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朗夜流光【完结番外】>第22章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回来?

  这年的暑假,对白辉和周朗夜而言都有些不同寻常。

  白辉整个扎在组里拍戏,既拍自己的戏,也观摩前辈的戏,不知疲倦地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导演陈益星喜欢他在表演上的灵气,手把手地调教他,从台词到眼神,从身段到走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白辉成长惊人,每一分神情都流露出与角色浑然一体的气韵。

  他此前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影视城拍戏时条件尚好,衣食住行都有助理照顾,每天早起一杯咖啡提神,晚上睡前和周朗夜通个电话,然后倒头就睡。后来去了沙漠取景,环境变得艰苦许多。白辉在影视城里演完文戏的部分,到了沙漠就以打戏为主,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演起来投入又拼命,每天吊着威亚和一群武师对打,受伤就成了家常便饭。

  在众人面前他还能咬牙硬抗,揉散淤青、贴了膏药,继续持剑上阵。可是一旦回到宾馆,和周朗夜通上电话,他就忍不住想家。

  周朗夜听着他在手机那头哭鼻子,抽泣着说,“学长我好想你。”——恨不能穿过手机去抱他。

  白辉吃了不少苦,但也因为敬业上进,收获了很多前辈的认可。这一部戏还未杀青,后面的片约已经跟着来找他。

  他不让周朗夜探班,周朗夜也没辙,就给他订了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有隔三差五一大束鲜花,直接快递到宾馆,聊作安慰。

  白辉在人前是低调内敛的后辈,可是一回到宾馆,看到房间里堆满了周朗夜寄来的东西,他也会有那种恃宠而骄的任性可爱——躺在十几束玫瑰里让助理给自己拍照,没有卸妆,穿着戏里的玄色长袍,白皙的手指抓着殷红花瓣,一双漂亮凌厉的眼睛直视镜头。

  照片传给周朗夜时,他附了一条文字:朗夜哥,别人都没有我好看,晚上早点回家。

  周朗夜收到信息以后哭笑不得,心想,白辉果真长大了,也知道怎么进退自如地撩人于无形。

  照片被他收藏在手机相册里,不时点出来看了又看。

  两个多月的分别虽然不长,却足以让周朗夜认清自己的心。他心上有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常常隔空望着他,轻声细语叫他“学长”,赖在他怀里索吻,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周朗夜此前也谈过不少恋爱,都是别人爱得深而他爱得浅,唯独白辉成了一个例外。

  表面上白辉不争不抢,却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渐渐让周朗夜欲罢不能。

  白辉还在影视城那阵子,晚上通话时他们大都开着摄像头,周朗夜的玩法多了去了,会让白辉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听从自己的摆布,然后隔着镜头看着他红着脸却一一照做,直到周朗夜满意为止。后来白辉去了沙漠,便不肯再配合周朗夜的花样,说自己身上有不少淤伤,怕周朗夜看了倒胃口。

  周朗夜后悔替他要了这部片约,自此愈发放心不下,从经纪人乔蓁那里要来助理的电话,每天没事就问问白辉的情况。搞得助理小高颇为惶恐,心想着能对金丝雀这么上心的金主还真不多见,但还是老老实实把白辉的日常事无巨细地传到周朗夜那里。

  -

  夏天很快到了尾声,周朗夜开始等着白辉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天。

  这天他代表父亲周泽出席了平州本地的一个大型商会,耐着性子把各种流程走完,还接受了一轮媒体采访,好不容易坐进贵宾休息室,掏出手机,发觉四五个小时过去,自己竟没有接到一条来自小高的信息。

  周朗夜直觉不对劲,先给白辉拨去电话,没人接听,就在他准备打给小高时,经纪人乔蓁给他传来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周总,是这样的,小白受伤了。

  第二条是:已经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小腿胫骨骨折,其他地方没事,你放心。

  周朗夜骂了一声“操”,一下从椅中站起。一旁的助理陶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周总?怎么了?”

