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她们之间。
闻若弦脸上挂着疑惑表情, 心里却为自己捏了把汗——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种事，她和清萝的脸就算是丢尽了。朋友们围观热闹，大家都尴尬, 今晚的庆祝宴恐怕没开始就要结束。
四周雅雀无声。
“我……”狼尾发女人还想说什么，过分的安静让她突然意识到尴尬, 在这个场合，继续说下去显然不合适。
她抓了抓头发：“见过一个跟你长得有点像的人，应该是认错了, 不好意思。”
闻若弦长舒一口气,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宋清萝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都坐吧。”施楚宁转身招呼大家，等人坐齐了，她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首先, 欢迎我们宋大小姐舍得回国，当初这家伙可是说走就走，好像没个三五年都不回来一样。然后嘛……就是要恭喜她脱单咯，祝两位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干杯~”
大家起哄。
七嘴八舌聊开了, 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宋清萝嘴巴没停歇, 闻若弦在旁边安静地吃饭，偶尔才应和两声, 完全没有要主动社交的意思。
她余光瞥着狼尾发女人的方向。
这种局很奇怪, 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却可以轻松坐在一起嘻嘻哈哈, 即使各聊各的也不觉得违和——那个人是谁呢？清萝的众多朋友之一？
她可真是“好”运气。
不过一次出格, 将要付诸行动又收了回来, 时隔许久，又重新直面荒唐。
简笔画集里，这一段羞于启齿的记忆被简称为“梦”，她仅仅用图画告诉了清萝，自己早早梦见过她，其余的，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
该坦白的，过去做不到，今后也总要做。
她定下心神。
……
快结束时，宋清萝拉着施楚宁走到一边：“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认错若弦的人是谁？”
施楚宁喝得有点多，被她这么问着愣了一下，看向正在与人碰杯的狼尾发女人，思索几秒，说：“俱乐部摩友带来的吧？在我们店里看过车，估计也就是来凑个热闹。”
“原来你不认识？”
“啊，每个人我都得认识吗？”
宋清萝一脸无语：“以后还是我们几个私下聚比较好。”
“这不是想着给你排面嘛。”
“排面是有，惊吓也没少，哼，我刚才发现她老是往若弦这边看，都知道认错了人，还看什么呢，这发型打扮也不像是直女……”
“占有欲这么强。”施楚宁眯着眼睛调侃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闻若弦，啧啧两声：
“话说回来，我现在看着你家这位，心情还挺复杂的，脑子里全是之前你抱着我哭，又伤心又绝望的，唉。”
宋清萝难为情地垂头。
“所以啊，真的没问题么？我看她面相挺正经的，但是之前那样对待你，有够渣。”
“她不渣。”
“哦？”
“以前只是有一点误会。”
施楚宁挑了挑眉，等她继续说。
“楚楚……”宋清萝背过身，望着窗外高楼灯火长叹，“人和人还是不一样，有些评判是没有标准的，如果因为一些性格造成的误会而错过了，真的很可惜。她已经给了我全部的真诚，虽然迟到了一点点，但我还是愿意信任她。”
“我和她其实性格相反，有时候我也会想，两个脾气差距很大的人能和谐相处吗？会有未来吗？但是仔细想想，正因为我们性格不同，才会互相被对方吸引，我总嫌她老古板，但又很喜欢她那种认真、矜持的样子，她偶尔也会觉得我闹腾，又很爱我明朗、松快，刚好互补嘛。”
施楚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很会浪漫，啧。”
“爱情来了就好好享受，爱情走了就好好生活，我清醒着呢，你要是再不放心，我就得求你了，楚楚宝贝~”
“呕——”
“被别你家那位看见了，现在我可要离你远点儿。”
“来嘛来嘛。”
“走开！”
.
