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看着弟弟和小孩在分别之际的拥抱, 独自钻进主驾坐好。等到小孩钻进车里,薛桐才缓缓开口:“要不要带你去看新年烟花。”

  元旦的时候,她们没顾得上看烟花。

  陆诗邈点头,“去哪看?”

  “西九龙高铁站吧, 刚刚落成, 上次送你妈妈走, 我们都没好好看,而且站在走廊看左右两边, 烟花汇演很集中。”薛桐按下启动键。

  薛桐怕烟花汇演人流太多,找不到停车位, 先把马丁开回家, 随后和小孩打车去往观赏地。

  两人沉默的走着, 街上没什么人。香港过年气氛浓重到处贴着春联,比上海气氛还浓郁。上海过年反倒更像个鬼城。

  “想什么?”薛桐拉着人手腕, 一只手打电话叫taxi。

  “能和教官一起过年很好。”陆诗邈笑, “感觉是特别的一年。”

  “嗯。”薛桐垂眸,主动松开手。

  香港打车不是随叫随到, 也不是招手即停,两个人站在赤道门口。过了十几分钟,一辆红色银顶的士开了过来。这颜色从70年代保留至今,仿佛只要坐上这辆出租车,就钻进王家卫电影里。

  薛桐替人拉开后排门,两人坐上车, 司机问了路后开始启程。

  7公里到站两人下车。

  西九龙高铁站巨大的玻璃天幕层层递进,旅客在站内看到维多利亚港, 站外设计的「天空走廊」是一条长长的观光路, 路上满了人群。听说今天贺岁汇演, 尖沙咀一带聚集了30万人,而西九龙高铁站也是人山人海。

  薛桐牵住陆诗邈的手,两人默声挤进人群,找了个角落路沿坐好。外面风很大,薛桐伸出另外一只手给小孩把卫衣帽戴好。

  陆诗邈脑袋塞在卫衣帽里看向薛桐,薛桐也正看向陆诗邈。

  浓浓夜色,两人炽热对望。

  距离和薛桐拥抱已经过去….记不得了。距离和薛桐牵手已经过去几个月。距离上次和薛桐接吻已经过去,二十天。距离离开薛桐还剩103天….

  “薛桐。”

  嘭——

  一束巨大的贺岁烟花就此升空,刺眼光芒笼罩整个维港两岸,陆诗邈刚想开口就被簇起的烟花吓了一跳,哆嗦着咽下话意,薛桐松开牵着的手,将人拉入怀中。

  薛桐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毛茸带着刺,陆诗邈把头靠在教官肩上,望着不远处的烟花,身后的黑色风衣将冷风挡住。烟花从建筑楼顶端绽放,五彩斑斓,搭配巨屏led和灯光秀,映得整个港城像是活在白天。

  陆诗邈趴在肩上,“那些高楼大厦,像是长了头发。”

  薛桐笑说:“是,被你一说是有点像。”

  “这些烟花好漂亮。”

  薛桐手用力搂紧小孩的腰,头靠在对方的头顶上,依偎在路沿上,“是,好看。”

  女人温柔的手贴在她的腰上,虽然隔着卫衣,但却如同烟花火苗,落在她的皮肤上,深深、烫烫地留下烙印。

  陆诗邈抬头,薛桐也随之看向她,“你以前过年也会看烟花吗?”

  薛桐摇头轻道:“第一次。”

  “第一次?”陆诗邈眯起眼,嘴角上扬,“教官不要骗人。”

  “没骗你。”

  薛桐把头转走,全神贯注望着头顶烟花。

  薛桐身上的黑色毛衣和夜融为一体,得亏那些绚烂最终映在她身上,微卷长发风轻轻一吹,发丝扫过陆诗邈的脸,让她耳朵发颤。

  只要有人能和薛桐坐在这里一起看烟花,就一定会爱上她。

  爱上薛桐不会犯错。

  未来的薛桐会对爱人如何?是不是任由对方牵她的手,撩动她的头发,摆弄她的双腿,看着她哭泣。

  “我好看吗?”薛桐回过头。

  陆诗邈点头。

  “我好看还是sitton好看?”薛桐突然开问。

  陆诗邈没想教官竟问这种问题,“当然是你好看啊。”

  薛桐点头,“还有五秒就是,就是新年了。”

  巨型倒数时钟在香港会展中心,玻璃幕墙上显现。

  三

  二

  一

  巨屏倒映:

  「你好香港贺岁新春」

  港城四处开始响起掌声,小朋友尖叫,周围的陌生人开始彼此拥抱,情侣躲在暗处亲吻,烟花在四处猛烈炸起。

  陆诗邈:“新年快乐。”

  薛桐:“同乐。”

