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同脸上不显,心里却波涛汹涌。
陆安...这是在......做什么?
他望着陆安的那双桃花眼,喘息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半晌,他终于平静了些许。见四周的人都看猴儿似的看着他们,他急忙把陆安扶起来,挡着陆安的脸,拉着他躲进了无人的巷角。
四周终于安静了,但是苏季同的心却喧闹不止。
他把陆安抵在了墙上,喉咙上下滑动,酝酿了片刻,他哑声问道:“陆安,你方才,什么意思?”
陆安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咬着下唇,心里的复杂不比苏季同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一刻,他的动作早就不听使唤了。他紧贴着苏季同,感受着苏季同的呼吸,慢慢的,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的心,就像是要蹦出来了一样。
或者说,在皓月下,苏季同笑眯眯地说好看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已经开始加速了。明明苏季同说的是那兔子花灯好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红了脸,并且,胸腔内剧烈跳动了起来。内心的悸动一直蛰伏着,直到刚才那一刻,异样的感觉彻底控制了他,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贴上了苏季同的唇。
陆安心虚地低着头,紧拽着自己的衣摆,他声若蚊蝇道:“我不知道。”
苏季同没再继续追问,他抬起陆安的下颌,对上陆安夹杂了些许水汽的双眸,他温声道:“那么,接下来,听我说,好吗?”
陆安点了点头,他依旧小声说话,“好。”
他的耳朵还烫着,整个人都还没走出方才的画面,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孟浪,竟敢当街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胆子大得很,要是给阿么知道了,阿么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苏季同被方才蜻蜓点水般的吻触动了,他多日来压抑下的悸动此刻全部倾巢而出。在陆安的亲吻之下,他苦苦的抑制仿佛成了笑话。如果对象是陆安,那么,断袖也没关系,清白什么的他更是不会介怀半点。他会帮陆安赎身,帮陆安摆脱“书童”身份。
他会爱陆安、敬陆安,和陆安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从没喜欢过什么人,或者说,他对□□没有半点兴趣,他觉得,无用的情感只会耽搁他念书。直到遇见了陆安,他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因为某个人茶饭不思,会思他成疾。他会在午夜纠结,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个断袖,又会在见到陆安后,开心许久许久。
因为陆安,他变得不像自己了,但是,对于自己的这种变化,他是愿意的,他甘之如饴。
苏季同长吸一口气,缓缓道:“陆安,我倾心于你。是想白头偕老的那种倾心。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我的倾心慢慢说给你听。”
陆安闻言,懵懂地抬起了头,他木木地盯着苏季同不转眼。
从小到大,和他诉衷肠说爱意的人只多不少。但是,他没有哪一刻像今天一样,他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半点思考不过来,只知道看着苏季同发愣,与此同时,呼吸也越发急促。
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按理说,他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才对,可是,自己为何还会失态?