  商会结束后本来还有一场晚宴,周朗夜不准备去了,吩咐陶芝立刻给他订机票。

  陶芝觉得不妥,还想劝他留下。周朗夜少见地有了怒色,说,“我爸那边我自有交待,你要还想领下个月的工资就马上订机票,通知司机送我去机场。”

  陶芝从未见过周朗夜展露出如此威慑压迫的一面,平日里斯文含笑的周家小少爷好像倏忽之间换了一个人。陶芝不敢再出声劝阻,很快就为周朗夜订了最近的一班飞往宁夏的飞机。

  周朗夜在手机上安抚着白辉,也吩咐乔蓁把白辉换到最好的病房,安排最好的医生,但对于自己正在路上的事却只字未提。

  当他经过一番舟车劳顿到达医院,已近凌晨时分。

  小城市的夜晚总是黑得透彻,空气里蒸腾着白天未散的暑气,街道上少有人车。周朗夜穿着一身售价不菲的杰尼亚西装,与周围环境简直格格不入到了极致。

  陶芝事先在当地的租车公司约了一名专职司机,负责把周朗夜从机场直接拉到医院。

  白辉的助理小高在医院门口等着周朗夜,然后领着他上到住院部的十楼病区。

  白辉这时已经睡下了,一间十余平的单人病房里,周朗夜轻敛着动作走进去,借着门缝透出的走廊上的灯光,终于见到了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

  ——小腿胫骨骨折,其实算不得多严重的伤。白辉人年轻,愈合也应该很快,不出两三周就能下地走路的。

  可是周朗夜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还是感到莫名心慌。甚至不惜冒着被周泽责骂的结果,也要先来看一看白辉,确认他安然无恙。

  现在这个人就躺在自己眼前了,伸手可以触到他身上的温度,周朗夜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他对上了白辉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

  “学长...?”

  白辉声音迷蒙,飘飘忽忽如在梦中。

  周朗夜逆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白辉痴痴望向他,又说了一句,“我又梦见你了么...?”

  一个“又”字出口,平添了几分深重难解的情愫。

  周朗夜闻言,勾唇笑了笑,附身过去,压低声音问白辉,“怎么,你最近常常梦到我?”

  白辉一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双目微微睁圆,“你怎么来了?”

  原来不是做梦,白辉惊愕坐起的瞬间,周朗夜也按捺不住了,抬手扣住他的下颌,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两个多月,一整个漫长的夏季,他养的这株花才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周朗夜也清楚白辉的心气。小孩子既然想在外面蹦跶,要证明自身价值,周朗夜就让他出去蹦跶。他以为自己是游刃有余的,白辉爱他爱得深切入骨,周朗夜只等消受美人恩,总应该比白辉好过。

  可是唇舌碰触的一刻,周朗夜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跌落得很深。他恨不得立刻抱起白辉带回平州,锁在家中,让他在床上好好满足自己,只为他婉转呻吟,再不让外人多看他一分一毫。

  白辉仰头承受着热吻,周朗夜啜着他的唇舌,汲取他的气息,让他在还未完全清醒的这一瞬忽然感受到这段久别情意的分量。白辉整个人都被吻得心神散乱了,攀着周朗夜的肩,重又被压回枕上。

  过了不知多久,周朗夜终于从白辉唇上离开。白辉呼吸急促,红肿双唇泛着水光,明明是一张纯净无暇的脸,这时却多了几分美艳不可方物的诱人。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周朗夜已经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开始查看他身上的淤痕。

  病房里大片的暗着,周朗夜其实也看不分明。白辉想躲,周朗夜掂量着手劲压住他,说,“别动,我看看。”

  看也不是真看,吻很快就落了下去。

  白辉吓坏了,怕他在医院直接把自己要了,推着他的头,求饶道,“身上没有受伤的,学长……别在这里……”

  周朗夜好歹知道分寸,何况小高就在门外侯着,他吻了两三处就收住了,又掀开被子看了看白辉刚打上石膏的腿。

  然后手指在他胸前打转,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对白辉说,“看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以后有本子先让乔蓁的团队帮你审一遍,荒山大漠的地方就别去拍了。”

  说完,自上而下盯着白辉。

  白辉抿唇不语,周朗夜又问了一次,“下次还拍这种戏吗?”