  说完两人看向彼此,薛桐手上的力度增加,她忍不住低头去吻陆诗邈的耳朵,结果却被陆诗邈躲开。薛桐尴尬怔住,想把头转回,却突然被人吻住嘴角。

  不激烈、很讨好的一个吻。

  薛桐任由对方吻着,伸手将人帽子拉的更低一些,用夜色和布料遮住了陆诗邈的脸。

  陆诗邈认为帽沿阻碍她看薛桐的视线,阻挡她吻技的发挥,于是想要伸手去摘,却被教官捏住了手腕。

  薛桐收紧对方的腰,把小孩手腕牵到自己肩上,随后用手插进小孩的头发里,摸着耳朵,含住下唇加深了这个吻。

  陆诗邈仰着头,感受薛桐的味道。她要死了,她觉得如果离开香港亲不到薛桐,她会死掉。她并不害怕旁边来往人群,听不见嘈杂的声响,路灯摇曳她看向薛桐的脸,烟花还没停下,陆诗邈着急地隔开这个吻。

  她鼓起勇气想要询问,“教官——”

  “好冷,我们回家吧。”

  薛桐伸手把她卫衣垂下来的两根绳系好,随后裹紧了自己的风衣,起身,“回家。”

  陆诗邈点点头,跟着起身。

  薛桐一直站在陆诗邈身后,两人在冷风中等了好久的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回家路上,陆诗邈靠着窗边回想刚刚那个吻。薛桐接吻时粉腻起来的耳朵尖,以及教官无法压抑急促呼吸,摩挲在自己耳廓上指尖那么温柔。

  那个吻,透着教官在冷风中的一丝真心。

  陆诗邈深呼吸,掏出Airpos,一只放在掌心递到薛桐眼前,薛桐疑惑看向掌心。陆诗邈大胆伸手替人挽了耳鬓碎发,将耳机塞进教官耳朵里。

  按下播放器。

  “ 快下雨和谁人回家

  爱是这样盲

  风眼是这样蓝 更想贪 ”

  薛桐身子怔住,旋即转头望车窗,店铺张贴的春联从眼前忽闪而过,她脑袋里全都晚宴时,陆诗邈和薛思坐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弟弟的玩闹,陆诗邈的酒窝,她手肘撑在车窗边,托住沉闷的脑袋。

  “ 心思一到十号风波一扫

  让我不操纵和谁东歪西碰

  台风狂吹谁会不动 ”

  7公里的路一转眼就要到站,可这首粤语歌才唱了两句。薛桐手指深插进头发里,想要堵住这首歌,陆诗邈听不懂粤语,不是吗?

  “ 想要高要飞到最高

  要下跌便跌落最低

  我愿意你愿意在赤道诞生吧 ”

  旁边的陆诗邈隔着一段距离,望向窗外,道路两侧棕榈树不落叶,冬日也保持常绿状态。枝叶繁茂,仿佛让人回到炎热夏日,训练步操的日子。

  “ 让我不操纵和谁东歪西碰

  台风狂吹谁会不动 ”

  薛桐手指尖按向太阳穴,闭上眼又睁开,窗外还是香港街道,耳边和陆诗邈隔着一段这段奇怪的距离,烟花突然又开始燃放起来。陆诗邈的手,从这段距离伸向薛桐的手腕,把手指勒紧黑色头绳里,牵着、拉扯、轻轻蹭着手腕上的皮肤,掌心想去碰手背,嘴巴却什么话都没说。

  “愿你不枯燥谁人的讯号都可收到

  台风无意登陆留在留在半路我爱起伏 ”

  薛桐惊慌,指尖搁在座椅上轻轻一颤。陆诗邈酝酿了好久,最终决定开口,“薛桐,其实我——”

  薛桐急忙无措打断:“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回头。

  陆诗邈被薛桐样子吓到,哽住,吞回喉咙里的话,慌张解释:“薛桐其实我——”

  “你先回家,我突然想到警署还有事,今晚不一定几点回家,你先休息不要等我了。”薛桐回避目光对视,从钱包掏出正钱,递给司机说道:“不用找了,直接把人送赤道门口。”

  说完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司机看着薛桐给的面值五百的纸币,自然不会给陆诗邈任何机会下车追人,一脚油门冲着海底隧道冲去。陆诗邈只能转头从后视窗望向站在街角的薛桐。

  薛桐手扶着街边栏杆,看着远走的出租车迟疑。要是下车再….再晚一秒,她可能会真的会控制不住先开口。

  吻是她先咬的,爱她是她挑头做的。

  如今…如今要是她开了口。

  薛桐扶着栏杆在风里站了好久,站到头顶的烟花散尽,站到巡逻的机动部队碰到薛桐查验身份证,才得知这个无处可去,满脸惊慌的女人竟是个总署的警司。

  “烟花秀开始散场了,现在不太不好打车,我们把madam送回去吧,您住哪里?”

  “你们直接送我去警署大楼吧,多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不仅以失败告终,还看到了薛桐惊慌失措的双眼,陆诗邈在那双眼神之中探到了恐惧。

  陆诗邈委屈不已,回赤道后躲在小床上,蒙被子捧着圣诞袜,哭了半夜。

  她发誓。

  这辈子再也不和薛桐说一句:“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香港线收尾了,

  九千字后,香港线就正式下线了!!!!!

  让我们跟香港线挥手,说再见吧!

  《十号风球》故事灵感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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