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

  病房内弥漫着静谧的夜。

  虞沁酒愣了许久,偏浅瞳仁里泛着一层摇摇晃晃的水光,她竭力睁着自己红肿的眼,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望住季青柚。

  似乎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季青柚没有再说话,只很静默地注视着虞沁酒,像是要把虞沁酒完完整整地盛入自己眼中的世界。

  良久,她才举起有些无力的手,拿着棉签,动作很小心地为虞沁酒上着药。

  棉签刚刚触碰到细嫩的皮肤,虞沁酒就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一直在眸子里盈着的泪珠也就此滚落。

  “季青柚……”虞沁酒抬起泛红的眼望着她,“要是我现在不管不顾地抱住你的话,会不会影响你的伤口?”

  季青柚微怔,想了几秒。

  有些费力地抬起手,乏力的手指很柔软地拂过虞沁酒的脸颊,抹去滚落下来的泪珠,滑过虞沁酒泛红的眼尾。

  “那就管着点,顾着点。”她说,“再抱。”

  话音落下。

  有一颗滚烫的泪珠淌到手中,像一颗从宇宙银河边界里掉落下来的星星。

  有一阵很轻很轻的风裹过来,携带着一瞬间的慌张和无助,接着,腰被轻缓地环住,温软的触感传来。

  虞沁酒慢慢地抱住她,将没受伤的右脸靠在她没受伤的左肩,紧密而脆弱地贴着她。

  她们的伤口向外,体温向彼此传递。

  在这个辛苦的夜晚,她们都受了伤,相拥的姿势也不是很舒适。

  可是在某种程度上。

  季青柚觉得,这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到这么轻,却又拥有这种细密又强韧力量的拥抱了。

  这个拥抱的持续时间很长。

  长到虞沁酒的泪不停地往下落,却很安静;长到季青柚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虞沁酒柔弱的背脊。

  难以言喻的心疼开始弥漫。

  说不清到底是谁在心疼谁,也说不清到底谁受的伤更重,她们好似变成了某种互相舔舐伤口的动物。

  季青柚抱住虞沁酒纤瘦的肩,虞沁酒趴在她的肩上汲取力量,过了很久,才很艰难地说,

  “有你在的话,就没什么能欺负到我了。”

  有时候,虞沁酒这么坚强,却又这么脆弱。

  “虞沁酒。”季青柚很用力地喊她的名字,很轻地抱住她,用柔润的声音,很固执地说着以前说过很多遍的话,

  “我一直在的。”

  -

  给虞沁酒上完药,又在虞沁酒一勺一勺的投喂下喝完了秦白兰的粥,季青柚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比刚醒过来时好了一些。

  已经接近深夜,白天的惊心动魄和挣扎需要在夜晚被修复。虞沁酒本不想离开医院,可她自己状态看上去比已经清洗过的季青柚更不好。

  至少回去收拾一下,洗个脸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个晚上,——这是秦白兰和林映香劝她回去之时的说法。

  连季青柚也是这么说。

  虞沁酒没有办法,只得是跟着林映香和Brittany一起回去。离开医院之前,她与躺在病房里的季青柚对视。

  季青柚始终望着她,耐心又安静。

  她松开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将苍白的脸掩入宽大的围巾里,用力掐住自己的指尖,强逼自己不再去看季青柚。

  可终究,在彻底离开视野之前,她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季青柚也仍旧是在望着她,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在她回头望过去时,竟然还轻提唇角冲她笑了一下。

  心悸在这一刻减轻,人来人往的医院廊前,有人将目光持续地投在她身上,有些刺耳的话语涌入耳膜。可虞沁酒好似什么也听不到,她只看到季青柚和她做着口型,

  “明天见。”

  季青柚和她说,明天见。

  季青柚从不食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虞沁酒就很相信这一点,难以控制的心悸在这一刻得到缓轻。

  她深呼吸一口,扬起笑容说了一声“好”。

  于是,季青柚又冲她笑了笑。

  很温和的,不夹带任何杂质的笑。

  直到约好的代驾开着她们的车,虞沁酒坐在车上,很疲倦地靠在林映香车上时,还能想起来季青柚不久前朝她扬起的那个笑容。

  她分不清那个笑容里包含着的到底是轻松,还是某种来之不易的失而复得。

  但总之,季青柚的状态看上去并不糟糕。

  也并不像是她以为的那样,会遭遇什么难以承担的创伤。她再一次意识到。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脆弱。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无法从创伤中走出。

  “小柚的手机摔坏了,要不要我再给秦白兰打个电话,你和小柚说说话。”注意到虞沁酒轻阖着眼,并且时不时地蹭着脖颈下的围巾时,林映香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夹杂着心疼。