苏季同等了很久,久到心都开始发慌,他也没能等到陆安的回答。
他慢慢泄了气,眸子里的期盼一点点流逝,取而代之的,是深如海的落寞。
苏季同以为,有了陆安的那个吻,陆安一定会答应他的,对此,他深信不疑。在他的预想里,陆安会羞涩的看着他,然后点头,他连应对的话语都想好了,没承想,原来,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仰头看了眼清冷的月亮,借着这动作,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他想,至少,不要太难堪。在陆安面前,他要做个铁铮铮的汉子。
“我...懂了。”苏季同说罢,艰难地松了手,彻底放开了陆安。
胳膊上的劲儿没了,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陆安见苏季同放开了他啊,欲转身离去。他的心紧得发疼,他不知为何,心很慌,他不想,一点也不想,放苏季同离开。
于是乎,陆安拉住了苏季同,把人扯回来,他踮起脚尖,笨拙地捧着苏季同的脸,又吻了上去。
此刻,他嘴笨得厉害,说不出挽留的话来,但是身体的本能却在用行动帮助他,帮他留住眼前的人。
苏季同睁大了双眼,藏不住的震惊。
他傻楞了片刻,然后,陆安没兜住的口申口令点醒了他,他一扫落寞,遵循内心的指引,搂住陆安的腰,护着他的后脑勺,把陆安抵在了墙上。蜻蜓点水的触碰一点点变了质,苏季同无师自通地探索起来,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加粗,交缠间,发出不可避免的色气水声来。
寂静的夜里,巷角的声音越发清晰,两个人自己都听得面红耳赤,但都默契的,没有停下来,而是尽情的、任性的,享受这时刻的欢愉。
陆安承受着苏季同的热烈攻势,他手脚都开始发软,要不是苏季同搂着他,只怕,他都要软成一滩水,倒在地面了。陆安伸出手,搂住苏季同的脖颈,一点点扣紧,挂在他身上借力。
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借着这个吻,他的内心在一点点确信,好像,自己是愿意把身心都交给眼前这个人的,愿意向这个人说的一般,在漫长岁月中,听这人述说他的爱意。
或许,想要白头偕老的,压根就不止苏季同一个人。
陆安都快受不住了,苏季同这才停下来。苏季同的手还护在他脑后,陆安便继续靠着他的手休息,陆安喘息着平复,带了几分羞涩看向苏季同。这个人,以后会成为他的夫婿哎,思及此,陆安更加害羞了。
歇息了半晌陆安才说话,“苏大哥~”
苏季同也是激动得不轻,明显还在回味方才的纠缠,陆安的话像带着小钩子,勾得他欲罢不能,他一听陆安叫他,全身都再次燥热了起来。
他捏了捏陆安的鼻子,笑问道:“怎么啦。”
陆安羞涩一笑,他微微踮起脚尖,靠在了苏季同肩头,轻声道:“苏大哥,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小哥儿的啊?”
苏季同又一次呆住了,今夜,陆安不断朝他丢出惊雷,把他轰成只知道傻楞的呆头鹅。他在脑海中重复着陆安的话,心湖又掀起波澜,陆安是小哥儿!
陆安好奇死了,他的药水不可能出错的,孕痣被他藏得好极了。至于行为举止,他自诩是个小天才,学起汉子的举动来,也绝不会露出半点马脚。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的身份,所以,苏季同到底是怎么知道他是小哥儿的啊。
苏季同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你是小哥儿?”
这下倒是陆安不解了,他略微皱着眉,“不然呢?我若不是小哥儿,你方才和我说那些话做什么啊。”
这人,上一刻还情意绵绵的剖心,怎么,这一刻就问了这些蠢问题,傻乎乎的。
陆安笑着打趣道:“难不成你是断袖啊。”
他话刚说完,看着苏季同极其不自然的表情,陆安嘴角的笑一点点垮了下去,老天爷这是跟他开玩笑吗,他可笑不出来,朝着苏季同大喊道:“你是断袖!”
苏季同没答话,他睁大了双眼,拉着陆安的手,执着地再次追问,“你是小哥儿?”
“是,我是小哥儿。”陆安扒开苏季同的手,冷哼一声,“所以,你是断袖,是不是。”
苏季同:“是!不是。”
他慌乱得不行,所以,前些日子,他午夜的纠结都算怎么回事。
陆安冷着脸,厉声道:“苏季同,你到底是不是断袖?”
难不成,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断袖!
苏季同回过了神,都顾不得慌乱,陆安的追问带着浓厚的泣音,苏季同听了,心都快碎了。
他握着陆安的肩膀,急切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断袖。我以为你是汉子,所以才...”
