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就没有蝴蝶。”◎

  这的确是她们第一次进行这样的互动,却能让人明确地感知到夜晚的漫长和短暂,竟然能够同时存在。

  在重新遇见虞沁酒之前,季青柚完全不擅长浪费时间,所以相对于泡澡,她更喜欢淋浴。

  可现在。

  她第一次尝试,就又是与虞沁酒一起。

  刚开始,她甚至准备好了要一起看的电影,其实这是一部很无聊的电影,与爱情无关,片中没有任何亲密动作。但不知怎么,无聊的电影声莫名就变成了某种水声的垫音。

  在耳边朦胧地出现,又在这种水声中消失。

  一切都好似潜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突破了季青柚为这个夜晚设置的防线。粉色藤蔓回到了水中,在流动的水里很紧很紧地缠绕着试图获得氧气的鱼,于是,鱼只能摆动着自己的鱼尾,从粉色藤蔓的间隙中艰难地游动。

  在狭小的空间里免不了会发生一些碰撞,直到她们交握着双手,一起落到雪白的被子上时,季青柚才很艰难地发现,原来粉色藤蔓,连膝盖都很容易泛着淡淡的粉。

  她只能很小心翼翼地对待,很注意不让虞沁酒磕碰到其他地方。可尽管她再小心,虞沁酒很多处都泛起了细密的粉。

  偶尔她会走神,会想到,大概很久以后,一部名为《宇宙星云》的电影成为了某种可以唤醒这次记忆的重要象征物。

  偶尔虞沁酒会将走神的她拉回来,会在她耳边说电影不重要,会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可是我很爱你”。

  对此,季青柚总是用“亲爱的阿尔卑斯山小姐”来回应,她希望当虞沁酒以后想起这一天时,能够记起她喊她“亲爱的阿尔卑斯山小姐”,能够记起在这句足够亲昵的称呼后面,有跟上一句,

  “我很爱你,比宇宙中的恒星更多。”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里蕴含着某种开启记忆的开关,或许还和那过去的十年有关,每次听到,虞沁酒都会忍不住落泪。

  透明的泪水顺着漂亮泛红的眼尾滑落,在饱满的泪痣上停留几秒,又在继续往下滑落之时,被季青柚轻柔地裹去。

  咸涩的味道裹着某种亲密气息,在她这里一同弥漫。

  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以这样的方式,接住虞沁酒的所有眼泪。

  良久。

  平缓的气息开始弥漫,清理过后吹干头发再次回到卧室时,透过摇摆晃动的窗帘,季青柚从恍惚间睁开眼,看到了被烁白月亮驮负着的理智。

  于是下意识地去探了探虞沁酒的额头,没有继续发烧,这让她松了口气,同时也在清醒之后觉得产生某种歉疚。

  虞沁酒微微眯着眼,配合着她的动作仰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心里都有数的。”

  季青柚并不认同她的“心里有数”,可不管是水枪大战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已经发生。她只能警告自己,也提醒虞沁酒,“以后不准这样了。”

  “不准哪样?”虞沁酒微微睁开眼,盯着她的目光有些紧。

  季青柚微微抿唇。

  她不说话。虞沁酒却不肯放过她,“是不准玩水?”

  “还是……”虞沁酒凑过来亲了她一下,轻轻地笑,“还是不准亲亲?”

  “或者是……”

  干哑的声音被拖得有些长,躲在被子里的腿晃了晃,与她的相抵,“不准这样?”

  季青柚下意识躲,却没能躲开,只能顺着对方被缠了回去,却没想到就算顺着虞沁酒,也没有被放过。

  “不准哪样?”虞沁酒继续问。

  “都不准。”季青柚低垂着的睫毛微颤,在意识到虞沁酒又打算有所动作时,匆忙地补了一句,“在生病的前提下。”

  “这还差不多。”虞沁酒懒洋洋地搭在她身上,柔顺的发丝也缠绕住她的脖颈,和它的主人一样缠人得紧。

  “要睡了吗?”注意到虞沁酒微阖着眼的疲倦,季青柚问了一句,并且准备去关灯。

  “不睡。”虞沁酒任性地说。

  “为什么不睡?”季青柚觉得疑惑,刚问出口,下一秒嘴就抿得紧紧的,因为她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从自己手心散发出来的热度。

  “现在可以睡了。”虞沁酒轻轻地说,也呼吸均匀地阖上了眼。

  季青柚不敢再说什么。

  于是过了几秒,虞沁酒又有些迷糊地睁开眼,“你会不会累?”