  白辉声音很小,话却干脆,“本子好就拍。”

  周朗夜先是一怔,而后笑了。他想,是了,白辉就是这种人,就算撞得伤痕累累,只要心里还有那份执着就不肯轻易放下。

  他以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转身向外走。白辉一下倾身将他拉住,“你这就要走了吗?”

  周朗夜失笑,回头说,“我让小高先去休息,有我在这儿陪你就行了。”

  -

  白辉坐在床上,看着周朗夜手扶着病房的门,低声给外面的助理交代着什么。男人处于明暗之交,背影修长挺拔,虽然经历一整晚的奔波,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仍然衬出他无可比拟的贵气优雅。

  白辉心跳得很快,根本平复不下来。

  过去两个月里,周朗夜也曾提出探他的班。白辉不让来,因为知道自己一旦见到周朗夜,什么事业前程就都不会要了,只想黏着周朗夜跟他回家。

  今日一见,白辉才发觉压抑下来的情感原来已是如此炙热滚烫,一点就着。

  周朗夜折返回来,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对他说,“你睡吧,我今晚就在这儿。”

  白辉看着周朗夜,眼神一点都移不开,说,“原来受伤能有这么好的奖赏,我恨不能天天......”

  周朗夜皱起眉头,打断他,“多大的人了,说什么傻话?”

  白辉却觉得他的呵斥之中都隐含了几分温情,拧亮一旁的床头灯,在柔光里看着周朗夜,问他,“学长是从哪个会议现场赶来的?”

  周朗夜不答反问,“我听小高说,你每天有空就看平州的经济新闻?”

  白辉没想到自己身边老实寡言的小助理原是周朗夜安插的眼线,愣了愣,脸似乎也红了,低声说,“有时会看到你出现在新闻里。”说着,迟疑了一下,又问,“小高还说什么了?”

  小高反馈的信息当然多了去,周朗夜不必一一告知白辉。

  他只是坐近了一点,问床榻上的小朋友,“既然这么想我,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回来?”

  剧组拍戏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何况白辉的戏份不是主演里最多的那一个。偶尔抽空走个一两天,其实没什么问题。

  白辉听出周朗夜语气里的薄怒,声音愈小,“我如果见着你,就怕自己不想再回组拍戏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白辉没说,周朗夜身边诱惑那么多,他总要更努力一些,站在一个难以替代的位置上,才敢要一份长久的感情。

  可是他的这点小心思,周朗夜又如何不知。

  男人没有说破,白辉主动伸手过去,想要和他握住。

  “怎么受伤的?”周朗夜扣着他的五指,攥进自己掌心里。

  白辉垂眼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慢慢地说,“今天拍了一个长镜头,是我和一大片奔跑的人群逆向错行,整个过程连续跑上两三分钟,最后我迎空跃起,刺杀部落首领。”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排演了好几次,拍摄时还是出了一点意外。因为群演太多,有人跑错位置,撞在我身上。我和对方的速度都很快,倒地时脚受了伤。但是当时距离最后的刺杀只差几米的距离,我又爬起来,继续跑......”

  -

  不完美的艺术,宛如维纳斯断臂,往往有意外的动人之处。

  陈益星最终选择了这个白辉被撞到后再度起身奔跑的版本。

  也正是因为这一幕,成为了全剧的神来之笔。

  一身黑袍的少年剑客,眼中压抑着仇恨的火焰,在人群与狂风之中只身逆行。他被命运的洪流刮倒,发髻散乱而下,黄沙裹了一身,再次咬牙站起时,神情里透出的决绝无畏穿过镜头与屏幕,令观者动容。

  十九岁的白辉挟着一身锋芒,因此一幕一战成名。群星荟萃的贺岁大片里,他经历奋勇奔跑,跃上长空、劈开流云的一剑,成为银幕经典。

  工作室一夜之间涨粉数十万。白辉的名字在热搜榜上盘踞数周,最终拿下了那一年影展的最佳新人。

  作者有话说:

  小白奔跑的镜头有受到电影《1917》的启发,特此说明。本来我想不起来电影名是什么,求助读者果然有人看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