  可虞沁酒却缓慢地睁开眼,反应有些缓慢地摇头,说,“还是别打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但是你……”林映香注视着她,可却又只说了这几个字,没能继续往下说,只摸了摸虞沁酒的头,有些难过地喊她,“小酒……”

  “我没事的,妈妈。”虞沁酒朝她扬起一个疲惫的笑,又往她怀里蹭了蹭,“我今天让你担心了吧。”

  “对不起,妈妈。”她说着,撒娇式的语气,说着自我指责的内容。

  林映香沉默地看着她,“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虞沁酒也沉默,过了很久,才有些费力地说,“我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这件事就应该够让你辛苦了。”

  “那我就是一个健康的妈妈吗?”林映香反问,替她整理着脖颈上的围巾,有些鼻酸,“都怪虞呈和虞睦州这两个狗东西。”

  “怎么今天的事也要怪在他们头上?”虞沁酒有些惊讶地问。

  “就要怪!”Brittany在前面插嘴,把自己今天在网络上刷到的梗说了出来,“拒绝内耗,从我们三个做起。”

  她的中文不太好,听上去有些别扭。

  可车上其他三个人却还是被她逗笑,氛围都变得轻松了一些。车驶向马路,虞沁酒笑着,又回头望了一眼,看着远处亮着灯的医院越缩越小。

  直至缩成一个极小的点,直到再也看不到。

  她才收回视线,却又不小心与林映香对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歪倒在林映香肩上,避开她的视线,说,

  “怎么办啊妈妈?我好像就已经开始想季青柚了。”

  “还能怎么办?”林映香拍了拍她的手, “只能明天见呗。”

  “还能怎么办?只能明天见呗。”Brittany在前面跟着重复一句。

  虞沁酒轻轻阖眼,用着极轻的声音,说,

  “是啊,只能明天见了。”

  -

  回到家之后。

  跟着她们奔波一天的Brittany几乎是倒地就睡。

  林映香也有些疲倦,早早地洗了澡去到了房间,临睡之前倒了杯牛奶给虞沁酒,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虞沁酒在今晚很难入睡。

  但是她毫无办法,甚至不能在这种时候陪伴着虞沁酒,因为虞沁酒从来都拒绝将这种苦痛传染给她,并且会因为她的陪伴而感到加倍的愧疚。

  像今天的状况她很少看到。

  她的孩子,她一出生就漂漂亮亮的女儿,在手术室门外狼狈又难堪,被这么多人围观和拍摄……在那个时候,虞沁酒呜咽着说不出一个字,却仍旧死命拽住她的衣袖。

  哀求她,让她留在季青柚身边。

  哀求她,让她可以在那一刻拥有和其他人无异的能力。

  哀求她,让她可以在这种时候具有某种价值。

  可偏偏,那种时候。

  虞沁酒只能像条上了岸的鱼,被无力地摁住,眼里只剩下悲哀,好似对所有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那一刻,林映香看着虞沁酒眼底的泪,心痛得几乎想要拿起刀直接把虞家所有人杀死,就像那个精神分裂的母亲一样,她已经顾不上任何冷冰冰的法则。

  可是在看到虞沁酒死命地掐住自己的手控制之时。

  她看到了虞沁酒的努力。

  怎么会不努力呢?她的女儿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很努力地去对抗病痛,很努力地想陪伴在她们身边。

  但在那一刻,虞沁酒的确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办法让自己维持与平日无异的状况。

  她明明很想,成为林映香健康的女儿。

  虞沁酒这么努力,林映香便不能让她的努力全都被作废;虞沁酒在努力,林映香便愿意陪着她努力。

  -

  世界安静了下来,耳朵里的嗡鸣声变小,心悸和胸闷的症状也在吃完药之后缓解。

  可虞沁酒没有回到卧室。

  她只是坐在书房里,静静地凝视着那杯被林映香倒入的牛奶,没有喝,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看着。

  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让她感到疲倦,困倦,躯体化症状消失,思绪也在吃过药之后变得平静。

  可她还是很难入睡,也很难有任何动作。

  静默了一会,她走出书房,打开冰箱,暖光投在眼底,里面满满当当,已经没有了酒精。

  她知道自己在戒酒,也知道自己刚吃过药不能喝酒,可她还是走到了这里,发现冰箱里没有酒。

  然后静静地在冰箱前面蹲了十分钟,重新回到了书房,Salist在这时给她打来视频电话,静默地注视着她一会后,将拉远的电脑椅移得更近,打量着她,良久,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虞沁酒低垂着眼,“今天她受伤了,做手术的时候,我焦虑症发作,引发了呼吸性碱中毒,倒在了手术室外,被人摁住,带走,没能等到她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很简洁地描述着状况,却很平静,好像这过程里的主人公并不是她自己。

