席。”宋呈砚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定了位置。”
言初拦了他一下,“你等会儿。”
宋呈砚见言初从行李箱里翻出白T恤和牛仔裤,眉梢微微挑起来。
“换身衣服,带你去吃好吃的。”言初神神秘秘地说。
宋呈砚换上了衣服,言初穿着宽大的衣服他穿着刚刚好,看起来很有几分少年感。
上车的时候,言初积极地坐进了驾驶室,宋呈砚随他折腾,从善如流地坐在他旁边顺便给助理发微信,取消今晚的订餐。
车一路开到了市一中附近,或许是《鲸落》勾起了言初对于过往的回忆,杀青后他就想回来看看。
时间正好是晚自习前,学校外面的小巷子挤满了溜出来改善伙食的学生。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那家奶茶店还开不开?”言初带着口罩,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
他也穿着T恤和牛仔裤,因为《鲸落》特地控制体重,又剪了学生时期的发型,混在一群高中生中,一点儿都不违和。
倒是宋呈砚,哪怕穿着休闲,举手投足之间那种游刃有余的气质,是象牙塔中的学生不具备的。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跟着言初,一路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眼光。
言初在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小店停下,指着菜单说了什么,店主便开始忙绿起来。
“紫菜包饭,我觉得比日料店的好吃多了。”
见宋呈砚走过来,言初笑着说。
老板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装在盒子里的紫菜包饭递给他。
言初选了最顶端,各种配料参差不齐那一节,塞进嘴里,转身就把剩下的递给宋呈砚。
他沿着小巷子往里走,路过感兴趣或者喜欢的店铺就会停下来买。
但每一种都只吃一点点,不一会儿,宋呈砚手中便挂满了装着食物的袋子。
他不得不吃掉一些,好腾出手来照顾忙着往前走而不看路的言初。
临近自习时间,小巷子里的学生逐渐减少,小吃街露出原本的样子。
狭小的街道,老旧的店铺,小斜坡顶端就是学校体育馆,那里的栏杆早已经被翻墙的学生掰wan了。
言初吸着奶茶,被埋头往学校跑的学生撞了一下,对方匆匆道歉,捡起地上的烤串,风一样刮走了。
“……你笑什么?”言初咬着吸管问身侧的宋呈砚。
“想到了一件事。”
在这条巷子里发生的事太多了,言初那些鸡飞狗跳的过往,这块地方贡献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学校操场。
不过看宋呈砚的表情,这件事肯定十分炸裂,大概率是说出来让言初颜面扫地级别的。
言初皱眉想了想,看到刚才那个小同学烤串在地上留下的油渍,脸色一变,警告宋呈砚:“你闭嘴!”
“我还以为你忘了。”
“宋呈砚你想死?!”言初咬着牙,阴测测地盯着他。
宋呈砚低声笑了,“其实那天我重新买了烧烤去找你,不过……”
看到某个小没良心的趴在桌上,跟一个刚刚分化成beta的小女生聊的正开心。
那段时间,两人关系很僵,宋呈砚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转身把烤串递给了某个路过的同学。
宋呈砚捏了捏言初的脸,问:“当时是老师安排我和班长来给住院的同学买束花,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那一年,言初跟朋友打打闹闹,不小心撞了个人,回头说对不起的时候,发现是宋呈砚,而他身边站着校花。
校花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她身上栀子花味儿的信息素浅浅飘来。
言初想起学校里关于宋呈砚和校花的传言,一把推开宋呈砚,刚走了两步,从小楼梯上栽了下去。
当时他要是没拎着一带烤串,这一摔,勉强能算是事故。
有了这一袋烤串,事故就变成了故事。
他“暗恋”校花,伤心过度和烧烤“共存亡”的故事在一节晚自习之后传遍了整个学校。
高中生的生活极度缺乏新意,就这个破事儿都能让他们笑上几天。
言初也因为这件事,整整一个月没跟宋呈砚说话。
“你心眼儿真小,屁大点儿事都跟我闹脾气。”宋呈砚唇角勾着温柔的笑,揶揄道。
“你心眼儿大!!我去考级你把我舍友坑得去医院躺了一星期?”
宋呈砚理直气壮地说:“他前脚给你递情书,后脚就要跟你睡一个屋,我是怕他犯错误,及时止损。”
“那校花还在论坛高调表白你,你不也跟她肩并肩去买花?两人还说说笑笑一路走回学校!”
言初瞪着宋呈砚。
片刻之后偏过脸,把空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佯装平静地往回走。
宋呈砚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就像当年冷战时,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种满梧桐的街道,一直走到必须分开的那个岔路。
言初从未回过头,所以他不知道,宋呈砚每次都站在路口,看着他回到家才离开。
这一次,言初回头了,看到了眉眼弯弯的宋呈砚,一股子的别扭就散了。
他强压着嘴角不要翘起,没好气地问:“你就不会多问一句?”
他说的是学生时候,如果宋呈砚问他,很多事情或许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宋呈砚走近他,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顺势牵住他的手往回走,道:“我也会害羞的。”
那个年纪,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
“那现在就不会了?”
“现在的我能承担失去你的后果了。”
言初的心蓦然酸了一下,在一根缠满电缆的电线杆下停住脚步,问:“怎么承担?”
宋呈砚回头看他,没有回答,只是将他堵在电杆和围墙的小角落里,吻他。
一群逃学的学生吵闹着从小巷那一头跑过来,惊醒了缠绵的两人。
宋呈砚捧着言初的脸,指尖抹去他唇边的水色,道:“回家吧。”
言初有些气喘,藏在他怀里,小声咕哝:“我还想吃麻辣烫,要晚自习后才出摊儿那家的。”
“回去我给你做。”宋呈砚环着他的腰,盯着言初的眼神又深又沉,“明天就走了,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言初弯起眼睛笑,嘴角的弧度藏了点儿蔫坏,“给我做,做什么?”
宋呈砚牵着他往回走,轻笑:“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正好路过一个闪着红灯的小旅馆,言初晃了晃和宋呈砚牵在一起的手。
“哥哥,开房吗?”
宋呈砚瞥了眼连楼梯都被照的通红的小旅馆,垂眸,神情慵懒而散漫,“留着打嘴炮的力气,等会儿回去哭给我听。”
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