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正色道: “你能够很自然地与我们接触, 也能够和我们开玩笑。但是在之后,你被鄢朝拥抱、侮辱,他的行为让你开始对于亲密关系回避。
这种生理反应一直影响你到现在, 这就是为什么之后你会对过分的肢体接触感到厌恶。”
白桑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白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能和女性进行亲密接触, 想到牵手、拥抱、接吻就觉得下意识地抗拒。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也不能接触男性的过分肢体接触。
他以前意识不到,是因为自己本就没有能够过分亲密的男性好友, 见过最多的就是两.性之间的亲密, 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排斥反应只对于女性。
白桑有些好奇, “说起来,在娃综的那个副本, 为什么兜兜设定上是我的孩子?”
说起这个, 小孩们就炸开了锅。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控诉。
“副本的npc不仅可以安排, 也是可以抢的,哥哥你在的每一个副本我们都会尽力抢, 为了保护你。”
“那个副本我们全员蹲着点抢的,想到可以见到你可开心啦!”
“对啊对啊,谁都想和你一块,讲究的就是一个个凭本事哇。”
“最后抢到是兜兜这个臭小子!”
“坏兜兜, 还说什么自己的名字是因为‘兜住了哥哥所有的爱‘,太心机了!”
铃铃脆生生的声音里似乎藏着愤怒:“对啊,娃综那个副本也是我们抢的, 但是我抢的没有兜兜快!”
然后她成了哥哥死对头设定上的孩子。
超讨厌的!
白桑笑着听他们控诉。
怪不得在那个副本, 所有孩子都那么亲近他。
要不是要维持副本之中的设定, 恐怕他们早都忍不住了。
兜兜抱起手臂, 用一种骄傲的表情说:“所以我现在是哥哥的儿子。”
“太狡猾了!”
“大家听到了吗?以后兜兜就是我们的侄子了。”
“噗噗, 活该!”
兜兜摇头,“才不是, 我只是哥哥最亲密的小孩而已。”
白桑有些好笑。
这个辈分,是不是乱了一点。
白桑的目光环视在场的众人:“这一次请大家进入副本,尽可能地试探祂的底线,找出能够破局的办法,可以吗?”
“那当然了!”
“保证完成任务!”
哥哥毫无疑问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哥哥在,就一定会有奇迹。
岑今山猛地点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会去做的!”
“可以吗,小双?”
“哥哥……”
白桑叹息一声,“没想到,再次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感觉是真的很奇妙。
原来还都只是一群小豆丁,最大的也才是十三四岁。
而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
即使是兜兜他们,也只是幼态的样子,实则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经历。
曾经都只是一群小孩,现在七零八落。
有的是副本之中的怪物,有的成为了很厉害的玩家,有的则变成了秩序者。
却又还能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样的感觉,令人感叹。
白桑:“这一次,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吗?”
那群怪物小孩们面面相觑,随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重重地点点头。
“愿意!”
当然愿意了。
眼前的人是白桑啊。
他们只要团结在一起,无论前方有什么都可以面对。
这可是两次对峙悬殊力量,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孩子们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笑容。
“还有你们,铃铃、兜兜、丸丸、童童……谢谢你们的努力,你们做得很好。”
被白桑夸张,几个孩子脸上都带上了羞涩的红晕。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哥哥夸赞更高的荣耀呢?
“我有一定要做的事。”
不知何时,白桑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这一次,我必须去找宿乌。”
从太阳的新娘那个副本就能够看出,他一直都活在自我厌弃之中。
他不喜欢其他人吗,但是更讨厌的是自己。
其他的人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最重要的人……是宿乌。
他的守护神。
戚亦双拉住他的手,“我能帮你吗?”
本来白桑猜测自己跟他相处会很奇怪。
毕竟在恢复记忆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而且那时候的戚亦双还算是一个跟他完全独立的玩家。
……现在,想到那个曾经的小哭包。
白桑忍不住叹息。
竟然真的有长大了以后完全蜕化的人。
岑今山也看向他:“我也愿意!”
