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上下除瑛姑和傅韦容之外,没人知道凡真怀孕的事。但瑛姑说什么也不让凡真再操劳,连哄带骗地把她搀到玻璃花房,让她晒太阳休息。
苏国冬天很漫长,难得出一次太阳,花园的玻璃暖房四季恒温,阳光轻轻落在凡真的身上,懒洋洋的,心情似乎也明快起来。
小奶狗莎莉已经长大许多,身子胖成圆球,乖巧地伏卧在摇椅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尾巴。
凡真躺在摇椅中,一手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一手举着一片花房中掉落在地的玫瑰花瓣,眯起眼,透着光线看花瓣上细细的纹路。
从前只专注种花育苗,没发现看似光洁的花瓣竟有错综复杂的经络。
人的命运何尝不是呢?
世人都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管天长地久,只要片刻的绚烂,觉得那样够刺激,很带感。
其实,那种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她和懿小崽,想要的无非就是平淡安稳的生活而已。
凡真抚摸着肚子,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手里捏着的花瓣飘落在地,她阖上渐渐沉重的眼皮,安然入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唇上麻麻痒痒,像是被小狗轻舔似的。
凡真蹙起眉,无意识地左右摆头,喃喃呓语:“莎莉……别闹……”
酥麻感非但没消失,还渐渐蔓延至锁骨,凡真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看见傅思懿糯米糕一般白净的脸蛋。
“你回来啦?”惊喜铺满眼底,凡真弯起樱唇,伸手搂住傅思懿的脖颈,舍不得眨眼:“不是说晚上才能到家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想你。”傅思懿圈着她的腰,倾身凑近:“把中午的饭局推了,想早点回来。我好想你,姐姐。”
傅思懿说完,刻意把脑袋压低,自动闭上眼睛,一副“乖巧等亲亲”的模样。
凡真心动到不行。
她仰起头,从眼帘亲到嘴唇,舌尖舔舔傅思懿的眼皮,亲昵地在她唇上厮磨,把她风尘仆仆的疲惫都亲得烟消云散。
傅思懿有多累,没人比她更清楚,没人比她更心疼。
凡真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脸颊上,耳朵上,辗转到她的脖颈流连。
凡真像是磁铁般吸附着小崽子,唇瓣贴着她侧颈的皮肤拱来拱去,像是要把这两天缺失的亲密一口气都补回来。
姐姐嫌少这样热情,傅思懿被她亲得气息不稳,信息素快要不受控地散出。
凡真余光瞥见江特助背对着花房,羞赧的从傅思懿的肩头退离,柔柔地凝视她:“事情都解决了吗?”
傅思懿“嗯”了声:“方局把闹得最凶的几个带回去问了,他们交代假扮村民想借强拆之名敲诈傅氏,只字没提夏沉筱,不过我也料到了,这个锅总有人来背。”
傅思懿不愿凡真担心,尽挑好的说:“江北市的官媒连夜发了声明,加上我们公关部一番操作,倒是让度假村火了一把,今早公司股价还涨了5%。”
凡真心里明镜似的,夏沉筱挨了一拳,但这一拳不痛不痒根本打不垮她,等她喘过气势必会反扑,下一次就没怎么容易对付。
凡真不再说话,也不再问。
留给她和小崽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她不要浪费在悲春伤秋上,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凡真捧住傅思懿的脸,仰头吻住她的唇瓣,眼底盛满笑意:“我就知道,崽崽最棒了。”
凡真绵软的手掌搭在傅思懿腰间轻柔按摩:“折腾一天一夜,累不累?”
“不累。”傅思懿心疼地抚摸着她带着倦意的脸,指腹慢慢摩挲:“倒是你姐姐,看着很不好,这两天还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吗?王医生应该回来了,我打电话让她过来给你看看。”
凡真环住她的腰,软绵绵倚在她肩头,小声喃喃:“不用了,王医生已经来看过,说我只是有点贫血,别担心。”
正说着,瑛姑端着熬好的安胎药敲门进来,凡真顺势笑了笑:“喏,婆婆给我熬了补气血的药,喝几天就能调理好。”
傅思懿这才略微展颜,露出明媚的笑,哄小孩似的揉揉凡真的发顶:“姐姐不要怕喝苦苦的药,崽崽给你带了好吃的。”
凡真好奇地眨眼:“什么好吃的?”
傅思懿桃花眼弯成月牙,对等候在外的江特助喊了一声:“Eva,把村民送的果子给凡真尝尝。”
“欸。”江特助提着沉甸甸的竹篮,从篮中拿起一个,微笑着递给凡真:“这脆柿可甜了。”
瑛姑放下瓷碗,无意间往凡真手上瞥一眼,脸色遽然发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柿子:“夭寿呦,你怎么能给她吃这个?”
