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 闻鹿讲了很多关于人鱼族的事情。
“海底有一壳血蚌，是人鱼族的圣物, 血蚌曾经为了保护人鱼族的前前前…嗯我也不记得是第几任的圣子了, 总之他是为了人鱼族而死，而后血蚌就一直被奉在海底深处，它只剩下一个蚌壳, 但那个蚌壳很大，能容下一个人, 人鱼族为了感谢他，圣子小时候都是养在蚌壳里的，也算是半个母亲。”
海风吹动着三人的头发，符泠的长发被吹起, 如雾一般。
“圣子是人鱼族精神力最强大的人鱼，但同时也是最容易被虫族盯上的。”
符泠为了自己的小命, 问：“为什么？”
闻鹿：“因为…”
他刚要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陆亓，又闭上了嘴：“不行, 这件事只能您一个人听，这可是我人鱼族最大的秘密，人类如果知道, 恐怕也要盯上圣子。”
符泠看了一眼陆亓，外面的资料确实搜不到太多关于人鱼族圣子的信息, 原文里也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个身份，他对圣子知之甚少。
这一刻, 他内心竟然并不排斥陆亓在场, 好像这天大的秘密让陆亓知道了也没事，他总觉得, 陆亓不会伤害他了，不会和原文一样。
因为陆亓说过，不用他担心，知道他的血能够压制莫斯特的侵蚀，却也忍着不咬他，他的结局，是否已经改写？
可是…符泠又看了一眼闻鹿，他不能确定，他的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他只能相信自己，更何况这是事关人鱼族的秘密他不能够做主。
倒是陆亓似乎看出了符泠的为难，先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是你一个人的，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符泠朝陆亓抿出一个笑。
闻鹿突然看向符泠，问：“圣子，既然我的任务失败了，圣子也不用继续待在陛下身边涉险了吧？”
符泠抬头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任务结束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鹿也十分疑惑：“您难道不是为了给人鱼族报仇才去陛下身边的吗？”
符泠：“不是啊，是戚承汜把我送到皇宫的…”
闻鹿：“我还以为您是找戚上将合作呢，那您为何待在陛下身边不离开？”
符泠：“……”
这个问题的答案，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很快地回答出来，因为他作为人鱼，没有腿，跑不掉，万一陆亓再给他下个通缉令，他都不知道躲哪去。
但此刻，陆亓的目光缓缓移向他，那深邃的眼眸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柔。
似乎有什么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他缓缓开口：“因为…有个人，他很需要我。”
上辈子，因为病痛，他只有被推开，被嫌弃，被照顾的经历，从来没有人说需要他。
但陆亓…说过需要他的帮助。
或许，他早就没有将陆亓当做纸片人了，而是他足以信任的人。
听了他的答案，陆亓缓缓笑开，就连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方才敛了笑意望向小人鱼的自己，有多么紧张。
没错，他在紧张，面对莫斯特对人类发起进攻时他不曾紧张，被莫斯特侵蚀知晓自己未来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的时候他也不曾紧张。
可就在刚才，闻鹿的一个问题，却令他的心脏在一瞬间提起。
他知道符泠一开始来到他身边或许别有目的，但如今，他知道符泠和戚承汜之间并没有什么合作后，又喜又忧，他在怕符泠没有目的，随时都会离开。
或许是明天，或许，就是闻鹿今日将他带走。
闻鹿却是有些急切：“您可是我们的圣子，人鱼族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您的，您在人类的世界，会被莫斯特盯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我会保护好他。”陆亓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坚硬。
闻鹿撇了撇嘴，对符泠道：“等您见到了族长，知道了一切，您再做决定吧。”
船只不知不觉已经驶到了深海区域，符泠看向陆亓，道：“那你…”
陆亓接过了话头：“我在这里等你。”
符泠沉默良久，道：“好。”
然而此刻他才想到，若是在人鱼族他找到了答案，找到了回到他原本世界的方法，恐怕这就是他们的离别。
他跟着闻鹿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身道：“不管莫斯特的侵蚀能不能彻底解决，也不管你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但是你自己，一定不要轻易放弃，要好好活着。”
陆亓紧紧盯着符泠，良久才道：“好。”
符泠这才跟着闻鹿一起跃入大海。
两道身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只能看到海面泛起圈圈涟漪，小人鱼的身影随着海水的平静消失不见。
陆亓的心仿佛空了一瞬，小人鱼就像他生命中的一缕烟，来的那样匆忙，离开也那样匆忙，匆匆而过，却抓不住，留不下。
喀什客海是小人鱼的家，那里还有他的族人和从小的回忆，他…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
