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板, 当然会看到。”

  “是他强.奸的你吗?”

  “我也忘了,反正醒了以后人家就让我吃避孕药,稀里糊涂就走到今天。”虹末丽说话很飘忽,也不能算温柔, 更像是妥协, 她仿佛在说:随便喽, 反正我将在晚霞前死去…

  “强.奸你的人是在犯罪!你为何不报警?”

  “警察,过去这么久了你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虹末丽甩了她的头发, 眼睛看着陆诗邈,不知为何透出一股凉意, 和她下午暴露的那些皮肤一样, 带着湿汗, “报警之后,我能变回处/女吗?”

  陆诗邈沉思半秒。

  知法犯法虽然恐怖。

  但不知法犯法, 就显得可怜又恐怖。

  法律是什么?他们不懂。

  所以有的人只能从出生时凭借父母教育, 生活环境,自我约束和道德底线来规范自己的行为。

  可道德这个东西, 并不是人之初性本善。

  道德在欲望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刑法是道德伦理的最低标准,刑法不一定代表正义,法律也只是一种平衡艺术。

  蓄意杀人和冲动杀人哪种行为更加恶劣?刑法,刑罚,法律都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们的作用是保护被侵犯的权益,给人类的恶画出一条红线, 。

  “他捅伤了我的孩子, 为什么是正当防卫。”

  “她是我的前妻, 我为什么不能和她上床?”

  “我就是转发了一条视频而已,我杀人放火了吗?”

  “我骑的电动车!凭什么撞了车只要我赔付?车主没有一点责任吗。”

  不管是社区民警,交警,刑警,在执法办案的时候会被这些问题给困扰,尽管他们需要一遍遍的解释,有些案子看起来严重,但构不成犯罪,立不了案子。但有些看起来很细微可忽略不计的事情,就会带来牢狱之灾。

  所以说,有的时候法律也挺奇怪的,公正的偏颇,警察们也时常会被困扰。

  就比如说:家暴。

  家暴案子真的能到刑警这关的,基本就是打死人了,施暴现场除了惨不忍睹之外,就只剩下受害者家属的哭泣,和施暴者家属的悔恨。

  可没闹到刑警队的,那就只是民事调解。

  陆诗邈几乎很少在伤情鉴定处,碰到来做家暴伤痕鉴定的人。几乎很少,因为大部分的受害人在派出所那关就放弃了,她们会觉得不必要搞得这么麻烦,施暴者虽然可恶,但也是ta的家人,再给一次机会。

  下次会改好的。

  就像陆诗邈当年对待顶楼那些人一样,懦弱和怕麻烦,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和噩梦,情况不会因为良心发现而有所好转,施暴只会越来越严重,他们缠绕受害者的人生,直到她们快被打死的那天。

  于是这些受害人会幡然醒悟,他们或许会下定决心起诉这些禽兽,但回过头来才发现,她们在容忍的过程中错失了很多次收集证据的机会。

  所以陆警官也多有无奈,每次遇到验伤的受害者,她都会提醒上一句:

  “您如果没有请专业律师,您可以申请法律援助,您如果害怕被恶意报复,可以去法院申请人身保护的。”

  “伤情鉴定只能表示您身体受到过损害,但至于谁给您造成的伤害,不能证明,所以您除了鉴定之外,还需要留证对方的施暴过程。”

  “派出所告诫书给了吗?如果派出所没有出示,麻烦您公安厅网站下载,有模版的。这算是一种对方施暴的证明。”

  …取证,是陆诗邈的事业,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份事业,过于残忍。不管是对受害人,还是对自己,她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证据讲道理。

  面对虹末丽时,女性对女性自然同情会生长出来,但陆诗邈又对这种自甘堕落的人生无言以对。

  “关于强.奸问题,你如果有证据可以申请立案调查,检察院可以请律师帮你,但我们今天问的主要是关于程光的问题,抱歉。”

  一句抱歉,引来了虹末丽注视。

  她唇边似笑非笑,眼神飘渺地看看避孕药有看看陆诗邈,语气荡然,“行,你问吧,我知道的肯定都跟你说。”

  “张琳你见过吗?”陆诗邈拿起桌子上的被害人照片,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举在她眼前,“仔细想想。”

  “见过,她经常来工地的。”虹末丽用两肘靠在审讯桌上,身体前趴,“她和我们差不多喽,也是陪老板上床的,不过比我们好点,只伺候程光一个喽。”

  陆诗邈被伺候一词扎了喉咙,她坐回去,“程光和张琳感情如何?”

  “看起来挺好的吧,张琳经常跟老板来工地的,我们都叫她老板娘,工人也跟着叫,她也挺开心我们这么叫她,程光一般不来我们这,可能怕染病什么的吧。”

  “张琳有没有和你们工地工人发生过冲突?”陆诗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我记忆里没有。”虹末丽摇头。

  “2020-2021年星海建造时,你也在工地这里参与卖.淫吗?”

