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雪和严路说要去楼上放烟花。

看联欢晚会的大人们扭头,叮嘱他俩放烟花时小心点,别把火星子弄到衣服上。

面对家长们如此坦荡又温暖的关心,另有目的的润雪不禁心虚,他轻咳一声说好。

烟花就放在柜子上,润雪刚拿到手,小腿就被小不点抱住。

“哥哥,我也想要去放烟花。”

润雪面对半大点儿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揉揉她的脑袋随口答应。

他这一答应,严路就不同意了。

于是,严路扫了客厅一眼,将趴在沙发扶手上的露露抱过来。

“你和我们一起去放烟花的话,露露一个人会很孤单。”严路弯着腰认真道。

阮糖小脸顿时一皱,舍不得让露露孤孤单单。

“那我不能……去放烟花吗?”

她小手轻轻地抚摸猫,在陪猫和去放烟花中纠结无比。

“当然不是,等快要跨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也会一起放烟花。”

“所以,糖糖现在留在这里陪露露好吗?”

“露露肯定也很希望你留下。”

润雪:“???”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

“那好吧,哥哥们先去玩,待会儿我和妈妈一起放烟花。”阮糖下定决心,抱着猫去找阮田,和妈妈一起看电视。

“连小孩都骗,你真不是人啊。”润雪啧啧地摇头。

严路唇角笑痕渐深,修长的手指轻松地钳住润雪的腕骨,乘坐电梯,两人带着烟花到了三楼中庭最大的露台。

夜深,别墅区却并不是安静。

往外望去,能看见家家都亮着璀璨的灯,隐约还能听见其他家里传出来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

夜幕漆黑,细小洁白的雪花慢悠悠地降落。

和在客厅相比,一到露台这边玩,温差格外大。

严路瞥见润雪哆嗦了下,抬手将他外套的帽子拎起来,扣在润雪头上。

“不要冻着了。”

羽绒服的一圈绒毛细软,像蒲公英,外套款型都比较大,帽子也大,严严实实地罩住润雪的眼睛。

润雪整个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抬手调整帽子。

遮住眼睛的帽子被他拎起,澄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像在黑夜里闪烁的星辰,严路看得挪不开眼。

“都挡住我啦。”润雪语气透着几丝恼意。

如星子璀璨的眼睛比夜明珠还要美。

严路手里还拎着烟花,紧抿着唇,长腿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压低身子吻住润雪的眉间。

提前也知道来这里是要偷.情。

呃,不是,是接吻。

如风轻拂过的亲吻还是让润雪觉得突然,他怔怔地睁着眼睛,一时间都忘记作出反应。

站在那里,就像是乖乖等着严路亲他。

严路不自觉松开指尖,烟花、仙女棒等东西掉落,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黑夜里,这声音格外清晰,润雪的心脏也咯噔地跳了下,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涌动,脸蛋因生理反应而泛起薄红。

“严、严路。”润雪双手找到支点,搂在男生的腰上。

“我在呢。”

润雪只觉得严路的声音酥到他的骨子里,脸蛋被撩拨得通红。

露台,黑夜,天空还飘着雪。

楼下,大人们热闹的聊天声也往上传。

可茫茫天地间,忽地就好像只剩下润雪和严路。

柔软的唇瓣被清冽的气息席卷,严路低头微微侧着脸,去吻最心爱的人。

并不是那种一上来就让润雪缺氧的吻。

一点点地从唇角、唇周试探着,薄唇时而用力,像是要探进少年的唇腔,又倏地松开,又没了那种极强烈侵-略感。

润雪掐住严路的腰,都没眨一次眼,一直抬眸和严路对视。

严路身上的气息都好像变得炽.热,裹挟着什么,并不像平时那样冷静淡然,像燃着火。

“那我继续往里亲了?”严路左手捧着少年雪白的侧脸。

他那双极深邃的黑眸在这一刻含着比水还要柔的情意。

“宝宝,给不给亲?”严路狭长的眼尾细微地上扬。

润雪大脑轰地炸开,严路眼底那些有意无意的浅笑,他看得分明。

分明就是……故意这样逗他。

润雪下意识抿紧唇,却又碰到那份轻薄的柔然触感。

是了,严路的唇一直贴着,又没放开。

“嗯?”严路也不急,好整以暇地问。

润雪脸颊连着锁骨那一片都泛起红,控制大脑情绪的CPU一下就烧了。

他低低地哼了声以作回应。

“哼……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严路轻咬润雪的下嘴唇。

润雪当即发出一声浅吟,眸子潋滟着水雾。

这样的眼神更是让严路心尖一颤,严路喉结滚了滚,也没再继续问答案。

他半阖眼睫,所有的喜欢和爱慕都仿若融化在吻中。

舌尖勾缠,像是要让润雪深刻地明白,他有多爱他,有多想他。

雪花似乎下得大了些。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润雪鼻尖晕开薄红,氧气尽数被掠夺。

“老婆,我好喜欢这样吻你。”严路将额头抵在润雪额间。

润雪都还没从前几秒炽热的吻里抽离,双眸都还没完全聚焦。

严路搂住润雪,“润雪,我爱你。”