符泠跟着闻鹿一直朝海底深处游去，刚跃入水面的时候他还下意识憋气，后来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憋气，便打量起周围来。
海洋深处没有光亮，越到底下越暗，太阳照射不到，似乎只能永远在黑暗中。
可穿过一阵黑暗后，他却能看到一束淡蓝色的光，隐约闪烁着。
闻鹿朝着光游去，符泠紧随其后，只见那光芒越来越盛，礁石的背后另有天堂。
深海之中仿佛有个地下城，所有的房子都是由不同的海洋生物组成，有的是贝壳，有的是红珊瑚，有的是海螺，还有礁石。
符泠仿佛误入童话世界，如同动画里的美人鱼，进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和人类世界差不了多少，商城，饭店，游乐场所。
符泠跟着闻鹿，左看右看，这些房子都在两侧，礁石的上面，没有什么排列，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建造，有的很高，不过人鱼可以直接游上去。
他和闻鹿在底下游，前面屋子里探出了不少人鱼。
这些人鱼的鱼尾都十分美丽，且颜色各不相同，即便是红色，也是不一样的红，他们有的长发，有的短发，有的卷发，有的还烫染，和人类别无二致。
除了双腿变成了鱼尾。
但他们都注视着符泠，目光紧紧跟随着。
符泠被他们行注目礼好久，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左右打量的目光。
而这时，有一条幼小的小人鱼从旁边的贝壳房子里游了出来，她十分轻盈，好似飞过来的一般，一下就到了符泠的面前。
卷翘的长发，黑白分明的杏眼，还有一条桃粉的鱼尾，像个小公主似的。
她站在符泠面前，微微倾身，稚嫩的声音却又传遍整个人鱼小世界：“欢迎圣子回家。”
她一开口，周围的人鱼便跟着朝符泠倾身开口：“欢迎圣子回家。”
闻鹿也同样转过身，朝他倾身。
符泠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措。
他虽然是人鱼，可他曾经是人类，即便穿书后习性和人鱼靠近，可他的思想，意识，都仍旧没有将自己当做人鱼，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闻鹿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条人鱼。
这条人鱼有些年迈，长了很长的胡子，鱼尾不知道是因为年迈还是原本的色彩就是这样，有些灰白。
他手里甚至拄着一根拐杖，可那根拐杖根本没有支撑什么，年迈的人鱼依旧是游过来的，只是速度略显缓慢。
他游到符泠面前停下，也对符泠施礼：“圣子，您终于回来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圣子就快快去休息吧。”
他说完，上前来拉住了符泠的手，刚要拉着符泠一起离开，扭动的身体猛的一顿。
他惊诧地转身望向符泠，问：“圣子，您的精神力有些虚弱，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鱼都齐齐望向了他。
符泠不知道老人鱼是怎么做到一碰他的手就知道他精神力虚弱还是正常的，但他知道，应该是给陆亓唱歌以及被陆亓喝了他的血，导致精神力有点流失，但不至于影响什么。
于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什么大事。”
老人鱼不太赞同地看向闻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闻鹿炸了眨眼，无辜道：“萨德长老，我和圣子在人类世界碰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也就比你们早一周才见到，我也不太清楚啊…哦，可能是帮陛下恢复精神力导致的吧？”
萨德看向符泠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慈爱：“圣子为人鱼族付出了太多，快，咱们去萝拉母亲那里好好养养，恢复一下。”
符泠不由得问：“萝拉母亲是谁？”
此话一出，萨德瞬间顿住：“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连萝拉母亲都不记得了？”
符泠想起了闻鹿在船上说的话，轻声问：“您说的是血蚌吗？”
萨德点头：“对啊！您这是怎么了？不记得了吗？您当初从萝拉母亲怀里醒来，执意要去找人类陛下报仇，我就应该劝阻您，唉。”
符泠觉得，闻鹿说的对，他确实能在这里，找到他要的答案，而且，是书里没有写出来的剧情。
“抱歉，我有些不记得了，准确的来说，关于海底世界，这个人鱼小世界，闻鹿，还有您，还有萝拉母亲，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
萨德倒吸一口凉气，长长的胡子都卷了起来，他拿起手里的拐杖，对着符泠按下了一颗按钮。
只见那拐杖忽然发出了绿色的光亮，符泠这才发现，拐杖的底部是一个珠子一样的东西，上下滑动着，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跟检测扫描仪似的。
他羽睫轻轻扇了扇。
人鱼小世界的高科技，不比人类世界的差啊。
扫描完毕，萨德看着检测报告，狠狠蹙起了眉：“除了精神力有些浮动，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看来要去问一问萝拉母亲了，您当初在她怀里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她能解答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