从饭店出来，宋清萝与施楚宁她们告别，坚决不去酒吧。
“若弦，你开车吧。”她软趴趴挂在闻若弦肩上，像条柔弱无骨的蛇，脸颊因酒气而弥漫着殷红。
闻若弦扶稳她：“好。”
然后朝远走的人群望了一眼。
她们三三两两，分别围绕在不同的车前，狼尾发女人恰好转头，两道目光撞了下，她慌忙收回，压住心事。
上了车，闻若弦手才摸到安全带，脸上突然一热，宋清萝热乎又绵软的唇贴了过来，她不禁颤栗，堵在心口的沉甸甸的情绪就要破开闸门。
“清萝……”
“再亲一下。”同样的吻落在她唇边。
她不知所措。
“哈哈，又变成老古板脸，你看你呆呆的表情，可爱死了！”若非车里空间有限，宋清萝恨不得自己是一头凶猛的狼。
先后三辆车经过面前。
不知道那个女人坐在哪一辆。
闻若弦压下情绪，手伸过去握了握宋清萝的手，笑着说：“好了，回去让你亲个够。”
“哼哼。”
回去再直面荒唐吧。
她想。
宋清萝唱了一路的歌，她心情极好，到家了还在唱。
家搬得太快，闻若弦稍微有些不适应，看着奢靡的装修和陌生的家具摆件，才想起来以后这里就是两个人的窝——还会有的，她们不会只有一个窝。
她并不觉得陌生，相反，这里到处是清萝的气息，让她很安心。
“清萝，我有事和你说。”
话刚落，闻若弦就被宋清萝抱了个满怀，密集的吻如雨点落下，她被带着往里走，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
“嗯，亲够了，说吧。”宋清萝满足地捧起她的脸。
闻若弦老实巴交道：“她没有认错我。”
“谁？”
“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见过我的那个人。”
宋清萝迟疑问：“什么意思？”
“我和她确实见过……”
闻若弦一五一十将那件事交代清楚。既难为情又自觉做错了事，说完，耳朵连着脖颈都红透了，她努力去看宋清萝的眼睛，不免紧张。
宋清萝还在发愣。
大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过量信息。
这点时间不长，一首歌前奏也放不完，但在闻若弦看来好像足有几个小时那么久。
“原来有这种事。”宋清萝喃喃自语。
简笔画集明明白白告诉了她，大金毛与小狐狸的每一次相处在想什么。她知道她梦见过她，也知道她很早就对她有了微妙的好感，唯独不知道在这些细腻和迟钝的背后，还有过挣扎。
有点好笑，甚至有点心疼。
也有一丝丝遗憾。
如果闻若弦不那么迟钝，早些明了心迹，她就不用承受余下的焦虑和煎熬，不用历经委屈。
想着，她又愤愤起来。老古板终究还是老古板，气了别人还坑了自己，真要怪她又舍不得。闷骚，别扭，简直可爱得要命。
看这做错事的小可怜样。
她忽然一点也不想放过她了。
“如果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你和我都会难堪，所以我装作不认识她，好在她也识趣。我想，应该回家再给你交代。”闻若弦没在她脸上看出怒意或者醋意，紧张缓和下来，主动去吻她的额头。
可随后宋清萝的话又让她心脏悬起。
“为什么你今天才告诉我？去英国的时候都没提，哼。”
“我……”
这么丢人的事情要怎么说。
闻若弦支吾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名堂来，只有慌里慌张的三个字：“对不起。”
勾得宋清萝心里恶趣味肿胀，奇痒无比，越是这副模样就越想欺负她，然后得寸进尺：“你宁愿找别人也不找我，对么？”
“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她最多只是抓到了我的手……”闻若弦着急解释。
宋清萝打断：“哦，还抓了手，看来也没少拉拉扯扯嘛，把高度数鸡尾酒错当成饮料喝成那样，肯定路都走不稳了。”
“没有……”
“过这么久还能记清楚，果然印象深刻，是啊，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被我女朋友放在心里，只有我是大冤种，傻不愣登的开屏孔雀。”
闻若弦眼睛都急红了：“清萝，不要说这些话……”
宋清萝看见她眸底的泪光，好像要涌出来又拼命忍住，心突然被刺了一下，她的恶趣味，膨胀如硕大的气球轰然炸开。
玩过头了。
她不想让她哭。
她也没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啊，我开玩笑的，”这下轮到宋清萝慌了，“呸呸呸，我才没有真的这么想，就是想逗逗你，你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让人多想欺负。”
她抱住闻若弦。
手臂感受到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松懈。
闻若弦也抱着她，耳朵紧紧贴住她的脸，沉默了一阵说：“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也是。”
“不经逗的笨蛋。”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闻若弦，你再跟我说这三个字，我真的要生气了。”宋清萝直起腰，严肃看着她。
闻若弦立刻噤声。
眼神无声地诉说着在意，泪意退了回去，黑眸在灯光下看着湿漉漉的，倒是真像一只求原谅的大金毛狗狗。
嵌在这张清冷的面孔上又十分滑稽。
“你就喜欢把情绪憋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和自己过不去，我不在意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心疼你而已，怎么可以逼自己到这个地步啊……”宋清萝抚摸着她的脸，长叹了一声。
她已经了解她。
闻若弦歪头靠在宋清萝鬓角：“嗯，所以都成为了历史，我不想再因为这样而失去珍贵的东西，以后，想说的话要及时说，想做的事要尽力做，想爱的人要好好爱着。”
“比如呢？”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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