“谢谢你们。”白桑莞尔一笑,“不过,这是只有我自己才能完成的事。”
宿乌的思绪也好,爱……也好。
都只与他有关。
如果有谁能把他拉回来,那也只能是自己了。
“哥哥,进入乌大人的副本之中吧。”
耳边是那些孩子偷笑的声音:“哥哥,即使乌大人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的心里肯定是偏向你的。”
【正在载入——】
【???】
那些小孩问:“哥哥,那我们现在要去找世界意识吗?”
“我们不用去找祂,祂自然会来找我们。”
祂一定会来阻碍他们,不管用尽任何手段。
兜兜挠了挠头,“但是我们进不去。”
“对呀,哥哥,我们进不去乌大人的副本,他的排斥心太重了,我们谁也不可能突破重围进去。”
白桑垂下眼睑,眼底划过一丝晦涩。
能进入副本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敲响那扇门的,只能是他了。
这是一个新的副本。
或许可以说是宿乌内心的世界。
他映射出来的形状。
白桑深呼吸,他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在自我厌弃以及世界意识打压之下的人。
这一定是一个破碎的、荒芜的世界。
而白桑能做的就是要唤醒他的心灵。
这一次不论什么选项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会坚定地选择宿乌,选择未来。
事实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糟糕。
这是一个非常接近现实世界的世界。
在这里,小乌的名字叫做“贺修”。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名为“修”是因为觉得他最后也是一个修车的命,所以叫这个名字。
他在这里是有原生家庭的,不过在他很小这个家庭就支离破碎了。在这里他的父母在结婚不久有了他以后,女人就因病去世了,留下男人照顾贺修。
男人是附近厂子里的流水线工人,在一次工作之中,由于机器的问题他失去了一根手臂。他本来想找厂子的老板赔偿,但是老板一点也没有惊慌,反而反客为主地威胁他。
那个老板告诉他说:“你弄坏了机器,如果你执意要追究下去,就要赔偿维修机器的三百多万。”
男人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因为工伤机器确实停了,他不敢再继续追究,拿着老板给他的几万块慰疗费就草草结束。
为了省钱,男人没有处理好伤口,几个月后一场感染导致高烧,再加上多症并发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至此,他彻底失去了双亲。
很小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贺修一个人。
光是看到这些事情,白桑就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对于他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一直惩罚自己。”白桑垂下眼睑,“你明明已经救了我……”
如果没有他,自己不会能够完成梦想,得偿所愿。
后面,成年的贺修遇到了一场飓风,本来他是可以躲避的,但是由于ptsd,他任由天灾席卷了他。
毫无疑问里面有很多世界意识的手笔,祂是真的想要宿乌去死。
白桑颤抖着手,将目光停留在那一个片段。
——家庭破碎之后,只剩下小贺修一个人的夜晚。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是飓风前夜。
因为多重压力席卷,他开始真正患上ptsd。
为了让他的结局不要到来,必须要从这里开始改变。
白桑首先停留在这个时间之上。
他不能干预太多次,也不能干预太久,不然一定会被世界意识觉察到。
祂太早觉察到的话,自己的行动就会变困难指数倍。
所以他必须在干预的尽量少的情况下,改变未来。
……
现在是一个节点。
贺修八岁时。
那时候他母亲刚刚去世,他一个人跑出了医院。
他母亲去世那天骤雨倾盆,正是飓风来临的前夜。
他未来会死于飓风之中,一切的归因可以追究到这个时候。
现在这时候的遭遇导致他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后遗症。
白桑现在的任务就是将他从泥潭之中拉起来。
现在白桑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天空完全变成了浓厚的黑幕,仿佛能够滴出墨来。周围能够闻到一种沉闷的味道,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倾盆大雨。
乌黑的云已经完全聚集在了一处,风格外地大,撞在空旷四野之上发出怪物般怒吼的声音。
贺修刚从医院出来,他的眼底映着茫然。
拿着一张报告单,那是死亡证明。
这一个节点是他的母亲去世的节点,彼时他才八岁。
贺修没有焦距。
他现在不过八岁,就要面临这些……
在这个地方不用担心遇不到世界意识。
祂一定时时监视着这里。
不用他们主动去找,祂一定会现身。
白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幼年时期的小乌。
不仅仅是过去,还有副本之中,他们相遇了太多次,他不可能认错人。
飓风来临的前夜,气氛格外的沉闷,又闷又热,却没有下起雨。
仿佛所有的郁积都堆陈在了一起。
那个少年正跪在地上,,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瞳孔失真。
白桑没有在这里捏出自己的人设和身份,毕竟他不想这么快就被世界意识察觉到。
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大概就是从半空之中突然伸出了手,那样不真切的状态吧。
但是以少年现在的岁数来说,估计很快就会记忆模糊。
白桑朝他伸出了手,将他抱住。
一双洁白的手伸到他的面前,贺修抬起眼。
他感觉到那个人将他抱得很紧,就连指尖也在颤抖。
那个人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如果你也怀疑自己的存在,那我是什么?”