“也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这么多。”

告白的话一声接一声,润雪脸颊红透了,“我们领了证。”

他的声音太小,严路一时间没听清。

这会,润雪稳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心跳,稍微提高声音。

虽然也只是高了一些,但足以让严路听清。

“领了证。”

“你是我爱人,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早在严路单膝跪下向他求婚,他伸出手接戒指的那一刻,就无比确认他喜欢严路,喜欢这个平时冷着脸教训他、批评他,关键时刻却很靠得住的男人。

严路心里一暖。

哪有什么是应该做的,只是喜欢。

捡起掉落在地上已久的烟花,严路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润雪手里仙女棒。

左手右手都拿着小小一支,白金色的小火花一簇簇绽开,噼里啪啦地响,无数璀璨耀眼的星辰像是被手心抓住。

润雪双手随意挥动,想到什么,又对着严路画出桃心的轨迹。

“心心,给你。”润雪灿烂纯净的笑容被照亮。

严路忽地想到他见润雪的第一面。

并不是润雪以为的在公司里。

而是在燕市的机场,那时他出差从外地回来。

燕市最大的机场人来人往,严路从卫生间出来也没走几步路,就被一拿着冰淇淋的小孩撞上,浅绿色的奶油全扑在他的西装裤上。

或许是他太高大,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冷。

那小孩一下就嚎啕大哭,家长也来了,脾气比较急躁的家长一边打孩子屁.股一边给严路说对不起。

严路紧皱着眉说:“没事。”

回家本来也准备洗澡。

家人感谢地点点头,转头又扬起手打小孩子的屁.股,“都提醒你不要跑,还横冲直撞,就是不听我的话。”

小孩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看着地上那摊冰淇淋哀嚎。

家长当然不会再给小孩买,“谁让你不好好拿,想都别想,下次再给你买。”

小孩哭得更可怜了。

严路才熬夜加班了几天,脑子被嚷得有些疼,去卫生间拿湿纸巾擦干净污渍,出来就看见一个打扮得很像明星的青年把自己手里的冰淇淋递给那小孩。

“别哭了,哭什么哭,不就一个冰淇凌嘛,再买就是。”

青年薅了两把小孩脑袋上细软的头发。

家长不好意思地道谢,见严路又出来,连忙关心地说他们可以负责干洗衣服。

那身西服不管从面料、版型还是质感,都极矜贵。

严路摇头说不用,又和家长寒暄了几句。

家长带着小孩走了,严路也准备离开。

忽地听到身后响起一道震惊的声音。

“卖光了?”

“你是说哈密瓜味道的冰淇淋没了?!”

店员微笑表示歉意,继续推荐其他口味的冰淇淋,说一样好吃。

“完了,卖光了……”

“没了,全都没了……哈密瓜味道没了……”

“呜……”

严路就这样见证那位青年因为一个哈密瓜冰淇淋变得失魂落魄、行尸走肉、痛心疾首……

刚才不是还说:不就一个冰激凌?

本来还因为加班睡眠不足而烦躁,严路心情又变得好起来。

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成人,因为吃不到想吃的冰淇淋口味,就像霜打的茄子萎靡。

总之,那一刻,严路愉快的心情确实建立在那人的痛苦上。

再之后,严路在公司又见到了他。

原来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润雪。

……

在露台上待了一会儿,拿上来的烟花也没放完,收拾好后,润雪跟在严路身后下楼。

脚步声引起大人们扭头看。

润雪顿了下,害怕被家人看出来的什么,死死地抿紧唇。

严路眼尾眉梢却带着笑。

时间慢慢来到零点。

电视里几位主持人一起同声地数倒计时。

别墅区周围也响起热闹的噼里啪啦的烟花绽放声。

嘭嘭嘭

阮糖兴奋地让妈妈抱起她,嚷着要去窗边看。

五光十色的烟花升起,托着细长尾巴的烟火在夜里绚丽地绽放,光亮几乎将整个夜幕点燃,缤纷的色彩交融,将每个人的眼睛都染上幻光。

“走走走,我们也一起去放烟花。”润凌琛兴奋地吆喝着。

阮糖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跟着大人们到院子里。

在这么一刻,大家也不觉得外面寒冬有多冷,心是火热的。

严路和润雪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润雪抱着猫,眼睛笑盈盈的。

“严路,新年快乐噢!”