  “这让你的感觉很不好吗?”Salist很柔和地问。

  “嗯,很不好。”直至现在,想起当时的状况,虞沁酒心底还存着一些难以启齿的悲哀。

  “为什么?”Salist没有很快下定结论。

  虞沁酒低垂着的眼里流露出脆弱,“不是因为我的样子太难堪被别人看到,也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很担心她,而是因为,在她受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我好像……”

  说到这里,她停顿几秒,吐出来的字像是承担了她几乎难以承担的重量,

  “我好像成为了她们的负累。”

  说出这句话后,她像是被彻底击垮,脆弱的肩缓慢地往后缩,整个人像是缩在椅子上的一只羸弱蝴蝶,

  “比起在手术室里的季青柚,她的妈妈和姐姐需要先救我,我的妈妈也会因为我而更难过,甚至是在刚醒过来之后,季青柚想到的也先是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让周围的人这么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爱的每一个人经历苦痛的时候,我会是更脆弱的那一个。”

  “我好像,很难保护每一个我爱的人。”

  Salist明白了虞沁酒的意思,透过小小的电脑屏幕,她凝视着这个已经竭力在拯救自己的女孩,思考了一会,问她,

  “Debby,你刚刚用‘你爱的人’来形容她们,对吗?”

  虞沁酒愣住,没有否认。

  Salist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就算是没有在生病的人,在自己爱的人出事的时候,也有可能发生像你这样的状况吗?”

  虞沁酒张了张唇,想回答,可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Salist又继续往下说,这一刻并不像是一个心理医生,而像是一个宽慰她的朋友,“听到我爷爷出车祸的那一天,我奶奶直接晕了过去,最后比起出车祸破了点皮的爷爷,结果是奶奶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我姑父被小猫挠了一下,我姑妈就会不停地掉眼泪;我有时候稍微晚点下班回去,我那个只有七岁的女儿就会在家门口不停地张望,她担心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人骗去假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因为她就被骗过……”

  说着,她注意到虞沁酒静默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又笑着说,“当然,这是因为她比较可爱。”

  “你忍心说是因为她生病了吗?”

  虞沁酒抿了抿唇,“可是……”

  “比起聚焦于你生病所以会在那一刻感觉到无能为力的这一点,我觉得你首先应该重视的是……”Salist说着,视线飘了一瞬,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你很爱她。”

  虞沁酒怔住,在Salist极为清晰和理性的诉说下,她竟然没办法去反驳Salist的观点。

  因为Salist说,“那些爱意,都被你所以为的病症所掩盖了,你忽略了它们,可它们会比你以为的要多很多很多。”

  “我觉得很可惜,因为它们的表现形式被你误会,实际上,被你误会成病症的爱意,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爱意的表现形式都一致,担忧、恐惧、无助、焦虑……在被认为病症之前,它们仅仅只是爱意的表现形式,也会发生在任何一个不生病的人身上。”

  虞沁酒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说服,在Salist兼具理性和感性的谈话下,她的病症竟然完全被Salist忽略。

  “可是,我仍然在生病。”她皱着眉心说。

  “当然。”Salist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我的意思只是说……”

  “你很爱她,同时也在生病。”

  “我是希望这两者的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不能被你忽略,而后者不应该被你看得比那些汹涌的爱意更重要,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虞沁酒的目光落到书桌上放置着的牛奶上,好一会,又垂着眼,“可是我仍旧会影响到她们,我不能成为一个健康的女儿,也很难成为一个健康的……”

  说着,她停顿了下来,没能用任何名词定义她和季青柚之间的关系。

  可Salist却说出了那个极为接近的名词,“恋人?”

  虞沁酒有些恍惚,应该不能算是恋人,可也不能算是普通的朋友,那会是什么关系呢?她和季青柚。

  在她迷茫之时,Salist说,“有一个用来形容关系的名词叫作共生。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词,它一般用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太过紧密,紧密到无法呼吸。”

  “处于这组关系中的两个人,是一方强另一方弱,弱会的那一方会越来越失去自我,牺牲自己去迁就强的那一方;强的那一方本来不强,但是会因为弱的那一方一直在变弱,她不得不越来越强,产生更强烈的控制欲。这样下去,会必然产生一方吞噬另一方的后果。”

  “在听到你之前对她的描述之时,我有考虑过你是不是和她陷入了这种一强一弱的共生关系,但是在你的描述下,我感知到她的要求不是强制性的,她好像只是给你提出建议,只是给你一些表达……”

  “我想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虞沁酒忍不住问。

  Salist凝视着她,“共有应答性,在相互的“共有应答性”关系中,当一方表露出自己的需要或者渴望的时候,另一方会关注对方的需求和幸福,并且竭尽全力去促进对方的幸福,这是最健康的一种亲密关系。”[1]

