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俯身将烟按熄,用力挥掉身上残留的烟味后快步走向傅思懿。

  走到她面前,岑晚抬手抚摸傅思懿的脸,眼眶水雾越积越多:“小懿,你又长高了……我走的时候,你才刚到我肩膀,现在都高我一个头……长得也更好看……真好……”

  丽萨姑姑看着这一幕,鼻子酸的厉害:“都别站门口,怪冷的。晚晚,快让小懿进屋。”

  岑晚“欸”了声,拉着傅思懿坐下,转头对丽萨姑姑说:“三姐,来一杯鲜奶,加一勺热可可,再来一块香草焦糖蛋糕。”

  傅思懿嗓音有点哑:“晚姨,你还记得?”

  “记得,都记得。”岑晚别过脸,用纸巾轻轻擦掉眼泪。

  丽萨姑姑似嗔似怨地白了岑晚一眼:“这世上除了你们母女,你心里还有谁?”

  说完,又看向傅思懿,语气满含怨念:“刚才我说她多少次,叫她别抽烟,她权当耳旁风,你一来她就把烟掐了,合着就我的小命不值钱,活该吸她的二手烟。”

  “三姐。”岑晚被她夸张的表演气笑,抬手敲一下她手背。

  “好好好,不说了,我去给小懿准备吃的。”

  丽萨姑姑笑着走开,岑晚这才注意到傅思懿身边有个漂亮的Omega,穿着最新款的羊剪绒连衣裙,容貌娇美,晶莹剔透的耳垂上别着限量款耳钉。

  岑晚精神一振,笑意在脸上缓缓漾开:“小懿交女朋友了吗?怎么不给晚姨介绍一下?”

  “晚姨,你许久不回来,连夏以橙都认不出了吗?”傅思懿无奈地笑笑,怕她想不起来,又补充一句:“我的同学━━夏以橙,以前常来我们家写作业,你还辅导过她,想起来了吗?”

  夏以橙本因为岑晚误会她是傅思懿女朋友而暗自欣喜,刚要上前以“女朋友”身份打招呼,谁知下一秒就被傅思懿撇清关系。

  女同学?

  呸!谁要做她的女同学!

  她失望地垂下眼睫,闷闷不乐地同岑晚打招呼:“晚姨~”

  岑晚浅笑着点头,心里暗暗腹诽,原来是夏家大小姐呀。

  从傅思懿分化成Alpha开始,这丫头就各种借口来傅家接近小懿,追了十几年,还停留在“同学”的阶段,其实她不知道,小懿对她这种刁蛮公主完全不感冒。

  别看傅思懿外表高傲冷漠,骨子里却是个缺爱的孩子。

  她妈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Alpha妈妈忙于事业没时间陪伴她,傅思懿内心渴望家庭的温暖,在择偶方面更偏向成熟一点的Omega,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

  岑晚笑笑不说话,夏以橙似乎想打迂回战术,拉着岑晚的手臂拼命讨好:“晚姨,您才回国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夏氏在滨城有几家星级酒店,我来安排一下。”

  岑晚弯起红唇,礼貌又疏离地拒绝:“不用了,我就住在糖果屋,这里什么都有挺方便的。”

  夏以橙悻悻地收回手,开始思索要怎样拉拢岑晚。

  岑晚在傅思懿五岁时进傅家做她的家教老师,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和傅思懿感情很深。哪怕后来她和傅思懿的Alpha妈妈日久生情同居在一起,也并未遭到傅思懿的反对。

  可见岑晚在傅思懿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如果能讨得岑晚的欢心,那傅思懿应该会对她多看一眼吧。

  夏以橙这样想着,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说了句“抱歉”便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待夏以橙走远,岑晚直起身,凑到傅思懿耳边,轻声问道:“这丫头还不死心?”

  傅思懿撇开视线,用一种很冷淡的语气说:“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

  “说清楚有什么用,只要你还是单身,她就不会放弃。”岑晚抿唇笑,眼里流转着揶揄的波光:“小懿,你早点找个Omega,这样夏以橙不就死心了?”

  傅思懿看穿她的心思,额角抽搐了下:“晚姨,你也要来催婚?”

  “当然不是。”岑晚嘴上说着不是,但话题总往这方面绕。

  傅思懿头皮发紧,正要转移话题时,夏以橙回来了,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妈妈让我回去一趟,小懿,你先和晚姨聊,赶明儿咱们给她接风。”

  “好。”

  傅思懿的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夏以橙身上超过三秒,倒是刚从后厨出来的丽萨姑姑,盯着夏以橙的背影,一脸疑惑:“夏小姐怎么走了?”

  傅思懿仍是淡淡的:“她家里有事。”

  丽萨姑姑“哦”了声,将牛奶和蛋糕放在傅思懿面前,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凑近问道:“小懿,上次我给你的针线包,夏小姐喜欢吗?”

  “针线包?我没有给夏以橙。”傅思懿一怔,有些奇怪她为何忽然提起那个不值钱的针线包:“我送给凡真了。”

  丽萨姑姑和岑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凡真是谁?”

