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 然后拍拍婴儿床的栏杆,小声道:“哥哥啊,起乃啦。”
舟舟最喜欢和哥哥睡一个屋,一个月里有一半以上都睡在糯糯屋里。
糯糯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 又闭上了。
舟舟也不催促, 继续扒拉着栏杆乖巧等待。
很快糯糯就爬起身, 半眯着眼睛走过来给舟舟穿衣裳。
今天的衣裳似乎格外的难穿,舟舟的小脑袋塞进去努力了半天也没冒出来。
舟舟哼唧了一声, 糯糯眼睛还是半闭着, 随口道:“没事,可能是你又长胖……大了一些, 衣裳小了吧,你自己努力一下。”
舟舟马上把两只小爪子捏紧, 两个崽崽一块儿使劲儿。
结果脑袋还是出不去。
舟舟不乐意了,“哥哥,痛痛啊。”
糯糯这才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发现原来舟舟的小脑袋穿到袖子里去了。
赶紧调整过来。
舟舟小脸都憋红了,他呼呼喘了几口气,然后高兴道:“哥哥好腻害呀。”
糯糯干笑了一声, 快速给他穿好所有的衣裳, 然后把他抱下婴儿床。
“舟舟,哥哥去穿衣裳, 你在这里站着别动。”
舟舟乖巧点头。
但糯糯一回去他就迈着两条小短腿在屋里四处溜达,看起来底盘十分不稳, 但好在并没有摔倒。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糯糯, 你起身了吗?”
舟舟高兴地应了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狗蛋就放轻了语调, 还带着点笑意问道:“舟舟弟弟,你哥哥起身了吗?”
舟舟晃晃悠悠地走过去,高兴地在门上拍了两下,然后回头对糯糯说:“哥哥,系斗蛋哥哥呀。”
“斗蛋哥哥。”
狗蛋应了一声,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安静等着。
糯糯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穿好衣裳,然后走到门边准备开门。
舟舟立刻贴到门缝边上等着。
糯糯门一开,他就一下子窜出去,狗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没让他扑在地上。
章墨远听见动静走过来,笑着把舟舟抱起来。
舟舟亲昵地在他脖颈处蹭蹭,“爹爹啊。”
章墨远应了一声,然后问旁边的糯糯,“糯糯,你给他穿的衣裳吗?”
糯糯点头,“差点穿错啦。”
舟舟抬起小爪子摸摸自己的脑壳,“大大啊。”
他大概觉得穿不进去是因为他的脑袋太大了。
章墨远被他逗笑了。
“去用早膳吧。”
糯糯和狗蛋一前一后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舟舟小脑袋转悠着看了一圈,“阿爹啊。”
“阿爹还在屋里睡觉,爹爹带你去喝奶。”
舟舟扭了两下,“下气啊。”
他想下去自己走。
章墨远自然依着他。
父子俩慢吞吞地晃到膳厅,狗蛋都已经快吃完了,糯糯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米粥。
舟舟颠颠地走到糯糯身边,努力把脑袋仰起来,结果仰的太过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
糯糯赶紧弯腰来扶他。
舟舟即使摔了也倔强地张着大嘴巴,糯糯哭笑不得地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小勺米汤。
舟舟得寸进尺,喝了米汤就想爬到哥哥腿上让哥哥喂他。
若是以往糯糯肯定依着他,但今日他有事。
卢府今日有宴会,他作为卢抚的学生要去帮忙。
舟舟扒拉着糯糯的大腿,眨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糯糯,“哥哥啊。”
恰好章墨远把热羊奶端出来了,“舟舟过来喝奶。”
舟舟松开糯糯的腿,直接从桌子底下钻到另一边,然后以同样的姿势趴在章墨远腿上。
林言刚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笑得不行,这小肉球动作还挺丝滑。
糯糯喝完米粥,起身朝两个爹爹打招呼,“阿爹,爹爹,我们先走啦。”
林言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
林言给糯糯和狗蛋各塞了几颗果子,两人道过谢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林言坐下。
他一来舟舟又转身往他腿上一扑,眼巴巴地喊了一声:“阿爹啊。”
最近林言铺子里特别忙,晚上回来的时候舟舟都睡了,父子俩一起玩的时间很少。
章墨远收回手,把羊奶放到林言面前,“你来喂他吧。”
林言点头。
舟舟坐到他腿上以后还不甘心,拼命扭着小身子,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很着急的样子。
林言疑惑,“怎么了?”
