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邈迅速反应。

  大脑里过了一遍内地警校学的擒敌拳十六动, 什么擒摔,翻滚,倒功…比起突然扎过来的水果刀,这些似乎都没啥屁用。她能有的反应速度, 对方同时也有。

  对方是刺, 又不是砍。

  是水果刀, 也不是大砍刀。

  她脑子闪过格斗教官一句话,除非有侦缉小组战术, 不然空手夺刀刃这种绝对不可取。

  只能躲。

  甚至能躲开穿刺攻击都是万幸。

  陆诗邈机敏侧身,刀子擦着衣服划了一刀, 她迅速和对方拉开距离。

  手中刀子落空的安成彻底失心疯, 朝着人追过去。

  “香港警察第一次警告, 停止攻击否则使用武力。”警察从兜里掏出警棍,进行了第一次低武力警告。

  薛桐穿着勘验服从警戒线冲出来的时候, 差点被大理石给滑倒, 整个人像站稳,但脚套太滑, 她趔趄着就看到安成举刀的一幕。

  她心跳几乎在一瞬间停下。

  周围一切都被按下了慢格键,她甚至在起了雾气的护目镜中搜寻不到陆诗邈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在发颤,一步也挪不动,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拉开距离的陆诗邈,迅速开始在人身上找攻击点, 格斗教官教的过,拉开距离后要保持移动战术, 陆诗邈战斗姿势护住头, 死死盯着安城的一举一动。

  这次终于位置对调。

  陆诗邈如同捕捉兽怪的守猎人, 枪口正对准猎物的眼睛。

  格斗教练还说过,击倒敌人靠的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考招式,而是靠格斗时差。

  只要时差对,配合上速度,力量和快速响应击打路线,那将会是一拳致命。

  安成又对着人刺去刀子。

  但马丁靴的速度比刀子更快。

  趁着安成伸手时没预警防备,陆诗邈朝着人裆猛侧踹一脚。小腿胫骨从两脚缝中而过,这脚几乎是….使了陆诗邈吃奶的劲。

  上提,侧踹,超硬的的靴底覆盖了整个裤.裆部位。

  没等安城反应过来,脸上砰又挨一拳。

  陆诗邈直拳,狠狠戳打在安成的眼睛上,把眼镜腿都打掉了。

  格斗实战时裁判说过,训练时不能击打对手同学的裆部和眼睛。

  很好。

  今年格斗她应该会满分结课。

  安成被连打的连退好几步,生理疼痛和眼睛看不见,让他一时站不稳要往后跌去,周围警察拿着警棍快速将人制服。

  薛桐就扶在墙根,身子直愣愣杵在地上。

  护目镜已经被她拆下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无法回神。悬在喉咙上的心扯着她身体好痛苦,她都忘记自己是呼吸了,还是没呼吸。

  陆诗邈见安成已经被警察制服,转回身扫视了一眼警戒线,没想到恰好和薛桐对视。

  她看着薛桐的脸从震惊到惊慌,再到惨白。

  陆诗邈的白体恤上,染红了一片。

  ….

  那是血吧。

  薛桐眼瞪的老大,指尖扣在墙皮里,脑海中钻出诡异的画面,她只觉得那些红色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变成了动态的,她只觉得那些红色在不断的往外涌出来。越来越多,越流越多。甚至薛桐感觉自己脚底下都开始渗出血来。

  湿冷的灵魂在滞后,喉咙在窒息,血又一次糊在了她的脖子上。薛桐几乎丧失了处理能力,她颤抖着问阿汤,“那是血吧。”

  薛桐怕是自己ptsd发作,眼前出现了幻觉。

  她宁愿是自己恐惧发作,宁愿眼前都是幻觉。

  “是血。”阿汤也被吓到,开始掏对讲机呼叫总台调救护车。

  “呼叫救护。”

  薛桐听到阿汤呼救的事情,神经开始有了反应,抓过旁边阿汤的衣领,“快去呼叫救护车。”

  “我在叫了。”阿汤跟在薛桐手里工作多年,见惯了对方做任何都方寸不乱,头一次见她魂没了的样子,“Madam,你没事吧。”

  陆诗邈从视线里看到了薛桐的一切。

  她看到薛桐泛白的脸,咿呀说话却没太有声音,甚至她还见到阿汤在呼救。陆诗邈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哦,出血了。

  粘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沾在衣服上的血像是暗红色的浆糊,还好是静脉血。

  虽然陆诗邈痕迹学课曾观察过大量的血迹喷溅场景,但那都是牛血,猪血,甚至是老师化学勾兑出来的。她从来没见过自己流出了姨妈血以外这么多血。

  衣服已经被湿透了一大块,甚至有血开始往地上慢慢低落,现实版的垂落滴溅血迹,呈圆形斑斓状,在地上坠成一朵小花,四周长着毛刺。随步伐移动而形成不规则圆形。

  ….

