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 像是看不见底的深井，可以吞噬一切。她沉默的看着，片刻之后说:“章晓薇的律师你尽力安排， 我也希望她能少判两年。”
喻白神色一怔，眯起眼睛有些意外的一挑眉。
“怎么?”
喻白低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起眼睛看着她:“第一次从周警官嘴里听到这样的观点，有点意外而已。”
周徽眸光一闪，看着她沉下一口气说:“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她略一垂眸，看了眼桌面， 说:“吃面吧， 吃完了回去。”
喻白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 长久看着周徽后终于收回目光，默不作声低头吃面。
此后， 一顿饭三人都吃的很安静，周徽结完账，进医院上楼的时候， 她一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抬起捋了捋头发，转过头对韩尉说:“章晓薇这边再等等， 耗她一晚上， 明天回去之后再过一遍审讯。”突然，想到什么， 她一挑眉问:对了， 另外三个受害者家属呢？下午小刘和小张走访现在回去了吗？”
“噢， 刚回去， 小刘这不刚打电话来嘛。”韩尉组织一下语言，边上楼边说:“说是有两家人早搬走了， 其中一家搬去北方城市，另一家也搬去邻省了，大概怕触景生情，十年前出事没多久就搬了，和当地派出所联系过，两家都又有小孩了，不大愿意提起这件事，而且据派出所反应，死者家属近期都没回过平陵市，应该和他们没关系。”
周徽点点头，问:“还有一家呢？”
韩尉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家情况也差不多，虽然没搬家，但走访结果和前两家一样，没作案时间，其他各种细节小刘还在跟进，暂时就这些。”
韩尉说完，无奈的耸耸肩。
“行，明早回去案件汇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突破口。”说话间已经到病房门口，周徽说:“先看看李兰情况怎么样？”
推开病房门，里面并没有李兰的身影。
“应该是做检查还没回来。”喻白低头拉起掉下床的被角，抬头对周徽和韩尉说:“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忙一整天了。今晚我留下来陪床，李兰情况好一点我电话通知你们。”
周徽转头皱眉看一眼喻白，目光落在她左手吊着的绷带上:“你这样能行吗？”
喻白微笑着点点头，声音柔和几分:“放心，没问题的，明早我叫人来替。”
周徽的担忧降下去一点，转头对韩尉扬扬下巴:“那行，韩尉，我们先……等等，这花谁送来的?”
音调陡然一转。
周徽视线落在桌面上的百合花，皱眉看着喻白，“这花刚才有吗?”
喻白迟疑一下:“……好像没有。”她回忆起吃饭之前，“李兰当时情绪不稳定，怕她伤到自己，桌子上东西全让医生撤了，确定没有。”
周徽眉头瞬间皱紧了。
韩尉拿起桌上的花，并没有看到送花人的姓名，他转过头问:“那这花是谁送来的?还趁没人的时候悄悄送……哎?周队，这还有个牛皮纸袋。”
牛皮纸袋信封大小，里面东西两厘米厚，纸袋上同样没留下任何信息。
“打开。”周徽说。
拆开封口，倒出纸袋中的东西，“是钱。”韩尉一惊:“是一万块钱。”
“！”周徽眼神瞬间冷下来，沉声说:“查医院监控。”
三人还没走到门口，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刚才那个女医生看到喻白，焦急的一指门口，说:“喻小姐，快！快去会诊室，李兰又犯病了。”
喻白神色一紧，脚步已经跟上去:“快走。”
女医生和喻白转眼消失在病房门口。
周徽眉心一皱，回头说:“韩尉，你先去监控室查医院监控，我去看李兰。”
“好。”
周徽留下一句查到通电话，赶紧跟上喻白，三楼会诊室门外，周徽隔着门板上方的玻璃窗，看到李兰从歇斯底里，又打又踹，到最后双眼通红，几近虚脱倒进喻白怀里。
周徽身上穿着警服不能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默片，一幕幕放大了在眼前呈现。
干了七年刑警，周徽查过无数个案件，抓到过无数嫌疑人，见过成百上千受害者、犯罪人的家属，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以冷静Ⓘⓝ不带感情的直接走进去通知她:李兰，你的女儿章晓薇是本案重要嫌疑人，依例，现在要对你进行问询，请配合警方工作。
但是两次看到李兰的样子，周徽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房间内的状况，李兰已经彻底被安抚下来，被医生扶着躺在床上。
喻白终于抽空抬头，透过玻璃看周徽一眼，点点头，周徽从她的动作眼神中解读出几个字“别担心”。
周徽眼神回应她，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来，拿出来低头一看，是韩尉。
最后看一眼房间内的李兰，她走到楼梯口，按下接听键:“喂！查到了吗？”
“查到了。”韩尉的语气有点古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沉声说:“周队，往李兰病房送钱的人，是吕雯，你师父吕局的女儿。”
“什么?！”周徽眉心突然一跳。
韩尉的声音隔着电流声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周队，我还查到，吕严一周前前因为脑溢血住院，现在正好也在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
周徽音调沉了沉，问:“我师父，他住哪间病房。”
“316。”韩尉补充:“316病房，就在李兰病房楼上。”
“！”
周徽心里一惊，音调又沉下去一些，对韩尉说:“上三楼，去316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