江特助一脸纳闷:“为什么?这柿子真的很甜,瑛婆婆,这可是韩河村的村民送的。”
江特助偏头看向傅思懿,那敬畏又崇拜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座金光闪闪的神祇:“婆婆您是没看见当时的盛况,傅总拿着大喇叭上台,三两句就把场面镇住,后来村民听到消息,都自发地赶来给我们作证,证明傅氏没有暴力拆迁,还给他们修路建林,又帮他们把种的蔬果销出去……”
江特助越说越得意:“临走的时候,村民一窝蜂涌上来,要把种的蔬果送给我们,不拿就不让我们走,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傅总收下蔬果,私下吩咐小韩把钱都给了村民。”
听到这话,凡真汪水的眸子盈盈地望着傅思懿,闪烁着细碎的光。
这么优秀的小崽子。
是她的!
瑛姑眸光也跟着闪了闪,不过一秒又板起脸:“柿子寒凉,凡真不能吃,她……她贫血……”
江特助小声BB:“没听说贫血不能吃柿子的。”
瑛姑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脸看向凡真时变得和颜悦色:“大小姐还带回来好些蔬菜,我盯着厨房让他们一道道做了,去尝尝。”
…………………………………………………………………
到了餐厅,凡真看见满桌的菜,有些甚至都没见过,她盯着一道神似鸭嘴的长瓜问:“这是什么?”
傅思懿拉着她坐下,用岔子切一片递到她唇边:“这叫鹄瓜,好吃么?”
“恩!好吃!”凡真咬下一口,满足地点了点头。
“再尝尝这个。”傅思懿将一块松茸送进她嘴里:“这松茸是我亲手洗的,好吃么?”
凡真弯起眼睫夸她:“好吃,崽崽洗的好干净。”
凡真刚吃完,嘴里又被塞了一勺豌豆。
“这豌豆也是我亲手剥的,味道怎么样?”
凡真一边嚼着,一边继续输出彩虹屁:“崽崽好能干,剥的豆子好新鲜,好好吃。”
厨师老黄难得露出揶揄的神色,佯装不满地插话:“这几道菜,都是我做的。”
傅思懿唇角翘翘,满脸不屑:“豆子剥得不好,也要影响口感的。”
“我说的对吧,老婆?”她凑过来撒娇,额头上明晃晃的“求夸”两个字。
凡真努力憋住笑,点了点头:“没错,都是崽崽的功劳。”
说着,她指了指桌上的那道虾滑炖蛋,说:“我想尝尝炖蛋。”
“好。”傅思懿舀了一勺黄澄澄的鸡蛋递她唇边。
“唔,好好吃。”凡真边吃边笑吟吟地望着她:“崽崽,这鸡蛋也是你亲自下的吗?”
“那当然。”傅思懿正思忖接下来该给她喂道菜,没察觉到上了自家老婆的道。
见身后站着的佣人们全都抿着唇偷笑,她才反应过来。
“好哇,你竟敢捉弄我。”傅思懿放下筷子,惩罚似的往凡真腰窝戳了下,挠她痒痒,凡真笑着讨饶,连说好几声“不敢了”,她才把扭成毛毛虫的凡真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小声威胁:“晚上,还想不想要?”
凡真羞得转过身,脸颊的漫开红晕。
傅思懿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不依不饶地问:“姐姐,要不要?”
凡真轻咬下唇:“不要。”
傅思懿收紧力度,唇瓣贴在她耳廓,嗓音暧昧:“姐姐可别求我。”
没等凡真答话,瑛姑便一脸紧张地掰傅思懿的手:“哎呦我的祖宗,你别箍这么紧,留心……”
瑛姑后半句话在凡真制止的眼神下收住。
傅思懿朝她投来诧异的一瞥:“婆婆,留心什么?”
瑛姑生硬地挤出一丝笑:“没什么。”
或许是商场上练就出察言观色的本事,傅思懿总觉得瑛姑表情不对,在她转头的一瞬,意外地瞧见瑛姑眼尾泛着薄红。
傅思懿默默松开手,心里漫出一些不大是滋味的滋味,愣神的几秒,凡真柔软的身子贴上来,在她耳边问:“崽崽,外头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傅思懿附和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刻意看向瑛姑,去观察她表情。
果不其然,瑛姑一秒变脸,眉眼间一派严厉之色:“这么冷的天,仔细冻着。”
然而,凡真只轻飘飘说一句:“婆婆,我来这么久,还没跟懿崽崽一起堆过雪人,您就让我们去吧。”
瑛姑一下子就红了眼,情绪就像是冲垮的河堤似的收不住,最后只能佯装端菜背过身,从喉咙里面卡出两个字:“去吧。”
尽管瑛姑已经掩饰得很好,但傅思懿还是在她转身时,看到她眼角滑下的泪痕。
婆婆的神情……太奇怪了。
一会很开心,一会又那么难过。
她离开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