舟舟伸伸小短腿。
林言更疑惑了,“腿疼吗?”
舟舟摇头,“阿爹抱啊。”
林言笑,“阿爹现在就抱着你呀。”
“不系啊。”
林言试探着把他抱起来,打算让他换一条腿坐,结果舟舟自动自觉地把两条腿分开,面对面坐在了林言怀里。
林言失笑,“原来你想这么坐呀。”
舟舟把头埋在林言怀里,害羞地蹭了两下。
林言看了眼章墨远,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一顿早膳吃的温馨无比。
因为下午要去卢府参加宴会,林言干脆上午留在家里陪舟舟。
舟舟高兴坏了,一刻不停地跟在林言身边转,林言转个身都怕踩到他。
本来还想趁着有空盘一下府里的账,这下也盘不成了。
林言刚一坐下,舟舟就抱着一只小木球晃悠悠地跑过来,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一高一低。
“阿爹,球球啊。”
林言把那只木球接过来,笑眯眯道:“这个怎么玩呀?”
现在家里的玩具多得不得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发现陌生的。
舟舟随手指了指,“啊。”
林言会意,抬手轻轻一抛,木球就丢了出去,舟舟立刻喜滋滋地跑过去追。
等他把球捡回来以后,林言继续丢,他控制着力道,不让舟舟跑太远。
来回几趟后,林言看着运动量差不多,就不丢了。
舟舟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阿爹要给他擦手,他就很乖地配合了。
过会儿林言去厕所,他也要跟着,林言,没办法,只能搬了张小凳子过来,让他坐在厕所门口。
舟舟一本正经地坐下。
外头突然安静下来,章墨远便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舟舟,怎么坐在这里?”
舟舟认真道:“阿爹啊。”
“阿爹在里头?”
舟舟点头。
“那你坐在这里守着阿爹么?”
舟舟很认真道:“阿爹掉呀。”
平日里大人会交代他不能来这边,因为会掉进茅坑里去,他大概以为阿爹也会掉进去。
实在太危险了。
章墨远笑坏了。
等林言出来以后,章墨远把舟舟抱起来,父子三人一块儿往回走。
林言默默叹了口气,这画面可真是……
中午他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其中还有特地给舟舟煮的肉丸汤。
舟舟再次以面对面的姿势坐在林言怀里吃饭。
趁他不注意,林言小声道:“腿都被他压麻了。”
章墨远干脆把舟舟抱到自己怀里,在他开口之前赶紧塞了一小勺鸡蛋羹。
一勺又一勺,舟舟根本没机会开口,没一会儿就妥协了。
用完午膳,章墨远和林言带着舟舟去卢府参加宴会。
舟舟一身红,脑袋上还戴着一顶软软的小帽子,更可爱了。
一进去糯糯就朝他们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乐意。
林言秒懂,“怎么了,又和卢远闹不愉快了?”
糯糯轻哼了一声。
他和章墨远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在外不管如何都不会表露出真实情绪,也就在阿爹和爹爹面前才会露出小孩子天性。
章墨远摸摸他的头,也不问,相信糯糯自己会处理好。
婴儿车里的舟舟早就朝哥哥伸出手了,“哥哥抱啊。”
糯糯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把舟舟抱起来,冲林言和章墨远道:“阿爹,爹爹,我带舟舟去那边玩。”
林言点头,“不要太久,舟舟刚才喝了不少水,一会儿怕是要换尿片。”
糯糯把舟舟的小包袱背上,“放心吧阿爹,我替他换。”
林言也没多想,毕竟换尿片糯糯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舟舟乐呵呵地被哥哥抱走了。
某个角落里,糯糯小声对舟舟说:“弟弟,一会儿卢远来,他想抱你你就答应他。”
别看卢远和糯糯老是针锋相对,但他可喜欢舟舟了,家里好几样玩具都是卢远去外头搜罗来的。
舟舟迷茫地看着糯糯,“哥哥啊。”
“然后你就尿在他身上。”
舟舟:“……”
他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哥哥啊,阿爹说过不能在别人身上尿尿呀。
糯糯低头亲亲他的小嫩脸,“卢远是例外。”
舟舟在哥哥的亲亲里逐渐迷失了自我,毫无原则地答应下来。
“一会儿你要尿尿的时候捏一下哥哥的手。”
“嗯。”
哥俩就这么说好了。
糯糯抱着舟舟走过去,卢远本来正和别人说话,转头一见到舟舟眼睛倏地就亮了。
“舟……”
糯糯一把把他挡开,“做什么,你站远点儿。”
要不是想整卢远,糯糯可真不愿意让卢远抱舟舟。
卢远白了他一眼,转头就对舟舟露出笑脸,变的非常快。
“舟舟你饿了吗,远哥哥给你准备了好多吃食,我带你去。”
舟舟冲他笑了一下,“好呀。”
糯糯悄悄捏了捏他的小爪子。
舟舟立刻收了笑,认真道:“不弃啦,尿尿……”
糯糯赶紧把话题盖过去,“他在家里刚吃了出来的,肚子不饿。”
卢远也没太在意,毕竟舟舟奶里奶气的发音也不是很准。
片刻后,舟舟把左手放在糯糯手背上,两根短短胖胖的手指合起来掐了一把。
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糯糯立刻就收到了。
他假意妥协道:“罢了,舟舟,给卢远哥哥抱一下好吗?”