那个人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之上,在向他索取回答:
“如果连你都忘记自己的名字,那我又是谁?”
贺修抬眼,用一种没有情绪的目光看向他,“……”
他听不懂这个人的话。
白桑放开他,向他伸出手,用力地把他拉了起来。
“起来!”
小小的少年任由他拉了起来,漆黑的瞳孔这才看向他。
贺修能够感受到,从手掌之上传来的温暖。
竟然是灼热的。
他能够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力量。
白桑难以控制情绪,漂亮的眼睫轻轻颤抖,将至今为止压抑着的所有的感谢凝聚在了这里:“……谢谢。”
少年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向他,“为什么要道谢?”
他这样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的沙哑。
毕竟是刚从医院出来,刚刚接受了最大的噩耗。
贺修看向他,但是由于瞳孔没有任何焦距,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白桑俯下身,“我已经好好地站在这里了,所以你也要站起来。”
不管世界意识有多么想要给他们坏结局,只要是宿乌,就一定能够逆命而行。
——就像是以前的每一个副本,就像是他们的过去。
少年目光下移动,看到了那双手,那是一双非常白皙纤长的手。
是那双手把他拉了起来。
在狂风之中,下一秒仿佛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但是少年完全看不见周围的场景,只能看见眼前的这双手。
奇怪的是,这双手确实能够给他带来温暖,给他力量。
只是一瞬间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很快就闪过去了。
——眼前的人很漂亮。
*
这次是他十七岁。
贺修高二。
他又梦到了那双手,那个在低谷期拉起他的人。
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在那个飓风来劲之前的夜晚,他独自走出医院。
当时的他摇摇欲坠,却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拉起了在最谷底的他。
贺修坐了起来,揉捏着眉心骨,缓缓闭上眼睛。
贺修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个人是救了他的人。
那时候太小,记忆太过模糊。
他只能记住那个人把他拉了起来,但是说了什么他没有印象了。
贺修闭上眼睛,但是想不起来那人的样貌。
只记得那双手。
修长而白皙的手,却又充满力量的手。
那样的手的主人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贺修走下自租房的楼梯,收到了一条短信:
[白质元:贺修,今天晚上和叔叔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暂时选在长和酒店,穿得得体一点。]
贺修轻嗤一声,将手机摁灭,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看起来是个请求,但是完全没有要问他的意见的意思,直接就把地址摆出来了。
……
包间内。
白桑正和白质元待在一起。
白桑在改变了贺修幼年时期的经历之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他的高中时期。
这是白桑在这个时期捏的身份。
白桑不想变成这样坏人反派的角色,但这是被干预最小的角色,也是边缘角色。
原本并不存在这个“国外归来的儿子”,但是这样的改动是符合逻辑的。
他只有变成这样的角色才不容易被“祂”发现。
并且只是直接能接触宿乌的人,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个时期,贺修被资助了。
——被那个工厂事故,让贺父绝望的死去的老板资助。
这个老板毫无疑问是一个精明的人,估计已经处理过了很多类似的事,这才有这样的经验。
自从贺父死后,就有媒体开始关注上了这件事,并且开始质疑贺父身上的伤是不是在工厂造成的,为此工厂是否应该承担赔款。
当年贺父选择私了,当然没有留下证据。
但是外界舆论并没有善罢甘休,依旧觉得又可能是工厂的责任。
为了平息这样的声音,老板开始捐助贺修,在外界树立良好的慈善家形象。
那个老板,就是眼前的白质元。
“……”
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而这样的事又被贺修遇上了。
有一种……无论想要留住什么,那些东西都会消失的感觉。
这里面有多少世界意识的手笔自然不用说。
为此,白桑看向贺修的眼神格外温和,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
贺修看向他的目光完全没有温度,甚至连一个客气的笑容也没有给他。
