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蜷在床上,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角,眼圈瞬间就红了,眼里闪一点水光,嘴角向下撇着,是委屈坏了的模样。

  青年抱臂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招用了三天了,不考虑换换?”

  “……”美人眼里的水光倏忽收了回去,一点影子都瞧不见了。他扁了扁嘴,慢吞吞地爬下床,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

  “好啦,吃完饭就让你去玩,玩一个时辰,好不好?”青年见不得他这样的神色,先软了心肠。

  “两个时辰。”美人歪歪头,比了两根手指,在青年眼前晃一晃。

  他看出了青年的犹豫,两根手指矮下去,并着夹住青年的衣袖,扯了扯,又扯了扯。

  “好不好?”他眼巴巴地,声音不自觉放低,看起来乖极了。

  “好,”不答应还能怎样呢,青年拿他毫无办法,这个人天然就懂得怎样让人心软,“不过要穿厚一点,一会回来还要再喝碗姜汤。”

  “不喝,”美人皱了皱鼻子,把脸往青年怀里拱,“辣,不好喝。”

  “多放点蜂蜜,就不辣了。”青年把他的脸抬起来,仔仔细细替他捋了捋翘起的乱发。

  美人一头长发缎子一样,散落在背后,握在手中一不小心就溜下去。

  “唔……好吧。”看在能出去玩雪的份上,美人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青年煮了米粥,美人坐在桌旁吃得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地往窗外瞟。

  到最后,青年生起气来,搬了竹凳正坐在他对面,把窗户挡的严实,神色罕见地严厉起来。

  美人缩了缩肩膀,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几口把粥喝完,忙举起碗来,给青年看空了的碗底,讨好一般地笑。

  青年的脸依旧绷着,拽过旁边的披风,系上带子,把美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巴掌大的脸。

  “出去玩吧,路滑,当心些,别摔跤了。”

  青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美人有些心虚,弯了弯腰,从下往上仰着脸,探头探脑地打量他的神色。

  披风领子上的绒毛遮住了美人的视线,他看得费力,伸手想要扒拉开去,又不小心弄进了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啾”一声,自己被吓得一激灵。仰起头,鼻尖红红的,眼中浮了盈盈的水光,看向青年。

  青年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把披风整理好,末了没忍住,在美人红红的鼻尖上点了点,“去玩吧,我没生气。”

  美人得了这话,猛地蹦起来,像瞧见笼子门开了的小兔一样,欢天喜地地冲出门去了。

  青年瞧着他的身影一溜烟地不见,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低笑着摇了摇头。

  再等等吧,他想,不是已经把他骗到自己怀里了么?

  要有耐心,总有一日,能教会他喜欢。

  美人没在外面呆多久,就折返回来,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往屋里瞅。

  青年有些讶然,“不玩了吗?还不到一个时辰。”

  “美人有些踌躇地开口,“你不陪我么?”

  “我在窗边,看着你呢。”青年从前鲜少在雪天出门,嫌积雪弄湿鞋袜,兼之路上湿滑,若不小心摔一跤着实不雅。

  “可是,”美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纹,“我想要你和我一起。”

  他的神情带了点疑惑,“你不在,我玩起来也没有很开心,真奇怪。”

  “我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你。”

  “想起你了,就觉得下雪好像也没有你重要。”

  美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一直伸到青年眼前去,“这个送你,你收下了,就来陪我,好不好?”

  他掌心里静静地躺了一只小兔,雪捏成的,浑圆的一小团,头上两只耳朵捏的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个轮廓。眼睛是捡了两粒红豆安上,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为什么,会想起我?”青年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艰难地开口。

  “我不知道,”美人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得像一弯月,什么都藏不住,“好像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会更开心一点。”

  “一见不到你,我就要开始想你了。”

  美人将掌心里的兔子又往前递了递,雪兔子握得久了,他的掌心被冰的微红,看着青年的眼神里带一点忐忑和希冀,“你不喜欢兔子吗?”

  “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个别的。”

  “喜欢,”青年刚回过神来似的,小心翼翼接过他掌心里那只雪兔子,放到了窗台上。

  “那里冷一点,我怕拿在手里,会化掉。”他同美人解释道。

  青年拉过美人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哈了口热气,搓一搓,把指尖搓的泛红,“该让你戴上手衣的,回头冻了,挠破了又该疼了。”

  “不会冻的,”美人抿了抿嘴,带一点藏不住的得意,“有你帮我暖着呢。”

  青年低着头,继续揉着他的指尖,揉了许久,美人觉得指尖简直都要发烫了。

  窗台上的雪兔子睁着一双红眼睛,很玲珑似的看向他们。

  “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青年突然开口道。

  “是什么呀?”美人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眼底藏一点遮不住的雀跃。

  “你先闭上眼睛。”青年的声音变得很低,在耳边绕了一个弯,虚虚地拂过去,耳廓都麻痒起来。

  美人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把眼睛闭起来,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是密密茸茸的两道弧线。

  青年倾身过去,吻住了他。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唇上,很轻,美人在黑暗里感知到了,那是什么,是花瓣吗?他在未知里生出了一丝害怕,手在下面紧张地攥着,还牢牢地记着青年的话,眼睛紧闭着,乖的要命。

  青年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微弱的气流从面上拂过,美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去,摸索着攀上了青年的脖颈。

  唇上落着的东西骤然远离,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凑了上来。这次比上次要多了些力气,在他的唇边辗转,很软,好像在吮着他。

  美人好像明白了那是什么,他心里升起了奇怪的、隐秘的欢喜,比熟透了的红果还要甜蜜的欢喜,让他既惊慌,又羞惭起来。

  他把眼睛闭得紧紧,假装自己听不到也看不到,这样才壮着胆子,微微张开了一点唇缝,怯怯地伸出舌尖,去够在他唇边辗转的柔软。

  那东西缠住了他,勾着他的舌,藉着他微启的唇缝猝不及防地溜进了他的口中,又同他交缠着,难舍难分。

  他好像没了力气,头是晕的,腰是软的,不自禁地往对面人怀里靠。

  有人搂住了他的腰,他的手撑在对方胸膛上,掌心下不知是什么在跳动,一下下,震得手腕跟着颤。

  我要被吃掉了吗?美人迷迷糊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