  季青柚想了想,还是给出真实答案,“不会。”

  比起那些漫长手术时间里只能举着器械,现在的动作,已经很像是奖励。

  “好吧。”虞沁酒终于闭上眼,过了一会,在季青柚以为她已经快要睡着时,她又发出很轻的声音,

  “这样会让我感觉,你在护住我的心脏。”

  “热乎乎的,很有安全感。”说着,她又往季青柚怀里蹭了蹭,像只瑟缩在主人怀抱里的小动物。

  季青柚明白了虞沁酒的心思,她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在虞沁酒侧颈处亲了一下又一下,

  “那我亲这里的时候呢?”

  “蝴蝶会怎么样?”她有些忐忑地问,很希望自己能替虞沁酒驱赶这只残害她的蝴蝶。

  “嗯……”虞沁酒拖长声音,思考一会,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说,“之前蝴蝶好像很害怕你,但现在蝴蝶好像也喜欢上你了,你亲它的时候,它有时候会扇动着翅膀回应你,但是有时候也会躲开……”

  “这算什么?”她反问季青柚。

  季青柚思考了几秒,又亲了亲停留在虞沁酒脖颈上的那只蝴蝶,在虞沁酒不自觉地缩了缩的时候,很温柔地裹住她,问,

  “那你现在还很害怕这只蝴蝶吗?”

  夜色如水,虞沁酒愣住,没能马上将这个问题回答出来。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值得她思考的问题,在季青柚温柔的询问声里,她突然迟来地意识到一点。

  她生病的这几天,原来蝴蝶也没有再出现。而当她开始从这次病情中好转之后,就算蝴蝶再次出现,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恶。

  或者是说,变得漂亮了许多。

  不再让她这么害怕,而是很温和很安静地停留在她脖颈上,很轻很轻地扇动着翅膀,就好像被凭空包裹上了一层友好温顺的滤镜。

  不再是某种存在于她生命中的威胁。

  “没有。”最终,虞沁酒得出来这个结论,原来她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那么害怕这只蝴蝶的存在。

  “它变得和我有点像,也和你有点像。”她这么说着。

  这让季青柚松了口气,她抱紧虞沁酒,很耐心地亲了一下虞沁酒脖颈上的蝴蝶,放轻力道,用手指很轻很轻地摩挲着,一字一句地说,

  “那它一定也很漂亮。”

  -

  长达三天的“情绪发烧”结束,如同物理发烧之后的身体痊愈,虞沁酒感觉自己精神世界里的病菌也被这场汹涌的“情绪发烧”所杀死。

  亢奋和恐惧,都在那个携带着“幼稚水枪大战”、“被放淡的红烧排骨”以及“九块九的粉玫瑰”的夜晚被驱逐,再次醒来被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之后,像是坚硬冰凉的冰块,在那一瞬间消散。

  只剩下那只在她精神世界盘旋已久的蝴蝶,在这次“情绪发烧”之后,也在焚烧过后变成了一只全新的蝴蝶。

  友好、温和、依恋。

  好似某种蜕变。

  这让一直背负着这只蝴蝶的虞沁酒变得轻盈起来。而得知这一变化的季青柚,也开始改变自己对蝴蝶的态度。在蝴蝶时不时出现的时候,会在这一天的出门之前、回家之后、和她相见的每一次,都会很温柔地亲一亲这只蝴蝶。

  或者是在空闲时念诗集给她听时,偶尔和蝴蝶进行从宇宙缝隙中渗透的交流。

  季青柚看不见蝴蝶。

  但虞沁酒却觉得,蝴蝶好像能看到季青柚,每次给季青柚的回应都很热情。这时候,虞沁酒会给季青柚解释蝴蝶的反应。

  ——它希望你能多亲一亲它,于是季青柚就会多亲几下。

  ——它很喜欢那只被我们喜欢的口红,于是季青柚就会涂上那只口红,在虞沁酒的脖颈上留下很淡很淡的唇印。

  ——它很希望你能抚摸它,于是季青柚就会很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指覆盖在虞沁酒的侧颈上,感受着虞沁酒颈部脉搏的跳动,偶尔问她自己有没有准确地触碰到蝴蝶的位置。

  没有人能像季青柚这样,这么耐心地对待虞沁酒身体里的蝴蝶,这么健康而平和地接受着虞沁酒的幻觉。

  蝴蝶得到了很好的安抚,虞沁酒自己也是。

  当热烈的夏开始慢悠悠地淌进梧桐树的间隙时,知了在树上发出清澈的声音,呼唤着一直盘旋在虞沁酒精神世界的蝴蝶。

  蝴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虞沁酒时不时想起她和季青柚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明亮的星》里面说,蝴蝶只在夏日中活三天。

