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中,青年正坐在桌旁喝茶,瞧见美人进来,把茶杯撂下,微笑着冲来人展开手臂。

  美人怀抱着外面买来的吃食,小跑着扑进人怀里,没留神怀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下他又急了,在青年怀里挣扎着,便要俯下身子去够。

  青年哭笑不得地放开他,弯下腰来和他一起,把东西七七八八地捡起来,垒在桌子上。

  “今天同我弟弟出去了?”青年将人搂坐到膝上,温声问道。

  美人忙着在那堆东西里翻找着,没有答话。

  青年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在他腰间虚虚拍了一记,“出去逛了一圈就顾不上我了,小没良心的。”

  说话间,美人扒拉出一个纸包来,撕开了,拈了一点不知什么,塞进了青年的嘴里。

  青年含着,舌尖觉出一点甜,是桂花糖。

  “没有顾不上你,”美人睁着一双圆圆的眼,里面含一点笑影,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给你吃。”

  “是桂花糖。”青年教他。

  “这个好甜。”美人看到指肚上还沾着的糖粉,伸出舌尖舔了舔,微微眯了眯眼。

  青年趁势捉住他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指尖,含着湿漉漉地吮了一口。

  “你又咬我。”美人缩回指尖去,小声抱怨着,脸上带了点故作的娇气神色,等着人哄似的。

  “比糖甜。”青年凑过去,用额头抵他,挨着了,就温柔地蹭一蹭。

  “喜欢吃这个?”青年问道,“是我疏忽了,这几日太忙,等闲了带你出门去,多买些给你好不好?”

  “好。”美人仰起头,答得极快,仿佛为了答谢似的,在青年面颊上亲了亲。

  “一包桂花糖就收买了你,这样好骗。”青年得了亲吻,又不依不饶,要寻个错处来,同怀里的人卖个乖。

  “没呢,”美人呆呆的,也不知怎样为自己辩驳,扑上去又亲在人侧颊上,急急地道,“是想要亲你,有没有糖,都想亲。”

  “我不信,”青年板着脸,没让美人发觉他眼底的笑意,“除非你亲这里。”他说着,拿指尖点了点唇。

  话音刚落,唇上就覆了两片柔软。

  美人紧紧闭着眼,眼睫微微颤动着,明明是主动来亲人的,瞧起来倒像是受了大委屈。

  青年见不得人受委屈,抬了手将那两道眼睫遮了,这才安心地反客为主,直把怀里人亲得腰肢都软了才停下。

  圣上的旨意没怎么耽搁就到了王府,半日后,王府世子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王室子弟娶亲原不算什么稀奇事,这遭却不一样。不仅有这位世子妃出身寒门的缘由,更是因着有传言道,这世子妃竟是位男儿身。

  这在本朝都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一时间茶楼棋馆,众说纷纭,人人都想从中挖出些新鲜事来。

  小少爷同美人前些日子逛过铺子,店主人打过照面,美人那张脸自然是忘不了的,这时候合着传言,便都隐约猜到了那位的身份。

  传着传着,到了后半晌,说辞就变成了世子爷奉皇命微服出巡,探访仙山,原是要求一副长生不老之法,没料想到世子爷争气,竟将那仙山上的神仙都拐带进了王府里。

  说这话的茶铺老板讲得有鼻子有眼,那日青年将仙人带进王府去,王府东边忽地金光灿灿,紫色祥云缭绕,那云层绕着青年同仙人,直把人簇拥着,迎了进去。

  “那神仙生得可好?当真如传闻中说的,是个男神仙?”有围着的人发问。

  “我邻居的二婶子的娘家侄子可看见了,那神仙真是玉做的人,瞧着通身发光,天老爷,神仙咋会有这么好看!”

  “这就是咱们世子爷的厉害了,这话本子里,皇上王爷遇见的可都是仙女,也就咱们世子爷,能带回位男神仙来,可不比那话本里的人还强!”

  世子和未来的世子妃对外头的传言一无所知。

  青年在准备成婚前的典仪,连同王爷王妃,忙得团团转。圣上看不过眼去,专程从宫中拨了礼官同教养嬷嬷来,给王府帮把手。

  美人被特意交代过了,成亲前都不许再同青年见面,不然冲撞了喜事,可是不吉利的。

  他不懂这些个规矩,但知道青年极在意,不然也不会带着自己从山上赶来这里,只为行了这个礼,立了名分,是以肯在屋里乖乖呆着。先前他同小少爷买的那一堆零嘴还在,他每日吃着,权当解闷。

  闲了几日,宫中拨来的嬷嬷便登了门。这原是皇家的规矩,新妇进门前,都要被教这一遭,免得日后无知,惹人笑话。

  美人这边的情形倒特殊,他身为男子,自是不用去宫里同命妇们打交道。圣上知道他长于山野间,是没经过这些规矩的,也吩咐过教养嬷嬷,随意教习即可。

  嬷嬷入了王府,更是被王妃特意叫去,交代了不许给美人委屈受,不需逼他学些什么,教些基本的,随他自由开心便好。

  有了先前的吩咐,嬷嬷进了屋子也不敢怎样拿乔,属实也没什么东西可讲,同美人大眼瞪小眼对了许久,最后只从袖里掏了本书册来,低声嘱咐了美人成亲前需细看琢磨,便退下了。

  美人收了册子,闲来无事,边吃点心边随手翻一翻。

  那册子极为精致,内里都是图画,看起来并不费力。画里是两位男子,没穿衣裳,光溜溜地抱在一处。他往后看,发觉都是如此,不过是画上两人的姿势同周遭场景变了变罢了。

  他思索一会,便明白过来,这册子该是用来教自己,怎样同青年做那“成了亲有了名分后才能脱衣裳干的事”。

  本着要学习的心思,他细细端详了一会,越看越觉得这画呆板,看的人云里雾里,画中人也生得不及青年半分好看,更加没什么兴趣。

  画册子丢到一旁去,他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子呆,心里头想了个主意出来。

  他同小少爷出了趟府,便晓得在这里想要什么都须银子来买,青年的钱袋子便搁在侧间,他去拿了,伺着院中无人,偷偷遛出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