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清能够听懂白桑的话, 他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能够这么坚定的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白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你现在是为自己的性向发愁吗?”
自始至终,白桑的神情都是温和的, 如同长者看着年幼的孩子。
可就是这样的神态, 让裴清更加无地自容。
就像直接被人戳出了痛楚,裴清应急地一个激灵。
可以说这就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一面。
在多重声音的影响下, 他不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
裴清的神态不再像是方才一般体面, 眼底显露出狼狈和脆弱。
白桑叹息一声, “你有这样的犹豫,我们就势必是不同的。”
“因为我不会怀疑我的想法。”
同时白桑也知道了他跟眼前这个人聊不来的原因。
裴清这位小同学或许只是到了这样的年龄, 开始考虑要不要出柜, 或者因为恋爱而感到烦恼。
但是对于白桑而言, 这些事情不过只是很小的事,即便是思考都属于浪费时间。
因为他很确信。
他爱贺修。
裴清原本只是来找乐子的, 但是现在他被眼前这个人坚定的神色弄得分外困惑。
“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裴清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看白桑的表情就知道想插足这两人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且这个人的态度让他也明白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裴清站起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确认自己的感情的?”
太多的回忆, 白桑甚至不知道要用哪一段来说明。
“这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对他动心了吧?”
对于1450而言,自己是特别的。
对于自己而言, 他又何尝不是特别的呢?
又来了。
每次只要一说到贺修相关的事, 眼前这个人的笑容就会变得格外温柔。
眼底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泛着月色一般的光芒。
裴清好奇地问:“你们, 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桑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他不想吓到眼前的孩子。
但总不能说是在前世一周目就认识了吧?
白桑歪了歪脑袋, “在他修轮胎之前就认识了。”
在暗处偷听着的马飞差点就笑出了声。
大美人是懂得幽默的。
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态度说出来这种话,是真的很好笑。
贺修则已经被大美人一通旁若无人的示爱乱杀了, 此刻就算是听着这话也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马飞暗骂:“这恋爱谈起来也太酸臭了吧!”
裴清有些好奇,“可是你们只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就确定自己爱这个人了?”
白桑点点头,他试图向裴清说明,但是太复杂了根本说不明白。
“可能爱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白桑自己说完以后也觉得豁然开朗。
好像一个困惑了自己很久的难题,终于又被自己亲手解开。
裴清除了叹气就只能叹气了。
通过和白桑的对话,裴清是真的逐渐欣赏起这个人的灵魂。
但是他甚至没有和贺修同台比拼的资格。
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给贺修以外的人任何机会。
大美人越说,贺哥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扩大,眼底仿佛是淬了蜜糖一般甘甜。
也是这样直白的话,谁听了不大脑发懵?
而且这是大美人对其他人说的,可见是他的真情流露,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
马飞听着都有些肉麻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一谈恋爱就这么甜腻!!
听的他也好想谈恋爱!!
贺修则抽空看了一下他,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口型道:看到了吗,我老婆。
马飞:“……”6。
*
白桑接完水回到教室以后,马飞也已经回到教室了。
马飞装作一副没有偷听过的样子,悄咪咪地问白桑: “那个裴清找你说了什么?”
想到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些话,白桑的耳垂,这才后知后觉得红了起来。
“没有,就问了一些学习相关的事。”
白桑这样欲盖弥彰地回答。
心道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破廉耻。
他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刚刚的话没有除了裴清以外的人听见。
[不然也太奇怪了……]
听着白桑后知后觉的心声,贺修嘴角上扬。
马飞看着大美人从耳垂到脖子都红透了,在附上贺哥那得逞又恶劣的笑容。
“……”
大美人是真的被吃死。
虽然贺哥沉迷的程度也不遑多让吧。
马飞问:“大美人,以后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白桑眨了眨眼,“当然可以啊,你就叫我白桑好了。”
“那可以叫桑……”桑吗?
马飞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贺修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
卧槽。
你贺哥是懂随时随地吃飞醋加无时无刻雄竞的。
马飞一拍脑袋。
确实仔细想来贺哥都没有叫过“桑桑”这个小名,当然也是不可能允许他们叫的。
马飞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下去,老老实实地问:“那贺哥可以叫你桑桑吗?”
白桑的脸一下子就像被泼上了粉色的颜料一般,染上桃花色的红晕。
“为什么是你问?”
贺修当即蹬鼻子上脸,利用三分颜料开染坊,“可以吗,桑桑。”
这算哪门子请求,在没有得到同意的回答之前就自顾自地用了!
白桑:“……”
你这分明就已经叫了!