  “是。”虹末丽点头。

  “工地施工过程中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陆诗邈问的很仔细,甚至是一点点推,让虹末丽的思绪跟上她的节奏。

  “特别?”虹末丽思考了半天,摇摇头,“没啥特别的,就吃喝拉撒睡喽。”

  “我说的是工地工程施工方面,有没有出现工人停工,罢工,或者打斗,□□之类的情况。”陆诗邈贴着问题,一步步探进。

  虹末丽看了一眼面前的摄像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笔录男警官。

  “警察。”她喊了声,停顿半秒,“我这种情况大概判几年?”

  陆诗邈冷静说道:“配合我们调查,如果查清你没有参与过组织卖/淫,或者参与过其他犯罪,检察院会告诉你判多久的。”

  陆诗邈搭着腿,手放在膝盖上,她感觉自己总在无意识地情况下模仿薛桐的姿态,这让她感觉到有安全感,她瞧着末丽,“看到上面几个大字了吗?坦白从宽!”

  “哦哦。”末丽低下脑袋,沉思片刻。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2020年-2021年工地工程施工方面,有没有出现工人停工,罢工,或者打斗,□□之类的情况。”

  “没有。”末丽快速摇头,但她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眼神有些不太坚定,“那2022年呢?”

  2022年?陆诗邈翻动手上的资料,显示2022年程商建筑只涉及到一起法院判决,就是那个「违法分包。」

  “2022年发生什么了?”陆诗邈拍拍笔录小哥,让他打起精神,“说详细点。”

  虹末丽抿着嘴唇,瞟向陆诗邈时,眼底是淡然,“就…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就工地上死了个人。”

  陆诗邈放下腿,立刻挺直身子,两手搭在桌子上。“死了个人?什么人?怎么死的,和程光有关吗?讲清楚点!”

  说完她还用笔帽戳了两下桌子,试图让审讯室气氛严肃起来。

  虹末丽被陆诗邈突然提高的语调吓了一跳,哆嗦两下举起眼前没喝完的一次性纸杯。

  她仰头口水咽下去,平静了很久,目光怯怯地说,“就死了个讨薪工人的小孩,”

  ….

  讨薪工人的小孩。

  陆诗邈恍忽大惊,或许这是纵火案的线索,她眉头紧皱,指着虹末丽,语气更加严厉。

  “说,继续说下去。”

  虹末丽见陆诗邈表情不对,立刻低头,她想抓头顶枯燥的头发,可惜身上有手铐,她挠了两下又放下,语气是紧张又会悔恨,悔恨自己多嘴。

  “我没犯法吧警察,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接完活,去抽了根烟,可能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陆诗邈见虹末丽开始磨洋工,拍拍桌子,“看到犯罪嫌疑人杀人帮其隐瞒,犯包庇罪你知道吗?”

  “我没包庇!那尸体被警察都接走了,甚至警察来过工地好几趟,程光被带走问话又放了,怎么成我包庇程光了?”

  虹末丽说的时候有些激动,她瞪着陆诗邈,甚至会把手拍在桌子上。

  警察接走了?

  警察包庇程光?

  陆诗邈和笔录小哥对视一眼,这事搞不好的升级处理…

  “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样,我给你点时间想想。”陆诗邈拿起手机准备去和李斯廷商议。

  “你能给我一支烟吗?”虹末丽舔舔嘴唇,尽管喝了水,她皮肤还是干枯,“说不定抽了烟,我就能想起来。”

  “那你先想,我出去给你拿一根。”陆诗邈正好借机出审讯室。

  一出门,她立马掏出手机,语速超快。“李队来审讯室,有可能摸到底了。”

  挂了电话,不到三十秒,李斯廷从大老远冲过来。

  他气喘吁吁,“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女的说工地上发生过命案,而且警察去过,把人抓了又放了。可程光在我们公安系统里没有案底…”陆诗邈几乎是趴在李斯廷肩头说的,声音极小。

  “往上报吗?”陆诗邈递了个眼神。

  李斯廷听这话站在原地犹豫半天。

  他心里明镜似的,如果真的如口供所言,程光在施工期间涉嫌参谋杀,或者参与与犯罪集团,被警察抓了又放了,那这事就越牵扯越大….搞不好扯出什么领导红线,权钱交易,失职渎职…

  “先别报,我们先去审。”李斯廷在心里打转转,不敢耽误,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

  “你签好笔录公正先出去,我们两个来审。”李斯廷对笔录小哥招招手。

  “给你一根烟。”陆诗邈从李斯廷烟盒里捏出一根烟,插在虹末丽嘴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女人深嘬一口,手尖抑制不住的抖动,烟雾在密不透风的审讯室蔓延开来,陆诗邈呛的扇扇风。

  “烟给你了,可以说了吧。”李斯廷等的有些不耐烦。

  陆诗邈从档案里找出「违法分包」原告资料包,里面又李斯廷派人打印的照片,是之前筛选出和犯罪嫌疑人体征状态差不多的原告身份照片。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并不打算写那种微证破案,就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来揪出凶手的那种。

  如果喜欢看案子,可以多留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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