他和陆安对视,用真挚的眼神融化陆安眼里的寒冰,他道:“总之,我只喜欢你,你若是小哥儿,那我便不是断袖,如若你是汉子,我就是断袖。”
陆安在脑海中反应了片刻,他没回话,只是移开脸,对着苏季同“哼”了声。虽说他没搭理苏季同,但是肉眼可见,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身体也不似方才那般紧绷。
苏季同后知后觉,自己傻得离谱,此刻他才意识到,其他种种,可能也是自己想岔了。陆安既然是个小哥儿,那么,他绝大多数可能,不会是那什么“书童”。毕竟,小哥儿会怀孕,涉及子嗣问题的事,大户人家重视着呢,他们不会让小哥儿成为“书童”的,在他们的眼里,“书童”连妾都谈不上,延绵子嗣,更是无稽之谈。
苏季同犹豫片刻,他知道,问出来,自己可能会被陆安捶死,但是,今天他必须问个清楚。
“所以,你和唐珏?”
“嗯?”
支支吾吾不是苏季同的作风,于是乎,他直接道:“你不是唐珏的娈童吗?”
!!!
苏季同的话太过离谱,陆安反应了很久,才消化掉这句话。
片刻后,陆安的惊呼划破了长空。
“什么!”
陆安凝视着苏季同,冷声道:“苏季同,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下苏季同瑟缩了,但在陆安的注视下,他还是梗着脖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安都听笑了,准确地说,他被苏季同没有边际的猜测气笑了。他刚好了一点的心情又被苏季同破坏了个彻底。
陆安无语地看向苏季同,大喊,“苏季同。”
苏季同观陆安的表情,就知自己完蛋了,他伸手,试探着去拉陆安。
“安哥儿,我错了。”
陆安白眼,拍开了苏季同的手,他没管苏季同的拉扯,冷着脸转过身走了。
“安哥儿。”
苏季同跟了上去。
“别叫我。苏季同,你去死吧。”
陆安现下气上了头,一点儿都不愿意搭理苏季同,他搞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苏季同这么蠢的人。这么蠢的人,竟然还考上了秀才!
好吧,还有比苏季同更蠢的人,喜欢上苏季同的他,更是蠢得可怜。
“安哥儿。”
“...”
陆安不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苏季同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安身后,不厌其烦地喊着心上人。
“安哥儿。”
过了很久,陆安的气消了一点点,这时,他才施舍一般,给了苏季同回应,他道:“放心吧,我既然轻薄了你,那么,我就会对你负责的。”
苏季同闻言,乐开了怀,他屁颠屁颠跑了上去。
陆安躲开了苏季同,再次和他拉开距离,他背着手往前走,又慢吞吞道:“但是你太蠢了,所以呢,我现在还不太想搭理你。”
月光倾洒在地面,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得长长的,陆安一脚踩在苏季同的影子上,他笑道:“至于什么时候搭理你,看你表现咯。”
苏季同迫不及待地表衷心,“好,我会好好表现的。”他说完,全神贯注地盯着陆安,酝酿半晌,才唤道:“安哥儿。”
这声呢喃,似乎带着少女的娇羞,陆安听了,心湖泛起涟漪,他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他往前走,一脚又一脚地踩在苏季同的影子上,他遗憾地说:“哎呀,我的小兔子摔坏了,现在,我没有花灯了。”
苏季同闻言,急忙接话道:“我去给你买。”
陆安失笑,他回头,冲着苏季同的背影喊,“回来。”真是书呆子,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如今什么时辰了,人家摊贩早就收摊回家了。
苏季同听从指令,走了回来。
“安哥儿,你不要花灯了吗?”
陆安笑吟吟道:“我不想要别人做的。”
苏季同大步走上前,他道:“我给你做。”
陆安心里满意得不行,脸上却故作勉强,“那好吧。”
苏季同:“你放心,我做的花灯,一定比方才的花灯还好看。”
他说罢,不动声色地凑近了陆安。
“哦。”
陆安朝前迈着步子,看着苏季同的小动作,内心偷笑,但他乐意给苏季同尝点甜头,任由苏季同与他并肩而行。
过了很久,陆安又看向苏季同,他恶狠狠地补充,“不许熬夜做花灯。”
苏季同轻笑,他的安哥儿这么这样可爱,他笑着保证道:“好。”
之后很多年,陆安都一如今日,朝苏季同行使着他恃宠而骄的权利。而苏季同总是纵容着他的安哥儿,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