马飞要被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给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不过大美人你的名字挺好听的,白桑白桑,朗朗上口。”
白桑眼眸微动,语气温和,“嗯,扶桑树的桑。”
马飞装懂地点头,复读机一般重复道:“哦,扶桑树的桑。”
白桑笑了笑,“是有典故的。”
马·名字随便起的·飞羡慕地说,“你们文化人可真好,连名字都是有典故的。”
不像他,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闭着眼取的。
在一旁听着的贺修语气有些急促,“什么典故?”
白桑看向他,那双瞳孔撞入眼前人的眼眸,“山海经的典故。”
——“你看过《山海经》吗?”
——“会有人特意去看那个?”
——“等你看了再告诉你。”
马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经?”
白桑觉得马飞的耍宝的尤其很好笑,眸中染上了笑意,“大荒东经。”
“……大黄豆经?”马飞属于是照抄作业都能抄错的儿童。
那为什么不是《大红豆精》《大绿豆经》?
白桑被这谐音梗逗笑了。
贺修则暗暗记下了这个篇目。
一高的校庆和校运会是连在一起的,今天是校运会的开幕式。
也就相当于不用上晚自习。
所有的班级都要列队下去听领导关于校运会的筹划和一些耳朵都听生茧了的注意事项。
贺修不用说,当然是非常讨厌这种流程的人。
晚上操场本来就热,再加上这么多学生在那里呆着……更加像个蒸笼。
白桑坐在列队里,能够感觉到蚊虫爬在自己的脖子上叮咬。
可能是因为体质的原因,他特别容易招虫子。
在这样烦闷的夏天,这么多人站在一起还要听校长讲话,简直就是闷上加闷。
白桑这样的想法刚刚落地,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攥住了。
是贺修。
白桑小小声的告诉他:“在开会。”
贺修则用“那算什么”的表情回答了他。
开会没开到一半,他就拉着贺修的手带他跑路了。
晚上草坪之上黑灯瞎火的,走了两个人也不会被察觉到。
——当然就算被察觉到了,贺修也是没在怕的。
两人没有离开太远,只是到操场边上。
一高临近鹤城的湖,站在一高操场边的台阶上能够欣赏到湖面。
白桑伸了个懒腰,“操场上闷死了。”
贺修的目光则落在他雪白的脖颈之上。
路灯洒下昏暗的光芒,在那一片皮肤之上打下一阵暖光,泛出诱人的色彩。
那里刚刚还被虫子叮咬过,留下了一颗浅浅的红色印记。
弄得贺修蹙起眉,想要伸手把那个印记抹平。
只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觉察到他的视线以后,白桑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你……”
夏天,所有人当然都会穿领口松垮点的T恤。
因为那样更加清凉。
白桑从来没想过穿这种衣服还要防色狼。
“你真是!”
白桑的语气激烈了点,但由于骂人词汇的贫乏不知道说什么教训这个家伙。
看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贺修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白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眼前这个人抱住了。
就像一只大狗抱住了他,把脖子枕在他的肩上。
夏天很热,这个拥抱更热。
白桑没这么好转移注意力,言辞正义:“先别抱我,把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说清楚。”
贺修却看到他的耳垂上泛着的红色,被可爱得忍不住发笑。
贺秀觉得自己有与生俱来的哄他老婆的的天赋。
他用一种感怀的语气道:
“桑桑,谢谢你来到这里。”
他这话一出,白桑眼眸闪动,抬眼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来的原因了吗?]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应该猜不出来吧。]
贺修没有要把自己能够听到心声的事告诉白桑。
一是为了防止存在于他口中的“祂”。
二是他还要用这个作弊技能捕获兔子老婆。
这种半真半假什么都能解释的话能够有效转移兔子老婆的注意力。
果真,白桑已经没有再管刚才的事了,而是忍不住询问他。
贺修放开他,解释:“谢谢你回国。”
“……”
白桑松了口气,又解脱又有些失望。
白桑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想一笔勾销。”
贺修暗叹这次失败了。
“我只是在看那道痕迹。”
他指了指白桑脖子上的红痕。
白桑解释:“这是刚才虫子咬的。”
“哦。”
贺修百无聊赖地想。
那可还真是个肮脏的臭虫,这么多人不咬,就盯着他的兔子老婆下手。
白桑歪了歪头,语气好笑,“你难道是在跟一只虫子计较吗?”
幼稚鬼。
贺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肯定道:“对啊。”
“……”
白桑的耳垂又要烧起来了。
一个成年男人会跟一个虫子计较吗?
会。
看贺修就知道了。
白桑揉揉耳垂,“那你想怎么办,难道还把那个虫子找出来不成?”
贺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笑道:“我有一个好办法。”
白桑:“嗯?”
贺修垂下头,凑近他的脖子。
湿麻的触感从脖子之上传来,白桑瞳孔放大。
贺修这个随时随地能跟各个物种雄竞的家伙,选择在白桑的脖子上留下了他的痕迹。
留下了他自己的痕迹。
——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