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周徽回到市公安局, 喻白没在市局门口停留,打转方向盘去了城市角落一处废弃工厂。
天已经快要破晓,喻白下了车又七弯八拐, 走进一间破败的厂房。
刚进来没多久,门口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赵敏穿着连帽衫走过来,喻白没说话,指指楼上,转身上了二楼。
废弃厂房很空旷, 窗户开的很大, 二楼借着窗口的月光, 勉强可以看清对面人的脸。
赵敏眼睫微颤,看着眼前人不由的想要靠近, 自从上次喻白出国前两人在烂尾楼见过一面,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喻白,回国后匆匆传来苗登已经入境的消息, 人也没露面。
最后一次消息传给她,是告知她苗登已死,配合刑侦支队的工作。
月色映照在洁白的皮肤, 赵敏压下心中悸动,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你还好吗?”
“我没事。”喻白转过头,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低声说:“辛苦你了, 大半夜让你跑这一趟。”
赵敏听见她略沉的声线响起的时候, 突然觉得很安心, 近一个月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但是另外一半还悬在半空,久久不能够放下, 喻白从不会因为工作以外的事情主动找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
“Frank死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赵敏心底震了一下,听着喻白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她问到:“什么人做的?苗登的毒品配方呢?”
喻白摇摇头,语气依旧淡淡:“不清楚。没找到毒品配方,东西也许不在他哪里,不过保险柜里找到点毒品,给你带出来点,毕竟你这里的非正常途径查起来比警方快一点。”
赵敏接过喻白递过来的一包□□,点点头收进上衣口袋。
喻白等她抬头,接着说:“原先我们怀疑苗登是Frank杀害的,秦桦安排我去探探Frank的底,看看他愿不愿意交出配方,两家一起合作,但是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没人看到杀死苗登的凶手是谁,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确定配方是不是真的被Frank拿走了,也许凶手根本就不是Frank。”
赵敏皱了皱眉头,案子越来越复杂,现在死者又多了一个Frank,凶手却依旧没有露面:“那会是谁?苗登刚刚来平陵市不到五天就被人杀害。”
喻白扶着额头:“暂时没什么头绪,你让我回去想想。”
“大唐洗脚城?”赵敏注意到喻白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秦桦还没结束对你们的软禁?”
“还没有。所以天亮之前我要赶回去。”喻白耐心解释,手指从额头放下,垂眸思索片刻,说:“也许案件要从其他方向入手,今晚Frank的死亡让我得到一些灵感,我在想或许我们太执着于苗登的身份,以及和他一起失踪的毒品配方,反而限制了思路。”
赵敏一惊:“你已经有方向了?”
喻白眼尾一垂,淡然的微笑:“确实还没思路。”语气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当时知道苗登回国的就大唐洗脚城的人,九叔、秦桦、邵泽,苗登来平陵市之后,就住在洗脚城地下室,见过他的人加起来就是按摩师和洗脚妹,秦桦把人全软禁起来,挨个审了一轮,什么都没审出来。之前说邵泽回洛杉矶,你有没有你查到他的行踪,秦桦和他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他和他妻子名下的账户都查一遍。”
“邵泽?没查到他在洛杉矶有什么动作,和毒品更是沾不上边。”赵敏想了想说:“至于他和他妻子的账户……海外账户,查起来得费点时间。”
“那你先查,他和秦桦关系不一般,我其实主要想知道他和秦桦到底在做什么交易,秦桦很信任他,最近似乎有意打开美国那边的渠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托人在打听,有结果会和你的消息汇总。”
赵敏点点头,又说:“对了,你对苗登的制毒地点有没有方向?苗登来这里五天就能把毒品做个大概成型,可见秦桦早就已经准备好各项条件准备迎接他这位老朋友。”
喻白眼底浮上点深沉的颜色,情绪倒是没多大起伏,唇边甚至还带点若有似无的的笑:“秦桦是个老狐狸,表面上带我和九叔去缅甸,实际上当时半个月我们都基本被困在酒店,回国后苗登也只是晚上回洗脚城来住,他们白天具体在哪里活动我还没查出来,现在行动又被限制,只能你们去查一下了。”
喻白说的轻松,似乎软禁和审问并不足以让她感到紧张。
赵敏却不如当事人那么坦然处之,心弦随着她每一句话颤动,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也嗅得出危险随时会来临。
喻白停顿几秒,语气淡淡:“现在案件方向虽然不明朗,不过有一点没错,秦桦软禁洗脚城所有人还是有些头脑的,如果我是秦桦,大概会做出同样的行为,知道苗登回国的人就这么多,审一遍审不出来,不代表那些人就真的无辜。我回去会留意一下,有线索会想办法通知你去查。”
赵敏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出神,喻白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再大的事情也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赵敏接触她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喻白对待案件那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像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制作精良,永远不会出现故障。
她知道常年做卧底会磨灭掉一个人身上太多属于自身的东西,喜好、习惯、性格、观念……甚至对生命的热情。
再久一些,恐怕连心中一腔热枕,曾经信誓旦旦宣誓过的信仰也会在漫长的卧底行动中变得细若游丝,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崩断。
禁毒大队每年派出去无数优秀特勤,有的像邵源那样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有的某一天突然就断了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最终走上歧路,能顺利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往往也很难再重新融入社会。
赵敏看着喻白眼底的深沉,舔舔嘴角斟酌一下,还是说:“上周,Elisa和我通过电话,她很关心你的现状。她在俄勒冈州疗养院的工作还有三个月就会结束,我已经和她沟通过,那边工作一结束她就来平陵市,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心理咨询师,也许你该花时间和她聊一聊你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