  而这只蝴蝶的生命,好似也要在这个夏日中就此消失。

  在蝴蝶扇动翅膀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的时候,季青柚陪伴着虞沁酒去找了心理医生祈随安。

  季青柚只能在外面等候。虞沁酒进入咨询室时,看见祈随安正在给一盆植物浇水,动作很小心,并且在很仔细地观察着植物的生长轨迹。

  看到她之后,祈随安放下手中的花洒,朝她友善地笑了笑,银丝边眼镜在日光下闪烁着碎光。

  “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祈随安递了一杯水给她。

  她接过,指腹从温热的杯壁滑过,解释,“前阵子我生病过一次,之后工作有些忙,所以一直没来过。”

  “没关系。”祈随安温和地笑了笑,“和心理医生一周见一次并不是什么好事。”

  幸运的事,虞沁酒遇到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很友好。祈随安的咨询氛围也比她想象得要轻松。聊了一会最近的生活后,祈随安进入正题,“你最近是不是都不再需要围巾了?”

  她强调了“不再需要”这个动词。

  虞沁酒抿了口水,“的确是,本来我还在担心要是天气太热,我应该怎么在系着丝巾的情况下出门,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得要好。”

  “这件事与你这么久没来和我见面有关吗?”祈随安问。

  虞沁酒没办法否认,轻轻点了点头,“是从上个月我生病之后开始的,蝴蝶变得很温和,我也没有那么怕它了,但是感觉它要消失了。”

  祈随安注意到,说这句话时,虞沁酒没有将注意力停留在脖颈上,而是很正常地与她对视。

  这证明虞沁酒并没有说谎。

  在初次见面时,虞沁酒在她面前有些局促,尽管很想要集中注意力,却还是会偶尔走神。

  但现在虞沁酒没有这么做。

  “生病之前发生了什么?”祈随安很漫不经心地问。

  虞沁酒却在这句话之后愣住,沉寂了许久,她微垂着眼,攥着自己的手指,语速很缓慢地说,“我们去看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个级别很小的地震……但是现场人太多了,差点发生踩踏事件,有人受了伤……”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

  “然后呢?”祈随安观察着她的表情,“有谁受伤了吗?”

  虞沁酒没有说话。

  祈随安看着她,“是你,还是她?”

  “是我。”虞沁酒艰难地给出了这个答案。

  祈随安了然,“在那场事故里,你将她救了出来。”

  她的语气很肯定。

  虞沁酒静默了一会,“你怎么知道?”

  “也许你可以向我详细描述当时的状况。”祈随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出一个新的要求。

  尽管复述当时的场面会让虞沁酒感觉痛苦,但她很想要抓住这次机会,便很费力地讲述着她看到的一切,“人很多,我找了她很久,看到她站在一个模型下面,被很多人挤着,但是那个模型摇摇欲坠,快要掉下来了,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把她拉了出来……”

  再次回忆起当时的长满,虞沁酒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落下。祈随安很安静地递了纸给她,安抚着她,

  “但是你救了她。”

  这明明是很确定的答案,可虞沁酒能给出的回应竟然是,“真的是我救了她吗?”

  祈随安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太对劲,敏锐地抓住了错过的关键点,“那在你找到她之前,蝴蝶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虞沁酒甚至没有向季青柚提及过,在她找到季青柚之前,那如同噩梦般的十几分钟里,她发生了一些什么。

  无非就是呼吸困难、手脚僵硬……等一系列躯体化症状,但除此之外,那只蝴蝶,那只在她逃避过的楼梯间里出现过的蝴蝶,这一次也凭空出现。

  不是伤害她,也不是将她罩住,成为某种可怖的象征。而是不断地引领着她,走向了季青柚。

  “它发着光,把我往她的方向引导。”最终,虞沁酒将这件事在祈随安面前坦白,声音有些脆弱,“然后带我找到了她。”

  “带你找到了她。”祈随安轻轻重复。

  “对。”虞沁酒有些费力地点头承认,意外的是,在承认这件事后,她的身体好似变轻了许多。

  显然不只是她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

  祈随安双手交叉,看了她好一会后,“你觉得蝴蝶只是在这一次做了好事,所以在你病愈之后,它变得温和了许多。”

  虞沁酒愣住,没明白祈随安说的“只是在这一次”是什么意思,但她没办法否认祈随安的说法,“可以这么说。”

  祈随安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会希望蝴蝶离开,还是像现在这么温和地留在你身体里。”

  换做以前,虞沁酒会很斩钉截铁地说想让蝴蝶离开。可在这次之后,她意识到竟然是蝴蝶引领着她将季青柚救出,这让她有些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祈随安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

  虞沁酒轻垂眼睫,“要是……要是蝴蝶离开了的话,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找到季青柚呢?”