舟舟点头,“好呀。”
卢远马上伸出手臂,喜滋滋地把舟舟接了过去,还没等他把人抱稳外袍就湿了。
舟舟还是头一回做坏事,整只崽不自在极了,小嫩脸也红红的。
卢远愣了一下,傻眼道:“舟舟这是尿了吗?”
糯糯凑过去看了一眼,幸灾乐祸道:“应该是吧,我忘了提醒你了,舟舟在家里喝了好多水,是该尿尿了。”
卢远:“……”
任务完成,糯糯一把把舟舟抢过来,飞快地拎着他到屋里换衣裳去了。
卢远:“……”
看糯糯这敏捷的动作,显然是故意的,卢远气坏了。
舟舟这么可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混蛋的兄长?
卢抚从远处走过来,一见孙子这狼狈的模样就皱眉,严肃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让人家瞧见了成何体统?”
卢远低声认了个错。
“换衣裳去。”
“是,爷爷。”
这边糯糯也给舟舟换好了尿片和衣裳,出来之前他警惕地看了一圈,生怕卢远埋伏在周围。
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刚好被前来寻找他们的章墨远看见。
“做什么呢?”
章墨远直接把舟舟抱过去,疑惑道:“舟舟怎么换衣裳了?”
舟舟高兴道:“爹爹,尿尿啊。”
章墨远看向糯糯,“他尿在身上了么?”
方才林言还特地叮嘱过,以糯糯的心性,按理说不会如此粗心。
章墨远想起方才碰到卢抚,他好像提了一句卢远贪玩把衣裳都弄湿了。
“舟舟尿在卢远身上了,你教他的。”
章墨远用的是肯定句。
糯糯一脸无辜,企图蒙混过关,“不是我呀爹爹,是他非要抱舟舟,兴许是……舟舟被他吓着了?”
章墨远当然不信,他直接问舟舟,“舟舟,是哥哥叫你尿在远哥哥身上的吗?”
舟舟点头,兴奋地呀了一声。
他还以为哥哥和远哥哥在陪他玩游戏呢。
章墨远无奈地笑,糯糯和卢远每日整来整去,读书以外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些招上,好几年了两人居然也不累。
“你和卢远闹爹爹不想管,但你不能把舟舟拖进去,他性子与你不同。”
糯糯性子和章墨远是一样的,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亏,别说受欺负,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但舟舟不一样,他天真可爱,单纯良善,章墨远自然看的更紧一些。
糯糯低着头,小声道:“爹爹,我下回不这样了。”
若对方不是卢远,他也不会这么干。
章墨远摸摸他的头,笑道:“卢远那边,你自己去处理。”
见爹爹没生气,糯糯高兴道:“知道了爹爹。”
顿了顿,他又扭捏道:“爹爹,能不能别告诉阿爹呀。”
“为何?”
糯糯不好意思了,“要是阿爹知道,一定觉得我不是乖孩子了。”
章墨远失笑,糯糯怕是以为自己在林言面前伪装的很好呢,其实林言早就知道你是个腹黑崽了。
他忍着笑道:“可以。”
糯糯这下放心了,转身跑去找卢远。
章墨远捏捏舟舟的小爪子,笑眯眯道:“饿了吗,我们去阿爹那边喝奶去。”
舟舟高兴地点点小脑袋。
不远处,林言朝他们招招手,章墨远立刻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