“新的一年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润雪捏着露露的白袜子猫爪,俏皮地挥了挥手。

“新年快乐。”严路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润雪好奇地眨眼:“?”

“前几天我回家那住,抽空去外面店里挑的。”

一枚款式简约的戒环安静地躺在天鹅绒绒布上。

戒指周围镶嵌着仿若满天繁星的碎钻,润雪眼神微愣了几秒,鼻梁忽地泛起酸涩。

这戒指,好像他们的订婚戒指。

“上辈子,我们没能将戒指戴很久。”严路眸光动然,他牵起润雪的手指,

“这一次,我们争取戴久点,好吗?”

润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眼眶泛起薄薄的红。

他伸出手,让严路给他把戒指戴上。

“好。”

润雪眼神坚定,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我们要戴很久……一定要很久。”

-

见两孩子许久还没一起出来放烟花,回来寻人的润凌琛和沈桉撞见他俩在客厅里说什么。

两位大人相视一笑,又退了回去,并没有打扰孩子的独处。

又过了一会儿,润雪和严路才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

手机一直在震,班群里弹出好多消息。

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愉悦里。

润雪给朋友们发了新年祝福,又给裴爷爷发了新年快乐,祝他身体健康。

“你给裴爷爷发消息了吗?”润雪提醒严路。

“自然。”严路刚点头就收到视频通话,打过来的人正是裴爷爷。

烟花还在热闹地绽放,润雪笑道:“你先去和爷爷聊一会儿天吧。”

“他肯定很想你。”

严路点了点头:“好,那我和爷爷说一会儿话再来陪你们。”

润雪发现阮糖正在玩仙女棒,立马加入到她的队伍里。

明明相差许多岁,但他和阮糖又能玩到一起。

润凌琛欣慰地笑笑,忽地发现有什么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那是……原来是戒指。

他啧啧摇头,暗自佩服,现在年轻人进展都这么快?

-

夜里歇下时。

润雪睡在床上还一直把玩着那枚戒指,他也看见严路手里的戒指。

“假期结束后,我们把戒指挂脖子上吧。”

严路掀开被子在润雪身边躺下:“好。”

润雪主动凑过去,圈住了严路的腰。

才洗完澡,严路身上有一种像薄荷像雪的味道,清冽的气息让润雪着迷。

润雪手心往下,摸严路腰上垒块分明的腹肌,就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小色猫。

“老公,今天这么快乐的日子,是不是要放松下?”润雪耳朵烫红。

严路搂住少年,好以整暇地问:“怎么放松?说来听听。”

润雪轻咳一声,小声嘟囔:“这不是看你么。”

安静了几秒,严路的手覆住少年的后-腰。

润雪发丝立马一颤,羞得蜷了下脚趾。

“昨天在超市时,我就不应该把那东西放回去。”严路声音低哑又沉,裹挟着浓浓的念想。

润雪心里一跳,小声嘟囔着:“其实……你放回去了也没事啊。”

“没有也行。”

“……”

脑中紧绷的弦说断就断。

严路喉结轻滚,利落翻身。线条薄削的唇贴近少年耳朵,哑声低语:“宝宝,有些话,别轻易说。”

彼此贴得很近,润雪感觉到什么,心里一颤。

愣神的时候又被严路抱起,坐在枕上。

-

严路抿唇无言,甘愿为他俯首称臣。

像是浸入温泉,心跳如麻,映入润雪眼帘的是男生乌黑柔软的短发。

有什么东西在昏黑的环境里闪,润雪虚虚睁开眼,原来是严路脖颈轻晃的戒指。

慢慢地,润雪的思绪都变得混乱。

瑟缩过后,他紧咬住唇,又一次陷入羞窘。

偏偏严路还在他耳边笑:“宝宝,新年快乐。”

最后两个字语气意味不明。

他没一点窘意,反而坦荡,和红了脸的润雪完全是两个模样。

“你还说呢。”润雪羞得不行,拿起枕头扔向他。

却又无意间瞥到严路的薄唇,心脏倏地跳动,润雪连忙低下头,耳尖也还是麻的。

最后,他气馁地抬腿踹严路。

软身软气地骂人:“……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