只是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那个伪善的老板,也就是白质元并没有强求贺修对他们摆出微笑,只要贺修在这里就足够了。
再拍多两张照片,登一下报纸。
足够了。
这就是这个小子唯一的价值。
他们双方都知道对方没什么好意,不过维持着这种关系对他们都有利。
白质元摆上商业化的微笑,“贺修,这是叔叔的儿子,前几年都在国外,刚刚才回来。”
白桑向贺修摆摆手,向他打招呼。
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你好,我叫白桑,扶桑树的桑。”
但是贺修并没有回他任何微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
眼前的人长得分外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同点燃了星光。
他身上穿着马甲和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贺修看了眼自己穿着的洗旧的白色T恤,眼底变得幽深。
桌面之上摆着专门用来拍照的满汉全席,每一样点心都只有精致的一小点,座位之上摆着精致的刀叉。
这样的东西也就只有观赏价值了。
等安排好的人拍完照片之后,白质元才满意地点头,暂时离开了包间。
这时,白桑试图和贺修攀谈起来,“你现在正在读高二吧?”
贺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
这话短促而平静,完全没有要与他说话的兴致。
白桑指了指自己,眼睛亮亮的,“贺修,你能想起一些什么来吗?”
贺修蹙眉,显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桑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样简单的口头呼唤是没有用的,不禁叹了口气。
但是没关系,他不会因此而气馁。
下一刻,贺修看到眼前的人的脑袋上出现了一颗太阳。
他没有用任何修辞手法,是真的在脑袋上出现了一颗q版的小太阳。
那个小太阳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仿佛是在彰显主人的好心情。
觉察到他在看他,白桑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贺修怀疑自己是最近睡眠时间太短了,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两人相顾无言,很快白质元就回来了。
他拧着眉,手上拿着手机,应该是刚打完电话。
一走进来就直接说:“贺修,白桑也会跟你上同一个高中,你这段时间来叔叔家住,正好你们一块去上学。”
虽然贺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最多也就是眉尾挑了挑。
但是以白桑对他的熟悉程度,轻而易举地就能察觉到他的不耐烦。
两人都猜到了。
这人八成是因为又要立什么慈善人设,所以需要贺修暂时到他们家来。
贺修目光扫过这一对父子,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
白桑站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年纪和他一样大,但是与自己截然不同。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贺修阖上眼睛拒绝与他们沟通。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怎么这么瘦,呜。]
贺修看到白桑的头上,缓缓冒出了一朵灰色的乌云,下一秒仿佛还会下雨。
贺修:……?
他盯着那张如同糯米团子一般雪白的脸。
他没有看错。
那是真的凭空冒出来的一颗Q版的乌云。
贺修开始思考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说话了,但是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觉察到他在看他,白桑向他弯了弯眉眼。
他的口型没有变化,但是声音却依旧传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贺修现在这样和世界意识必然脱不了干系,他以后必然还会被针对,他不仅在自我厌弃,还被命运捉弄,这就是他意识迷失的主要原因。]
白桑这样想着。
不过贺修现在应该提起了干劲,未来一定是在变动着的。
贺修顿了顿,“你说话了吗?”
白桑歪了歪脑袋,“什么?”
眼前的人分明没有说话。
贺修抚摸着指节。
有了一种猜想
或许他听到的是眼前这个人的……心声。
贺修扯了扯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白质元整理了领口,对他们二人说:“好了,贺修你现在和叔叔回一趟先熟悉路程。”
两人同时看向他。
这时,贺修听见了眼前人的心声:
[得想个办法保护贺修,把白质元抵赖的证据找出来。]
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