  陆诗邈看了好久。

  才忽然想到,自己会失血而死掉吗?这个血腥味真的比实验室里的还要臭!

  陆诗邈只闻闻血腥的味道,她就感觉腹部好凉,好刺,好冰,有种在肚子上割冰棱的感觉,剌着她麻了。

  陆诗邈甚至不知道这些感觉到底是身体带来的,还是神经自己幻想出来的。不过她是真的能感觉衣服在透风,空调吹的血迹干在衣服上,让衣服粘合在了肉上。

  “你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薛桐冲过来扶着小孩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眶红润着,用手想去掀开小孩的衣服去看伤口。可她却鼓不起勇气。

  最后还得是陆诗邈自己看的。

  哦。

  就是被刀尖不小心划开了条口子,没有捅进去!

  陆诗邈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深度1厘米,长有七八厘米,两头延伸出去是细微的伤口。应该是安成捅第一下自己没躲好造成的,刚刚光顾着保命去了,伤口也不疼就没发现。

  “你疼吗?”薛桐这种着急又心疼的语气是陆诗邈从来没听过的,好听,软的要命,像个翻肚皮的小猫。

  薛桐让陆诗邈靠在自己肩膀上,她眉头锁紧,嘴巴反反复复一直问着,手就在对方头发上反复抚摸着,眼睛也越来越红。

  “疼吗?你疼吗?”

  薛桐重复地问她这句话。

  问到后面陆诗邈感觉自己甚至都不敢疼,因为她回答疼的时候,薛桐都在掐她的胳膊,掐的她胳膊比肚子还疼。

  “你别急,我真没事。”

  陆诗邈一只手轻拽住自己的衣服,尽量不让衣服和肉粘合,另一手反抱住薛桐的腰,反倒像是让她撑在自己身上。

  “我就不应该放任你胡来的。”薛桐生气时声音带着颤抖,仔细听听是带着一丝示弱。

  “Madam救护车在楼下,要不我们先送她上车吧。”阿汤听到对讲机里传出声音,随后跑去跟薛桐打招呼。

  “你自己能行吗?”搀扶着陆诗邈的身体,甚至薛桐有种将人抱着往电梯走的冲动。

  “我…我没事,但教官你扶的我腰好痒啊。”陆诗邈感觉后腰被人摸着,一时间也不敢扭身怕牵扯伤口。

  被人一说,薛桐吓的赶紧松手,转而去扶陆诗邈的胳膊。

  “我不能陪你去医院,但我让阿汤跟你去,你有任何需要就跟他说。”薛桐捏住阿汤的衣服,几乎是把人拽自己耳边,趴在阿汤耳边轻声细雨,“别说乱七八糟的,给我照看好人。”

  “OK。保证完成任务!”阿汤本来就是薛桐助理,老大的女朋友自然要照顾好!他快速拆下身上的勘验装备,让陆诗邈把胳膊搭在他身上,一步步往电梯走去。

  薛桐就这样站在电梯外,不舍地看着小孩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

  工作。

  又是该死的工作。

  薛桐回头去看警戒线,又回头看了眼冷冰冰的电梯。

  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给阿汤打去了电话。

  “如果要缝针一定要找好的医生!看看能不能贴胶水布,能不缝针就不缝针!”

  “知道了。”

  “等等!她还没吃饭,本来就饿,受到惊吓更会饿,你一会去买个麦当劳给她。”

  “好的,还有什么指示?”

  薛桐走到警戒线,手拉在线上,叹了口气,“她问问她疼吗?”

  ….

  阿汤翻了个白眼,电话递给旁边女孩,“你的教官问你疼吗?”

  “不疼,不疼!”陆诗邈几乎马上就给出了回答,但实际脸上因为走了几步路而拧起了眉头,甚至冷哼声就快要泄出来。

  “你乖乖等我下班去接你。”

  “嗯。”陆诗邈笑着咬嘴唇,尽量用不说话来掩盖自己的疼痛。

  “Madam,我开了外放。”阿汤实在是没法接受自己冰冷女上司,对着女孩一遍遍问疼不疼,甚至那句乖乖….听的他直打哆嗦。

  “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薛桐又嘱咐一遍。

  后来阿汤看了一眼自己的短信。

  这一晚,薛桐总给给他发了十遍,同样的短信:「你问问她,疼吗?」

  等到薛桐取证结束,一脚油门踩到医院时,警察口供录的差不多了,案卷跟进也写的差不多了,甚至伤口都已经缝好了。

  当日轮值的值日官告诉陆诗邈,明后天会有搜查结果通知,再过几天她还会接到法院传票,需要她出庭作证。

  薛桐就在旁边等着小孩冷静地处理着一切。看她的一个人填表格,填记录,直到这些警察散去,薛桐才有机会坐在陆诗邈身旁。小孩身上的衣服还血淋淋的,听阿汤说刀口缝了九针。

  薛桐低着头,难得一见的失落。“跟我回去吧,陆诗邈。”

  作者有话说:

  马上回现实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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