  原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祈随安注视着她,好一会,才说,“但是它现在的确要离开了,不管你是否愿意,不是吗?”

  “我知道。”虞沁酒呼出一口气,“我不能把它留住。”

  “不是的。”祈随安柔和地说,“是因为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需要它?”虞沁酒没明白祈随安的逻辑。

  “一般来说,幻觉的存在都是因为患者需要它来维系自己的某种精神认知,而它不会轻易消失,也是因为患者的潜意识里很需要它,所以不是它不愿意消失,而是患者不愿意让它消失。”祈随安说着,又拿蝴蝶和她举例,“比如说你的蝴蝶。”

  “我需要我的蝴蝶?”虞沁酒愣怔着。

  “对。”祈随安给出准确的回答,眸光仍然友善,“你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大概是在十一年前。你可以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虞沁酒陷入了回忆,“当时我站在楼梯间,在听到那些事之后,最开始是只有一只,后来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又变成了很多只,铺天盖地地把我罩住,再醒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只了。”

  “它是在你听到那些事情,并且无法从那里离开,无法做出任何决断的时候,出现的。”祈随安提醒她。

  虞沁酒有些恍惚,“这代表什么……”

  “它当时在保护你。”祈随安很干脆地给出结论,“但是当时的它长得很让人厌恶,它没有现在漂亮,是因为你觉得当时的自己也受到了伤害也变得没有那么完整,是因为你觉得当时的自己没办法从那里离开、没勇气去戳穿里面的人,所以你也会觉得自己很弱小,很不好。”

  “换句话来说,它也是你自己的某种投射。”

  “当你受到伤害并且无法自洽时,它就会出现,如同你的潜意识保护机制,接受你对自身的厌恶和所有不好的情绪。所以它不漂亮,它甚至很凶恶,和你完全相反。”

  “但上次的事件让你明白,实际上,你已经拥有‘去做些事情’的能力,已经不像那个在楼梯间站立着的自己那么弱小,你成功地将你爱的人救了出来,通过这种方式,你向它,也向十一年前的自己证明,你已经拥有保护自己爱的人的能力。在它变得温和并且友好的时候,就证明……”

  “你已经不需要它了,虞沁酒。”祈随安向虞沁酒阐明了将她困住这么多年的逻辑。

  虞沁酒艰难地接收并且消化着这套理论,“你说它其实就相当于那部分不好的我?但现在我没这么厌恶自己之后,它就要消失了?”

  “可以这么说,但不能完全这么说。”祈随安回答她,又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在当时的那个楼梯间,季青柚和虞睦州也在?”

  “那蝴蝶对他们的态度分别是什么呢?”

  尽管突如其来的逻辑让虞沁酒陷入迷茫,可她还是顺着祈随安的话,回忆着蝴蝶对这两个人的态度,

  “它很讨厌虞睦州,在虞睦州和虞呈出现的时候,会变得很吓人,很庞大,很凶恶……在季青柚出现的时候,它会有些害怕,会缩起来,会变小。后来,在它变得友好以后,它好像很喜欢季青柚,也很舍不得季青柚……”

  “你怎么理解它的反应?”祈随安擅长的是将问题交给患者本身,这样才能够让患者自己理清其中的逻辑陷阱。

  虞沁酒呼出一口气,试图阐明其中的逻辑,“它很厌恶虞睦州和虞呈,这是因为我也很厌恶他们,所以它会变得强大然后来保护我……”

  “但它之前会害怕季青柚,是因为……是因为它是我负面情绪的映射,而我不希望让弱小的、无力的、残破的或者是凶恶的我,被季青柚看到……”

  说着,她看向祈随安,好似需要获得某种精神支撑。

  “继续就好。”祈随安望着她。

  “而它现在会很喜欢季青柚,是因为在那次事件之后我救了季青柚出来,我为这件事感到庆幸,并且用这件事证明了……”虞沁酒有些恍惚地说着,“我也有能力保护我爱的人,所以,连那部分不好的我也认证了这件事情,同时,她还被季青柚很好地接纳。”

  “所以只有在我受到伤害或者是害怕自己没有效用时,会出现来保护我的那只蝴蝶,在我认可我自己可以拥有保护她们的能力之后,也就不会出现得那么频繁了。”

  “你的确拥有一名很宽阔的恋人。”祈随安对季青柚作出评价,又继续提问了下去,“所以呢?”