  “换句话说,共生关系会让你失去自我,在面对这个世界时,你们既是同谋,也是受害者。”

  “而“共有应答性”会让你找到自我,你们既是彼此,也是那个在被缓慢疗愈的自我。”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有没有确切地形成这种关系,但是如果你确信自己处于在这种关系下,你确信你对她具有这种共有应答性,她也对你具有这种共有应答性,你就是一个健康的恋人。”

  “那么,你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在生病,因为在这种关系下,你们的关系甚至比很多没有在生病的人都要健康。”

  “如果你离开她,她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到一段像你们之间这么健康的亲密关系了。同理,你也是如此。”

  Salist向虞沁酒反复强调“健康”这一个词,虞沁酒以为自己会很难接受这番理论,可她只是静默着,将所有的话语全都消化好,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我是不是必须得和我妈妈分开才对?”

  Salist沉默了几秒,给出回答,

  “我只能说,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太健康,伴随着自我牺牲和迁就,但也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当然,对你自己来说,这种判定会很困难,但你可以试着将这两种关系对比一下。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总是说,你和你妈妈绝对不能分开,就算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你妈妈有希望你去做的事情,你也必须配合你妈妈;在你周围的我们也总是说,你和你妈妈必须要分开才会让彼此过得更好……”

  “但是你说的那个她呢,你会产生哪怕改变自己的生活也绝对不能和她分开的想法吗?她在陪伴你的时候会需要牺牲自己而让自己痛苦吗?你们互相陪伴的时候会破坏各自的人生吗?在你周围的其他人会觉得,你和她已经到达或者即将到达必须要分开的地步吗?”

  “以上的这些,我说的不是‘存在这样的想法’,而是你们有没有真正地这么去做。当然,有很多这样的问题可以去思考,我想经过不断地询问自己,你应该能认知到你和你妈妈,还有和你的那个她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关系。”

  在这场持续时间较为漫长的心理咨询之后。

  Salist连续发出的提问还萦绕在虞沁酒脑海中。她得庆幸和Salist进行了这次谈话,这样在这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她至少有些可以去思考的问题,也有一些较为清晰和理性的思路。

  尽管关于她和林映香之间的关系。

  她早就存着这个认知,可是,至少在今晚之前,她还没有认知得这么清晰。

  她以为自己会很痛苦地认知到这一点。

  可实际上,这就像是一块块被堆积起来的积木,早就在她心底打下基础,真正成型的那一刻,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突如其来。

  原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已经明晰的认知。

  夜色逐渐从那扇极大的落地窗弥漫进来,虞沁酒在电脑桌面前坐了许久,一口一口,喝掉了已经凉掉的牛奶。

  也许是Salist的提问触及了她。

  在喝牛奶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因为这杯牛奶是林映香给她倒的,她就应该喝掉,尽管牛奶已经凉掉,但她还是应该喝完,她不能浪费林映香给她倒的牛奶。如果不喝,她会想,明天早上起来林映香看到的时候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担心她。

  她并不觉得凉掉的牛奶好喝。

  可如果这杯牛奶是季青柚倒给她的呢?

  她会喝,只是因为她想喝,并不是出于对季青柚的某种责任,也并不会觉得自己不喝季青柚会伤心会难过会担心她。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由这件事发散,她想到今天自己和林映香说,“对不起,因为让你有一个不健康的女儿”。

  但是她没有说,“对不起,季青柚,因为不健康的我竟然还这么喜欢你。”

  她总是习惯性地和林映香说对不起。

  却从来不和季青柚这样说这样的“对不起”。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明晰。

  在林映香面前,她让自己必须成为一个坚强又尖锐的女儿;可在季青柚面前,她可以是脆弱又无助的自己,也可以是强大又柔软的自己……

  “嗡嗡——”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振动,打断了虞沁酒的思绪,她猛地清醒过来,明亮的手机屏幕闪着光,让整个书房看起来又亮了一个度。

  她呼出一口气。

  将喝完的牛奶杯放置在了桌上,然后拿起手机,是一串很陌生的电话号码,兴许是某种奇妙的感应将她们联结。

  她莫名在心里认定,这是季青柚。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静默却又有些缓慢的呼吸声。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虞沁酒知道,一定是季青柚。

  可她也没急着说什么,仿若只要这种静谧顺着电波信号传递,就能让她感到放松。

  良久。

  “如果还没有睡的话,可以去书房落地窗那边,站在天花板圆灯下的那个位置……”顺着不太流畅的电流声,季青柚遥远却安稳的温轻声音出现在这边的风里,

  “抬头往右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1] 理论来自Margaret S Clark《爱情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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