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叶如笙垂下了手里的剑,脸上并没有颓败之色,似是早就料到一般,平静道,“这一剑从未见你使过,看来此次游历,果然受益匪浅。”
“梆——”击锣声后知后觉响起来,人像是刚从恍惚中回神,“此次碧渊论剑,最后的胜者为——时素欢!”
台下随之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时素欢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她只是沉默地望着叶如笙,唇抿成一条压抑的弧度,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如笙收剑回鞘,洒脱地跃下了碧渊台。
在欢呼声里,时素欢瞥见叶震和丁棠凝重的神色望着叶如笙,心绪起伏,又下意识望向茶楼。
那抹绯色身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栏杆,上面摆放着一朵芙蓉。
一阵风起。
那芙蓉自栏杆处悠悠坠落,跌入了人群里,再不可寻。
时素欢有些恍惚,低眉望着涌动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延伸开去,热闹不已。她的心却沉静如水。
时素欢跃下了碧渊台,朝叶震拱手:“掌门。”
叶震望着她,声音威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造诣,后生可畏啊。”
“素欢不敢。”时素欢低下头去。
叶震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跃上了碧渊台,朝众人示意,直到那欢呼声落下,才朗声道:“蒙江湖诸位豪杰青睐,前来观战,此次碧渊论剑已罢,在下今日将宴请群雄,请前往聚贤酒楼,已略备薄席,共襄盛举。”
掌声响起,有人忍不住道:“叶掌门得此佳徒,可不得庆贺嘛。”
不少人纷纷应和。
“这小姑娘才十几岁罢,真是不得了啊。”
“玄剑派人才辈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
丁棠望着一言不发跟在后面的时素欢,小声问:“赢了比赛,还不高兴吗?”
时素欢抬头望了一眼丁棠,话语有些犹豫:“我……赢了师姐,你们……”
“傻丫头,”丁棠的脸色柔和下来,“这是你自己赢得的荣誉,玄剑派素来公正。我虽然希望如笙能得胜,但也为你感到骄傲。”说着,伸手抚摸了了下时素欢的头。
闻言,时素欢心头一震。
她望了一眼在旁边的叶如笙,对方并未有失落之色,正在安静地走路。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跟着望过来,唇角扬了扬,目光坚定。
“下次我必不会输你。”
时素欢原本的阴翳一扫而空,跟着笑起来。
这场比试酣畅淋漓,时素欢获益良多,师姐已经摸到了破风式的大门,预计不出三个月势必能顺利突破。然……也许一切正如拒霜所言,玄剑派的剑法虽然在江湖上已是上乘,但还有些不可避免的缺陷,即便最后到了大乘,也有所限制。
这是剑法本身优劣使然,无法避免。
这般想着,几人已经到了聚贤酒楼门口。
这是碧渊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有五层之高,气势恢宏。今日已被玄剑派包下,宴请诸雄。店小二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将人往里面请。
时素欢跟着叶震,前往五楼雅间。
这是第一次碧渊论剑结束后开席宴请,毕竟这花销之大,对于并不算富裕的玄剑派而言,实在是不小的压力。时素欢大概猜到是因为蛟火珠失窃之事,想要借机探查搜寻才这般大张旗鼓,心里暗暗为拒霜担忧。
“怎么没见你那朋友?”耳边忽然传来叶如笙的问话。
时素欢心里一惊,脸上不露声色道:“可能有点事在忙罢。”
话音刚落,她的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人踏上楼梯。
“相贤侄。”叶震起身迎接,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请坐。”
正是相延锋。
此时他已经褪去了那张易容,恢复了自己的面貌,朝叶震微微颔首:“叶掌门好。”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时素欢身上,一晃而过,随即在席上落座。
紧接着,又上来几个人。
当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时,时素欢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师父!”
叶清身穿一身青衣,面容温润如玉,明明五官与叶震有五六分相像,整个人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说叶震像是山峰威严,叶清便如同流水舒韵。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走到时素欢身前,细细打量她,话语温和:“长高了一些。”顿了顿,“也厉害了一些。不错。”
“您也在看吗?”时素欢没想到在外游历的叶清竟回到了碧渊城,心里颇有些激动。
叶清点点头:“昨日刚赶到,还好来得及看到今日徒儿意气风发的比试。”说完,他望向叶震,行礼道,“掌门。”
与他一同上来的一身青蓝色衣衫的昆仑派掌门江涯,是在座几位年纪最大的一个,如今已五十有六,笑着捋了捋面上白须,赞许道:“玄剑派当真是后生可畏。”
他身后跟着三个弟子,个个仙风道骨。
时素欢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为何不见风秋山庄?”
她记得分别前风潇还特意强调等他前来,何况拒霜在,势必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之前忙于各种事情,一时没有察觉,此时才发现竟是没有看到风潇的身影。
闻言,叶清脸上的笑容褪去,露出有些凝重的神色。
时素欢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风秋山庄出事了。”叶清低声道,话语有些叹息。
“怎么回事?”时素欢变了脸色。
她方回玄剑派便开始闭关,之后就是论剑,并不知晓这段时日江湖上发生了什么。
江涯道:“我们便是想要同叶掌门商议此事而来。”他说着环顾了一圈,正色道,“听闻风秋山庄唯一的嫡子风潇公子不知所踪,而风夫人不幸染病,于五日前身亡离世,风庄主遭到打击一蹶不振,如今由两位风姑娘主持庄上大小事宜。”
时素欢万万没想到离开风秋山庄不过几月,风潇三十之宴仿佛还近在眼前,如今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一时之间如遭棒喝,愣在了席间。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