  虞沁酒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与祈随安镜片下安静的眼对视几十秒后,得出一个很残忍的结论,

  “所以那天找到季青柚的,其实只有我自己。”

  祈随安笑了一下,“你可以继续往下说。”

  接受这个结论让虞沁酒有些呼吸困难。可在这次心理咨询结束之前,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颈,沉默了许久。这对她来说很困难,但她呼出一口又一口气体,运用季青柚教她的腹式呼吸法,在祈随安面前,很轻很轻地说出,

  “所以根本就没有蝴蝶,以前是,现在也是。”

  祈随安最终重复一遍那个答案,“你确实已经不需要那只蝴蝶了,不管它是如以往那般凶恶,还是变得现在那么漂亮。”

  “你都需要送它离开。”

  这次心理咨询的时间持续得有些久,甚至还超过了原本设定的时间,这让虞沁酒感觉歉疚,她提出补咨询费。

  可祈随安只是很轻松地双手插兜,笑眯眯地和她道别,“咨询费就不用补了,就当是我给蝴蝶的道别礼。”

  “你怎么就能肯定,蝴蝶不会再出现了?”虞沁酒忍不住问。

  祈随安耸了耸肩,“但是我们还是要按时见面,直到确认和蝴蝶真正道别。”

  “当然,你也可以像你的朋友一样,把我介绍给其他患者。”

  祈随安看上去是一个很另类的心理医生。她拥有和其他心理医生如出一辙的温和外表和态度,却和salist的温和不一样。

  明明友善,待人温煦,却好似又隔着一些什么。

  咨询的某个瞬间里,虞沁酒会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并不是一个医生,而是拥有与医生不完全一致的视角。

  尽管祈随安拒绝她补咨询费的要求,但走出咨询室之时,虞沁酒开始决定要到前台把多出的三十四分钟咨询时间费用付掉。

  原本以为季青柚会很安分地坐在外面等她。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在等候室没看到季青柚,找了一圈后,她问其他人原本坐在这个位置的女生哪里去了。

  路人问她,“她长什么样?”

  虞沁酒想了一会,给出的答案异常简洁,“她很漂亮。”

  有人觉得她的答案有趣,在旁边发出善意的笑声,“就这么漂亮吗?”

  虞沁酒有些不好意思,弯着眼笑了笑,但还是点头承认,“对,她很漂亮的。”

  “啊对了,我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在前台,你可以去看看!”有从前台回来的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向那个人道了声谢,走到前台,就在零散的人群里看到了嵌入人群中的季青柚。

  前厅里有些嘈杂。她走过去,听到季青柚温煦的声音从那些嘈杂的环境声里冒了出来。

  像一茬一茬的小草,在她的世界开始缓慢生长,松软却有力地撑着耳膜。

  “她进去好久了,确认是没有什么问题吗?”季青柚在问前台,表情和语气都很谨慎。

  前台很友好地回复,“祈医生经常会根据咨询状况调整时间,你可以不用着急。”

  “好吧。”季青柚微微抿着唇,蹙着眉。

  虞沁酒从侧面看到她的表情,觉得这样的季医生很可爱,便没有主动上前去,而是靠着墙壁看着季青柚与前台的交流。

  她看着和前台结束对话后的季青柚正要离开,看着季青柚的目光突然停在前台放置着的花瓶上。

  看着季青柚看了看手机,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向前台询问,“你们这里的粉玫瑰好像开得很好,比我昨天买得要漂亮一些。”

  前台愣住,“对,因为它开得很好……”

  她没有把到嘴边的那句“所以它开得很好”说完,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因为所以”。

  “我可以问是在那家店买的吗?”喧嚣的环境声里,季青柚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虞沁酒这里,柔轻得有些过分,

  “如果来得及的话,我想在我女朋友出来的时候,也送她这么漂亮的粉色玫瑰。”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纯爱选手,“我也想送我的女朋友这么漂亮的粉色玫瑰”,还有五六章正文完结啦,不过番外还有七八章的样子!

  ps:祈随安医生是预收《潮汐锁定》的女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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