  针线包里的姻缘符,是岑晚在元国的月老庙求来的,听到傅思懿已经把针线包送人,脸上的表情比丽萨姑姑还震惊。

  傅思懿迟疑几秒,把遇到凡真的经过告诉她们。

  丽萨姑姑惊讶不已:“也就是说……我把针线包给你后,出门就遇到那个女孩?”

  傅思懿点了点头,继续搅拌杯中的牛奶,思绪已然不受控地飘远。

  凡真……

  这会应该还在做饺子吧。

  好想回家……吃凡真做的饺子。

  手里的香草蛋糕瞬间不香了,傅思懿兴致阑珊地拨了拨上面的莓果。

  岑晚注意到她骤然低迷的情绪,关切地问:“不好吃吗?你以前最喜欢吃糖果屋的香草蛋糕。”

  傅思懿放下叉子,好看的桃花眼弯起来:“晚姨,你吃过饺子吗?”

  岑晚摇摇头:“我在元国游玩的时候看到餐厅有卖,但没吃过。”

  傅思懿笑得越发明艳:“走,带你去吃饺子。”

  …………………………………………………………

  傅宅花园的鱼池边,凡真捧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抛进水池,视线却紧紧盯着雕花铁门。

  “姐姐……鱼食撒外面了。”

  耳边传来方颂娴的低笑声。

  “啊——”

  凡真蓦地转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抬手把颊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撩到耳后。

  方颂娴一下看呆了,目光停在她侧脸,一眼不眨,再难移开半分。

  她真的好温婉好治愈,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对姐姐的依赖感。

  长得也好有气质,一点也不像乡下来的土Beta,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温婉,柔美,同时还兼具古典的清澈和含蓄不自知的媚态。

  傅家对女佣要求很严,不许化浓妆,凡真没钱买化妆品是全素颜的状态。她的睫毛很长,像小扇子,在光影重的地方,能看到一点睫影忽闪,白皙的脸颊透着莹亮的光,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璞玉。

  方颂娴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越来越喜欢。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穿女仆制服都这么好看。”方颂娴表达感情一向很直白。

  凡真落落大方地笑道:“方小姐,谢谢。”

  方颂娴贴着她坐下:“你不要叫我方小姐。”

  “那要怎么称呼您?”凡真往右挪了挪,和她隔开一些距离。

  方颂娴跟着贴近:“叫我颂娴,或者颂颂……我妈咪平时叫我‘宝宝’,要不姐姐也叫我宝宝。”

  凡真腾的站起身,不是被吓的,而是被“肉麻”到了。

  “这怎么可以?我是下人,您是主人的朋友,我不能这样称呼您。”

  方颂娴也跟着站起身:“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

  她踏前一步,想去牵凡真的手:“姐姐,你坐下好不好,我们聊聊。”

  凡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避开她的触碰:“方小姐,我还有工作要做,那个……我去看看饺子准备得怎么样。”

  见她要走,方颂娴急急地往她面前一站:“姐姐别走,我跟小懿说一声,你的工作就交给别人来做,我请你看电影。”

  距离太近了,凡真不适地往后躲:“看电影?可是我没有身份证,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小懿还没替你去办居留证吗?”方颂娴扬高声音,显得义愤填膺:“她是不是不愿意跟她妈妈开这个口?她要是不愿意,那就让我来帮你这个忙吧。”

  “不,不用。”凡真连忙摇头,语气坚定,表情认真:“谢谢你方小姐,大小姐说过会帮我办居留就一定会做,我相信她。况且我才来没多久,不介意多等些时候。”

  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方颂娴忍不住叹气。

  凡真半点也感受不到她发出的亲近和讨好。

  半天过去,她看似说了很多,实则是在唱独角戏,凡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你天天闷在屋里会很无聊。”

  方颂娴暗自愁苦,要怎样才能追求凡真呢?总不能天天来傅家找她谈心?光谈又谈不出感情来。

  “我倒不觉得无聊,外面的世界也未必好。”凡真绕开她,走到水池边喂鱼,一副安逸娴静的样子。

  方颂娴呆了一瞬。

  凡真这么年轻,怎么有种看尽世态炎凉后无所求的淡泊。

  她这样不争不抢,无欲无求,让方颂娴产生一种很重的挫败感,她不知道要从哪个方向努力。

  姐姐真是……太太太难追了。

  方颂娴慢慢走过去,站在凡真身边,小声嘟囔:“要是有居留证,姐姐哪都能去,逛街、吃饭、看电影、泡吧……外面可好玩了,就像傅思懿和夏以橙,她们约会就能去好多地方……”

  凡真撒鱼食的动作一顿,侧头定定地看她:“大小姐和夏小姐……是去约会?”

  方颂娴欣喜不已,凡真总算正眼瞧她了,这让她更加话痨:“当然,夏以橙喜欢傅思懿在我们学校已经不是秘密,滨城商界的人也都知道傅家和夏家交好,我看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官宣结婚。”

  凡真扑下长睫,轻声说了句“是吗”,接着默默抛洒鱼食,任凭方颂娴怎么逗.弄,她都没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